九十六级台阶 下——指尖霜

“啊，我们在这里分手吧，我要回宿舍了。”他说。然后我们两个交换了电话号码。

“不去我那里坐坐了？”

“不了，我宿舍里面的两位兄弟还等着我带回去的东西。”他指了指手里的打包盒，“我明天过来吧。”

“好，等你。”

“问你个问题。”他拉住我的手，“你喜欢我吗？”

“喜欢。”我觉得我表现的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藏着。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我喜不喜欢你？”

“嗯……你喜欢我吗，小馨？”我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还是定下心来问了。

“喜欢！”说完他抱了一下我，然后说了再见。

一路上我有点不多不少的兴奋，回到家，我坐在床上发呆，回忆小馨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最后说喜欢我，我觉得十分开心。小师弟回来的时候，看到我一个人在那里傻笑，就把我推醒了。

我一直在等着短信，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小馨没有发过来，我几度拿起手机想要和他联系，但转念一想，今天晚上我们聊得已经够多了，更何况给两个人一些思考的空间也好，免得只是一见面，被双方的外在冲昏了头脑。

小梓又来了短信，说晚安，说今天累爆了，我也祝他晚安。小梓的这条短信，一下子把我心中的火熄灭了大半，我又要开始考虑怎么去面对小梓，这件事情就像是几世欠下的债，怎么还都还不清。如果有一天，小梓离开我，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毕竟我总会带着不同的男人在他身边出现，总是对他视而不见，他会包容的对待我，等到我一个人的时候，再来我身边热热闹闹的哄我，这让我想起来以前小鸟就是这样对待我的，现在小梓隐隐也有这种趋势。我也知道他是一个好男人，对我也很认真负责，说了很多让我感动的话，不惜为我和他哥吵。我到底喜不喜欢他？我应不应该喜欢他？我能不能喜欢他？我觉得我要找个人好好的谈一谈，把手机的通讯录翻了一圈，除了阿菜，我找不到能谈的人，于是我又开始骚扰阿菜，告诉他明天中午我请他在常春藤吃饭，顺便问问他几个问题。

“师兄，我后天就要回去啦，这几天多谢你的关照，我女朋友帮你买了一件衣服送给你。”说着小师弟从背包里面翻出一件T恤，把袋子递给我。我说我不想要，没拿，万般推脱之中，小师弟只能穿上衣服，给我看，因为他个比我高很多，所以肚脐眼都露了出来，我不得不收下。

第二天中午，我一直反反复复拨弄着手机，直到阿菜和董敏的出现。阿菜进来之后，直奔洗手间，把我和董敏丢在桌边。我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低下头来玩手指，没再看他。

“为什么你现在不愿看我？是因为丑的吓到你了？”董敏点了点我的手。

“不会啊，你穿这件衣服很好看。”

“我们的事情都过去了，你没必要再这样。嘿，看着我说话，行不？”

“先生，你们好，请问要点点什么？”一位漂亮的服务员小姐带了两本菜单，分到我们手里，甜美的问。

我们当下点了各自要的东西，然后我问她菜单能不能留下，那位小姐笑了笑说当然可以。我就举着大大的菜单，把自己埋在里面，清楚地告诉董敏，我不是很想和他聊天。

他却是大大的不识趣，把菜单一把抓走，然后轻拍了一下我的脸：“看着我，好不好？”

“阿菜怎么还不来。”我自言自语。

“你想让他当救兵就算了，他玩大的，还要……”他看了看手表，“还要八分钟。我们的事情真的已经过去了，我有了阿菜，你说不定也会和小馨在一起，小馨昨天也打电话给阿菜说他很喜欢你。”

“在你已经过去了，可我不是。”我看着他，“我不是，你是阿菜的男朋友，然而我却依然喜欢你，你懂了吗？你明明猜得到，为什么还要逼我说出来？好了，现在让我们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让我诧异的是，我说出来以后，我倒变得有勇气去看他。我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董敏的，要说我的确因为一些难以说出口的原因接近了他，但还是付出了我真实的感情。我不敢去看他，是因为心底对阿菜的内疚。我说了这句话以后，董敏倒是没有显得惊讶。

他装着咳嗽了一下，然后转换了话题：“小馨说，他很挺喜欢你的，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够在一起。”

“我心里还放不下一个人，所以我不知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找阿菜出来。”我说着，看见董敏的眉头开始拧，“放心，不是你。是另外一个人。”

董敏冷笑了一下，说：“你还真够滥情的。”

滥情吗？也许吧。的确，他们一个个我都放不下，为什么就这样，有些人不得不离开，而有些人我得不到，所以我不停的思念，这是我的错吗？对了，我也要忘记董敏的才好，可是，我怎么样才能忘记他，不见他的时候，我自然不会去想，可是每次我和阿菜出来，他总是会把董敏呆在身边，见了面了，怎么可能不想。还是要等万能的时间，把这一切冲刷掉才好吗？

我和董敏之间没再说什么话，沉默了几分钟之后，阿菜终于从洗手间出来了。阿菜先调戏了一下董敏，然后才把目光转向我：“什么事情，昨天大半夜的发短信给我，害得我和他OOXX的时候……”

我立刻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我告诉了他我约他出来的目的。他们两个人听的抓耳挠腮，这里面有太多的如果，想要理清，的确不是那么容易。

“现在问题是，你到底喜不喜欢小梓？”董敏想了很久，终于把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说了出来。

“就算我喜欢他，我也不能去真的和他确定关系啊。”我不知道董敏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何在。

“为什么？”他们夫妻两个异口同声地问。

“你知道我和小鸟……”我又准备把我的陈词滥调重新唱一遍。

“够了，够了，卿卿。”阿菜连忙打住，“这是你和小梓之间的事情，和小鸟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他现在不联系你了？你不是说你们之间什么都没了？为什么你还要一口一个小鸟，因为他裹步不前？他如果考虑到你的幸福，他至少应该给你发个短信，打个电话，对不对？他既然放手了，而且小梓这么喜欢你，如果你喜欢他，你们在一起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对啊，你不用为别人想的太多，为别人想的太多，反而会削减自己。”董敏在一旁附和。

“所以我们说，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是不是喜欢他。”阿菜继续把矛盾的集合点指了出来。

“要说，我也可以喜欢上他。”我仔细想着。

“你要分清楚，你喜欢的是他自身，还是因为他有点小鸟的特征而喜欢他，这是不同的，别去再想找一个替代品，继而伤害他。”董敏又补上一句，他说的时候，脸色倒是变了少许，我当下也有点犹豫。没人喜欢当替代品，都希望自己是对方所深爱的，如果因为自己和对方爱的人有点像，所以被爱了，怎么来说，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对啊，如果小梓和小鸟完完全全没有关系，我会喜欢他吗？

“如果我和小馨在一起了，你说小梓会不会难过？”我又问。

“那是当然的，他不过是装作很开心，不过这是正常的。等他耐性没有以后，他自然会去找合适自己的人，他不是双么，说不定会找女孩子，这样你的心愿也了了，反而如果你一直不找男朋友，他就会以为你是在给他期望，或者是他给自己期望。”阿菜边吃着东西，边说。

“他倒是说有个女孩子他还有点动心，但是他没有去追。噢……原来是这样，我真是太傻了，好了我决定了，如果小馨没有问题，我会答应的。”我想到了小梓说的那个女生，他和我说那个女生的时候，明明还是那么痴缠的看着我，我一下子全都明白了，我觉得阿菜说的太对了，是我一直都自作主张的拦在他的路上。

“为什么你在感情上的事情，总是这么犹豫不决，你告诉别人你是gay那么直白。”阿菜鄙视我，“你真的准备答应小馨了？”

“嗯，我们昨天没聊，他的以前是怎么样的？”

“人家昨天晚上就来问了，看来小梓的事情真是纠缠得你不清。他大一的时候，陆陆续续也有些烂桃花，就是在一起几天就分掉了，或者一两个星期就分掉了。不过后来找到了一个男朋友，比他大五岁。小馨大三的时候，发现那个男的原来已经结婚了，一直骗小馨，小馨发现了之后，也默默的接受了，那个男的居然主动提出要分手，小馨伤心的要死，一直到现在，算是挺过去了。和他玩的也蛮熟的，觉得他个性还不错。”阿菜说。

“我说，你以后开个同志婚姻介绍所，会不会很火？100块一次，嗯，应该过得很滋润了吧？”董敏在一边诡异的一笑。

“那，他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是不是文艺青年，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或者书，平时喜欢怎么娱乐？”我吃完了东西，问阿菜。

“哦，娱乐么……我完全不知道，不过和他打过几次羽毛球，他似乎挺喜欢的。不过基本上和gay说羽毛球没错了，大家都喜欢。”

这话不假。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是小馨，他问我在那里，说要去我家里玩，我告诉他我现在和阿菜在常春藤，让他过来找我们，我顺便给他点了一杯蜂蜜柠檬茶。

小馨今天穿的衣服和昨天晚上完全不一样，昨天看起来很恬静，而今天看起来很休闲。今天小馨不再坐在我对面，而是到了我旁边，他坐下来的时候，咧嘴对我笑了一下，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我的心又跳了一下。他坐下来之后，我把刚拿过来的柠檬水放在他的手边，顺便拿了一张手纸，让他擦擦汗。然后看他还是不停的流汗，我忽然想到我随身带的那把七骨扇，掏出来递给他。这把扇子是我看了一部动画片，《棋魂》之后，喜欢里面的佐为喜欢到不行，然后买下的，刚买来的时候是白色的，然后调了金色的颜料，一点点描上去，这把扇子看起来也就像是佐为手里的那把了。

“哦，这扇子……”小馨接过了扇子，拿出来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好帅，你也看《棋魂》，这好像就是里面佐为拿的。”

“要知道，如果你仔细看了，不知火舞也是拿得这种扇子。”董敏又插了一嘴。

“你也喜欢格斗游戏啊！”我和小馨这次异口同声的问董敏。

本来四个人坐着有点尴尬，被我随身带的一把扇子打开了局面，然后四个人讨论起了漫画和游戏，但是阿菜有点不爽，我也知道，阿菜并不是很喜欢这种东西。后来我和小馨把董敏抛下了，让他好好陪阿菜聊天，我和小馨谈起了《棋魂》。

当我说到棋魂音乐也很不错的时候，小馨立刻拍了桌子，说他也有同感，接着就掏出一个ipod，（那个时候连ipodshuffle都很少见，但是他拿的那个是带有彩色屏幕和控制转盘的那种ipod，非常贵），我们三个人的眼光立刻被吸引过去了。他拿出耳机，递给我一个，然后放了一首曲子，是佐为消失的时候那首钢琴曲，听的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最喜欢这首啦！”我们听完之后，小馨对我说。

“你也喜欢钢琴曲？”我问他。

“是啊是啊。我去上个厕所。”小馨站起来，摘下耳机。

“给我看下哦！”我扬了扬手中的Ipod。看得出来小馨有点迟疑，不过还是点点头。我四下看着这个新奇的东西，惊叹着苹果的眼球经济。然后我反过来，看见背面是金属镜面的，每一个角落的设计都能把我眩晕。我一瞟，看见了背面最上方，有几个磨砂的字：

ilovefordearMax

－Gary

我有点诧异，我把这些迅速给阿菜看了，阿菜说，Max是小馨的英文名字。

第四章：逼上梁山

小馨回来之后，我把ipod还给了他。他笑笑，翻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字，然后用手摸了一下，放回了口袋。我们三个人顿时紧张了起来，董敏尴尬的咳嗽了一下，然后说了他们实验室一个师兄的事情，那件事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在这个时候，能够找到话题，就尽量说出来，免得让小馨更加不自在。接着阿菜提议去我家玩，顺便吃我做的晚饭。

小馨倒是和我们聊着，倒没显得异常，时而笑笑，顺便给我们讲一些他听到的事情，然而我不觉得他很开心，因为他的眉头没有舒展过。到了我家里之后，我的想法也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他借口去上厕所，一个人躲在北边的小阳台，摸着那个ipod，一脸神伤，这些我躲在门后，看得都很清楚。按照阿菜的说法，小馨最后一段恋情是在一年之前，为什么他还是那么念念不忘呢，这样下去，我们还有可能吗？

吃饭的时候，小馨又装出快乐的样子，然而这又何必呢？阿菜和董敏吃完饭以后，让小馨呆在我这里玩玩，让我们聊聊天，小馨也没有反对，他陪我送阿菜出门以后，居然帮我收拾起了碗筷。我们两个人在水槽边一边洗一遍聊天，他绝口不提今天的事情，我也不好问。至于阿菜那边，我想也就算了。如果我能够敲开他的心扉，抹去他过去的悲痛，也是好事；如果我没有那个本事，多个朋友而已，也不是坏事。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起床，送走小师弟之后，一个人躺在床上，也不想和公司的人聊天，所以也就那么躺着，什么都没做，接着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小馨打了电话过来，把我吵醒了，我看了看手机，已经十一点，确实已经不早，小馨说，听说我家楼下有一家十分不错的pizza店，想去尝尝。

我重新洗漱了一番，到了pizza店，点了几个东西，想着等小馨来的时候，也差不多正好上桌，那个时候热乎乎的吃倒是正哈。小馨今天又换了一种穿衣的风格，显得很文学青年的样子。大抵gay在搭配衣服上都是很厉害的，我不过是个异类。

“你为什么忽然想到来这里吃？”我问小馨，“想来，我还是比较推荐中餐。”

“其实我也偏向于中餐，不过我以前的……”小馨脸色变了变，改口说，“不过我以前经常听同学说起这家pizza店，说比必胜客好不知道多少，而且各个小食也很经典，所以忍不住想过来尝尝看。”

“是吗？我最喜欢的，还是这个。”我摇了摇手里的洋葱圈，装作没有看到他刚才的那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东西我就是吃不腻。”

“我也蛮喜欢的。”

“下午，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来我家里玩？”我问他。

“哦，这个……我、我，哦，我同事说了下午要一起去KTV，要不，下周再说吧。”

我知道刚才问他问题可能问出事情来了，所以我没再强求他，至于他是不是愿意和我再次见面，我也无所谓了。吃了饭以后，小馨很自觉的掏出了一半的餐费，就算我再三坚持，他也不愿意收回去。我看着小馨远去的背影，不自觉的悲哀了一下，他和我道别之后，没再回过头来看我。

我联系了阿菜，把这两天有关小馨的所见都和他说了一遍，我告诉他，我会和小馨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我不再奢望小馨忽然之间把所有的注意力转向我，也不奢望他一下子忘记他之前的一切。我知道我已经开始喜欢这个小子，但是我已经不再怎么期待去拥有他。阿菜说这也不是我的问题，如果我们两个实在不成，虽然可惜，但是没有什么好责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