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纯生命下——至纯(15) - 最好的腐书网: DUXS耽美文库

“我原来的代号确实是艾奇逊……”

这个漫长的故事和当时那个黑影告诉司明睿的没有太大的出入，就算存在差别也是因为两者看待的方向不同罢了，一个是旁观者，一个是亲历人，想法自然不同，更何况一些细节恐怕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了。

“……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从那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的，反正，有一天，我觉得自己跟它们不一样……”

“……那时候我确实很迷茫，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样，自己并不是变基体，但又不再能称做基命类体……”

“……守序者对我的防备我不在乎，反正我也不是为了谁而战，只是因为那些变基体身上有我的基命……”

说起来黄泉的行动没有站在什么至高的道义点上，他现在之所以想消灭所有变基体，大部分还是因为在那些低级生物身上拥有着黄泉的原始基命，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出手，再加上从心底里还是认为自己属于基命类体，这几个因素的影响，使得黄泉下了这个决定。

司明睿知道黄泉还有一些事没有说到，比如那些跟他一起接受试验改造的孩子，也许是因为他真的记不得了，也许是下意识不想再回忆，司明睿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打算，那些事情就让它们永远沉睡在回忆里吧。

“我们要去哪？这不是回终焉之城的路。”在黄泉的怀里安静地躺了半天，司明睿终于试着支撑身子坐起来。

摸了摸司明睿的长发，黄泉点点头，“局势越来越糟糕了，我们正前往三号区域。”

“不来找我？”司明睿忽然打趣道，而黄泉却怔了几秒，然后呆呆地说道：“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我以为你想着应该是快点找到我，然后把事情解释清楚。”司明睿叹了一口气。

而黄泉用力抱紧怀里的人，“你在生命之泉很安全。”

安全？地狱军团都已经把那里包围了也称得上安全？

“你能掌握我的行踪对不对？你在我身上放了什么？是它吗？”司明睿摸出脖子上的玉佩问道，这件事他怀疑好久了，虽然任何东西，甚至那段在终焉之城昏迷的日子里放置什么芯片于他体内都有可能，但司明睿还是觉得黄泉不会这么做。

“我说过。”黄泉轻轻摸上那块玉佩，动作非常温柔，“你在这里，所以我知道。”

本来司明睿觉得这是对方故意隐瞒真相而找的无聊借口，但再一次听到，心里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因为他之前也曾经几次体会到那种……那种仿佛不论何时何地都能感应到对方存在的奥妙。这是埃克病毒的原因吗？所以建立了所谓的联系？而他，司明睿把视线放到黄泉身上，此时黄泉脸色平和，一副很安详的样子，这个家伙又知道这件事吗？司明睿任由对方把玉佩塞回自己的衣领中，然后笑了笑。

说起来，生命之泉里那个老头子说黄泉没有感情，一切爱意都是伪装与欺骗。而地狱的首领告知的则是，黄泉会对自己感兴趣是因为埃克病毒相互吸引的缘故。虽然理由不同，但为了达成的目都是一致的，他们都不希望自己跟黄泉在一起……更重要的是也都选择在他这边下手呢。

害怕野兽从此有了枷锁……或者主人吗？

司明睿很想问问黄泉关于埃克病毒副作用的事情，可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使得黄泉爱上自己，那也算是另一种保证，司明睿已经下了一个决定。

“三号区域？”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这个问题，司明睿回想一下，这个名词自己似乎并不陌生。

“它指的是甘罗盆地到思科大山脉一带。”

对于这个时代的地名，司明睿还是不能马上反应过来。推算一下，三号区域的地理位置应该是以前的中国西藏加半个印度……不过，现在已经找不到这两处地方的具体样貌了。

“发生什么事了？”能听出来黄泉的语气似乎带了一些沉重，司明睿有些好奇。

“亚兰德罗要死了。”

亚兰德罗在这个时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男性名字，就跟司明睿那时的张强、李伟一样。而亚兰德罗这个名字之所以这么受欢迎，是因为背后有一个美好涵义，传说它是督济手下一位大贤者在人间的化名，这位大贤者有着通晓天地的强大本领，他帮助新人类建立了文明与秩序，而且这位大贤者有着非同一般的力量，他能预言。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黄泉手下这位名叫亚兰德罗的男子他也拥有着预知未来的异能。

只是他的真实本领和古老传说中的亚兰德罗比起来差多了，他只能知晓一星期里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大事，而且只有可怜的一件，而这个'大'……

吃饭时噎着了和身处的分部被人袭击都是大事，但预言却往往只会提示前者。当上一星期一过，新的一轮预知又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并且最令人感到无力的是，就算知道后面会出现什么，身为预言对象的亚兰德罗自己却完全无法避免，就算日夜都躲在地下室里，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当然，亚兰德罗能成为沙律里的一员，不可能只是因为这个好像笑话一样的能力。

“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加入的？”在黄泉因为止痛药剂的作用而陷入睡眠后，司明睿来到驾驶室向加西亚打听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同伴。

而加西亚习惯性地抬起一只手挠挠头，单手操控着方向盘，“亚兰德罗是一个好人啦，大家都很喜欢他。”

好人？这是什么理由，可看看加西亚确实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司明睿也就放弃了。

黄泉在三号区域的分部最近和派驻在那的裁决会所爆发了冲突，而亚兰德罗这个本应该保护得最好的最高负责人却离奇地受伤，生命垂危，而黄泉知道后立刻决定要亲自去见濒死的亚兰德罗。

了解了事情大致来龙去脉的司明睿摸了摸鼻子，局势开始动荡起来了，黄泉火急火燎地主动前去，难道这回的事情和地狱那帮子不安分的家伙有关吗？

“我们快到了……你，咳咳，能去叫叫老大……”

“到了吗？”

听到某个在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加西亚的背脊一下子挺直了，然后战战兢兢地回答，“是的，预计十分钟后我们就将进入三号区域。”

走进驾驶室的黄泉没有说话，可能因为失血的缘故，他的脸色看上去比平常差很多，但至少精神还不错，只是左眼上包的白色绷带让他看添了几分憔悴。也不管加西亚看不看得见，黄泉只是点了点头，就坐到司明睿身旁的位置不说话。

“分部应该有好的医疗设施，别留下什么病根……”司明睿不想让自己好像唠唠叨叨的老婆子一样，可一看到黄泉，他就忍不住想说几句，而对方也认真地听着，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表情，但这样的反应让司明睿的火气更大。现在装得这么听话，那时候对自己下手还不是一样狠。

其实黄泉说了好几次他不会有事，可注意到司明睿皱着眉头的神情他就不再说话了，虽然觉得奇怪，但他喜欢那种对方为自己担忧的态度。

悄悄眯起眼睛，黄泉居然试着把头靠在司明睿的肩膀上。本来还想说什么黑发青年呆楞住了，半晌后只能松下身体，让对方躺得更舒服。

司明睿原以为三号区域的分部建立在什么人迹罕至的森山老林里，但没想到竟是大大方方地将它安在一栋位于繁华大街上的高级大楼里。当司明睿下了航迹船，这才发现船的外表变得完全不同，应该是做了什么伪装，等几人顺着专属通道进入大楼，旁边就窜出一个人进入船舱将它开走了。

“走吧。”黄泉说了一声便来到最前面，司明睿本来想去扶着，可最终只是走在他身后，而加西亚背着睡得正香的久艾跟住两人。

对加西亚吩咐了几声，黄泉便打发对方带着久艾走了，他则领着司明睿坐电梯来到地下室。一路上司明睿都觉得锋芒在背，而来者就是此时站在自己身边的某人。

迪拉罗。

司明睿可以感觉出迪拉罗对自己的厌恶已经到达最高点了，因为不想刺激对方，所以自打三人碰面后他就一直没有和黄泉交谈，不是他怕了迪拉罗，只是觉得没必要。

“首领，我觉得您还是去处理一下伤口比较好，这个绷带包扎得太不符合标准了。亚兰德罗现在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您……”

算了吧，我都没办法劝服黄泉，你还想成功……司明睿撇了撇嘴角，却正好被迪拉罗看在眼里，心下又是一阵不喜。

“迪拉罗。”一直沉默的黄泉只是开口叫了一声名字，而刚才还一直说个不停的人就闭上嘴巴，通道里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这里似乎是治疗区域，司明睿打量了几眼，而黄泉却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走到一间病房前推了进去，司明睿看着迪拉罗毫不犹豫地跟上前去，他也就一齐过去了。

当看到中间那张病床上躺着的男子，司明睿终于明白为什么加西亚会用好人来形容这位亚兰德罗了。

其实除了好人两个字，司明睿也没办法再完美地概括出对这位同伴的第一印象了。

饱满的额头，鼻梁虽然有些微塌，但有着几分憨厚，厚实的嘴唇和脸颊上有点类似高原红的皮肤，让他有一种乡下人的淳朴，虽然身体上插满各种医疗器械，但亚兰德罗的眼睛却炯炯有神。朴实、淳厚、善良、勇敢、正直……好吧，只是这么一眼，司明睿就觉得对方一定是一个老实人、大好人。这很危险，至少那一瞬间司明睿居然觉得自己可以对亚兰德罗卸下所有防备，也许还能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对方，让他来一并承担。

司明睿移开了实现，平复着心底微起波澜的情绪。

“哈哈，这位就是我们的新队员吧，真是不好意思，初次见面居然是在这种地方，让你看了笑话呢，我是亚兰德罗。”属于年轻小伙子的洪亮嗓子，听不出任何虚弱意思，透着几分执拗与干劲。

可司明睿只是点点头，“你好。”

“怎么，不愿意多跟我这个一只脚已经踏入棺材的人说说话吗？”亚兰德罗开起玩笑。

从刚刚起就注意到司明睿回避状态的黄泉打断了亚兰德罗的话，“好了，说吧。”

“亚欧达已经不是原来的亚欧达了，预言说我是死在变基体手下的。”

“这个消息我之前就收到了。”黄泉的意思是还有什么。

亚兰德罗脸色黯淡几分，但马上又恢复如初，“能请新伙伴靠近一点嘛？我想和他说几句悄悄话。”

要不是首领正站在自己身旁，迪拉罗很想立刻回绝，悄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组织里还有什么事是首领不可以知道的吗？这个新来的又算得了什么？

但当亚兰德罗和迪拉罗同时看到自家首领居然回头用眼神询问黑发男子时，一个笑着眯起眼睛，一个脸色铁青。

司明睿完全没有想到亚兰德罗居然想和他单独说什么，本来他是不想答应的，可开口前突然注意到黄泉身后的亚兰德罗朝他挤眉弄眼，一副一定要同意的样子，他也就上前几步站在亚兰德罗旁边。

黄泉虽然询问了司明睿的意见，可现在早已满脸不满，至于迪拉罗则是送了一个分量十足的白眼。

“你想和我说什么？”早点说好早点离开，司明睿盯着亚兰德罗问道，对方看上去真不想什么将死之人，神态健康着呢，但司明睿明白这只是回光返照，亚兰德罗身体里的神经元正一片片死去，身体里的各个器官都已经到达衰竭边缘。

“不能再靠近一点吗？”亚兰德罗眨巴眨巴眼睛。

司明睿只得走近几步，虽然不耐烦，但对于一个重伤的人他也懒得多计较了。

“能弯下腰吗，我已经坐不起来了。”

“别得寸进尺。”虽然话这么说，但亚兰德罗给司明睿的印象实在是太好了，他还是微微倾下身。

“噗，能看到首领那样的表情，就算死也值得了，别，别回头，呵呵。”亚兰德罗轻快地语调在耳边响起，“你知道的吧，我有预言的能力，我清楚自己马上就要去见督济了，在这之前，我把最后一条预言告诉你……”

“什么？”司明睿惊讶地看向亚兰德罗，“告诉我？”

“是啊，以前我所得知的未来都是关乎自己的，而且也很无用，呵，也许是那与生俱来预言也知道我快要死去的缘故吧，最后一回给予特别的优待呢。”亚兰德罗似乎是在和司明睿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记住我的话……千万别睡着了。”

等了几秒却没有听下文的司明睿疑惑地想要再问一次，却看到刚刚还笑嘻嘻的亚兰德罗安详地闭上了眼睛，然后身旁那台表示生命体征的机器上拉出一条红线。

“滴……”

死了。

一百一十二、亚欧达？乌利尔？

千万不要睡着？什么意思？不会是叫他不要睡觉吗？司明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可脑袋里却翻来覆去地回想亚兰德罗临死前所说的那句话。

按道理，亚兰德罗的预言会在一个星期内的任何时间应验，可那语焉不详的话是哪天出现在对方的脑袋里？而这是预言开始的第一天？第二天？亦或已经最后一天了？而且为什么是对他说的？就算对方曾经听说过自己，可亚兰德罗怎么知道他司明睿就一定会来？如果这次自己没有跟着黄泉过来，那亚兰德罗还会把预言透露出来吗？司明睿觉得此刻有无数谜团慢慢堆积，他本人也仿佛被困在一间巨大的迷宫里乱转，找不到有关于出口的线索。

皱起眉头，司明睿烦躁地用指关节揉揉眉心。

其实没必要这么担心，这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亚兰德罗说不定只是在开玩笑，即使，对方没有任何理由做这样的事……

虽然如此安慰着自己，可实际上司明睿心底总有一抹挥之不去的不祥笼罩在心头，那无法回避的无力感令人焦躁。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了，到底是什么……

司明睿撑住椅子扶手利落地站起来，踱步到窗边，隔着一层特制玻璃，外面便是车水马龙的热闹世界，那些行走在街道上的居民恐怕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在这栋临近的普通高楼里有着什么。

当一个普通人真好啊……

司明睿突然想起自己二十五年人生里的前二十四年，那个时候的自己不就是一个现在羡慕着的平凡人吗？果然这就是所谓的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回忆有时候是放纵的一种方式，可有时也是治愈的途径。

而当黄泉推门进入房间时就看到了轻轻倚靠窗台望着远方的恋人，对方修长的身形在透入的微亮阳光下竟变得有些模糊透明，甚至马上要消失在空气里一样，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冲过去把人狠狠抱在怀里。

“做什么？”司明睿在对方还未入时就感应到了，所以并没有被这个突然袭击给吓住。

黄泉抬起头，上上下下把司明睿仔细端详一遍，确定了刚刚可能只是自己眼花产生的幻觉后，才缓缓地摇了摇头，“抱抱你而已。”

司明睿轻笑了一下，没有像往常一样推开黄泉，反而温驯地把头靠在对方怀里。

也许还能这么做的机会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