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纯生命 下——至纯

黄泉眯了眯右眼，然后伸手把窗帘拉了起来，“别多想亚兰德罗的话，他的预言都是大惊小怪的居多。”

如果只凭样貌，亚兰德罗的外表怎么说看起来都比黄泉要大上几岁，但他确实有资格称呼亚兰德罗为'小子'，在这个年代，强者的年龄往往不会显示在皮囊上。

黄泉先前是去找专业人员处理左眼的伤口，司明睿抬起胳膊拨弄了一下对方的银发，把半掩在刘海后面的眼罩露了出来，“怎么样？”

“……”握住那只抚上脸颊的手，黄泉独剩的眼睛在这间有些昏暗的屋子内透着光，“就算失去了左眼，我依然能够牢牢注视你。”

司明睿沉默下来，忽然动手掐了一把黄泉脸上细滑的皮肤，“哪里学来的话？”

其实司明睿有些好奇，为什么黄泉不问自己亚兰德罗最后到底告知了什么。

当时亚兰德罗一脸安详地离去，黄泉只是走过来把对方的脸用被子遮掩住，然后就有几个像是医生的人冲了进来，对着黄泉点头示意，接着将亚兰德罗的尸体推走了。

而司明睿回头就看到站在一旁不发一语的迪拉罗盯住自己，深蓝的瞳孔里有一层薄冰，不知为何，司明睿觉得这样平静的迪拉罗确实有些可怕。

“亚兰德罗最后对我说……”司明睿之后几次想要开口说出来，可黄泉都主动阻止了。

“他告诉你的是一条预言吗？”当看到司明睿点点头，黄泉眼里闪过一丝了悟，“那就不要说出来了，好好记着它吧。”

可是我他妈的完全不懂啊！老子只是想跟你探讨一下而已啊！

司明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在三号区域的沙律成员有迪拉罗、麦肯锡和自己三个，迪拉罗就算了，料他用大拇指想也知道这家伙不想见自己，至于麦肯锡，他也没有去打个照面的欲望，黄泉刚刚才摸了两把就不得不去参加会议，而自己以身体不适为原因留了下来，所以司明睿现在依旧是独自在房间内闲坐着。

在昏黄的屋内，司明睿转动着手指上那枚戒指。

萨茹曼之戒。

导师。

司明睿细致地观察着指环上每一处花纹，可是他怎么也看不出这个饰件有什么特别之处，它又是如何锁住一个灵魂的呢？导师和那个金发男人间发生的种种自己全都没办法却证实，这也意味绝对不能听信那个男人的一面之辞。

再试一次吗，用精神力查探这枚戒指？

司明睿思考着，然后仰头靠在椅背上，戒指的表面流转着幽光。

“傻徒弟！怎么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

当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司明睿吓得差点跳起来，直接从嘴里叫出口：“导师？”

“嘎嘎嘎，不错嘛！实力又上升了……不过，你是不是已经去过生命之泉了？”老人的嗓音还是一如往昔，带着几分自傲与超然，但听起来又有老顽童的味道。

“是的，那天我……”司明睿刚说了半句就没有再讲下去，因为他不知道导师在那段时间里的状态，他能感知外界所发生的事吗？

“……那两个白痴……”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老人似乎有些生气。

“什么？”

“没、没有，既然去了就去了，咳咳，你对那地方怎么看？”老人快速转换话题，反而问起司明睿对生命之泉的看法。

司明睿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看法？说实话，那确实是灵魂异能者的乐园，就连自己心底也好几次升起永远留下来的念头，特别是被称为生命之泉的祭坛，那绝对是令人垂涎的存在，自己只是在旁边站了一会，就突破了一直以来的瓶颈，也许那些灵魂异能者一定要守护着它，也存在着私心吧。

“不错啊……”

“只是不错？”老人有些惊讶，“那你对那儿的人有什么想法，那个……”

“你是想问格莱？”

老人突然沉默下来，也许是想等司明睿主动说下去，可他注定是要失望的了，司明睿没有作出任何后续回答，“咳咳，那个啥，嗯……”可以在心里想象导师挠头抓耳的样子，吞吞吐吐地说话方式让司明睿忍不住笑起来，“喂！你这个混小子！好歹我还是你的导师啊！”

还叫自己为小子……如果不是故意，那就证明导师至少在那个时候还没有苏醒过来，不然他一定会听见黑影说自己是两千年前古人类的那段话。

司明睿没有再打岔了，反而很直接地回答道：“他的实力不错，人也看起来很沉稳，而且做事有分寸，不会为外物所迷惑，是一个很坚定的人。”

“是吗？呵呵。”一阵傻笑。

“那说起来，他是我的大师兄了？”司明睿想起以前导师曾经说过格莱也是他的徒弟。

“大师兄？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司明睿怅然地回了一句，然后却突然说道：“导师，你的名字是萨茹曼对吗？”

“你、你怎么知道？”一直以来都没有透露过自己姓名的萨茹曼立马惊诧地追问。

“导师，能告诉我吗，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也别让我一直为你担惊受怕嘛。”司明睿翘起脚，手指轻轻叩在戒指上。

“……”

“导师，你爱过一个人吗？”司明睿没有再寻着上一个问题，反而一副有感而发的样子。

“说这个干嘛？怎么，终于想起跟我咨询感情问题了吗？”老人故意怪笑，可惊讶地发觉司明睿居然默认了，“乖徒弟，你没事吧？总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司明睿叹了一口气站直身体，“我觉得……如果、如果你爱一个人，但是主动向对方告白之后只能幸福地一起生活三天，而什么都不说则能一直安静地守候在身旁，您会选择哪个？”

“我什么都不选。”老人斩钉截铁地回答，还没等司明睿反应过来，他接着说道：“等对方来向我告白不就行了？老头子我的魅力你是不知道……等等，你问这个……难道你和黄泉之间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司明睿笑而不语，生活中有很多不得已的选择往往都是人们给自己下的界定。

司明睿觉得自己变了，想法、观念都跟以前完全不一样，这种变化是在潜移默化中形成的，不止是这个时代的影响，自己身边出现过的人都曾经让他多少生出过几分触动，甚至灵魂上的几次干扰也有不少作用，至于是不是负面就难说了。

“你知道亚欧达这个人吗？”司明睿虽然没有去参加会议，但也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想管。

察觉到司明睿没有继续那个问题的想法，萨茹曼也就转了过去，“亚欧达？有点小熟，让老头子我好好想想，恩……哦！貌似是裁决会所里的人？恩……好了，随便啦，反正我记不清了，话说乖徒弟你问他做什么？”

亚欧达已经不是原来的亚欧达了，预言说我会死在变基体手上……

回想起亚兰德罗对黄泉说的这句话，司明睿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头绪。

这个念头在司明睿见到亚欧达的时候终于弄明白了。

对于黄泉来说，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能做和不能做的，只有想做和不想做之分。所以当今天下午，被聚集到房间里的众人看到跟在他身后的麦肯锡把手上拎着的一个老头子扔到墙角时，大家都没有给予太大的反应。

“这样子还不醒，嘛，麦肯锡，这老头子不会死了吧？”除了最近面对黄泉时有些过分胆战心惊，平常胆子一向是最大的加西亚上前用脚轻轻拨弄了两下一直闭着眼睛的老头，嘴里嘟囔着。

而抛掉手里的东西就站在角落的麦肯锡不高兴地大声嚷嚷：“我，堂堂麦肯锡十三世，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这老头子只是被吓晕过去了，老人家，唉，总是经不起打击的。”

“吓晕？他可是裁决会所的大主教之一，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吓住了？而且以对方的实力，现在肯定是苏醒过来了。”迪拉罗反驳道，然后也上前查看亚欧达的状况，唯恐有诈。

从刚才起就一直站在最后的司明睿这时终于慢慢走上前来，“让我看看行吗？”

加西亚立刻大步退开，而迪拉罗抬头和司明睿对视几秒，才不情不愿地让出一个身位。

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身子，一动不动好似真的陷入深度昏迷的亚欧达，司明睿嗤笑了一声，“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但躺在对上的人依旧没有丝毫动弹，眼皮下的眼珠也不曾转动。

“幼稚。”迪拉罗的轻哼只有离他最近的司明睿听见了，他显然以为司明睿想用这个方法测试亚欧达是否在假装昏倒。

看了一眼之后不再说话，满脸思索表情的司明睿，迪拉罗抬起手想要使用什么招式，手臂却被突然架住了，他怒视着身旁出手阻止他的黑发青年。

“让我猜猜你的身份吧，你是地狱军团里的哪一位？我记得不清楚，似乎应该还有沙利叶、乌烈尔……”

“是乌利尔。”毫无预兆，猛然睁开眼睛的亚欧达出声改正了司明睿嘴里的错误。

房间瞬间安静得有些骇人。

一百一十三、玉佩的故事

对方的话音刚落，地上突然凭空出现几根尖利的冰刺，从四肢穿透将人牢牢钉住，站在一旁的迪拉罗面色阴暗，如临大敌的表情毫不掩饰。

而遭受带如此攻击的乌利尔没有做出半分反应，依旧静静地躺在地上，用冰冷的目光默默看向众人。

“原来是乌利尔。”司明睿倒是很平静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有意思，既然这样，那真正的亚欧达在哪？”亦或是从来就没有亚欧达这个人？

“能够为了陛下的心愿而死，这是他的荣幸。”提到陛下这两个字，乌利尔的眼神瞬间变得异常尊敬。

司明睿皱起眉头，不再多说什么，把空间留给了其他人，自己后退来到黄泉身旁，悄悄看了对方一眼，那略微有些严肃的表情在对上司明睿后就消失了。黄泉突然抓住司明睿的手，被吓了一跳的某人想抽回来，却只是做无用功而已，“你干嘛……”咬着牙问道，司明睿还不能习惯地坦然接受黄泉这样随时随地做出让旁人侧目的举动。

“你是怎么发现的？”黄泉瞥了一眼司明睿，接着视线便落在像是要拷问乌利尔的迪拉罗身上。

“还记得安迪斯吗？”

黄泉猛地收紧手指，更加用力地捏住司明睿，神色严峻，不知道是不是回想起当初危及的情况，司明睿等感觉黄泉的情绪不是那么激烈后才继续说道：“我刚才发现这具身体的内部跟那时称自己是加百列的安迪斯非常相似，所以随便试了一下，没想到……”司明睿觉得这些地狱总督的性格一个比一个奇怪，也不知道是天生这样，还是说也有变基体自身的特质因素。

黄泉侧过头，“……”

“什么？”总觉得对方有话想说，司明睿随口问道。

目光微敛，黄泉就势低下头亲到了毫无防备的司明睿。

本来想询问首领怎么处置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一转头却看到站在众人身后接吻的两人，迪拉罗手一抖，差点戳穿乌利尔的心脏，而像待宰羔羊一样摊在地上的乌利尔恰好也看到了，本来云淡风轻的脸上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迪拉罗和乌利尔一个扭过头，一个收回目光，而视线就正巧撞在一起，然后又瞬间移开。

“把他带到静室去吧。”黄泉此时朝着身旁的目不斜视的手下吩咐道，牵起司明睿的手从后门离开了。

“不怕他逃走？”加百列还是挺厉害的，怎么黄泉似乎对这回的乌利尔一点都不上心。

“他只会完成自己的任务，没有……那个人的命令，就算死，他也不会反抗的。”黄泉沉默了两秒后解释道，司明睿撇撇嘴，玩味地说道：“挺了解的嘛。”

黄泉转过头，欲言又止。

司明睿对他笑了一下，“好了，我又没说什么。”拍拍黄泉的肩膀，他走在了前头。

“爸爸！”

黄泉似乎有些忙，而司明睿则决定抽空去看看久艾。小女孩在确定安全后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由此可见她在地狱的实验室那段时间里完全没有休息好，就算现在脸色还没能恢复到之前的红润状态，不过因为一直有加西亚陪着她的缘故，总体来说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见到司明睿之后还可以兴奋地大喊，迫不及待地冲过来。

“野兔哥哥呢？”没想到第二句居然会是询问加西亚，看来这小子因为最近的表现在久艾心里地位急速提升呢，司明睿有种奇妙的感觉，他轻轻摸摸久艾的短发，“加西亚有事要做，待会再过来看你。”

“哦……”竟有些闷闷不乐地坐回床上，久艾的样子让司明睿有些惊讶，“你很喜欢加西亚？”

“才……才没有！我最喜欢的人是爸爸！”顺带一双闪亮的星星眼，司明睿咳嗽了两声。

也对，久艾才十多岁，不管是在他那个年代还是现在都只是刚上学的孩子，什么都不懂，自己想到哪去了，她只是把加西亚当成玩伴了吧。加西亚那家伙虽然看上去块头大，但实际心理年龄恐怕要剪掉整整十岁，跟久艾玩……刚好，司明睿在心里想着，嘲笑了一下自己刚才突然冒出的奇怪想法。

司明睿走上前坐到了久艾身旁，软软的床铺凹下去了一点，久艾顺势倒在司明睿身上，“爸爸，您怎么了？”

“我没事，你……我这两天联系了安布罗西，他大概今天下午就会到这边。记着，以后要乖乖听他的话，别任性了。”司明睿用手指夹起久艾脸庞上挂着的一缕金发，温柔地说道，他很少用这种语气。

久艾立刻直起身体，茫然地望着身旁的人，司明睿刚才说的话让她有不好的预感，“我、我只会听爸爸的话。”

司明睿哑然失笑，“那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胡作非为吗？”

“不会的，我会一直陪在爸爸身边的。”久艾做出发誓的手势，“我绝对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爸爸，不要丢下我……”说到最后隐隐带上了哭音。

“谁又说要丢下你了？”大力揉乱久艾的头发，司明睿笑问。

久艾扁着嘴不说话，用泫然若其的表情看着身旁站起来打算离去的男人，“好了，我有事要先走，没事的，安布罗西跟加西亚等会一块过来。”

其实司明睿根本没东西好做，只是因为当看着久艾出现那种表情，自己好像真的会在未来的哪一天把她遗弃似的，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他觉得或许出去走走比较好。

并没有刻意改变自己的容貌，但司明睿现在已经可以用精神影响的方式使旁人关注不到自己，这种能力很简单，可是非常好用，至少司明睿正大光明地在人群中走动时，不会有人一直看着他因此而撞上墙了。

没有和任何人打过招呼，司明睿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在走到每个路口都按照心中的第一感觉选择，没想到居然让他兜兜转转来到了一条有强烈风格的小商业街上，各式各样平时不常见的饰品及装饰物看得人眼花缭乱，特别是那种夸张的民俗风情再加上未来科技的设计理念，两者配合在一起确实很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