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罹—— by李秀秀 CP

作者:李秀秀  录入:12-23

他不明白父亲为何总是偏心于一个养子,把什么机会都拱手让于一个外人。他也想要有一番作为,可父亲甚至都不同意让他来金陵。
周阳阳最近这几天遭了不少罪,被苏慕嘉几句话挑起了怒气。连招呼都没打,发完火就径直走了出去。
苏慕嘉只淡淡看了一眼,并没有多管。
他照顾着李游喝完醒酒汤,又安排对方的奴仆回府叫了辆马车,最后亲自将人送上了马车。
前后折腾完了,他转身本想回毓秀坊里头去,一转头发现李祁正站在灯下看着自己。
明暗灯火,俗世热闹没有损他半分清冷风骨。
或是里面暖炉烘散了些人的病气,给人染上了层别样的颜色。唇口是红的,耳廓是红的,眼尾也是红的。
浅淡的红,像是上好的荔枝,剥开冷硬的外壳后,露出里面白里润红的果肉。透着汁液,引人垂涎。
“忙完了吗?”李祁开口问人。
正巧这时候毓秀坊里的姑娘追出来给人送落在里面的氅衣,苏慕嘉上前接过。走到李祁身后伺候着给人小心披上。
又转过来替人系着衣带,修长指节一边动作,一边说,“今夜拖累殿下,平白在这儿耗了这些时间。”
“你替我照顾皇兄,我该谢你才是。”李祁低垂着眸子看着人系好退离开后才开口问,“你和皇兄是如何认识的?”
苏慕嘉听到人这么问,刚才收回的手不由的蜷了起来,略微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道,“王爷曾经去长安一带游玩的时候,遇到了些麻烦,我碰巧遇上将人救下了。王爷为人热情,于是有了些交情。”
李祁听罢没应声,抬了步子往街道上走。苏慕嘉跟在人身后,听到人又说,“苏大人朋友不少,都是用这样的法子认识的吗?”
“我·······”苏慕嘉稍抿了下唇,斟酌了下词句道,“臣能从长安那种地方来到金陵,自然也是花了些心思的。若我说凭借的全然都是运气,想必殿下也不会信我。”
原来因着这个原因,当时才改了主意救自己的吗?
“那我呢?”李祁问,“你花了多少心思在我身上?”
像李祁和苏慕嘉这样的人,都长着一颗七巧玲珑心,许多事情一眼便看透了。
李祁明白这些道理,人情往来难免都是我利用你,你利用我,但若步步都是算计,不见半分真心,还是不免让人心底生寒。
“殿下不一样。”苏慕嘉说。
“有什么不一样?”李祁问。
“殿下待我好。”苏慕嘉答的极快。
李祁在毓秀坊里喝了点酒,脑子原本有些昏沉。只是夜里江岸吹风,刺骨的冷寒又硬生生逼着人清醒了过来。
他听完这句话安静的反应了一会儿。
而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反应好像太过了些。
他怎么会这么因着这么一点小事就咄咄逼人?
他到底在气些什么?
李祁稍稳了心神。
“你兄长······”李祁换了话头问,“任由他一个人跑出去没关系吗?”
“大哥向来被娇惯长大的,我行我素惯了。”苏慕嘉不怎么在意的道,“总要让他自己吃些苦头,后面才会安心回去。”
“你呢?”李祁轻轻靠在江岸的栏杆上,风吹着他的衣摆纷飞,“你在周家,周回待你好不好?”
当初白敬忽然死活非要下山,苏慕嘉帮着瞒过了山里面的人,将人带了出去。白敬最后临走前,给苏慕嘉留了一封信件,让他带着去长安找一个人,叫周回。说那人自会安置他。
“慕嘉,你不该困在这山里,你命不该此。”
苏慕嘉听了白敬的话,拿着信件找到了人,从那以后成了周家的二少爷。
刚开始他确实迷了心思,痴心妄想的以为自己也能和周阳阳一样,无知无畏,活的嚣张肆意。
还好周回很快打醒了他。
让他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只是对方养的,用来护着周家的一只狗罢了。
想到这儿,苏慕嘉脸上神情都冷上了几分。
对他好不好?
怎样才算的上好呢?
“父亲对我恩重如山。”苏慕嘉低垂着眸,藏在暗色中的眼神冰凉,语气如常道,“我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
李祁听着,却莫名从这样好听的话里觉察出了几分狠意。
这人说话总是这样,真话假话掺着说,让人不知道该挑哪一句信。
可若是真心觉得好,又怎么会孤身一人,一门心思的想要往金陵跑呢。
他转眸朝人看去,苏慕嘉穿的单薄,站在夜色里,一身孤冷。
李祁忽然伸手解了身上的大氅,上前披在了苏慕嘉的身上。
苏慕嘉瞬间被一阵暖香的气息所裹挟,突如其来的暖意烫人。他被吓了一跳,连忙去脱,手却被李祁轻轻按了下去。
“天青月白一直跟在暗处。”李祁说,“他们已备好了马车,就在不远处。这儿离你的宅子算不上近,夜里天凉,你穿着就是。”
苏慕嘉便这样愣在原地没了动作,呆呆看着,要将眼前人望穿一般。
江对岸有不知名的更夫敲了两下梆子,苏慕嘉头顶的那个灯笼陡然惊灭。将他的此刻的神色全都隐在了一片暗色中。
夜深了。
李祁转身离去,在苏慕嘉的注视之下,消失于一片夜色之中。

他前脚刚一进府门,后脚就有下人来报有客造访。
李然一身华服已脏的不成样子,心神也劳累,便随便摆了摆手说,“随便找个由头给打发走。”
他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转过头问,“来的人可是白姝?”
“正是。”白姝之前来过几次,下人自是认识。知道这是李然的贵客,于是主动询问道,“奴才现在去请人进来?”
却不料被李然斥责,“你殷勤个什么劲儿?”
他才刚刚出狱,白姝怎的就来的这么快?
李然现在正是敏感多疑的时候,他不可自抑的想到苏慕嘉在狱中和他说的那些话,他虽不至于全然相信,却是实实在在的在心底埋下了一根刺。
当初他放弃了封地,以为父皇祈福一由,在寺里待了整整四年之久,几乎和朝中之人断了联系。这才得以留在金陵。
他过往想的简单,自以为手里握着南稚的把柄,就可以高枕无忧。觉得南稚愚蠢,费劲心思,也不过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而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仅仅只需要等待,时机一到,那天子之位自然还是会落到他的手上。
所以他听信南稚的话,任由她借自己的名义拉拢人心,心甘情愿的流连市井,远离朝堂。
可经此一事他才发现,他如今事事都要依仗南稚,手里唯一的筹码,现在倒更像是南稚要杀人灭口的理由。
一步步走到现在,他什么都没了。
李然最后还是让白姝进来了。
白姝身着常服,清丽的颜色配的人娇艳。
“王爷受此劫难,皇后娘娘也一直记挂着您。特意嘱咐我今天要来瞧瞧您。”白姝轻轻抬手,后面跟着的太监会意立马弯腰呈着东西走到了前头,白姝轻声细语的说,“这些都是年底新贡的东西,冬日里想吃点新鲜的东西不容易,皇后娘娘第一个就让我给您送来了,说好让王爷您尝个鲜。”
白姝话说的漂亮好听,可李然此刻却越听越不是滋味。
这些东西原本就该是他的,怎的现在却要靠人施舍?
白姝察人入微,一眼就看出了李然此刻神情的不对,她说,“皇后娘娘知道此事是让王爷受了委屈,可您也清楚,皇后娘娘现在在朝堂之上也是如履薄冰。太子殿下执意要对您重罚,朝中大臣多以太子马首是瞻,纷纷附和,娘娘也是身不由己,才不得已先下了旨。”
李然在人进来之前已经洗浴过了,此刻换了身干净衣裳,坐在摇椅里,一扫之前落魄的样子。他依旧还是没下令吩咐下人去收下东西,搭在扶手上的手拍了两下道,“白大人不必与我讲这些没用处的东西,只需告诉我,皇后如今准备怎么办?”
白姝被人晾在了原地,却不见半分恼色。依旧万分恭敬的站在原地,柔着嗓音道,“事到如今娘娘也是有心无力,这逢凶化吉的法子,其实都在王爷您自己的手里。”
白姝话音刚落,李然猛地伸手将桌案上的茶杯打了出去。杯身触地碎成了几块儿,泼溅的茶水湿了白姝的鞋袜。李然看起来有些生气的道,“南稚这是什么意思?我如今这般处境,要是有法子哪里还用的着求她帮我?莫不是见我如今没了用处已是弃子,所以存了心思羞辱于我?”
苏慕嘉的话,李然事后细想也只信了一半。他留了心眼,并不打算和人撕破脸皮,只是装作发火话里试探了两分。
“王爷实在是误会娘娘了。”白姝很快回道,“这么多年娘娘与您相互扶持这才走到了今日,若没了您,娘娘自己往后的日子又会好到哪里去?娘娘若真把您当做弃子,又怎会花那么大的功夫,将您迁府的日子拖到了年后,留出这些日子供您细细谋划。王爷与其怀疑娘娘的心意,倒不如想想,究竟是谁害的您落得今日这步田地?”
白姝说着从袖口拿出了一本册子,双手呈在了李然的面前。
李然面带疑色的接过了册子,翻开草草看了两页,不解道,“这是什么?”
“是起居郎的册子,记的是先皇驾崩之前那段日子里的日常起居。除此之外,娘娘还托我给王爷您带两句话。”白姝语焉不详的解释完后又往前走了两步,低着身子放轻了声音道,“娘娘说:先皇之死尚存疑虑,其中过错不在于她,也不在您。”
远处有孤鸦踏着枯木而过,有漆黑残影落在二人的身上。
白姝顿了一下道,“那是当今太子殿下的罪责。”
李然听罢默了片刻,他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而后哼笑道,“南稚难不成是将我当成傻子戏耍?若这法子真的敢用,她怎的不自己去做?”
“娘娘自有她的难处。”白姝说,“现如今太子锋芒毕露,朝中人心动荡。多少双眼睛时刻盯着皇后娘娘,去找她的错处,一些事情难免不好自己出面。”
临走之前,白姝又略带深意的提醒道“太子如今势如破竹,实为大势所向。偏偏这样的人铁了心的屡次与您为难,王爷您是心慈手软,可太子殿下日后会放过您吗?王爷不如趁如今放手去做,也放宽心,必要之时娘娘自会告知您该怎么做。”
夜深人静,李然走进书房,打开了一间密室,他脚步匆匆的走了进去。
摇曳昏暗的烛火,让那挂在正中央的明黄色的龙袍看起来显得有些森然。五爪金龙盘旋着身子,张嘴露出牙锋,似乎从烈火中腾飞而起,发出无声的龙鸣。
他走上前坐在龙袍面前的龙椅之上坐了下来,劳累了这些日子的人忽的放松了下来了,他双手摸着扶手之上细微突起的纹路,仰头闭着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先皇之死。
自先皇驾崩之后,李然最怕听见别人谈论的,便是这件事。
哪怕父皇在世之时从未正眼瞧过他这个儿子一眼,他也从未动过弑父的念头。直到在宫中遇到了自己曾经的幼时旧友南稚。南稚不似旁的后宫妇人,她很聪敏,也很有胆识。南稚见李然郁郁不得志,就给人出了些主意。李然借着南稚这个军师,在朝中出了不少风头,甚至还曾被先皇夸奖过。自那以后,两人便暗地里来往甚切。先皇下旨让除了太子之外的其他皇子前往封地,离开金陵。南稚便让李然请旨去庙里祈福,既留了下来,又得了孝义的名声。
后来父皇病重,卧病在床。
跟前除了当时的皇太子李祁,便只有他日日在床前伺候。
只不过李然没想到,尽管他已做到了这种地步。父皇还是没有断了要让他离开金陵的念头。
南稚说,如今别无他法,除非父皇死了。
南稚说,下手要快,一旦父皇立下旨意,便是回天乏力,他或许此生都无法再踏足金陵。
他不甘心。
为了那个位置,他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父皇,太子,皇后。
李然握紧了拳头,猛地睁开了眼,露出其中的狠绝。
谁挡他的路,他就杀谁。

金陵城里大雪连着日子下,没断过天。雪积的厚了,白色埋没了一切。
腊月见了底,眼见的离新年越发近了。
除夕前一天,崔子安的父亲兄长回了金陵,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易景明。
易家早年间也算个大家,只不过后来渐渐便没落了。那时候王家正是兴盛之时。金陵四大家大半风光都被琅琊王氏占尽,称得上是首位。易家依附着王家,也算是风光无限。
只不过后来将军府背上了叛乱的罪名,王家顺势被先皇打压,世家小辈再无人能出头,说没落就没落了。易家受其牵连,凋谢的更快。易家多出武职,直至今日,朝中的易姓只剩下了那么零星几个,易景明便算是其中佼佼者。
可虽说是混上了一官半职,易家干的依旧还是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守着边境苦寒之地,离金陵天遥地远的。又穷又受罪。
崔子安前脚得了消息,后脚就有易攸宁的下人过来叫他去四喜楼。
崔子安难得的心情好,三言两语将手上的事物交代了下去,然后便驾马从禁军营一路疾驰到了四喜楼。
他大步走上了楼,伸手一掀帘子,里面几个人一起抬头望他。
这几个人都是小辈,自幼相识,向来亲近一些。
易景明先笑道,“子平你这把刀怕是保不住了,子安这个头窜的快,都快赶上你了。”
“你不是给他寻了好东西吗?”崔子安看了眼人,“他现在还看不看的上我那把旧刀还说不定呢。”
“好东西?”崔子安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也是刀吗?”
“今年从胡人手里从得了把好刀,那破地方也没什么好东西,我正好拿回来送你。可别说我这当哥哥没记挂着你。”易景明说完又提醒人道,“你别听你大哥打岔,他就是舍不得他那把刀,赌了又不服输存心耍赖呢。”
崔子安也只有在大哥崔子平的面前才会乖顺一些,平常那股子张扬跋扈的劲头都藏了起来,自己寻了个空位挨着易攸宁坐了下去。他这才注意到对面大哥显得略有些空荡的右边衣袖。
刚才的笑意凝在了脸上,崔子安手都握在了一起,他问,“哥,你手怎么了?”
易景明和易攸宁对望了一眼没说话,席间的气氛一下子冷落了下来。
近年来胡人进犯不断,边境与洛北都不安宁。王公贵族,朝臣官员都还躺在早些年战无不胜,无一敢犯的美梦里。朝中无人重视,拨下来的银子越来越少。文书写了一封又一封,却迟迟不见回音。战士们吃饭都成问题,拿什么去跟人打?
洛北守的艰难,崔子平的胳膊就是这样没的。
最后还是崔子平开的口,他看着崔子安说,“今日我和父亲面见了陛下,陛下体谅我断手之伤,已为我安排好了新的去处。上面旨意已经下来了,让我去八大营当护军校尉。往后我大概都要留在金陵了,也好,还能看着你小子些。”
八大营原属京营,是先皇在位之时亲自增设的。后来南后掌权,提携起了仪鸾司,皇城里有禁军,八大营渐渐便成了无用的摆设,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其中护军营更甚,顶了个军营的名头,说白了就是杂役军而已。
而崔子平是什么人,是十七岁就随父亲上阵杀敌,十九岁就封了将军,战功赫赫闻名遐迩的人物。
“我去找殿下,让他撤旨。”崔子安听罢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却被易攸宁拉了回来。崔子安满心的委屈,忍不住发了脾气道,“拦着我做什么?大哥他守着洛北十几年,刚刚受了断手之辱,人这才刚一回京,南后便急不可耐的要拿下他手中兵权。护军营是个什么地方?残兵败将无用之人也配得大哥去给他们做将领?”
崔子安正说着,崔子平也发了火,猛地扔出了自己手中的酒杯。他站起了身,那截空荡的衣袖越发显眼。
崔子安个子的确窜的快,现在已然是比崔子平要高出一些了。但尽管如此,崔子平却更显威严,他看着人道,“什么叫残兵败将?什么叫无用之人?你可知道护军营中有多少人是王大将军的旧部?你可知道你口中无用之人那是曾经令胡人闻之丧胆,战无不胜的白袍军!”
崔子安紧紧攥着拳头,说不出来话。
他并非有意折辱白袍军,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才会口无遮拦。困在这金陵的只他一人便罢了,像大哥这般意气风发征战沙场之人,如今失了右手夺了兵权不算,还要被这般折辱。要如废人一般葬送在金陵。这让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是因为我吗?”崔子安突然问道。
自古以来,世家只求自家屹立不倒,不理皇权之争才是明智之举。若不是因为他与殿下走的太近,南后也不会因此忌惮父亲和大哥,更不会那么着急的拿掉大哥手中的兵权。
崔子平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拿过了他放在桌边的那把刀。
“愿赌服输,以后这把刀可就交给你了。”
那把刀是父亲给大哥的,他那时候很不服气,不服为何自己不能像大哥一般上阵杀敌。但也不敢去父亲面前闹,便憋着气非要让人把那把刀让给他。那时大哥说他还太小。
“那我长大了就可以跟你一样,成大将军了吗?”
“我们打个赌,等你什么时候个头高过我了,我就把这把刀送给你。”
崔子平一边递刀一边道,“太子殿下与你曾是挚友,你想帮他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我和父亲本就还欠着太子当年的恩情,这是我们该还的,与你有何干系?只是夺权之路向来刀光剑影,血流成河。能守住赤子之心的人少之又少。太子要守住天子皇权不旁落他人之手,便不得不走上这条路,他没的选。但你是自己踏上这条路的,往后遇到的处境或许比你今日所尝还要难上千倍万倍,悔恨懊恼是最无用的东西。我们是做臣子的人,择君而栖,要做的便只是忠君之事。其他什么旁的什么事情,思之过多就是僭越。先皇当初也是贤明之君,和王大将军良友知己一般的君臣之谊让多少人称赞不已,最后将军府还不是落得那样的下场,这些还不够你看清吗?”
崔子安缓缓触摸刀身,然后忽的猛地一把握起,提着长刀一言不发的掀开帘子转身走了出去。
易攸宁本想跟上去,却被崔子平拦住。
“由着他去吧,他此刻心里不舒坦。”
原本热热闹闹的一顿饭到最后闹的有些冷清,三人站在楼上,看见崔子安骑着烈马在东安大街上近乎发泄般纵马狂奔,一路疾驰而去。

第35章
“行了。”崔太傅手上黑子没落下去,反而扔回了一旁的棋罐里,抬眼瞥了眼面前有些心不在焉的李祁,哼了一声道,“我看你今日也没有这个心思。”
李祁闻言轻轻磨着指尖的棋子,垂着眉眼依旧没提上半分精神来,嘴上先认错道,“是学生的不好,惹先生不悦。”
“是因着洛北王的事情吧?”崔太傅端起茶杯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茶沫,抿了一口后问。
“南后是想将手伸到洛北去。可洛北王镇守一方,这么些年不知养了多少亲信,哪里会是那么轻易撼动了的。反倒是如今崔家日渐势大,那些世家眼里向来容不下出挑的,长此以往洛北王只怕会成了众人眼中的眼中钉,怀璧其罪,手里的兵符成了烫手山芋。南后这么一出,长久来看倒是顺势帮了崔家。”李祁顿了一会儿,看着棋盘上的残局,又轻声道,“这本不是件坏事。”
“可你又偏偏觉得洛北王劳苦功高,才打了胜仗回京,崔子平还因此失了右臂,是有功之臣,不该得这样令人寒心的安排。”崔太傅嗤笑一声说,“君圣臣贤,歌谣满路。自古以来就不是一件什么易事,何况放到如今的大晋,便更是痴人说梦。南后的确无法轻易撼动崔明在洛北的势力,但向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南后未必就不及你看的长远。她此次看似被逼无奈将成安王驱逐出京,实则只是缓兵之计罢了。一月之余,其中的变故不知会有多少。她是看准了这些事情虽无关痛痒,却可乱你分寸。情义无用,萧远,情义无用啊。”
李祁听罢无言,指尖的白子握回手心攥紧,转而又轻放进了棋罐里。
棋子碰过罐壁,发出寂静而清脆的响声。
自从那夜在毓秀坊端王李游见过苏慕嘉之后,隔了不到两日就差人送了些金银财宝过来,一道送来的还有四个美人和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瞧着就七八岁的样子,扎着两个辫子,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惊恐与不安。
苏慕嘉瞧了一眼后,抬眼笑道,“王爷的好意我领了,不过这小孩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大人您误会了。”送东西的下人立马笑嘻嘻的解释道,“王爷说她是您兄长当时救下来的,待在府上王爷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想了想,便给您送过来了。”
“王爷有心了,那劳烦回去告诉王爷一声,年里日子有些忙,赶明儿得了空我便去府上拜访。”
“是。那奴才这就回去给王爷复命了。”
等人走了,苏慕嘉坐着没起,看着小姑娘懒洋洋问道,“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看着人满眼警惕,双手紧紧捂在胸前,没吭声。
旁边站着的一个美人见状立马上前殷勤搭腔道,“大人不知道,几日了就没见她说过一句话,多半是个哑巴。”
苏慕嘉闻言目光虽只是淡淡朝说话的人瞥了一眼,眼里的冷淡却让那美人心中忽的一颤,立马便噤声了。
“没有规矩。”冯管家眼色瞧的快,很快就上前呵斥道,“主子没问你话,多什么嘴?我看你那嘴是不想要了!”
姑娘家哪见过这阵仗,自知犯了错,立马就跪在了地上。
“行了。”苏慕嘉出声制止道,“先把人安置下去吧。”
“得嘞。”冯管家领了命令,又犯了难。苏慕嘉身边一直便没什么人,除了丫鬟下人就是小十三。这宅子也不大,唯一一间像样的院子里苏慕嘉住着。突然来了这么几个女人,还是端王送来的,总不能和他们这些下人住在一起。他犹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转回来小心翼翼问,“那奴才给这几位安排到西苑住去?”
“西苑不是一直荒着吗?”苏慕嘉坐正了身子撑着下巴抬头问道,“收拾出来又需得一大笔钱,你出银子吗?”
冯管家被人说的一噎,然后便领会了苏慕嘉的意思,知道他没将这几人放在心上,于是立马道,“奴才们住的那院子地方还多着呢,奴才这就把人安置下去。”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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