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正常的消耗品,成婚的夫夫都要用的,日后习惯了,你就不会这么害羞了。”
“继续帮我梳头发吧?”
“嗯、嗯好。”
林重愣愣地点头,帮他梳好头发,用一根发带扎起来,扎好了之后,雷周周也说要帮他绑头发。
雷周周三下五除二就绑好了,用一个玉冠绑林重定好,但林重说想要和他一样用发带,他就换了一根和自己颜色相近的莲花纹样发带。
莲花……
林重便想起成亲时周周戴的莲花冠,金光灿灿珠光宝气,衬得他高贵冷艳如天上谪仙。
瞧着换回以往简朴风的雷周周,一派英姿飒爽意气风发,心想周周真是什么模样都好看。
林重入赘长宁侯府已经三天。
大佑朝有出嫁子女三朝回门的习俗,这也是一种必不可少的礼节,为整个婚礼的正式收尾。
因此第三天早上,雷周周要陪林重回肃国公府,并带上成双成对的“回门礼”和“回门钱”,寓意为夫妻成双,合好百年,若是单数则不吉利。
不过,鉴于林重是被逐出肃国公府还是在族谱上除了名的,回门时情况大概率不太好。
也没想到会这么不好。
“……”
雷周周看了看紧闭的肃国公府大门,又看向脸色冷沉的林重,赶紧安抚说,“没事的,可能公府不知道我们会来,我去敲一下门?”
“不。”
林重握住周周的手腕,轻摇了摇头,然后目光沉沉地觑了一眼肃国公府,三朝回门是固定礼节,他母亲不可能不记得。
“周周,我们回去吧。”
“可是……”
雷周周本来想说这不合礼数,林重向来最重礼数,这又是为数不多能合理地光明正大回肃国公府的机会,不进去看一眼他怕林重会后悔。
但看见林重的眼里抗拒,他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那我们先回去,把东西放在门房,改天再来拜访。”
“……嗯。”
林重和雷周周拎着带来的回门礼,想放在门房,没成想门房人一脸为难陪笑地说,府里不准在这放东西,连雷周周塞银子也不能通融。
林重脸色顿时更阴沉。
肃国公府以前根本没有这规矩。
来求肃国公府办事、来拜访的人家众多,但不是每一个都有资格进国公府,带来的礼品拜帖等都是放在门房。
门房问了来人的姓名事由转达给管家,管家再分门别类,看情况是否禀报给公府主母,也就是恒环。
若来的是什么小门小户,门房不认识也不乐意转达,也可能不让放东西,但塞了银子多少会给情面,收下来物交给管家的。
但他和雷周周是什么身份,什么人家,这门房怎么可能不认识?且他被赶出肃国公府那天便是这门房。
不,恒环就是故意针对他和周周。
回到马车上,来时什么样,回长宁侯府还是一样,精心准备的回门礼和回门钱显得有些可笑,连大门都进不去还什么“回门”。
林重点脸色依旧难看。
“林重……”
雷周周握住他的手,想说点什么安慰他。
林重却先一步开口了,嗓音低软,透出的情绪却低迷,“对不住周周,我让你受委屈了。”
他脸上没有方才那种怒火中烧又极力压抑的冷沉,却变得暗淡愧疚,仿佛他让周周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没受委屈啊。”
雷周周有点茫然,不知道林重为什么会这么说,他反而忧虑林重太过伤心,毕竟是被亲生父母拒之门外。
不过雷周周不怎么会安慰人,绞尽脑汁才想出几句,“俗话说得好,亲母子没有隔夜仇,何况你这么好,国公夫人应该只是一时想不通,等她想通了就好了。”
“最透彻不过的便是她,她怎么会想不通,只是在肃国公府和我之间选了前者,放弃我罢了。”
林重语气中透出一丝轻嘲和薄凉,说起伤心是有,但也没多少,他熟悉母亲的性子也早就猜到这个结果。
雷周周有点难理解他的话。
他爹爹阿爹以前不喜欢他和林重在一起,但也没有阻挠他们,而是教导他怎么在感情里和人相处,怎么相互沟通,慢慢引导他变得更成熟。
当然,要是他看上的是一个不好的人,或者他觉得好但爹爹阿爹觉得不好,爹爹阿爹也会改变策略,从半放养式变为插手调整他的感情。
但不会像恒环这么极端。
若是发现他执迷不悟,硬要跟一个不好的人在一起,他爹爹阿爹在努力劝说过后,就会暂时放弃阻拦,让他自食其果摔跟头了。
赶他出长宁侯府、在族谱上除名字,回门也大门紧闭一面都不见他,在他们家是不可能的。
他爹爹阿爹就是再生气再失望,也绝不会跟他断绝关系,他也不可能伤爹爹阿爹伤到这么生气失望的地步,毕竟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但对林重可不能说这些。
林重是因为他,才和肃国公府和父母割席断交,林重只有他了。
林重一脸轻嘲又微低着头,眼睫轻颤,像极了被人抛弃,却死要面子嗷呜嗷呜叫唤显示自己很勇敢一点都不怕的小狗,也让他心里酸酸涨涨的。
“你还有我。”
雷周周抱住林重,轻轻地抚拍他的后背。
“我有周周。”
林重也回抱住雷周周,把脑袋埋在他的颈项边,轻轻嗅他身上清浅的桃花香气,嗅着脸忽然有一点热。
雷周周又抹了那盒身体脂膏,还是林重帮着一寸一寸抹上去的。
雷周周说他们是夫夫,擦脂膏时一点儿也没有避着他,擦到后背时有些地方他自己擦不到,又怀疑自己擦不匀,就叫林重帮忙擦,一擦就干脆擦完了全身。
擦完后,皮肤香香滑滑,轻薄的里衣一穿就隐约朦胧了春色,原本就心猿意马禁不起诱惑的林重更是立马就精神了。
雷周周见了就问他,要不要行房。
成亲后,他俩就只有洞房花烛夜行了亲密之事,第一天晚上就是盖着被子纯睡觉,林重怕自己再压到雷周周的胳膊,还特地离远了一点距离。
林重性子内敛容易害臊,即便成了夫夫,心里很想亲近周周,也说不出做不出主动求欢的事。
而雷周周不是重欲喜色的人,除了心血来潮时会亲林重,或者见林重需要帮忙问一问,他也不会想到要做。
书上说了,年轻人纵欲过度伤身体,不能次数太多。
好像他爹爹阿爹挺频繁的?隔三差五就见阿爹脖子上有印儿,可能他们老夫老夫不太讲究次数了吧。
于是第一天晚上啥也没干就纯睡大觉了。
第二天,雷周周沐浴时,发觉身上的香味淡到几乎没有,想起来要擦脂膏,然后见林重想要,他问了一句,接着就自然而然地滚到了一起。
可能是林重天资聪颖,连这方面都学得很快。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林重适应很快,动作娴熟许多,比第一次时更舒服,事后雷周周好好夸了他然后……就不知道为什么又滚了一次。
不过爹爹说的确实对,适当的夸奖确实会让相公开心,雷周周感觉到林重后一次明显比前一次要兴奋许多。
那时的雷周周就想,平时也可以多夸夸林重,……下次试试在过程中夸他,他应该会更开心吧?
不过现在,雷周周正在安慰林重,压根没想到这么明月清风谦谦君子的林重,居然简单地抱了一下,就想到这么多不能为外人道的涩涩事情。
林重偷偷摸摸地深嗅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抱周周的手,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他有点想嗅手指有没有沾上那缕桃花香。
“谢谢你,周周。”
“没事。”
雷周周轻摇了摇头,察觉到抱了后,他心情好了许多,就又问他,“还要我再抱你一会儿吗?离长宁侯府还有些距离,你还伤心的话我可以再抱抱你。”
他阿爹说过,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时,抱一抱也能让别人感觉好很多。
“我……”
林重下意识想说不用,因为他觉得自己这样有点黏人,也显得有点软弱,让坚强独立惯了的他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又想,他和周周是夫夫,周周也说过夫夫一体,有什么事情、想做什么都可以直接跟周周讲,而且……
周周好像挺喜欢他黏人的。
“我还想抱周周。”
林重轻轻地说,这么吐露心声,让他有些害臊而脸热。
但他话音刚落,雷周周就抱住了他,抱紧紧,轻声温柔地安抚他说,“那我们再抱一会儿吧,感觉不舒服也可以跟我说,我有很多时间听的。”
“我们是夫夫嘛。”
嫁到长宁侯府已经小半个月。
和肃国公府很不一样,肃国公府各人有各人的院子,如果不是给父母亲请安或有事要说,林重几乎不会踏足主院,也不会去兄长阿嫂居住的院子。
其他人也亦然。
虽然同在一个府邸,但各人基本生活在自己的屋檐下。
他父母亲无事也不会来他的院子,兄长是京都卫统领,要驻守京都卫营地,只有休沐日才回家,七是女眷,为了避嫌无事时也不会去找林重。
和父母亲、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也是按照规矩,定时去一趟,平常都是在自己的院子吃,每个院子都有单独的小灶。
而长宁侯府里,每日三餐所有人都是在一起吃的,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想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经常会被彼此逗得大笑。
平时每个人也会互相串院子。
苗玉蕤会带小玉珠来找雷周周玩,雷周周也会经常往主院跑,去跟爹爹阿爹聊天,雷生姜也不会避讳什么弟大避嫌,就不来雷周周的院子。
雷惊笙和青栀喜欢出门旅游,每次出去都会给每个家人带礼物,连府里的每只猫都有小鱼干。
在长宁侯府的日子好是好,就是有点无所事事。
因为林重失去肃国公府的身份,御前侍卫的职务被永久暂停,或说已经丢了官,回不去皇宫了。
雷周周仍是御前侍卫,成亲有介于两个休沐日之间即总共十一天的婚假,但他似乎被皇帝冷遇了,婚假延长却没有具体回归的日子。
不过雷周周也不在意。
他原本就不喜欢皇宫那种拘束氛围,只是想见林重,才会去做御前侍卫。和阿棉在草地驰骋,爬山钓鱼、野餐远足都更有意思。
看他俩这么悠闲,雷栗就蠢蠢欲动想抓壮丁的手了,怎么说周毅也是他相公,不能老是逮他一个人薅啊。
周毅:“……?”
他听到雷栗打的这个鬼主意,好笑地说,“周周才成亲没多久,你还拉他来干活,我和生姜、玉蕤,不是都在帮你干吗?”
“生姜和玉蕤哪是在帮我干?”
雷栗哼哼道,“生姜有自己的工作要干,玉蕤要温书准备八月的秋闱,周周和林重闲着也是闲着。也不是白让他俩干活,我打算给工资的。”
说着,他故作老气横秋道,“周周都成家娶相公了,不多赚点钱怎么养家?年轻人血气方刚很容易有小宝宝,小孩子花的钱最多了。”
周毅被逗乐了,说,“咱们长宁侯府还要周周这小两口赚钱养孩子啊?而且钱都是从你的口袋出,你舍得让周周和小外孙吃苦?”
雷栗当然舍不得。
他费心费力赞这么大的家业,不就是为了让孩子过好日子吗?但过好日子也不代表不能抓壮丁啊。
不熟悉运流部的业务不要紧,多培训培训就懂了。
于是刚闲下来半个月,这对新欢燕尔就得去运流部帮雷栗做事了。
因为不是由吏部派任的官员,所以雷栗是给了他俩一个相当于“秘书”“助理”的编外职位,工薪从雷栗的私囊中出。
运流部的工作涉及很多信息与数学统计。
好在林重和雷周周记性都很好,算术也是出类拔萃,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他俩都熟悉了在运流部的业务,基本把雷栗从工作中解放了出来。
有需要雷栗签名的折子,都会经过雷周周的手,他拿不准的就给周毅看一眼,雷栗只用无脑签就好。
签一个名儿就几秒钟的事。
有了小两口帮忙,雷栗连每天早上的点卯都懒得去了。
睡到自然醒,打一套军体操神清气爽,然后吃顿香喷喷的早饭,再逗一逗走廊下他爹雷大山养的几只八哥和小雀儿,就慢悠悠地走去运流部。
打卡成功。
看一眼有没有自己要签名的文件,没有,好的下班。
接着,雷栗就开始计划今天要干什么了,喜欢的戏院子新派了一出戏,上回那个听书还没听完,惊笙画的新漫也忘记看了,这几天的日记也要补一补。
是的,雷栗现在这么懒的人,居然还每天坚持写日记。
起初是周毅喜欢看书并做笔记,还会摘抄一些喜欢的段落,写读后感或者评鉴,有些特别喜欢的书他还会写推荐语,放在《大佑周刊》上。
周毅喜欢看的书种类很多,除了八卦娱乐他都感兴趣,所以他做的读书笔记很多,推荐的书也挺多的。
比如民俗美食《西岭舌尖上的风味》、奇闻异事《前朝诡事录》、科举应试小妙招《应试百解》、中医的《黄氏内经》。
雷栗对看书很挑剔,周毅喜欢的书里十本有一本他感兴趣就不错了,自然也不会写什么读书笔记。
但他见周毅时不时写写画画的,阿妹雷惊笙有很多奇思妙想,也总是画很多有趣的小东西写小故事,他就有点手痒,也想写点什么记录生活。
俗称吃饱了没事干。
周毅见他终于想在赚钱之外的事情上动脑子动笔了,就建议他写日记,把每一天的新鲜事,或者有趣有意义的事记录下来,就算没什么“大事”也可以写一点生活小事。
雷栗觉得这想法不错,就开始写日记了,日期、天气、心情,有时写到兴头上,不知不觉就写了半个时辰好几页纸。
而且雷栗挺自恋的。
闲着没事干时,他还会翻一翻自己的日记本,欣赏自己写的东西多有趣,并且拉着周毅一起欣赏。
雷惊笙知道她哥在写日记,兴致勃勃地想看日记本,“我帮阿哥画成有趣的漫画,出一本漫画集怎么样?”
这提议很不错。
不过雷栗的日记本里有些不能给外人看的东西,事关周毅的清白,被别人看了周毅应该会羞死的。
“我挑一些出来给你画吧。”
雷栗就挑了那些能看的,剩下的用木夹子夹起来,虽然没有他的同意,雷惊笙不会偷看其他部分,但为了周毅的脸面还是以防万一吧。
日记本雷栗已经写了好几本了,还戏说自己死了之后,一定要把这几本日记给烧了,不能让周毅晚节不保。
周毅:“……”
可真是谢谢他温柔体贴的夫郎了。
在雷栗的带动下,长宁侯府里的人也开始写日记,不过没有他这么频繁。
像苗玉蕤就是隔几天才写一写,篇幅也短,只是几句文言,而小玉珠就规律很多,两天写一篇,时而写大白话时而文言,写着写着字还好看了不少。
现在,雷栗工作量大大减少,日记里对狗皇帝的抱怨划掉,对英明神武的圣上的褒奖词也少了不少。
雷栗拉着周毅在京都府里四处逛,还记着小玉珠今早跟他说想吃糖葫芦,就买了十几只糖葫芦,家里人手一根,小与言方玉珠这一根的山楂最大。
日子不紧不慢到了八月。
秋闱乡试。
考试共有三场,八月初九为第一场,十二日第二场,十五日为第三场,每场考题类型不同,最后一场是五道时务策,即结合经学理论对当时的时事政务发表议论或者见解。
每场考三日。
考生进入贡院即考场时,要进行严格的搜身,以防考生的身上藏有“夹带”,即小抄。
当考生进入考棚后,就要锁门,考棚内只有一张板床一套桌椅并一个马桶,而参加考试期间,“吃喝拉撒睡”皆在“号房”内不许出来,直到考试结束。
条件比较艰苦。
不过苗玉蕤心静如水,进入考棚看见如此简陋的环境也处之泰然,十分平和从容地进行了三场考试,每次都是第一批出的考场。
“感觉还不错。”
听到苗玉蕤这么说,长宁侯府众人便不担心了,苗玉蕤已经是连拿县试、府试、院试第一的“小三元”,这次乡试能不能拿到解元都无所谓。
解元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八月底,经过评卷官激烈的探讨商议,桂榜之上位列第一的长宁侯府苗玉蕤
出乎意料又意料之中的,长宁侯府苗玉蕤又是第一,连拿四次第一在哪个府城都是足以自矜的成绩,何况是财富资源最强盛的北京都府。
“办!大办!”
雷栗喜滋滋地又办了一场宴庆贺自家玉蕤又得第一。
宴会上,面对众人的吹捧,雷栗一脸得意洋洋又虚伪地说,“哪里哪里,只不过祖坟冒的青烟比别家多一点,小辈比别家出类拔萃一点罢了。”
私下在自家人面前,雷栗拍着苗玉蕤的肩膀,哈哈大笑,“生姜都没能拿四个第一,咱家玉蕤拿到了哈哈哈!看你爹爹阿爹多高兴啊!”
苗夫郎都没料到自家小宝能得第一,榜单刚出那会儿,他都喜极而泣了。
雷栗高兴地又说,“说不定玉蕤拿到‘大三元’,给咱家狠狠争口气呢!”
小三元,即县试、府试、院试皆得第一,大佑朝中人才辈出,小三元并不少见。
但大三元可是秋闱乡试、春闱会试、和殿试都得案首,能得大三元的无一不是才学与运气并重的天之骄子。
要是小三元和大三元落在一个人身上,便是大佑朝开朝以来都屈指可数。
“别听你爹爹的。”
周毅好笑又叹气地拿下雷栗的手,温和地对苗玉蕤说,“尽力而为,能不能拿到大三元都没事,放平心态专心备考明年的春闱,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爹爹阿爹说。”
“谢谢爹爹阿爹。”
苗玉蕤点头,虽然得了像三元和秋闱桂首,但他依然不骄不躁。
反而是小玉珠知道自己爹爹这么厉害,开心坏了,在学堂和夫子学习时,都忍不住臭屁地问夫子知不知道今年秋闱谁得了第一。
夫子还没有说话,小玉珠就挺着小胸膛超级得意地说,“是我爹爹喔!夫子也没有我爹爹厉害吧?”
这位夫子已经是成名已久的大儒了,但确实没有得过小三元,闻言好笑,然后和蔼地鼓励了小玉珠,让她好好学习日后也能像她爹爹这么厉害。
如今哥儿女子都能科举了,小玉珠说不定真的也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长宁侯府喜气洋洋,京都中其他各家就心思不一了。
天子脚下,再公平公正的考试都要过皇帝的目。苗玉蕤能得乡试第一,说明皇帝是真的想要扶持他、扶持长宁侯府。
冷遇雷周周和林重,只是先抑后扬罢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
这是雷栗一家来到北京都的第五个新年,雷生姜和雷周周都成了家,雷栗也快迎来五十岁生辰,周毅更是五十八岁了。
不过日子过得好心情顺畅,这夫夫俩看起来比实际年轻许多,便是周毅看着也才不惑出头罢了。
长宁侯府早在腊月二十九就给府里的下人们派了年礼,发了年终奖,年节到正月十五上月节的工钱还翻倍。
所以每到这时,长宁侯府上下总是一派喜气热闹,丫鬟小厮和婆子们都笑盈盈的,开开心心地贴窗花和挂灯笼彩带,换掉府里卖相不好的盆栽。
雷栗一家都习惯自家人剪窗花。
柳叶儿会剪很多种窗花,简单的鱼跃龙门、双兔送元宝、梅花、文竹映月,复杂精细如的百鸟朝凤、百菊图。
百菊图是多种菊花,其中就有一种叫“鹭鸶羽”的菊花花瓣是一瓣套着一瓣,一瓣勾着一瓣,大小粗细都很讲究,成品宛如鹭鸶的羽毛一样丰满而美丽。
大部分窗花样子都是柳叶儿来了京都之后学的,府里很多小丫鬟和嬷嬷都会剪窗花,各人家乡不同剪的花样子也不同。
还有些是柳叶儿自己琢磨的,比如百菊图就是她观察多种菊花,先在纸上描了设计图,再一点点修剪、修改图样。
平常窗户上的窗花久了,柳叶儿也会剪些新的窗花贴,到了过年时更是大展身手。
慢慢地,年前一起剪窗花过年贴窗花,就变成了长宁侯府的传统,雷栗和周毅他们也聚在柳叶儿身边一起剪窗花贴。
里头最手残的就是雷栗了,每年他剪的窗花要么不成功,要么就是最丑的,今年不是倒数第一了。
因为今年多了一个林重。
林重从没剪过窗花,在长宁侯府是第一次,慢吞吞地很谨慎地剪了半天,只剪一只很简单的小兔子都剪断了。
雷栗瞅见了,当即欣慰地嘲笑他,“还是哥婿懂事,特地剪这么丑给爹爹垫底,不像我家周周剪的个顶个漂亮,一点都不给爹爹面子哈哈哈……”
林重闻言有点儿脸热。
在世家子弟里他算是头角峥嵘,文武双才,偏偏手工上不得台面,绣绣球像打补丁,剪窗花坑坑洼洼,勉强能拿出手的双鱼玉佩也是他精雕细琢,浪费了十几块玉料,才差强人意。
不过林重一点儿也不觉得丢人,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缺乏的东西,便是圣人神仙也不可能完美无缺。
他坦荡大方地说,“我剪的是不好,周周剪的好看,刚好贴在秋风院。周周,贴窗花时我们一起去贴吧?”
“好。”
雷周周点了点头,手上动作没停,没多会儿,一副精巧的双鱼戏荷花跃然手上,瞧着像是双鱼玉佩的高配版。
大年三十那天,和林重一起把剪的大红窗花贴在了秋风院的窗户上,有双鱼戏荷花、喜上梅梢、马到功成和永结同心。
还有春联。
林重的字遒劲有力,今年长宁侯府的春联都是他,一家十三个人分散去贴,花了半天把府里的大门小门都贴上了。
连给猫猫狗狗住的小木屋、移动靶子用的小耗子住的鼠屋,还有八哥小雀儿的鸟笼子也贴了春联窗花。
只是……
侯府大门贴的那副有点“不堪入目”,依然是最得雷栗钟意的
【没病没痛没烦恼,有金有银有文化】
横批【哈哈哈哈】
“……”
林重写时都沉默了。
京都各个世家勋戚都重脸面,像这么俗气大白话的对联是万不可能贴的,就是在公众场合吟出这种对子,都会惹其他人发笑。
前几年贴的春联是雷生姜或雷周周写的,他俩都是正经人,写的春联也正儿八经文采斐然。
幸好这部分性格随周毅,不然有权有势还有财,又年轻气盛,长宁侯府得再出俩混世魔王搅得京都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