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哥儿怎么能什么都不会呢?”
小哥儿仰着小脸蛋,有些骄傲,“家里的饭菜都是我做的,我爹娘和阿哥都说好吃,我还会帮阿哥阿嫂带孩子,会做好多家务活呢。”
“那也不算太菜,要是什么都不会以后就只能啃老,啃老是不好的。”
周毅点点头。
打不了仗做个内务兵也不错,毕竟饭也是要人煮的,他这不就是又干仗又做内务吗?
雷栗一来到田里,看见的就是周毅和小哥儿其乐融融的。
小哥儿笑得漂亮极了。
眼睛弯弯,脸蛋红红的,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看起来健康又可爱。
“……”
雷栗心里又闷了一下。
将牛车赶上去,一声不吭就往牛车上搬捆好的稻谷,搬好了一牛车,就往家里运,一个字没跟周毅说。
“你看。”
周毅看着雷栗走远,对小哥儿道,“雷栗也能轻松扛起来,你就是单纯的菜,菜还不练。”
“……那怎么练?”
“明天开始绕着村子跑十圈吧,跑到跑十圈都不费劲,再慢慢加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蛙跳,然后再炼手臂肌肉……”
“啊?”
小哥儿光听都觉得腿软,勉强地笑了一下,“那明天周毅哥跑的时候叫上我,我身体弱,说不准还要周毅哥扶呢。”
“我不跑。”
“你不跑???”
“……?”
周毅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跑,我又不像你那么弱,运动量那么少。”
“???”
小哥儿都蒙了,“那你明天去干嘛?”
“我干活啊。”
周毅看傻子的含蓄眼神,“我又不像你这么闲,还有空摘李子。”还在他跟前炫耀。
小哥儿:“???”
不是,这人有病吧?
小哥儿气愤地走了,周毅还纳闷,他不是来送李子给雷栗的吗?怎么李子还没送人就走了?
他不送,他怎么跟雷栗要啊?
稻谷全运回了家。
田里残留的谷粒或不好捡的细小稻穗也没有浪费,放了鸭子进去,让鸭子吃谷粒田螺。
雷家清出了一块地来晒稻谷。
夏天的日头大,但天气变化快,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下大雨,要抓紧时间把稻谷晒干。
用牛拉着石碾子,把晒干的谷粒从稻子上脱落下来,然后把壳子脱开,再石磨一遍变成白米。
三里村没有脱壳机,但是有一架土砻,是用土、竹子、和木头做的,在竹篾或柳条编成的筐中填以黏土,并镶以竹、木齿,中间有砻沟。
将谷粒从上扇的孔眼中倒入,转动上扇的砻盘,就能够破开谷壳,又不损伤米。
再用谷风机把米粒上面粘连的碎壳吹掉,这才成为糙米。
糙米由米糠、胚和胚乳三大部分组成,较高程度地实现了稻谷的全营养保留,含有膳食纤维、谷维素、谷胱甘肽等多种促进人体人体健康的功能因子。
三里村人有很多都是吃的糙米。
但他们不懂什么营养价值,只是单纯地留给自家吃,不用费那么多力气磨成白米,糙米又比白米大,煮出来的饭更多,能吃的也就更多。
“在日子紧巴的时候,省一点,兴许就能多养一个娃娃。”
柳叶儿边往石磨中央扫米,看着周毅慢慢地带着牛拉磨,边说,“赚银子难哩,能省一点是一点。”
“在我小时候,实则穷得没有东西吃,我娘就每顿都是野菜叶混着一点米糠,捏成团子蒸,就这也只能每人一个,干多活的汉子两个。”
“一个团子也吃不饱,就只能多煮些野菜汤,每人一大碗。”
雷大山在旁边装磨好的米,也说,“我家以前没你娘家那么难,还能吃上些糙米,也是只能吃野菜叶吃不到肉的。”
“我爹就去河里抓鱼,人好多,我爹没抓到还摔了一脚,他又想捞河里的蚬子,但早被人捞完了。”
“最后一口肉也没吃上。”
但那时候,雷大山他爹没有那么偏袒他哥,对兄弟两个几乎一视同仁。
可俗话说得好,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雷大山家是个“没用”的小哥儿,他哥家里却是个识字又能赚钱的大孙子,嘴又甜,把他爹哄得一愣一愣的。
他爹心疼大孙子,连带喜欢大儿子,但又舍不得棺材本,就去哄骗雷大山,说是给老爹老娘建大房子住、买肉吃,实则却是掏钱养大哥一家子。
雷大山回忆起那段日子来,也想不通,都是一个爹娘的亲儿子,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区别对待。
雷大山是有怨的。
但他一细想小时候,爹娘对他和大哥是一样的好,一个鸡蛋也要分半两个人吃,又实在恨不起来。
“唉……”
雷大山叹了口气。
柳叶儿轻拍了拍他的手,摇了摇头,“现在日子都好了,栗哥儿也成亲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不提了。”
雷大山摆了摆手,摸着木桶里白花花莹灿灿的白米,心里一阵舒坦敞快。
散发着难言清甜的气息,嗅起来像是清新的夏天,丰收的秋天,湿润温软的春天,又带着微凉的冬的触感。
软糯绵甜。
但雷大山和柳叶儿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上次吃还是去年新米刚出的时候,雷栗磨了一小把,又割了点肉。
肉切得细细的,炒得金黄漂亮,青菜心也是清脆鲜甜,还打了个枸杞叶鸡蛋汤,屋子里都香喷喷的。
老两口甚至都不太舍得自己吃,想全留给雷栗,被雷栗平分成三份,一家三口吃得饱饱的。
稻米是农家人种的。
但对于他们,或者说对普通底层人家来说,白米也是一种轻奢品。
他们总是吃糙米,他们也知道糙米的味道没有白米好,但白米的卖价高,好的白米能贵上一两文一斤。
所以家里水稻种得多的农人家就更想卖米换钱,磨成白米,用谷风机把米糠吹落,一粒不剩地运到县城里米铺卖掉。
然后买便宜的陈一年糙米,混着地瓜土豆煮成杂粮饭,就是今年的碳水来源。
雷家以前就是这么吃的。
周毅被雷栗捡到之后吃的也是这种饭,现在的雷记快餐店卖的也是这种饭,这个小村落、小镇集和小县城里,见的最多吃得最多的也是这种饭。
它糙得就像没有一丝修饰的苦工劳力,淀粉被咀嚼分解后的,淡淡的甜,又像是辛苦劳动之余啃的一根青黄瓜。
甜得不多。
但让人能坚持下去。
周毅吃多了现代的大白饭,刚开始虽然觉得难吃,但还有点新奇,后面就觉得卡嗓子,喜欢挑里面的地瓜吃。
雷栗嘴上说周毅挑食,但会让柳叶儿带饭的时候,给周毅那碗多盛点地瓜,多点饭,足够甜又能饱饱的。
周毅吃着吃着,又习惯了这种糙米饭,甚至觉得还挺好吃的。
周毅觉得雷栗就像是这种地瓜糙米饭,虽然糙而不华,但能饱腹抗饿,在苦涩的日子里也能回甘给人甜头。
“其实糙米也没那么不好吃。”
雷栗在用谷风机吹磨出来的白米上的米糠,细碎的米糠被风扇扬起来,大多数落到被竹编罩着的木桶里,少许飞了出来,惹得雷栗打了个哈秋。
“糙米对很多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有些穷困抠搜的人家,把新米卖了,就会买陈两三年的糙米,混着今年新米的米糠和地瓜土豆一起煮。”
“米糠?”
在周毅的印象里,米糠都是喂猪喂鸡的,糙米就已经很卡嗓子了,米糠更加……
“虽然难吃,但好歹能吃。”
雷栗看了一眼周毅,满是大少爷不知人间疾苦的眼神,“因为难吃会吃得少,就能省不少的米下来。”
“家里不缺银子,单纯想吃白米的人家也会磨白米,只吃白米,连地瓜土豆和玉米粒也不掺。”
“米糠就用来喂鸡鸭,喂出来的鸡鸭也是自家吃,鸡鸭吃的好,下的蛋也好吃,比只吃草的甜厚。”
周毅一听眼睛就亮了一下,“我们现在都吃上白米了,米糠也喂鸡喂猪鸭吧?正好鸭子再养一段就能吃了……”
“你倒是会吃。”
雷栗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现在就惦记鸭子了?米糠也能卖钱的,喂鸭子多划不来,前几天你不还喜欢吃山里不要钱的李子么?”
“现在也喜欢啊。”
周毅理直气不壮地点头,“喜欢吃李子不代表我不喜欢吃鸭子,而且李子炒鸭肉也好吃,再放点酸笋,要是有辣椒就更好了……”
周毅的声音越说越小。
不是他突然哑巴了,只是雷栗的眼神有点可怕,跟刀子一样射过来。
周毅感觉脖子凉凉的,但又不明白雷栗为什么突然不高兴……吃一只鸭子也不至于要抹他脖子吧?
前几天不是还让他去买鸡做蜜汁鸡吃吗?现在自家的又吃不得了……别人家的夫郎也变脸这么快吗?
好像战友家的女朋友变脸确实挺快的,战友隔三差五就要哄。
周毅正想着怎么哄雷栗呢,又听到他说,
“想吃就吃呗。”
雷栗轻哼了一声,“好像我不给你吃一样,不就是几只鸭子几把李子,你想吃鸭子还是李子,两个都想吃我都没意见。”
“要不等下我就给你摘一把李子,杀只鸭子给你炖了?”
“可以吗?”
周毅满眼期待。
雷栗似笑非笑,“当然了,这里是你家,家里的不都是你的?你想吃就吃。”
“……真的?”
“不想吃算了。”
“我想吃。”
周毅感觉他的表情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里怪,想了想,就觉得是自己敏感了,还很高兴。
感叹道,“你现在脾气真好,以前你高兴也打人,不高兴也打人,现在又买鸡又杀鸭子,连一个眼刀都没有,真好。”
难道是手里有钱,心胸也变宽广了?
“呵。”
雷栗笑了一声。
“……???”
周毅又有点蒙了。
不是,雷栗怎么又不高兴了?他又说错什么了?
“哼。”
雷大山也冷哼了一声,看周毅的眼神有点不妙。
柳叶儿看看周毅又看看雷栗,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只是眼里透出对周毅的恨铁不成钢。
像在说他蠢。
周毅:“???”
明明没有背着他建小群,但他怎么觉得被孤立了?
新米入袋。
日头还早,才下午,雷栗就真的带周毅去山里摘李子了。
他到要看看周毅是真傻假傻,是真吃李子,还是想跟小哥儿偷情。
毕竟人家都那么明显了。
抱着李子在周毅跟前晃了好几次,又老是暗示自己总是去山里摘李子,一个人去的,地方还偏僻,最适合偷情了。
李子树果然挺远的。
七拐八拐的,走过羊肠小道,才终于到了地方。
一片李子树上缀满了李子,青红交错,把枝条都给压弯了,落了一地,有些烂了,有些被咬了,应该是鸟或松鼠什么小动物干的。
那个小哥儿果然也在。
他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乌黑的头发高高扎成一个马尾,没有穿鞋子,晃着两只白嫩的脚丫。
青春活力。
听见有人过来了,先是警惕,见到是周毅和雷栗就笑了起来,“雷哥,周毅哥,你们也来摘李子啊?”
说着,就跑过来,白嫩的脚丫在青色的草地上轻跑,像灵动的兔,跳到周毅和雷栗跟前。
“我知道哪颗树的李子最甜,我带你们去摘呀,快来,周毅哥!”
“谢谢你。”
周毅认真道谢,真跟过去,摘了一颗又大又红的,一口咬下去
这小孩真是针对他。
不过……
周毅看了眼雷栗,突然心生歹意,脸色正经地把刚咬的李子递给他,“甜的,你试试。”
“吃过了还给我?”
雷栗嘴上这样说,心情却莫名好了一下,拿过来咬了一大口
“……”
他要埋了周毅。
雷栗面无表情地咽下去,两口把酸涩的李子吃完了,然后捏着周毅的脸,撬开他的嘴,塞进去一把小青李子。
酸得像谋杀亲夫。
周毅的二十八颗牙齿都快酸掉了,想吐出来又被雷栗捂着嘴巴,硬生生嚼了几下,吞进了肚子。
连带小果核。
“周毅哥!”
那小哥儿连忙跑过来,想去扶周毅,但被雷栗拨弄开了。
“酸一下又死不了,着急什么?他缓一会儿就好了。”
雷栗皮笑肉不笑,“倒是你,青哥儿,一个没出嫁的小哥儿跟汉子这么亲近不好吧?我是知道你俩没什么,可外人不知道啊,名声坏了,以后可不好找相公了。”
“这儿又没别人。”
青哥儿左右看了看,笑得俏皮,“周毅哥也不是坏人,我看他就像我哥哥,弟弟跟哥哥亲近也没什么呀。”
“周毅哥,你说是吧?”
周毅好半天才缓过来,一听这话,连摆了摆手道,“你还是离我远点吧,瓜田李下的,确实不好。”
而且现在不熟,每次给他的李子都这么酸,给他找的树也是酸的,看着红,其实酸掉牙,要是熟了那还得了?
这小孩不会是雷栗叫来整他的吧?
周毅想着,抬头睨见雷栗笑眯眯的眼,又连忙道歉,
“我刚刚就是开个玩笑……”
“是挺好笑的。”
雷栗似笑非笑,又睨向青哥儿,“李子虽然好吃,每日吃这么多也不好,小心太凉了闹肚子。”
“这我知道……”
青哥儿勉强地笑了笑,暗瞪了眼周毅,木头脑袋,一点风情都不晓得。
刚摘下的李子新鲜得要命。
充满了生机勃勃,吃一口嘎嘣脆,汁水从果肉迸溅溢出,酸酸甜甜。
跟现代超市里经过运输的很不一样,即使叶子还是绿色,杆也青,但水果的鲜灵气都给颠簸没了。
摘了满满一背篓。
不过基本都是雷栗摘的。
因为周毅发现,只要是雷栗摘的,不管是大的小的,甚至一身绿色吃起来都是甜的,要么就是没什么味儿,几乎没有一个刺客。
不像周毅摘的。
每一个都能把人酸死。
于是雷栗摘一个,周毅吃一个,摘一个,吃一个,吃了十几个后就被雷栗勒令不准再偷吃了。
雷栗不是吓唬青哥儿的,新鲜的李子虽然好吃,但吃多了真的会拉肚子。
留几斤自家吃,剩下的是用来送人的。
给一些村长家,柳小草和他大嫂都喜欢吃李子,再给一些和自家比较好的叔叔婶婶,他们家里有小孩子,没什么零嘴,可以拿李子当磨牙解馋。
其实青哥儿也有帮忙摘。
但鉴于前两次他给的李子都很酸,周毅不太相信他的眼光,偷偷地把他摘的李子给扔掉了。
反正这里的李子多得没人吃,扔地上也有小动物啃食,也不浪费,果核说不定明年还能长成李子树苗。
到时候就挖两棵回家种。
周毅美滋滋地想,沉甸甸的李子在背上也不觉得重,反正在盘算做酸嘢了。
虽然没有辣椒粉。
用五色椒也是能顶一顶的,加点盐,一点点糖提味,放点紫苏叶,李子用木板夹扁了再放进去混。
等李子汁水洇出来,就入味可以吃了。
可惜没看到芒果,不然青芒果做酸嘢也是一绝,还有白心的番石榴、葡萄和沙梨子,小萝卜也好吃。
但雷栗都没听过这些水果。
可能这个朝代有,但是交通不便,没有传到三里村。
至于小白萝卜……
“萝卜那么小你就想吃了?就不能等长大了吃大的?”
雷栗一脸败家玩意儿的谴责。
周毅就没好意思说,因为小的白萝卜比大的脆,更好吃,最后就只腌了大白萝卜做酸,虽然没有辣椒差点,但生津开胃,也挺好吃的。
“龙眼什么时候熟啊?”
周毅回来的路上,看见附近有龙眼树,没有人打理,但也缀了满枝的果实,一串串一簇簇的。
“差不多能吃了。”
雷栗也瞟了眼龙眼树,“不过这山里的龙眼没人浇肥,不太甜,你要想吃现在就能摘,过段时间就给鸟吃没了。”
“那我去摘一些。”
周毅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雷栗,有些眼巴巴的,“我不太会挑,你摘吧,你摘的比较甜。”
雷栗倒不觉得自己摘的就甜,但周毅需要他的感觉,让他心里挺开心的,而且周毅虽然大多时候看起来很蠢,偶尔还是挺机灵的,还会避嫌。
比如说,刚刚当着青哥儿的面扔掉了他的李子,把青哥儿气得一句话没说,穿了鞋子就跑了。
雷栗根据经验摘了几把大的龙眼,周毅吃了一个就觉得甜,多汁饱满,连连感叹真是什么都会,连水果也挑得这么好。
说来也奇怪。
周毅挑菜和肉挺拿手的,但挑水果就不太行,全凭颜值,哪个好看就挑哪个,跟开盲盒一样。
回去的路上遇到棵野茶,薅了几个茶泡,也是甜甜的。
雷栗还去摘了一把野枸杞的嫩叶,今晚的食谱就有了,李子酸笋鸭和枸杞蛋花汤,还有饭后水果龙眼和李子。
周毅躺在床上,觉得这几天挺充实的,晒稻谷、上山进货,吃得也好,有肉有菜还有大白饭,好久好久都没有这么舒服了。
但又感觉少了点什么。
思来想去,直到雷栗吹了油灯,也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睡觉,他才忽然想了起来
他跟雷栗很久都没有亲嘴了。
在家里时,雷栗动不动就要调侃他,晚上就拿着生娃娃的由头,扒他的裤子、摸他的上上下下,捏着他的下巴,很强硬地要跟他亲嘴。
亲完了还笑,说他亲个嘴也能脸红耳朵红。
有时候雷栗不高兴了,就爱翻旧账,说他还欠多少个亲嘴没还,然后就骑在他身上,亲个三四五六遍。
最后也不起开。
八爪鱼一样巴在他身上,把他当陪睡玩偶一样抱,睡热了就一脚把他踹开。
好有几次,周毅睡到一半,就是这么掉下床的,又敢怒不敢言,最后也是自己默默地爬上床睡觉。
但自从去县城开店,他俩好像就没亲过了。
白天一直在忙活,人多眼杂,也很累,没空去亲,晚上因为店面小,只能和爹娘挤在一间房里睡。
两张竹席往地上一铺就是床。
凉凉的。
硬硬的。
当着爹娘的面,雷栗没好意思调戏周毅,也不好意思压过来亲嘴。
周毅睡眠本来就好,没有雷栗打扰,加上干活太累,几乎是沾床就睡了,连给雷栗半夜突袭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
他俩快一个月没有亲过嘴了。
这对周毅来说,应该是好事的,因为雷栗每次亲嘴都咬得他嘴巴很疼,跟小老虎吃肉一样。
但他莫名地……
有点空落。
窗外的月亮很大。
月光从窗子透进来,照得屋里也有淡淡的光亮,两人的距离又近,周毅伸手就能揽住雷栗的身体,甚至能看见他后颈上小小的棕色的痣。
雷栗说周毅后背也有颗小痣。
周毅看不到那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雷栗喜欢咬那颗痣在的皮肉,用尖尖的牙磨着,还故意笑着问他,
“相公,疼么?”
不太疼。
反而有点痒。
周毅皮糙肉厚也实话实话,就被雷栗很故意地狠很咬了一口。
这回是真疼。
他怀疑都出血了。
雷栗就哈哈大笑,然后心满意足地睡觉,像是真把周毅当睡前宠物了,不逗弄一下逗高兴了,晚上都睡不着。
但这几天雷栗晚上都没有逗弄他了,也不怎么说话。
感觉怪怪的。
周毅发誓他真没有受虐狂的倾向,就是雷栗突然变了,他心里有点不踏实。
“雷栗。”
“嗯?”
“你想……”
周毅顿了顿,“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不睡觉又问这种无聊问题,是不是想挨打。”
“……”
被训了。
周毅心情诡异地愉悦了一点。
他看着雷栗披散的头发,也是乌黑,但不算很顺滑,可能是平常干活晒多了,保养也不太仔细,就有点粗糙。
但挺长的。
长到后背中央,能扎成一个高马尾,看起来干净利落,英姿飒爽的。
“雷栗。”
“又干嘛?”
“你想亲嘴吗?”
“……”
周毅凑过去了一点,问他,“你想亲嘴吗?”
“……”
雷栗转过身,一双眼定定地看着他,看得周毅都有点心慌了,怕自己说错话惹他生气了。
刚想道歉。
雷栗倏然贴近,捏着周毅的下巴就亲了上去。
“嗯。”
周毅点了点头,木钝的脑子听不出雷栗的停顿,夜色里也瞧不清雷栗的神色,想了想又补充说,
“想亲你。”
“你不想跟我亲吗?”
周毅的情绪直白而微微疑惑,像是不明白雷栗为什么会这么问,明明他亲自己都是想亲就亲的。
“周毅。”
“嗯?”
“你知道我是谁么?”
“雷栗……”
周毅话音未落。
雷栗就又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来,身子压在周毅身上,吻得更深,更重,纠缠的舌头像会咬人的蟒。
周毅都有些呼吸不过来,听见压在他身上的雷栗喘息着问,
“周毅……”
“跟我生娃娃么?”
周毅的脸瞬间红到耳朵,张了张嘴,很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会……”
“什么?”
“我不会和哥儿做那些……成亲夜的事情,我没学过……”
“学?”
雷栗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不知道流程,而不是不想和他做。
下意识脸红了一下,又忍不住笑话他,“你一个汉子都不知道?亏你看了那么多杂书,连怎么生娃娃这种大事都不晓得……”
“那不是……”
周毅脸热支吾,“不是小黄书吗?正经人一般都不看小黄书吧……”
“你倒是太正经。”
雷栗哼了声,又捏着周毅的下巴亲了一口,说,“等我一下。”
“好。”
周毅看着雷栗从自己身上离开,到床尾打开柜子,拿了什么东西出来,然后递给他,接过一看。
是一个小罐子。
“这是什么?”
“脂膏。”
周毅忽然秒懂了它是用来做什么的,跟现代润滑剂一样。
周毅耳热脸臊,打开它也不是,不打开也不是,吞吞吐吐的,“你……你什么时候买的?”
“之前朱珠儿给我的。”
雷栗坐到周毅身上,二话不说就开始解自己的里衣带子,干脆利落地脱下,就是白得发光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