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颗红色晃眼。
一点红痣勾人。
“咕咚”
周毅吞了吞口水。
他生出一点退缩的犹豫来,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再缓一缓,等再接触一段时间再做这种会出人命的事……
但箭在弦上。
说不发的话雷栗大概会埋了他。
周毅也有点唾弃自己,二十八岁的人了,第一次谈恋爱还像个毛头小子,莽莽撞撞又畏畏缩缩的。
但刚才问雷栗想不想亲嘴,就差不多是他勇气的极限了。
还是因为有点呆,嘴比脑子快,真被亲时才后知后觉地害臊脸红,真做的话……
“光看我做什么?”
雷栗压下来,捏着周毅的双颊,眯起眼盯他的眼睛,“都这份上了,不想死就别跟我说你又后悔不想要了,我还不想年纪轻轻的当寡夫。”
“咕咚”
周毅这次是怕的吞口水,连摇了摇头,“没后悔,迟早也是要做的……不过,怎、怎么做?会疼吗?”
“你听我的就不疼……”
“我……”
我是问你会不会疼,不是我……
周毅话没出口,就被雷栗扣着后颈吻住了,呼吸纠缠。
月色皎洁。
屋外的鸣虫今夜叫得欢快,似乎也贪这一响的欢……
谁说就一定是仲夏呢?
春天无时不在……
雷栗难得地晚起。
雷大山和柳叶儿夜里睡得沉,不知道昨晚上家里的灶房烧了一回水,知道自家哥儿起晚了,还高兴他会睡懒觉了。
雷栗这么多年一直忙忙碌碌的,起得比他们早,睡得比他们晚,家里的活他都抢着干,还去外头找工赚银子。
雷大山和柳叶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偏偏他们一个体弱,一个留了病根,都帮不太上什么忙。
现在好了。
有周毅帮着,栗哥儿都学会偷懒了,周毅还端饭进去喂给栗哥儿,啧啧,这哥婿真是捡对了。
感情这么好,应该很快就有孙子孙女了吧……?
虽然但是。
事实并没有雷大山和柳叶儿想的那么温馨,看见周毅特意端早饭进来,还想喂他,雷栗翻了个白眼。
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周毅,“我只是睡晚了,不是手断了。”
“但是……”
周毅耳朵又红了起来,“昨晚不是做得有点过头吗……你的身体还没恢复,我看别人照顾人都是这样的。”
他战友说过,他女朋友来月经都很痛苦,有时候疼得都下不来床,嘴唇都白了,也吃不了东西,他就守在床边喂她吃。
每个月来一次的月经都这么可怕,雷栗第一次做这种应该更难受吧?
周毅不太懂经痛的概念,也不懂哥儿和女人第一次经历这种到底伤不伤身体,总之,仔细小心地照顾准没错。
“我没事。”
雷栗心里挺受用周毅对自己的关心照顾的,但感情上又受不了他这么腻歪,就是做了几次爱,又不是断胳膊断腿,至于吗?
之前也是。
为了猎野猪他扭伤了脚,虽然肿得是高了点,看起来是有点可怕,但敷点药养几天不就好了?
周毅还硬是要背他回来,硬要亲自给他上药换药。
明明这么多年他受伤了都是自己上药换药的,他早习惯了,随便包一下,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干活上山。
突然就被当成了脆弱的小花小草,就挺……
挺尴尬的。
充满不适的别扭感。
“我又不是柳小草和朱珠儿那种娇弱的要人照顾的哥儿,没必要这样,我自己也能吃。”
雷栗把碗拿过来。
手臂和腰背有些酸痛,但可以忽略,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身体有疼痛感,仿佛成了他生活里的一部分。
“但你身体不舒服。”
周毅又把碗拿过来,正色说,“不是娇弱的哥儿才能被人照顾,每一个生病的人就算是没有生病,平常时也有被人照顾的权利。”
“你好好休息,等身体恢复,有什么活要干你就告诉我,想吃什么也跟我说。”
“我会做的就给你做,不会做的我就去买,花的钱就当是提前预支了……你应该会给我一点零花钱吧?”
雷栗睨了看他喂过来的粥,虽然有点不适应,还是勉强张嘴喝了口,听到他的话,就故意道,
“我要说不给呢?”
“……一个月十文钱也不行吗?”
“不行。”
“可是我一天给你挣了两三两啊,虽然是我们一起挣的,但多少我也有一点工钱在里面吧……”
周毅窝窝囊囊地理论,边给他喂粥,“我觉得十文钱不多了,而且也是花在你身上的。”
“不花我身上你想花谁身上?”
雷栗凉凉瞟他一眼,“外头漂亮的哥儿和小姑娘?知道你能赚银子,村里上赶着嫁给你的可不少。”
“我没想给别人花。”
周毅真是冤枉。
那天他去给苗夫郎送钱,顺道问了一下苗夫郎跟雷栗说了什么话,为什么雷栗那几天突然阴阳怪气的。
苗夫郎就原原本本地说了。
【你家不是开了店么?】
【村里的三六子瞧见你家生意好,就跟他娘说了,他娘又传回村里,村里有人知道我来给你们店送菌菇,也来问我你们生意是不是很好】
【我就说不晓得,我就是送菌菇的,但他们不信……】
【过两天我就听有人嘀咕什么雷家什么亲事,觉得应该是惦记上……哎呀,反正你和栗哥儿感情好,他们就是想嫁哥儿女孩进来赚厚礼金,也是白算计】
周毅听完的第一反应
什么?!
有人要给雷栗找老婆?!
周毅心想,难道这里是一妻一夫制吗?一个人有一个老婆和一个丈夫?雷栗真再娶了,他……他是算大的还是小的?
回到家,被雷大山瞪了,又听完柳叶儿的叙述的周毅
是想给我找??
他可是雷家最没有地位的,连只能下蛋的母鸡都比他高,怎么会有人惦记上他了呢??
周毅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就不思了,但现在一听雷栗这话,他忽然,好像,明白雷栗为什么会阴阳怪气了。
“你是吃醋了吗?”
周毅眨了眨眼,很认真地问雷栗。
雷栗白他一眼,“我是你夫郎,我不该吃醋吗?难不成你看不出来村里那些小哥儿小姑娘对你抛媚眼?”
“啊?”
周毅有点震惊,“有吗?什么时候?”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怎么没有?”
雷栗都不知道他是真傻假傻,“青哥儿都快问你要不要娶他了,人家说去山里摘李子,你还巴巴地真过去摘李子。”
“谁进山不穿鞋子故意晃脚丫子?”
“青哥儿那双脚都白的发光了,一看就是专门洗过了,手上还沾着水,亮晶晶的,他勾引你看不出来?”
“啊?!”
周毅大为震惊,“我还以为他讨厌我,喜欢你呢……我说他怎么不穿鞋,也不怕蚊子咬……”
顿了顿,他又很疑惑地问,“他想勾引我为什么要给我吃那么酸的李子?他真的不是在勾引你吗?”
他还寻思。
这小孩才几岁啊,就懂雄竞了,可惜雷栗眼里只有钱,看不上他没人要的李子……
“不是吗?”
周毅不明所以,“之前在村里他看到我都是远远跑开,但你一回来他就找你,一口一个雷哥,叫得那么甜……”
雷栗顿时哈哈大笑。
忽然觉得周毅迟钝些也没什么不好了,再多人觊觎他又怎么样?青哥儿再娇俏漂亮又如何?
抛的媚眼全给了瞎子看。
是傻子。
青哥儿明示暗示,周毅听不出来,青哥儿欲擒故纵,周毅看不出来;上门提亲的媒人婆子周毅不理会,煽风点火的桂夫郎,周毅伸脚绊倒人家。
换了其他的汉子被这么甜枪蜜炮地对着,难免不会见异思迁,心生动摇。
雷栗觉得自己要是汉子,有银子了发达了,自己也想多娶几个娇俏温柔的哥儿,就像柳小草朱珠儿那样的。
他这种狗脾气……
大概只有周毅受得了他了吧?
“相公。”
“……我又说错什么话了?”
雷栗难得想温柔点,一听这话,好像他又在找茬玩弄周毅的样子,顿时不高兴了,“你是我相公,我叫你一下怎么了?”
“倒没怎么……”
周毅窝窝囊囊道,“只是你一般叫我相公都没好事,不是我做错事了,就是你觉得我又做错事了……”
虽然事实上他并没有做错。
但雷栗说他错了,他就是错了,犯错就得被雷栗罚……罚亲嘴或者扣钱。
“本来你就不给我多少零花钱,你还找理由扣掉,说‘原本想给你几文钱当奖励的,谁叫你又不听话’,就又不给我了。”
周毅也忍不住有点抱怨,“我什么时候不听你话了?你每一句话我都听了,马上去做了,没有一次拖延的。”
在县城开店,雷大山和柳叶儿还没来的那几天,饭菜是周毅做的,碗是周毅洗的,连雷栗的衣服,包括亵裤都是周毅洗了晾的,晚上又再收回去叠起来。
眼睛一睁一闭,就没有一刻闲下来过,但钱没有一文进他的口袋的。
雷栗原本挺理直气壮的,因为心情好,又听周毅这么一说,忽然也生出了一点心虚愧疚来。
“成吧。”
雷栗难得善心大发,说,“那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我……”
周毅想了想,“你以后每个月都给我十……二十文零花钱,不能找任何理由扣掉,也不能拖欠,说下个月下下个月再给。”
“行。”
雷栗点点头,二十文钱一个月,就当再养一只小狗了。
“你以后吃醋或者生气了,就直接跟我说原因,不能自己憋着,也不能阴阳怪气,拐着弯骂我。”
“也行吧。”
雷栗心想,他阴阳怪气骂周毅,周毅还不一定能听出来呢,这答应了跟没答应有什么区别?
反正最终解释权在雷栗这里。
“还有……”
周毅想了想,想不出来了,就摇摇头说,“没了,就这两条……对了,以后要是有孩子,孩子的名字你不能自己决定,我也要有表决权。”
“什么意思?”
“就是你不能跟给小牛起名大壮,叫两只小狗黑白双煞一样,自己就定了名字,起码我和爹娘里面有两个人都同意。”
周毅正色强调,“我说真的,给孩子起名字是大事,你不能那么草率,特别是不能叫雷壮雷美雷强……”
雷栗故意打断他,“你怎么知道我想给娃娃叫雷美雷强?哥儿和女孩漂亮又强壮,汉子强壮有力气,这名字多好。”
“……你认真的吗?”
“当然。”
“……”
周毅张了张嘴,又窝囊地闭上,但想想自家崽叫雷强这么土的名字,还是试图劝阻他,
“不然多想几个名字,让孩子自己抓,抓到什么就叫什么,顺从天意……怎么样?”
“嗯……”
雷栗故意装出苦恼的样子,见周毅一脸期待忐忑的表情,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成吧,叫什么都看娃娃自己,你可不能偷偷把名字换成你喜欢的。”
因为他自己要换。
“当然。”
周毅傻白甜地点头,打算到时候多起几个有意头的,把这几个土名字的概率拉低。
雷栗又问:“你没其他想要的了?”
“没有了。”
周毅认真摇头,说了这么多话,一碗粥也喂完了,正打算出去再盛一碗,胳膊就被雷栗拉住了。
“你不想让我做点你喜欢的?”
“什么我喜欢的?”
“这种啊……”
雷栗伸出舌头,手指圈起来做了个动作,坏笑的眼撩向他的某处,满是戏谑,又莫名勾人。
“昨晚你不是很喜欢吗?”
“昨……”
周毅先是茫然,反应过来顿时面红耳臊,遮住条件反射兴奋了的某处,说话也磕巴了,
“昨、昨晚不是才做吗?这么快就……不太好吧?你身体也没有恢复,过两天再说吧……”
“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可是……”
周毅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雷栗捏住他的下巴堵住了他的嘴巴,勾了一个长长的吻。
雷栗喘息着,坐在了周毅的腿上,一双眼笑着睨他。
“明儿就回县城了,不趁今天多做点,回了店里,晚上跟爹娘一间屋,你还好意思跟我生娃娃么?”
“不、不好意思……”
“那现在就闭嘴,看着我做,嗯?”
“嗯、嗯……”
一个早上没有出房间。
下午雷栗也难得赖在了床上,没有出去做活。
而周毅进进出出的,一会儿洗了李子剥了龙眼端进来,一会儿又进来送水,一会儿问雷栗今晚想吃什么……
晃得雷栗都烦了,说要吃枸杞叶,打发周毅进山里采。
周毅没去。
“苗夫郎下午也进山里,我托了他帮我带一把,还叫他带上小宝今晚来家里吃饭,你不是喜欢小宝吗?”
“我喜欢小宝你就带小宝来?”
“对啊。”
“那我还喜欢银子。”
“我不是每天都在给你赚银子吗?现在也不能凭空变出来……”
“我逗你的。”
雷栗坏笑了笑,又忽然问他,“周毅,你之前不肯跟我洞房,怎么昨夜又忽然肯了?”
“因为……”
周毅耳朵红了,“因为喜欢你,所以可以进行下一步。”
“喜欢我才和我……”
雷栗的脸也有点热了,别开眼道,“我还以为你是哄我高兴,昨夜才说喜欢我的……你真喜欢我?”
“嗯。”
周毅轻声道,“真喜欢你,要是不喜欢你,我不会和你做……做那种事。”
“要是你喜欢上别人,也跟他做这种事?”
“当然不会。”
周毅摇了摇头,严色说,“我已经有你了,不会喜欢上别人的,更不可能跟别人上床,你不用因为这种原因吃醋或者乱想。”
雷栗自然知道他不会,连别人抛媚眼都看不出来的家伙,怎么跟哥儿上床还是他教的,他能乱搞个鬼。
但他就喜欢刁难周毅。
“你发誓。”
周毅想了想,举起三根手指头,“我发誓,我要是有一点想劈腿出轨,背叛雷栗的念头,我就一辈子阳痿,变成乞丐一辈子要饭。”
“我信你了。”
雷栗就是再口嗨,也不敢发这么毒的誓,因为他不想变成穷乞丐。
雷栗眯了眯眼睛,“那你之前不肯跟我做是不喜欢我,不喜欢我还跟我亲嘴?臭流氓。”
“???”
周毅目瞪口呆。
“你之前也没有给我反抗的机会啊,你不是抓着我的……说要阉掉,就是捏着我的脖子,说不给亲就杀了我,我怎么就成流氓了?”
难道不是雷栗是土匪吗?还是强抢民男,不给就死的那种土匪。
“还有……”
周毅有点忸怩,“我也不是不喜欢你,就是……只是当朋友的那种喜欢,没有达到能交往结婚的那种……”
“而且你之前总想和我做,只是因为想和我生孩子,不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我才拒绝你。”
“我不想因为“要有个孩子”,所以我们就生个孩子,而是因为爱和期待……你应该是喜欢我才和我做的吧?”
周毅有点狐疑。
“当然啊。”
雷栗脱口而出,周毅又听话又能赚钱,亲起嘴爽,做起来也爽,感觉很快就能怀上,他不喜欢才怪。
他又问,“若是我只能生一个娃娃,还是哥儿怎么办?”
“哥儿就哥儿啊。”
周毅说,“只要是我们俩的孩子,我都喜欢。”
顿了顿,声音小了不少,“你要是喜欢上别人,跟别人生了孩子,你就直接告诉我,不要骗我是捡的,行不行?”
“……?”
雷栗听着也有点懵,虽然他是莽了点,不讲理了点,没素质了点,也不至于跟别人……这也说不定。
万一他以后遇上比周毅合他心意的怎么办?
话还是不要说太早了。
雷栗想了想,点头说,“行,以后我和别人生孩子了,我会通知你的,你记得月子饭给我做好吃点。”
周毅:“???”
不是,你真想和别人生啊???
周毅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生气了半个小时。
到了饭点,又屁颠屁颠地去做饭,特地买了雷栗喜欢的鸡胗和鱼头,做了沙姜盐焗鸡胗和枸杞叶鱼头汤。
连小菜也是雷栗喜欢的凉拌木耳,少油不加辣养生版。
村里的新米是统一称量的。
因为新米要交税,一季米就交一季税,两季米就交两次,按亩产来算,税率在百分之十左右。
税对于国家朝廷是大事,所以村长要仔细称量,记录在案,等到官衙的人来拿税米了,再通过税本一一核对。
原本是按次序来称的,村长家是第一个,再是村头,村中,最后到村尾,雷栗家算是最末的。
雷栗也不着急,正想吃过了午饭才架着牛车栽米去,没想到牛二树早早地就叫他们去了,说是村长叫的。
那也行吧。
早称早知道。
这时候正是农闲。
村里很多人来看热闹,看哪家种的米最少,哪家最多,下一季米能不能吸取经验,也种这么多米来。
都是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般人也不会藏着掖着不说。
不过方法也就那几样,挑好的种子,多拔杂草,适时施肥,适时引水流水,在平常的闲聊中都聊出去了。
除了雷栗家。
他家在田里养了鸭子,还养了鱼,也不常捡田螺螺蛳出来,又跑去了县城开店,像是弃养了这水田。
村里闲话就又起了一阵。
“农家人,就是地里刨食的,不侍弄田地来年拿什么吃食?”
“人发达了,在县城做营生呢……”
“营生也有亏本的一天,田地可是自家的,能传给儿子孙子呢,再说雷家不是又买了块田?种了点红薯就不管了,真是……”
“兴许人家看不上这点红薯了。”
那时候,雷记快餐店生意红火的消息还没传回村里。
等知道雷栗和周毅确实赚钱了,村里那批爱闲话又论起了他们能赚多少,爱算计的,就又惦记雷家的银子或说直白点,是想吃绝户了。
但见过了周毅的不解风情,雷栗的铁血手段把想撬墙角的都恐吓了一遍之后,爱算计的歇了声儿。
爱说闲话的则风生水起,都跨村八卦到隔壁去了,只有村长还记着雷栗春天时跟他说的“稻鱼鸭养殖系统”。
他想看看,这东西有没有用,要是稻米没长多少,多一份鸭子和鱼的收成也是好的,秋种就能推广到村里了。
一见雷栗家来了,村长就马上叫人让出路来,一圈上百人个盯着雷栗家的米上称,目光炯炯的。
盯得周毅都有点不自然,像动物园里的大猩猩在表演一样。
一麻袋米大概能装200斤。
但有些人家种出的米少,为了面子上好看,会把米装少一点,180多斤、190斤米也算一袋。
而雷栗家有五袋,看着满满当当的,谁也瞧不出来具体是多少。
都上了称。
然后相加。
村长看着账本上的数,愣了好几秒,才说,“一千零六斤,雷大山家,两亩中等水田,产有一千零六斤新米。”
“夺少?”
有人惊得都嘴瓢了。
“1006斤。”
村长缓缓地说,“也就是一亩田产了500斤的稻米。”
“天哪……”
“一亩地五百斤的稻米……”
“咱村多久没出过五百斤一亩的稻米了?也就隔壁村……”
一时议论纷纷。
雷栗是杀猪的,对重量很敏感,早几天他就大概知道自家能出多少米,所以表情没什么变化。
雷大山和柳叶儿听雷栗说过,心里有底,但现在一听准确的数,也有些震惊,还生出一股自豪骄傲来。
让你们老说咱家不会种田,糟蹋田地,现在知道谁更牛了吧?
只有周毅不知道这里的农产量,还觉得有点少,小声跟雷栗说,
“我觉得这水稻种子不够好,等回了县城,在港口问问张大强,有没有能产六七百斤的水稻种子。”
张大强在港口呆了很多年了,弟兄多,小道消息也灵通,比牛大树牛二树这种听跑商胡侃乱吹的靠谱多了。
“……”
雷栗瞟他一眼,“你还真敢说,刚产五百斤米你就想要六七百斤了。”
“……啊?”
周毅不明所以,认真小声道,“你不觉得有点少吗?”
周毅的思维还停留在现代,下意识就用现代的做对比了。
现代的稻田一亩就能实现900-1200斤的产量,在周毅老家举行的“粮王大赛”中,还有农户能够达到亩产800公斤,也就是1600斤以上的惊人成绩。
但这里是生产力底下的大佑朝。
“你知道么?”
雷栗像看五谷不分的傻子,“村里水稻种得最好又是上等水田的人家,去年一亩才出不到500斤,其他人,包括村长家的水田亩产都在350-450斤。”
“你晓得一亩田五百斤能卖多少银子么?按县城一斤米五文钱算,那就是五吊钱,二两半的银子。”
一亩田多50斤。
交了百分之十的税收,也能多出近45斤的米来,够一个成年汉子吃一个多月,哥儿吃的少能吃俩月。
“喔……”
周毅恍然大悟,然后又注意到一个点,“县城的新米确实挺贵的,在镇集才卖三文五一斤。”
“卖是贵,收就廉价多了,要是官衙收才三文钱。”
雷栗撇了撇嘴说,“县城米铺陈一年的米也是卖三文钱,不过县衙收的多,给钱又快,也有些田地大户会卖给县衙。”
“米铺收是四文钱一斤,但收不了这么多新米,还可能拖钱不给。”
雷栗和周毅说话的间隙,村长和村里的农户已经跟雷大山聊上了种田经。
虽然稻鱼鸭共生系统是周毅提出来的,但具体的操作实施人是雷大山,也是他一直照顾水田,所以细节他最清楚。
“对了,那些鸭子和鱼你想什么时候卖掉?”
周毅问雷栗,“放在田里还得喂,现在卖了省时省力,或者拿回店里做菜,就不用买肉了。”
“鸭子再养大一点。”
雷栗想了想,说,“鱼就问一下乡亲们有没有要的,要的就便宜卖了,不卖咱就店里做菜。”
稻田鱼是鲤鱼。
刺相对较少,肉质也比较鲜美,村里喜欢吃的人很多,但炖枸杞叶汤,还是大鱼头搭豆腐更好吃。
所以雷栗老是说周毅败家,明明自家就有鱼,还特地去买鱼头煮,说鲤鱼刺小又多,怕他划到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