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上爹娘,雷栗就会觉得周毅说的对,然后给钱,接着发现做得太多,吃不完,还花了很多不必要的钱……
真是败家汉子。
总之,在别人晒稻谷、脱稻谷、交稻谷税的那几天,周毅一直在腌腌腌、做做做包括床上的做。
雷栗想着,晚上消耗了周毅的精力,白天他就不会那么多事了吧?
没想到周毅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
家里的杂物间都被占满了,腌的容器也从大瓦罐变成了大水缸,咸菜多的估计一年也吃不完。
雷栗分了很多出去,给柳小草,苗夫郎和小宝,养蜂大爷,和自家好的几户阿叔阿婶,还有朱珠儿家……
要不是周毅不会,他还能做几缸豆瓣酱和豆豉豆,秋天也是各种豆子出栏的季节。
对了,再做一点酸四季豆和酸豆角,这个炒肉沫配粥也好吃!
“……”
雷栗沉默半晌,最后选择把周毅打一顿。
叫你做不是这种做!
在稻谷收割前,稻田鱼卖了,收割完后稻田鸭也可以卖了。
一亩稻田可以养15只左右的鸭子,雷栗家有两亩田,就是三十只鸭子。
比种夏稻时多。
因为雷栗那时还没那么信任周毅,加上没钱,就当哄相公玩的,一亩田只养了十只小鸭子,一共二十只鸭子,养成了就卖,养不成也亏不了多少。
事实证明稻田养鸭很不错。
不影响稻子的同时,一亩田能放100尾草鱼苗,一条成鱼有两斤多到四斤,如果是鲤鱼能放更多尾,但成鱼平均也更小一点。
但清米县有运输来往的大河,三里河村也有河,河产比较丰富,鱼普遍便宜,但鸭子贵。
一只鸭子是三到四斤多,在县城能卖五十到六十文,镇集上要便宜点,至少也有四十文。
雷栗家秋稻谷养了三十只鸭子,都留着自家吃,或店里卖,而村里鸭子养得多的,比如村长家,有十二亩水田,共一百八十只鸭子,就是量大压了价,也能赚八两银子。
加上卖的鱼,不算稻谷,柳小草一合计,赚的钱居然超过了十两!
而稻田不仅能养鲤鱼草鱼,有人为了不撞一块,养了泥鳅黄鳝,还有人特地把鸭子和鱼拉到了隔壁的隔壁镇子、县城里去卖,赚得更多。
这是第一次,没到过年,三里河村就弥漫了喜气洋洋的气氛。
赚得多又不吝惜银钱的人家,卖了肉卖了布裁新衣,赚得少点的也卖了肉,给孩子沾一沾荤腥。
有几家因为怕赔了鸭子和鱼苗钱,观望着没有养稻鱼稻鸭,现在看到别人都赚钱了,顿时顿首垂足,懊悔不已。
苗夫郎没有做稻鱼鸭,单纯是他家的田之前都被牛大力卖光了,只剩下两亩旱地,想养也养不来。
不过多亏了雷栗,又收他的菌菇又收果子,九月份的药草生意还让他去做,所以今年苗夫郎也赚了不少。
苗夫郎一咬牙,跟村长卖了两亩中等水田,打算明年也搞这个稻鱼鸭。
出乎雷栗意料的是,跟他家最不对付的桂夫郎居然是最积极的一批,每隔几天就来请教雷大山,还带自家种的菜和果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
虽然因为桂夫郎撺掇村里人给周毅说媒,挑拨雷栗和周毅的关系,雷大山和柳叶儿很讨厌桂夫郎。
但见桂夫郎隔三差五地来,还老跟他们笑着打招呼,给他们帮忙,一来二去的,他们也不好意思赶他走了。
起码在稻鱼鸭这件事上,雷大山对桂夫郎和其他村人一视同仁,而桂夫郎对雷大山的话深信不疑,带着自家相公和公婆严格照做。
所以今年最大丰收,赚得最多的那几家,也有桂夫郎家。
沉甸甸的银子揣进手里时,桂夫郎差点把脸笑烂了,听见周毅把村长家的萝卜都收了,立马带着一篮子萝卜芋头上雷栗家。
“栗哥儿?”
桂夫郎一见雷栗出来,就笑得分外热情,“栗哥儿在家呢?那正好了!桂阿叔家萝卜重得多,就拿了些来,阿叔家的萝卜种子可是精细挑过的,又大又甜,一点都不辣!”
“还有芋头,这是阿叔娘家那边的种儿,跟咱村里的不一样,我来送些你尝尝喜不喜欢吃,要是喜欢阿叔还给你送!”
桂夫郎语气亲热得像是被夺舍了,听得雷栗鸡皮疙瘩都起了。
雷栗冷笑一声,“我可没有你这种阿叔,昨天能叫人来抢我家相公图我家银子,我要是收了你的东西,明儿你不得住进我家连吃带拿?”
“以前的事是阿叔对不住你……”
桂夫郎闻言,情绪转变得没有一丝卡顿,又是愧疚,又是懊悔,“阿叔那时是猪油蒙了心,昏了头,阿叔保证以后再不会了!”
叉着腰,扬高了声音,不止给雷栗表态也是给村里人听的,“谁要是敢打你相意、打你家银子主意,桂阿叔我就撕了他的嘴!”
说着又带笑,略略讨好道,“以前的事儿就过去吧,我现在晓得栗哥儿的好了……今后再有赚银钱的法子,也带着阿叔一起做做,阿叔也不要多,能吃口饭就成了。”
典型的势利眼墙头草,风往哪刮就往哪倒。
桂夫郎以前总笑雷大山一个汉子还生病没用,娶了个姑娘却没有儿子,笑柳叶儿只能生哥儿,不会赚钱,洗衣服抢位置都抢不过别人。
又笑话雷栗一个哥儿却粗枝大叶,没有汉子喜欢,也不会讨人喜欢,嫁都嫁不出去,再能干有什么用?
但一发现雷家能给他带来好处,好到桂夫郎能立马叛变,对雷家贴热脸,要是能让他赚更多,让他扇自己巴掌,他也毫不犹豫。
“你倒是能伸能屈。”
雷栗原本就不喜欢桂夫郎,一见他笑得这么恶心就更讨厌了。
“栗哥儿不怪阿叔就最好了,伸不伸的又什么……”
桂夫郎其实没懂这哥成语的意思,但一见雷栗没直接拒绝,就顺着棍子往上爬,连忙把萝卜芋头放下脚底抹油跑了,临走还不忘道,
“觉着好吃就跟桂阿叔讲哈!阿叔再给你送些来!”
“……”
雷栗翻了个白眼。
他还不知道桂夫郎什么人?
说什么再送来,这是见周毅跟柳小草买了那么多萝卜,想坑他,把自己家的萝卜芋头都高价卖给他吧!
几个萝卜芋头换长久的生意,谁不说赚死了?
但浪费粮食也不好。
雷栗把那篮子芋头萝卜随手一放,没想好是自家吃了还是送出去,就被周毅看见了,做晚饭时顺手拿来做菜,知名选手扣肉芋头。
扣肉是周毅说服了雷栗,说提前给过年做准备,买点五花肉试验一下,但怕挨揍,只用了少量油炸。
炸得不太好,皮上没有爆花,但也挺脆的,跟切片的大芋头一块蒸,码得整整齐齐又漂亮,出锅时简直飘香十里。
周毅还用牛角子调了酸咸口的酱汁,因为牛角子明年才泡好,用的是生的,差了一点滋味。
但雷栗、雷大山、柳叶儿和张大强没有吃过芋头扣肉,都觉得这已经非常好吃了,都给出了满分。
“不过这芋头哪来的?我好像没给你买芋头的钱。”
雷栗边吃边问。
这芋头比他以前吃过的都好吃,香甜又软糯,中和了扣肉的厚重,带着肉的肥香,就是不做菜,整个儿煮熟了应该也好吃。
“在灶房门口拿的,跟萝卜放一块,是爹娘买的吗?”
周毅看着雷大山和柳叶儿,见两人都摇了摇头,张大强也说不是自己,他又看向雷栗,“你买的?谁家种的?明年我们也种芋头吧?”
家里总是种红薯,虽然也好吃,但是吃多了也会腻。
而且芋头杆还能用来腌芋苗酸,酸酸脆脆韧韧的,和萝卜腩、木瓜丁、黑橄榄堪称配粥四大天王。
就是周毅没发现橄榄,他也不知道黑橄榄怎么做,问问张大强见没见过,他有空去学一学……
“不是。”
雷栗面无表情,觉得这芋头也没那么好吃了,“桂夫郎家的。”
整天不是吃吃吃,就是种种种,早晚有一天把你也种了吃!
“……?”
周毅先是一惊,然后合理怀疑,“你抢桂夫郎的?”
“他送的。”
雷栗白了他一眼。
张大强不知道他们和桂夫郎之间恩怨,大口吃着乐呵呵道,“跟桂夫郎买一些放在店里卖吧?这芋头好吃,比肉都香。”
“不。”
雷栗冷冷瞟张大强一眼,“他休想赚我一个子儿。”
“那……”
张大强弱弱道,“问问谁家有这种芋头,跟别家买就不跟他买,气死他?”
“是他娘家那边的……”
雷栗顿了顿,忽然看向柳叶儿笑了起来,“娘,桂夫郎跟你是一个村的,外阿公外阿婆家今年有种芋头么?”
“好像有……”
柳叶儿想了想,“我们村还挺多人种芋头的,三里河村种红薯的多,两个村近,都种红薯就买不上价,就种了芋头,芋头苗还能做酸。”
“芋苗酸?”
周毅眼前一亮,看向雷栗,兴致勃勃蠢蠢欲动,“稻谷都收完了,明天也没什么事,我们去外公外婆家吧?”
“行吧。”
两村离得近,是因为相邻,跟镇集和县城相对来说比较近,但其实坐牛车也要半个时辰左右,要是走着去就更久了。
所以不是什么大事或者过年省亲,两家是不怎么来往的。
雷栗偶尔会去隔壁村劁猪劁鸡鸭,但也没怎么上门拜访,算起来……他也好几年没正经去外阿公外阿婆家了。
“我也去。”
柳叶儿也笑道,“今年赚了不少银钱,还留了些鸭子,我带两只过去给你阿舅他们吃。”
“是应该。”
雷大山点点头,又说,“今儿这扣肉也好,你阿爹阿娘家里有好芋头,正好做给他们吃吃。”
周毅立马扭头看向雷栗,这下能正经做一回芋头扣肉了吧!
第77章 周毅……是按叔算还是按婶算?
三里河村的隔壁是四里河村,因为姓柳的人家比较多,又叫柳家村,也是桂夫郎和柳叶儿娘家的村子。
因为赚的钱多,这次探亲带的东西比过年还多:两只大白鸭,一背篓大红薯,一篮子鸡蛋,一篮子干菌菇,还有一瓦罐萝卜腩和一罐木瓜丁。
因为雷栗和柳叶儿都不喜欢太辣,所以周毅做的木瓜丁有香辣、微辣、咸香三种,这次带的就是咸香。
一个小时后。
牛车到了柳叶儿的娘家,也就是雷栗的外阿公外阿婆家。
跟雷家差不多的布局,篱笆围着院子,种有一点菜,“冖”字形的瓦屋,但比略大一点,屋子也更多。
光睡屋就有三个,公婆一个,舅舅一个,还有一个是表哥表嫂和俩孩子的,另外一间堂屋、一间灶房,还有一个杂物房。
屋顶的瓦片不算太严实,只是不漏雨,墙是黄泥夯实做的。
这种泥瓦房子比较粗糙,下暴雨时多少会带走一点泥砖的土,慢慢地松动屋基,而清米县内,每年下暴雨的次数并不算少。
说不定哪一次暴雨,就会连人带房子被冲垮了。
但这种砖很便宜,也很容易做,都不需要花钱买,从山上挖来黄泥,自己在家里费些力气夯实再晒干就成。
三里河山,以及环抱这几个村的群山上都是黄泥,周毅上山时,就有几次因为踩到被未覆盖植被的黄泥滑倒。
“这里没有砖瓦房吗?”
周毅发现四里河村都是整齐的泥瓦房,后知后觉问雷栗,“我们村里也只有村长家和两三家用红砖,我们家也没用,红砖比泥砖贵很多?”
“嗯。”
雷栗瞟了他一眼,知道他没有常识,这次没有嘲笑他。
“泥砖一文钱五块,红砖两文钱三块,青砖三文钱两块,加上瓦片,就是不请人来自己盖,也得好几两。”
青砖和红砖肯定比泥砖结实坚固,还美观好看,但村里几乎是泥瓦房,就是因为青砖、红砖都很贵,起码对他们来说很贵。
而县城的房子就是青砖红砖的,房价很贵,在好地段的更贵,别提打一套适合的家具和自带水井了,一般都是一个巷子的人家共用一口井。
所以很多村民对县城望而却步,对能移居县城的村人充满艳羡,比如雷栗他大伯家,虽然做事不地道,但三里河村羡慕嫉妒的人可不少。
对那些有上百亩几百亩田地,雇佣得起佃农,穿得起细棉丝绸的地主或商人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
在雷栗眼里,没什么金钱概念,眼里不是吃吃吃,就是买买买的周毅也属于这个范畴,能花一百文买一条发带的人,也不会觉得青砖红砖房有多贵。
买院子时,雷栗都没让周毅开口,就怕他来一句:
“这么便宜?”
这他还怎么讲价压价?
“宅基地又贵,花那么多银子在砖上,还不如剩下来给娃娃裁件新衣服,小孩子长得都快。”
雷栗指了指泥瓦房底下,那在被土灰掩盖若隐若现的石头,说,
“夯土垒砖时用更好点的黏水,在泥砖之下垒几层石头,底层就没有那么容易冲垮,也能住好好地十几二十几年。”
“我懂了。”
周毅点点头。
他小时候虽然是跟爷爷一块住在乡下的,但那时他家已经是楼房了,对这些泥瓦房的概念比较浅。
说着话,雷栗几个人拎着鸭子这些东西进院子,柳叶儿同时叫人。
“爹,娘?有人在家不?”
“谁呀?”
一个鬓角发白的老妇人从堂屋里出来,手上还拿着针线,一见柳叶儿他们顿时笑开了褶子。
“哎呀……叶儿姐回来了?怎么不叫人捎个信儿,你阿爹阿哥和七树都在田里呢!”
边说,边迎他们进来,见他们拎鸭背红薯的,又惊讶了下,“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哟,这鸭子真肥啊,是家里养的?”
“养了一些,这不养大能吃了,就带些来给你和阿爹阿哥他们吃。”
柳叶儿笑着说,“鸡蛋也是,都是自家鸡下的,自己种的红薯,比外头卖得好吃,还有这菌菇……打汤可好吃了。”
“还有这个咸菜,我们哥婿儿用木瓜和萝卜做的……哎呀,我这个记性。”
柳叶儿连拉过周毅,给老妇人瞧,“跟你们捎信儿说过的,栗哥儿的相公,周毅,一直没抽出空来,好不容易谷子收了,得了闲,就来给你和阿爹阿哥认认。”
“阿婆好。”
周毅非常有礼貌地弯腰笑了笑,但见老人家略显僵硬的笑,感觉自己笑得似乎不太和善。
他这张脸不笑时核善,笑起来也不太和善。
“小伙子挺高的,挺好挺好的……”
老妇人有点被周毅的身高和过于粗犷的长相吓到,但很快也亲和起来,招呼他们道,
“来屋头坐,喝些水,我叫花儿姐去田里把她阿公阿爹叫回来。”
“花儿姐”
“哎!听到啦”
一个小姑娘从屋子里头跑出来,扎着两条辫子,看着五六岁,见了周毅也不怕,好奇地打量他好几眼,嘻笑着叫道,
“表叔好!表婶婶好!我去找阿公阿爹了!”
说着飞快地跑出门去,两条小辫子在欢快的笑声中扬起来,一跳一跳的。
“这孩子……”
老妇人笑着摇了摇头,对周毅说,“花儿姐被她阿公阿爹惯坏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给你看笑话了。”
“不碍事。”
周毅摇了摇头,“小孩子活泼一点好……她是表哥的女儿,我和雷栗的表侄女?”
“是哩……”
老妇人点点头,“花儿姐就是七树,你表哥家的小妮,叫柳花儿,她的阿弟叫柳木,在里头陪他爹爹呢。”
“他俩性子都害臊,见人就脸红,不爱说话,我叫他们出来见见人。”
雷栗的表哥叫柳七树,因为在这一辈的汉子里排七,而叫柳树的人又多,就加了个排行,他的夫郎叫柳果,是同村的青梅竹马。
他俩的孩子柳花儿和柳木是一对龙凤胎,已经六岁了。
村里人都不太识字。
起名字都不是往大富大贵起,就是往身边的花草树木叫,不然就是二牛铁蛋柱子小红小青。
老妇人进去叫人了。
在这时,周毅在雷栗的指挥下,把鸭子跟鸡圈在一起,把鸡蛋、红薯和木瓜丁萝卜腩放在灶房里。
没多会儿,一个年轻高挑的夫郎拉着一个小男孩出了屋子,就是柳果和他的小儿子柳木。
柳果用一根木簪子把头发挽着,五官很耐看,气质有些清冷,但神色透出一点腼腆局促。
小柳木跟着爹爹后面,乌黑的大眼睛看向来人,小声地一个个认人,“姑阿婆,姑阿公,表叔……表……表婶?”
他刚才在里头听见姐姐叫表婶了,但见是这么一个凶巴巴的大块头,跟自己想象的温柔表婶不一样,就有点卡壳。
“听你阿姐瞎喊,这不是表婶,是……也叫表叔。”
老妇人也有点迷糊了。
本来是叫表阿叔的,但是入赘……毕竟是嫁进来的……那应该按叔算,还是婶算?
“你好,小阿木。”
周毅蹲下来跟小柳木平视,尽量温和地语气跟他打招呼。
“你、你好……”
小柳木有点怯,也有些好奇,学着周毅打了招呼。
柳果夫郎没有说话,对他们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虽然看起来很平淡,但他做了挺久的心理准备让自己开口……只是准备失败了。
而且他也在想自己要叫什么,按辈分应该叫表弟,但周毅的块头是真的大,年纪也比他大他24岁,周毅28,叫表弟似乎不太恰当。
没多久。
聊天的几人就听到了花儿姐欢快的声音,“阿婆,我回来了!太阿公、阿公和阿爹也回来了!有没有水喝呀?”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进了来,端起一碗水就大口喝了,她身后跟进来三个汉子。
最前面的是雷栗的外阿公,是个比较沉默寡言的老人,头发已经半花白。
因为长年累月的劳作和暴晒,他脸上有很深的沟壑,肤色也很深,接近黑褐色,显得他比实际大上十几岁。
雷栗的舅舅也差不多,四十多的他像是五十多的,显然生活的重担让他很有压力,但是比较健谈,一见雷栗周毅就很亲和地打招呼。
“是周毅吧?小伙子挺高啊,挺好挺好哈哈……怎么没提前捎信?我好叫七树去接你们。”
雷栗的表哥柳七树长得很俊秀,个子也高,皮肤还白,跟两个长辈对比更白,应该是跟柳叶儿一样,遗传了老妇人的白皮肤。
不过他也不爱说话,见了周毅和雷栗只是点点头,跟他的夫郎一样,小柳木好奇又腼腆的小表情,和他现在如出一辙。
这一家子都蛮像的……
柳花儿像雷栗。
周毅心想,一一跟他们打了招呼,忽然就想起要买五花肉做扣肉,从四里河村去镇集更近。
雷栗舅舅问,“我让七树跟你们一块去?”
“不用,我们有牛车。”
雷栗摇了摇头道,又问,“家里还有什么缺的?我一并买回来。”
“糖!”
花儿姐立时跳起来接话,缠着雷栗笑嘻嘻道,“表叔叔,我想要糖!好吃的甜甜的糖!”
第78章 可怜的周毅被玩弄在鼓掌之中
去得早,猪肉铺还没多少人买肉,周毅挑了最漂亮的一块五花肉回来。
因为是要做给外公外婆他们吃的,扣肉要做得漂亮,得用不少油,雷栗就买了一大块肥肉用来炸猪油,炸完扣肉后还能让外公家用很久。
记着花儿姐的撒娇,雷栗买了一大包饴糖和两包糕点,是绿豆马蹄糕和红豆红糖馅饼,花儿姐喜欢红豆,小柳木喜欢吃绿豆和马蹄。
还买了几匹棉布。
现在是十月中,还有一个多月就入冬变冷了,外阿公家应该要买布裁衣服,雷栗就顺手买了。
还有两副头花。
花儿姐是小姑娘爱美,她绑的小辫子上没有花头,应该会喜欢这个礼物。
雷栗给小柳木带的是一个小木偶,小柳木喜欢这种木工玩意儿,雷栗舅舅还说,等小柳木再大一点,就把他送到雷栗家跟雷大山学木工。
雷大山喜欢自己的木工活,当初也是花了大功夫跟师傅学的,但雷栗去学了药草
雷栗那时是想学来给阿爹治病,而雷大山想着做大夫比木匠好,就没教他,后来见栗哥儿做上药草生意又会杀猪,再做木工会很累,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挺好。
侄孙子想学,雷大山有了传承的弟子,小柳木以后也能有一门手艺赚钱养家。
“就是太害羞。”
雷栗舅舅摸了摸小柳木的脑袋,“在家里头话都不多,都不晓得大了,怎么跟人说话做生意……”
“做木工的,话少活才细致呢。”
雷大山摇了摇头,把一块马蹄糕放到小柳木的手里,露出点笑来,“甜的,想吃再自己拿啊。”
“谢谢姑阿公。”
小柳木腼腆地小声道,小小地吃了口绿豆马蹄糕,乌黑的眼睛一下亮了,又瞄了眼纸包里马蹄糕,有点踌躇。
“拿些去给爹爹吧。”
雷栗看出小柳木的心思,将一包绿豆糕逗放在他的手里。
“谢谢表阿叔。”
小柳木抿出一个小小的笑,抱着糕点纸包跑向里屋,脚步透着轻快。
花儿姐没在堂屋一块吃糕点。
小姑娘得了新头花,早就跑到了灶房里,高高兴兴地借着水缸的倒映摆弄自己小辫子上的漂亮头花,一会儿扎红色,一会儿换成粉色。
越看越喜欢,又忍不住出去跟小伙伴显摆,跟家里人说了一声,“我出去玩啦!吃饭我再回来!”
就飞快地跑了出门,两条扎了头花的小辫子一跳一扬,像在风中招展的桃花枝。
“花儿姐真活泼。”
柳叶儿看机灵鬼怪的花儿姐,忍不住笑说,“我要有个这样漂亮活泼的小姑娘,也天天给她扎辫子。”
“这不简单?”
雷栗舅舅笑了笑,“叫栗哥儿和周毅抓抓紧,生两个三个孩子,有个小哥儿小姑娘就能扎辫子了。”
“到时候怕你这个阿婆还嫌闹腾呢,花儿姐小时候就怪闹腾,一见人就笑,不见人就哭哈哈……”
“这还早着呢。”
雷栗的外婆乐呵呵的,说,“栗哥儿和周毅才成亲多久,不得让小两口热乎一阵再生娃娃?”
“也是。”
雷栗舅舅哈哈大笑,“有了娃娃都啥事都不好办了,要跟他表哥表嫂一样,一下生两个,那日子更热闹了!”
“热闹点好。”
雷栗一点也不担心地说,“都给周毅带,要闹也是闹他。”
“你呀,总是这么霸道性子,村里跟你一辈的汉子小时候没一个不被你打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