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在上by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作者: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录入:01-22

谢遇站在城门口,高大身影立在城下背对着他。
樊璃收回目光,盯着长街紧紧看了一眼,迅速挑了一间民屋钻进去,悄声合上门转进里间,左拐右拐从一扇小门后穿出去,来到狭窄昏暗的后街。
衣袍在脚边急速起落。
他赤着脚默默掐算时间,疾步跑出后街。
“歘——”衣袍被路边的杂物撕下一条长布,他快速抓走那块布条朝弯曲的小路飞跑。
心跳因奔跑而剧烈窜动,他奔出小路,跨进一间昏暗矮屋,轻轻推开后门从这屋中溜走。
他来到一座私人园林,脚步无声踏过青石路,把布条扎在路边的矮树枝上,顺手捋掉几片树叶。
他推开这园林的西角门,悄悄关拢。
六息,他辗转着从西城跑向南面。
一息,他站在南城门,半只脚踏出城。
天空下,谢遇站在东城外,缓缓转身朝城内走去。
他转身时樊璃在斜南方看着他,随即矮下身扒了几下,钻进半人高的绿色草海中蜷缩起来。
砰砰——
心跳在耳边回荡,现在,他默默替谢遇掐算时间。
谢遇给了他一刻时间逃,给了自己一刻时间找。
空气里没有风,天上的云也没有动,代表对方遵照诺言没有使用阴气。
樊璃蜷紧了些:“八息。”
身边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七息。”
天穹下一片死寂。
“六息。”他轻声念了一下,回头检查周围,没有人。
他做得很好,城内的每一个角落他都了如指掌,那块碎布条被他扔在西北角,之后他就往南跑。
他的整个逃跑路线都把谢遇误导向西城。
“一息。”
他抬头再次看向周围,半人高的草丛遮着视线。
四野悄寂,没有衣衫划过草丛的沙沙声。
他基本可以确定了,谢遇没找到这里。
樊璃轻轻松了口气,抻开僵硬双脚,捏捏肩膀翻身,一点点把自己摊平。
“一刹。”低沉声线在耳边说道。
谢遇蹲在他旁边,在他慌乱的视线里把他打横抱起。
“想在这里,还是去床上?”

“……!”
汗水顺着心口淌下腰间,那冰冷十指牢牢紧箍着樊璃腰身,指腹在薄薄的皮肤上掐出几道红痕。
红白两色在这截腰上对撞,冷热也烙在这腰上。
森冷指腹压着发烫的腰际皮肤,拇指在腰窝用力一碾。
樊璃怔怔望着前方。
视野颤动晃荡,漫无边际的绿野一下下闯进眼底,又一下下退远。
没个着落似的。
天上风起云涌,谢遇骗了他。
谢遇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
从一开始,这整个梦境就被谢遇入侵了,蓝天、绿草、城池,都是谢遇的眼睛、同伙!
他就算摘一片叶子,谢遇也会一清二楚的知道他怎么摘的,摘下叶子是什么形状。
“——!”
他被抵着碾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纤白指尖深深嵌进泥地时,对方停了一下。
冷冰冰的胸膛贴着他后背,大手掌心握住嵌入泥中的双手轻轻往上一带,抹去他指甲缝中的泥。
模糊视野蓦然转动一圈,他被人翻了个面,仰面望着蓝天。
天也晃起来。
“樊璃——”
“樊璃?”
雪意的声隐约飘到耳边,樊璃愣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听觉,清醒过来。
他躺在床上,谢遇抱着他从十万里草海辗转到城中小院里的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回放。
樊璃动动指尖,上面还有刚刚留下的咬痕:“几时了?”
“酉时二刻。”
低沉嗓音和雪意的声音同时钻进耳内。
“酉时,你从中午睡到现在,怎么唤都醒不过来,白繁姐姐要给你找御医,被王爷给拒了,说你就是犯困……你怎么这么能睡?”
雪意纳罕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是不是身体……”
“好贤惠,雪意是长大了,都会关心我身体了。”樊璃半坐起身,动弹时腰骨泛着酸疼。
那手伸来给他捏捏腰。
冰冷指尖贴到腰身时他耳根一烫,全身都不对劲了,不动声色的将这手撕开。
谢遇在他唇边一吻。
他头皮发麻的躲开,对方静默片刻,揉揉他脑袋说道:“只此一次。”
这屁话在梦里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樊璃面无表情,转身把后背冲着谢遇。
冷梅香悄悄凑过来,樊璃耳朵一动。
冷梅香缓缓退开,樊璃冷下脸。
谢遇走后,一只爪子糊上樊璃额头:“好烫!”
樊璃:“梦里吓的,梦到你脱下……”
雪意急忙缩手:“嘘!陛下还在这里呢!你说话注意点,他可是什么都不懂的!”
司马桉抱着猫,小声说道:“我懂的。”
瑶光掌上灯,这时宫人来府上接司马桉,他顿在床前,良久才低声道别。
宫车开进皇城,嘎的一声停在他寝殿外。
一只手暴力推开车门,攥着司马桉衣领将他扯出车厢。
还没站稳,一群宫人便围过来,少年趔趄着倒在雪地里,匆乱中一把将猫丢远。
猫侍中滚了一身雪,定在这群人身后,龇着爪子眼睛猩红的盯着那包围圈里的少年。
棍棒齐下,宫人们眼神刻毒的盯着那抱着脑袋、紧紧蜷缩在雪地里的人。
“你觉得自己受委屈了?”
“每天去成王府乞食,说了多少坏话?把伤口给他看了?”
“也幸好你母妃只是一个贱婢,死得早,不然你靠外家都能吓死我们呀哈哈哈!”
“今天成王替你打抱不平、要我们去死啊,从来没听过这等笑话!”
“他司马道南不过是一个走半步都得喘三声的病秧子,你把他当靠山?啊?”
一个小太监突然从他袖子里搜到几块点心,愣了一下,笑道:“呀,带点心进来了,是要告诉别人,皇宫缺你的口粮么?”
为首的两个宫人嗤笑一声,一脚将点心碾碎。
司马桉蜷在地上,定定望着那几双碾碎点心的鞋子。
点心碎屑从鞋底下滚出来,没法吃了。
夜色里一切都模糊了,只有宫人提在手边的几只琉璃灯璀璨闪耀,那光芒照着瑞雪,干净得不得了。
婴灵急急忙忙的在那一只只脚下周旋,试图把小皇帝的点心抢出来。
“别碰,哥哥的!”她一双手不断穿过这几只鞋背,每次刚把阴气裹住点心,那阴气和点心就立马被鞋子踏碎。
“别碰啊!”
她和猫侍中在一只只脚边奔走着抢救糕点,司马桉卷屈身体,无数脚踢踹着落在背上、腰上、腿上。
他捂着头自保,这时一棍子砸在手臂,他透过闷疼双臂,又看向那碎成渣滓的点心。
新伤扯着旧伤阵阵发痛,他说道:“猫侍中,走。”
猫侍中发狠的挠了几个宫人,这几人龇牙咧嘴的拎着棍棒追上去,他们走了,但原地还有一帮人乌泱泱的围在这里。
婴灵坐在肮脏的雪水中无助大哭。
“哥哥!”
“神仙,救救他啊——!”
她嚎啕时众人穿过她的身体,看向那瑟缩在地的少年。
后面有脚步声传来,众人停下,低下头纷纷让开。

第192章 樊静伦:“言叔——”
坤宁宫的中等女官抱着暖炉走到包围圈里,半蹲下去,捏着司马桉的脸:“疼么?”
少年敛着双目,蜷在地上一声不吭。
那磨尖的指甲在他下巴留下一道深红掐痕,女官看着他白皙的皮肤,再次狠掐下去:“你今天的表现让娘娘很生气,怎么办呢,陛下?”
“我知错了,对不起。”
“啊——”对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你差点坏她名声,一句对不起就解决了?皇后娘娘现在可是,一天没吃饭呢。”
少年指尖冻红,鸦色黑睫轻颤,麻木的重复道:“我知错了。”
女官冷冷勾起嘴角,起身向众人看去。
“他明日得上早朝,别打死了,也别在显眼的地方留下痕迹。”
众人低着头,恭敬道:“是。”
她转身往回走,后面传来一声声踢打、叱骂。
女官边走边畅快的笑起来:“你看,没有权利,体弱无力的皇帝也只能任人暴打,而这等遭遇,女人承受了几千年。”
“北边有首儿歌小调,你听过么?”
旁边的小宫人摇头:“奴婢是西南的。”
女官讽刺一笑,轻柔的嗓音又冷又慢:“簸箕簸,你是兄弟我是哥,打壶酒,咱俩喝。喝醉了,打老婆,打死老婆怎么过?你打鼓,我打锣,滴滴答答再娶个——”(注:民间小调)
小宫人怒骂道:“打死了还想再娶一个?!这是不把女子当人呢!”
“男人几时把女子当人?”女官望着黝黑甬道,“所以皇后娘娘要开创一个属于女子的时代。”
她穿过甬道,走向宽阔的广场,望向长天笑了笑:“那将会是我等从男人胯下站起来,挺直脊梁做人的时代。”
而要做到那一步,就得把男人撵下龙椅。
她们身后,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势少年正在遭受一场残忍的暴行。
“嗬——!”
司马桉喉头一阵涩痛,猩热液体呛咳着溅在雪地里。
小太监抓着他头发将他上半身提起来,一把将混着雪泥的点心渣滓塞到他嘴中。
“吃。”
“吃了就不打你了。”
司马桉摇了摇头,疯狂的求饶抗拒。
宫人将他踩在地上掰开他的嘴。
地下白雪凉得刺骨。
混乱中,他透过模糊视线,狼狈的和那旁观的神明对视了一眼。
婴灵挥着利爪朝他们扑去,她一次次穿过众人的身体又一次次折回来,尖利的嘶喊声响彻皇宫,直到这场施虐结束。
昏倒的少年像破抹布一样被人丢开,一群人施施然笑闹离去。
不远处,那灰色大猫头上破了一块皮,流着血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淡金色神光落在少年面前,丁卯神弯下腰,掌心贴在那单薄后背。
少年身上的两档衫有些旧了,红衣溅了泥,像被暴雨冲到泥坑里的花瓣。
“神明不得插手人间因果——”丁卯神抚去那身伤,向走到近前的大猫说道:“我只能做到这里。”
猫侍中叼着少年衣领往前拖了一下,想把他带进寝殿。
它在前面拽,婴灵在后面使劲,忙活半天也没把人挪走几寸。
最后丁卯神恼火的咬着牙:“你们多大点力气?去叫人!”
猫侍中惨然一笑:“这宫中没人会帮他。”
丁卯神眉头狠狠一夹。
大猫又叼住衣领,铆足劲,拼命的往后一拽。
忽然,地上的人被一双手拦腰抱起来,猫侍中坐在原地舔掉爪子上的血,目送丁卯神将人抱进寝殿后,它缓缓转身,朝寿丘里跑去。
戌时五刻,坐忘轩灯火通明,谢遇坐在案后停笔,望向门口的灰猫。
猫侍中进屋,哑声道:“想请将军帮个忙。”
谢遇静静看着它额上的伤。
“帮我把小皇帝带出皇宫,别让人欺负他,”猫侍中跳上书案,“作为交换,我去给樊璃找药,治好他的眼睛。”
谢遇:“去哪找?”
大猫:“万妖之地。”
谢遇眸光微敛,须臾,食指轻敲桌案:“白泽。”
平安里,大黄掀开眼皮臭着脸道:“你又要玩什么鬼把戏?”
“和猫侍中走一趟。”
“没空!”
谢遇抽走一半阴气,大黄耳朵里的各种声音瞬间炸开,它气急败坏的跳了三丈高:“干他爹的,去哪?!”
半晌后,大黄骂骂咧咧的揣上小鱼干、背着包袱跳上围墙。
眼前一晃,蓦然看到樊静伦踹开马厩、牵出一匹马来。
寒风将他脸颊冻得森白,他顶着风扬鞭窜出老远。
大黄急火攻心的跟上去。
“你去哪?待会吹了风又发臭脾气!”
“阿郎,回来——!”
樊静伦拍马径自来到京郊,陆言刚要关门,闻声回头。
那弱病缠身的青年坐在马背上,浑身被寒风吹冷冻僵,抿唇直直望着他,声音低颤,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其他缘故。
“言叔,我以后再也不闯祸了,我不乱发脾气砸东西、也不逞气杀人了,我去向胡菩提下跪道歉……”
樊静伦惨笑着问他:“你可以,不走么?”

陆言摸到那冰冷透骨的手,低叹一口气:“阿郎。”
怀中人拼命抱紧他,滚烫泪珠一颗颗钻进陆言心口:“不走——”
“求求你了,言叔——”向来要强的人泣不成声,发僵的手紧紧抓住陆言衣衫差点把他衣裳掐碎,“别去徐州——”
大黄背着包袱站在不远处,目送陆言把人抱进屋。
它坐下去,龇爪朝天上怒吹云气。
风云波荡。
对面的男人转身关上院门,身上的龙虎气像回应那漫天怒涛,氤氲着在九万里高空下缓缓浮动。
大黄收爪,起身:“人皇。”
陆言停在门口,透过半丝缝隙,朝院外那只大猫看去。
“天道选定你,就是要你去争去抢,从这群门阀、权贵、豪强手中夺取天下。”大黄看了眼樊静伦,低嘲一声:“不过徐州是块硬骨头,连楚温惜都在那落得个万人唾骂的结局,你去了只怕会更糟些,不怪阿郎怕成这样。”
陆言:“大黄。”
大黄看向远处的灰猫,抬脚走开:“下次见面,得叫我妖帝。”
“若我从万妖之地出来时,你还没把楚国拿下,我就会遵照契约,把樊休的孩子抢到身边,不会再让你们这些老家伙碰一下。”
陆言笑了笑:“那么,祝你顺利。”
大黄冷哼一声,走到一半又急忙跑回去,跳到院墙上冲陆言说道:“告诉樊璃,我要出去一趟,叫他别找。”
陆言:“他一个小瞎子怎么找你?”
“少问,你就这样告诉他!让他离谢遇远点,厉鬼没一个好东西!”
成王府内,谢遇向那扒在院墙上的大猫说道:“还不走?”
刺史府衙内,京中的来信被人暴力揉做一团,甩手砸去对面。
“砰——!”
纸团一下子切入楠木书案,案板轰然塌裂,镇纸、笔架、砚台,一堆东西乱糟糟的随着断板滚了一地。
王慈心抓了把头发,抄起手边大椅哐的一下,砸得稀烂,一提脚,把脚边的碎木纷纷踏碎踹开。
他呼吸急促的站在一地狼藉中厉声大笑,眼睛红得像要吃人。
“王糜!你他娘好样的——!”
“削爵,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像疯人一样,整个府衙的人全被他吓得缩在角落。
“砰——”
“哗——!”
又有东西被砸了个稀巴烂。
旁边的属员一个个缩着脖子看他发疯。
长靴一脚碾碎滚在地上的瓷瓶,王慈心眨眼间又安静下来,理理袖子,漫不经心的道:“放养的小狗被人欺负了,长史,你说该怎么办呢?”
长史额上滚出一颗豆大的汗水。
樊静伦被爵位的事没在京城那边激起什么波澜,倒把王慈心这疯狗给点着了。
长史看着一地木屑碎瓷:“这、这事只要疏通了皇后娘……”
王慈心朝他看过来。
长史吞了口唾沫,当即改口说道:“属下愚钝!皇后娘娘定是为了稳住胡菩提才削了南康侯的爵位,这摆明了是要给世子一个下马威!”
王慈心:“问题就在这里啊——”
他说着,慢悠悠看向参军。
参军皱起眉头:“眼下兖州难民南下,得先把难民安排妥当熬过这个冬天,否则必然引发民乱。”
王慈心嗤笑一声:“引发民乱的人一律按叛军处置,谁叫嚷就杀了谁,这点事你都不知道么?”
“这些人都为朝廷捐过赋税,”参军抬眼直视王慈心,“如今他们落难,官府必须救人。”
“啊,难为你一片慈悲心肠。”王慈心捏着刀柄,笑露出森白犬牙,“那你就去管难民吧,赵参军。”
还没到下午,赵秀就被踢出府衙,他面色平静的收拾值房里的东西,把一沓文件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大步出去。
长史快步跟着他,恼火的叹息一声:“你说你怎么又犯犟呢?两句话就能稳住他,如今这、哎!丢了饭碗,你回家拿什么养老婆孩子?”
赵秀淡声道:“赵某孤身一人,并不怕连累谁。”
长史看着古井无波的青年,无奈的摁摁额头:“你我和崔艾都在楚将军手下做过事,不如上京去,到他那里讨个差使。”
赵秀脸色一冷:“别提他。”
“那小公子呢?楚将军留他一个人在那府上,如今侯府倒了,主母本就不待见他,他一个瞎子,以后该怎么办?”
“……”赵秀迟疑间顿住脚,下颔缓缓绷起来。
长史见他犹豫了,连忙说道:“你听叔一句劝,回京去,好歹有个人看着他啊!”
说着塞了一只沉甸甸的荷包给他:“当年我带人去外面刺探敌情,你和将军守在徐州,当时的事我就不问了,只是谢遇毕竟是死在那里,谢家那边怕是会拿小公子出气。”
“将军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你忍心么?”
“荷包里是我的一点心意,听说他过得苦,你到京城后带他去吃点好的,怎么不说话呢?”
赵秀把银子塞给长史:“我知道,你留在这,当心被王慈心拖下水。”
王慈心要举兵去楚京逼宫,说白了就是翅膀硬了要造反,一旦败了,跟他的人全得遭殃。
长史笑了笑:“我是有家口拖累着,轻易不能离开,要是找到新的差事,立马就走了。”
赵秀看他一眼:“听说陆言要去徐州当刺史。”
长史愣了一下,朝身后那巍峨府衙看去,忽然笑道:“那我还得在这里待几年,万一陆言杀过来了,我也好给他开门不是?”
赵秀不置可否,站在大街上:“就送到这吧,我走了。”
“这银子——”
“我娘是柳家人。”
长史:“遭瘟的,你早说自己是十姓子弟啊!”
赵秀:“我爹是卖狗肉的。”
“……”长史郁闷着笑了一下,仍旧把荷包塞给赵秀:“替我给樊璃吧。”
赵秀从荆州动身时,三三叼着国师写的纸条来到成王府,把纸条交给谢遇就急急忙忙的跑回京郊。
明天陆言就要动身北上了,它得回去和爹团聚。
三三窜进院子,蹲在陆言寝房外。
粘稠密集的低喘声钻进耳朵,三三趴在地下,黑黝黝的眼睛透过一丝门缝朝里望去。
床上的人被一只手扣着肩膀,咬着唇攥紧床单,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臂上刻着几枚突兀的红印。
“……!”青年剧烈一颤,惊慌的抓住床柱。
三三一歪嘴无声嘲笑樊静伦,钻进厨房,追着老鼠跑了一圈,一抬头,黑眼珠直直盯着半空的黑袍青年。
小猫愣了一会儿:“什么东西?”
青年不像人也不像鬼,眼上覆着一根黑色缎带,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揭开锅盖,锅里正温着几碗菜,他看了一会儿,撕下一只鸡腿啃了,把骨头丢给三三。
三三大怒:“你偷吃我家的肉,给我啃骨头?!我爹还在教训奴才,等他出来揍你!”
青年缓缓面向它:“他给你取名三三?”
小猫气急败坏的跳上灶头,自己抓过鸡头叼着,盖上锅盖呜呜呵斥一声:“咋了?你有意见?”
青年面无表情:“挺好。”
他说着飘出门,把厨房门口的铃铛轻轻拨了一下。
主屋里,陆言忽然停下动作。
樊静伦失力瘫下去,一把抓住陆言手腕:“去哪?”
陆言披上衣衫,轻轻给樊静伦盖上被子:“烧水。”
他推门出去,迎着阳光看向那厨房门边的铜铃:“阿雪。”
青年在院子里停了一瞬,飘走时说道:“我欠楚温惜一个人情,你替我还。”
陆言抬头向那声源方向望去,视线跌进一片虚空:“怎么还?”
从院外飘来的声音空灵悠远:“谢遇来杀樊璃破障。”
“你去告诉樊璃,只有丞相府能护住他。”

第194章 陆言:“大将军在你身边么?”
主屋房门推开的声音把这场简短的交谈打断,樊静伦裹着陆言的衣裳过来,走进厨房时把门边的铜铃拨了一下。
樊静伦:“雪意挂的?”
陆言看着灶台上的鸡骨头:“冬雪早年间做的,饿了么?”
樊静伦洗了手,站在他身边往锅里瞧:“陆冬雪失踪前,王慈心那帮人在场。”
当时一伙人把那失明的少年围在中间,戏弄着、拉扯着,就把兽性勾出来了,要弄他,陆冬雪拼命挣脱束缚跑开。
那少年踩着雪在林间狂奔,一群衣冠禽兽在他身后嘻嘻哈哈取乐,看他光着脚消失在林间,这才追上去,把那小瞎子当猎物围攻。
谁知他一跑出去就不见人影了,这一失踪就是十五年。
陆言眸光轻敛:“你我都知道是王慈心那帮人害了他,可官府在他们手上捏着,这楚国就没有公道可言。”
“大楚的心脏被这些人腐毁了,阿郎,我去当那把刀,将烂透的腐肉挖去,好不好?”
樊静伦往嘴里塞了几口鸡肉,塞得两颊鼓起来。
陆言替他揩去泪水,他把陆言推开,将锅里的菜碗抓出来噼里啪啦砸碎。
油水四溅,冒着热气的菜肴混杂在碎碗片中,地面一塌糊涂。
他一把脱下身上的衣袍扔陆言脸上,调转手指着那布满红痕的心口:“让你睡了一晚,是要让你说一些我想听的话!”
陆言额角一跳,给他穿上衣裳。
樊静伦表情发狠,欻欻几下撕烂衣衫,把这破破烂烂的白色布袍一股脑丢在地上:“我不做赔本买卖,也不等死人,你要去当刀还是当棍棒,都请便!”
裸在寒风里的苍白身躯冒出颗颗寒粒,陆言看他一眼,把自己的衣袍脱下给他披上。
樊静伦寒着脸将这衣衫抓在手里用力一撕。
突然——
指甲从中间断裂,迸出的阵阵裂痛比刀扎了心口还疼。
他捂着滴血不止的伤手,垂头站在陆言面前,眼睛酸痛着模糊着,泪水碎渣子一样挤出眼眶,疼得人喉咙也跟着撕裂了。
陆言迅速找药给他包扎手指,把人抱进卧房盖上厚厚的被子,将暖炉塞去心口护着给他驱寒。
暖炉从被窝里冲出来,撞着陆言手背滚到地上砸出一声惊响。
陆言手背泛起一片刺红,他静默着,定定望着樊静伦。
对方一脸暴戾的盯着他,泛着血丝的双目水光忽闪着又要掉下来。
陆言低叹一声,轻轻把人搂紧:“乖啊,阿郎,不会有事的。”
推书 20234-01-22 : 被座山雕强行报恩》:[玄幻灵异] 《被座山雕强行报恩》作者:啡枝儿【CP完结】长佩2025.1.15完结28.36万字1,871人阅读24.87万人气2,665海星简介:  遇到小鸟儿不要捡,因为你今天爱心泛滥救起的小奶鸟儿,明天就有可能长成一头忘恩负义座山雕,把你骗回家当摆件儿……  座山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