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更阑将他的举止看在眼里,眉头轻轻挑了挑。
丘宿鱼啧了一声:“也罢,既然师弟是我任务历练的对象,我就再透露你一个秘辛。清鸿剑尊当年被容貌丑陋之人陷害,因此心里有了阴影。从此他眼里只容得下漂亮的事物,就连玉髓峰的寝殿也造得金碧辉煌,身边物件无一不精致。”
丘宿鱼说着说着,瞥见小师弟的脸色不太好看,讶异极了:“还是不信?这么多年我就告诉过你一人,此事绝对真实,我师尊……”
聂更阑听着这不过才第二次见面的师兄开始喋喋不休,不禁陷入沉思。清鸿剑尊若果真喜好昳丽之物,那他是不是该直接一刀把脸上的疤痕给剜了?
兴许是察觉到少年所想,那道疤痕突然蠕动了一下。这一动,少年立刻觉得面上火辣辣地疼。
“嘶。”
他捂住脸,诧异这疤痕怎么忽然又开始闹出动静,疤痕却又再次在他皮肤下涌动了几下。
“啊!”聂更阑手脚登时控制不住崴向一边。
脚下站不稳,自然就要跌倒。
但当聂更阑抑制不住扑向丘宿鱼时,他忍不住闪过一个念头,这火麒麟每次都要让他在人前丢尽脸才罢休么?
下一刻,他整个人结结实实把丘宿鱼扑倒在仙音台上。
“嘭!”尘土四溅。
丘宿鱼大约是没想聂更阑忽然手脚扭在一起摔向他,等到反应过来时,胸膛上已经趴着一具软绵绵的躯体。
与丘宿鱼想法相反的是,聂更阑手撑着这人的胸口爬起来时,第一个念头就是硬。
这人胸口的肌肉硬到他以为是铁做的。
接着他便闪过一丝懊恼,他何时对别人的身体做过任何评价?聂更阑垂下眼睫要爬起来,手腕忽然被抓住。
他怔愣抬眼对上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不期然在其中窥见了赤裸裸又坦荡的注视。
聂更阑在浑身不舒服之前慌乱地从丘宿鱼身上起来,脱口而出:“你为何这样看我?”
身形高大的丘宿鱼掌心撑着地面慢慢坐起,虽是仰头与俯瞰的聂更阑对视,可后者依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
丘宿鱼:“我是人,是人就自然会有反应。”
聂更阑心里咯噔一下,目光不自觉往那一处瞥去,而后像是惊弓之鸟疾速往后退。
他只觉得自己身上又要起疹子,浑身都极为不舒畅,呼吸不自然,血,表情不自然,哪里都很别扭。
仙音台上,丘宿鱼面部肌肉不为人察觉地扭转了几个弧度,然后,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弓腰狼狈喘气的少年。
“你的弱点太过明显。”
“倘若真心想修炼,那就按亮这枚戒指联系我。”
聂更阑无暇应答,只是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觉得方才起过疹子的肌肤密密麻麻全都泛着痒意。
丘宿鱼见状,留下戒指不再多言,召唤出飞剑要离开。
少年在身后叫出声:“等等。”
“师兄为何要帮我?”
丘宿鱼转身:“我说过,我的历练任务是助人圆满,功德收到,我的境界才能提升。”
飞剑在嗡鸣,丘宿鱼说罢,踏上飞剑。
“慢着。”聂更阑再次开口。
丘宿鱼停下,回头,眼底又浮现了初次见面的那股子清冷之意。
聂更阑目不转睛盯着丘宿鱼,缓声开口:“师兄,能否告诉我,你真的与那日借我衣裳的是同一个人么?”
背对他站在飞剑上的人脸不为人知地扭曲了一下,身体僵住。
苍茫群峰中,飞剑如矢,很快就抵达玉髓峰穿过禁制来到峰头。
丘宿鱼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边走脸一边飞快地扭曲不停。
很快,他凭空飞身而上掠过几处岩石峭壁与飞瀑,来到寒池不远处的亭子里。
凭栏远眺群峰的清鸿剑尊转过身,和迎面走来的丘宿鱼对上视线。
看到后者扭曲的脸,清鸿剑尊扬起手,一道灵力直直往他眉心没入,“分神不稳,你还需多克服几日——”
“不必。”
丘宿鱼眼底划过一抹邪肆光芒,下一刻,又瞬间切换成明媚舒朗的笑脸,“这趟出去感觉还不赖,许久没接触玉髓峰外的人和物,果真有趣。”
清鸿剑尊:“……”
他活了一千多年,还从未在自己分神脸上见过这种“明媚阳光”的笑。
简直诡异至极。
清鸿剑尊蹙眉,再次将一道灵力没入眼前的分神体内。
很快,竹林和仙音台的一幕幕飞速传回他的本体。
忽而疏冷忽而话痨的“师兄”、少年被欺辱、少年白如雪的手臂与肤色古铜的师兄手臂交缠在一处、少年尴尬地摔倒扑入师兄怀里,师兄被碰到某处两人气氛怪异的对视……
就连少年呼吸凝滞下意识抿紧未点而朱的唇这种细微的动作都清晰无比地放大,仿佛少年此刻就在这亭子之中嗔怒地瞪着自己。
清鸿剑尊紧闭双眸,深吸一口气将探查分神的神识收回,半晌,眸子冷淡睁开看向已经靠着柱子闲适坐下的分神,气极而笑。
“丘宿鱼?”
“喜好容貌姣好之物?”
“是个人自然会有反应?”
丘宿鱼抱着双臂靠在柱子上,姿态这会儿已经变得懒洋洋,“有问题?”
“有本事你亲自去教?”
“横竖你也出不去玉髓峰,该怎么行事还不是由我说了算。”
清鸿剑尊头一回被自己的分神怼,神色不由变幻莫测。
丘宿鱼嘴角斜斜上挑,“总之我替你教好他便是,其他的事,你少插手。”
正说话间,他手上的戒指亮了亮。
丘宿鱼把戒指按灭,看向清鸿剑尊,嘴角弧度上扬:“看来他已经想通了,答应让我助他修炼。”
清鸿剑尊敛眸:“不可对他动妄念。”
丘宿鱼不以为意:“你成日待在这玉髓峰无聊透顶,还不许我玩个够?”
清鸿剑尊闻言,冷眸划过一丝慑人寒意。
“好了,开个玩笑还不行?”丘宿鱼摆摆手,打了个呵欠,“你不让我回归本体么?”
清鸿剑尊脸色木然:“……”
“不必。”
丘宿鱼一耸肩:“那我去歇着了。”
说罢,他凌空飞起朝山峰那边的大殿飞去,似飞鸟一般落入殿内,飘飘悠悠寻到一处角落,然后身体似一具皮俑般倒下只留下空壳。属于丘宿鱼的这一缕分神从壳子里飞出,钻入了大殿里一颗温养神魂的神海珠中。
亭子里。
清鸿剑尊脸色不明,思索着是否该把丘宿鱼扔出玉髓峰直到完成任务再让他回来。
罢了,横竖暂时不回本体,他不必每日体验这缕分神与旁人的往来互动与感受。
“哈哈哈哈!”远处密林的寒池忽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嘲笑声。
“哥,大乘期的清鸿剑尊居然被一个小小分神嘲笑,你也太逊色了吧!”
流年不利。
玉髓峰为数不多的活物居然胆大包天都敢笑清鸿剑尊。后者凝眉,一抬手,硕大的龙凭空向亭子这边飞过来,身形也倏然变小,最后化为小小一只啪叽一下缠绕在清鸿剑尊的手指上,宛如一只金戒指。
“吱?”
缩小的龙尝试说话,结果只能发出小灵宠那般撒娇的声音。
“吱吱吱?哥,我错了!”
清鸿剑尊不予理会,飞回寒池没入水里,眸子慢慢阖上。
“哥,我错了,别把我泡寒池里啊,这寒气我受不住,我没你这么变态!”
剑尊的手沉浮在雾气缭绕的寒池里,缩小的龙被冰冷的水浸着,此刻十分后悔。
末了,只能含泪乖乖做起掌上灵宠。
先把哥哥哄好再说吧。
仙音台。
难得有这么一处清静处,丘宿鱼离开后,聂更阑顺势坐下开始吸纳灵气修炼。
只是,他迟迟无法专注入定,眼前总是忍不住闪过方才的场景。
方才丘宿鱼被问到是否是同一个人后,转过身直勾勾盯着他,似笑非笑道:“这么快就发现了?”
聂更阑眼神沉了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丘宿鱼轻笑出声:“我若对你有歹意,你根本无处可逃。”
聂更阑一想也是,便不再动了,只是语气比之前冷了几分,“你到底是谁?”
丘宿鱼站在飞剑上,双手枕在后脑勺,发梢被山风吹得摇摆不定,姿态一派悠闲。
聂更阑清晰感受到了这一刻的丘宿鱼与方才的性子又有了变化。倘若忽视这张平常的脸,那么此刻飞剑上站着的应当是一位意气风发潇洒恣意的青年。
他心里划过一丝诧异。起码在此前,他从未能如此清晰感受出一个陌生人的细微变化。
冷清,话痨,恣意潇洒。
短短半个时辰,这人已经转变了三种不同的性子。
属实匪夷所思。
丘宿鱼在日光下笑容张扬随性,“罢了,我就告诉你,其实那日是我的真身,现在这具不过是我的分神罢了。”
“分神?”聂更阑头一次摄入这个概念,有些不解,“相当于分身么?”
丘宿鱼:“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分神乃元神的一部分,能单独脱离出来成为独立个体。”
“咳咳,其实这段时日我的本体在外历练,不过我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积满属于自己的功德,齐头并进才能事半功倍嘛。待我历练归来功德积满也恰好能升一个小境界了,何乐而不为?”
聂更阑:“那为何本体与分神性格大为迥异?”
丘宿鱼懒洋洋打了个呵欠,“小师弟,本体在外历练消耗灵力过大,再加上距离太远,本体早已不能操控分神如何行事了,现在的我算是一个独立个体,明白了么?”
聂更阑收起方才回忆的那一幕场景。他之所以下定决心按亮戒指接受丘宿鱼的帮助,正是因为能清晰感受到这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且这人并无恶意。
聂更阑决定试一试。
聂更阑修炼到了酉时。
日暮西悬,淡橘色光辉笼罩在仙雾云层之上,他无所收获回到了天境峰。
枯坐许久却毫无进展的感觉他并不陌生,并且能预感到,这种状态将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有可能是几个月,甚至是他人口中的几年。
这也是聂更阑接受丘宿鱼帮助的原因之一。
聂更阑回到天境峰,才进了无名小院没多久,慕容证雪就匆匆进了院子,交给聂更阑一个小铃铛。
此刻铃铛正在“铃铃”作响。
慕容证雪:“聂道友,这是师尊曾经的贴身法器,不过他早已不用铃铛作为灵器,因此现在是个闲置的小物件。若师尊要传唤你,此铃便会响起,你且收好。”
“对了,师尊现在要见你,你即刻去一趟秋悦居吧。”
慕容证雪交代完毕,又匆匆走了。
聂更阑视线停留在掌心的银色铃铛,须臾,抬脚出了屋子往秋悦居走去。
秋悦居不大不小,但整体雅致清新,布局明朗,说起来倒也清幽超脱凡尘。
倒是与独孤真君本人的性格有些出入。分明其他真君住的都是殿宇,他的住处却并不是。
聂更阑穿过连廊一路来到正厅,独孤真君已经在喝茶等着。
他走进去,规规矩矩行了弟子礼:“弟子见过真君,不知真君有何吩咐?”
独孤真君放下茶盏,淡淡开口:“你今日去了妙音峰修炼?”
“是,弟子下课后便去了妙音峰。”
“可曾见过谁?”
聂更阑闻言诧异,“真君,弟子——”
他还未回话,身体已被一股强大力道吸过去,转瞬间就到了独孤真君面前,两人一坐一站,聂更阑恰好与他对上视线。
聂更阑惶恐低头,手忽然被独孤真君捉住手腕。
他心头重重一跳,身躯僵硬地看向男人,“真君?”
独孤真君擒着他手腕不放,目光定格在他拇指的戒指上,声音轻如鸿羽,“这是?”
聂更阑忍着不适咬牙回话:“弟子今日将那间玄袍还给了师兄,他便赠我一只戒指。”
“是么?”独孤真君声音低低的,手缓缓抬起刚要触碰到聂更阑的手,后者惊得一下子用力挣脱了出去。
“真君!”聂更阑低头退到安全距离,抿唇不语。
只不过几息功夫,他身上今日起过疹子的部位,这会儿又开始泛起了痒意。
独孤真君似乎是轻轻笑了笑,道:“你不必紧张。我只是看这枚戒指眼熟,方才想仔细瞧一瞧。”
他看少年实在过于紧绷,温声开口:“好了,无事便回去休息吧。”
聂更阑抬眸看了一眼以手支额的独孤真君,他模样虽然闲散恬静,可总隐约给他一种毒蛇在吐信子准备随时发起攻击的错觉。
他怎么会冒出这种念头?
聂更阑晃晃脑袋,再次行礼:“是,真君,弟子告退。”
他躬身退出正厅,往院子走去。直到快要看不到那扇素雅的门扉,他才遥遥转过头看了一眼,发现独孤真君赫然正直勾勾盯着他看。
聂更阑吓了一跳,脊背后顿时传来阴森森的感觉,连忙低头快速退了出去。
分明整个秋悦居灯火通明,可却像是忽然笼罩上一层巨大的黑布,里面仿佛是一个黑暗阴森的铁笼一般。
聂更阑奔回自己住的无名小院,稍稍喘息了一阵才缓过劲来。
他一撩袖袍,小臂上的红疹将将冒出头,方才受过的惊硬是被吓了回去。
惊吓之余,他不可避免地想,独孤真君为何如此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但聂更阑实在想不通。干脆洗漱后去了榻上打坐继续修炼,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夜安眠。
只是在天将亮时,丘宿鱼的脸忽然入梦,先是冷冰冰睨着他,下一瞬蓦地扬起明亮肆意的笑,前后反差巨大,令聂更阑忽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这才发现,惊醒自己的并不是丘宿鱼,而是拇指上那枚戒指。
戒指此刻正一闪一闪发出亮光,并且温度奇寒无比。
这表示,此刻丘宿鱼在呼叫自己。
他们事先说过,修炼会用这种方式联系对方。
聂更阑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看看天色,也将近他每日早起修炼的时辰了。于是顶着山上深秋的寒气起床穿衣洗漱,然后,他将那颗纪事课小考得来的火炎珠揣在掌心。
冻得僵硬的手瞬间被温暖包裹,暖意迅速遍布全身。
聂更阑呼出一口气。
果然没有白费他努力背书的苦心,这颗珠子能让他在山上安然度过整个寒冬。
聂更阑揣着火炎珠出了院子,匆匆往停剑坪而去。
走得近了,果然看到丘宿鱼正悬空御剑停在天境峰结界外等着他。
聂更阑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丘宿鱼倒是率先开口了,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太慢了,这就是你修炼的决心?还需要我叫你起身,你怎么不干脆直接让我替你修炼?”
聂更阑脸慢慢浮上一层薄红,他其实平日也是这个时辰左右起床,只不过被梦里的丘宿鱼缠着,这才迟了一会儿。
向人求助修炼第一天,被指责态度惫懒不积极,这比聂更阑被嘲笑其他任何事还来得难受。
“对不起,我下次注意。”聂更阑忍住羞愧,咬牙低头认错。
丘宿鱼:“嗯,态度尚可。”
“走吧,去妙音峰。”
聂更阑爬上仙鹤的背部,跟随御剑的丘宿鱼离开。
天境峰上,虚空中缓缓浮现一只巨眼,目送两人飞远后,又慢慢闭上,消失不见。
聂更阑怀里揣着火炎珠,顶着寒风顺利抵达妙音峰。
这一路风大刺骨,但因了这颗珠子,他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聂更阑从仙鹤背上跳下,正要问他们到底是去竹林还是仙音台,就见丘宿鱼瞬移到他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怀里抢走了火炎珠。
聂更阑瞬间被透心的寒意侵袭,寒风从衣袍的各个缝隙钻入,冷得让人缩了缩脖子。
“师兄!”
聂更阑不满出声抗议,手一伸就要抢回珠子。
丘宿鱼踮起脚将手举高,嘴里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聂更阑见状停下动作,沉着脸问:“你今日抢师弟东西又算是哪个性子?”
丘宿鱼掂着火炎珠,一下一下抛往空中,笑意吟吟:“你喜欢什么性子,我可以为你固定为其中一种。”
“……”
聂更阑头一次想对一个翻白眼,这人大概就是丘宿鱼了。
不过想想对方已经同他解释过分神不可控之事,似乎也不能过于苛责对方。
思及此,聂更阑出其不意蓦地跳起来,双手一拦就要抢回火炎珠。
这一动,他脸上的疤痕适时发作,也跟着蠕动了几下,聂更阑登时惊呼出声,重蹈覆辙人狠狠扑到了丘宿鱼身上。
后者显然没想到这种事会连续两天发生,猝不及防被撞了个满怀。
与此同时,上方的枝头传来放肆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愚蠢的人,大清早你们在做这种苟且之事——啊,叽叽!”
“嘭!”
树上的灌灌因为笑得太猖狂,肥硕的身躯没站稳整个从树上坠落,恰好把想爬起来的聂更阑压了回去。
“唔!”
第43章
聂更阑原本有机会就地滚到一旁闪避, 然而脊背被庞大的灌灌一屁股坐下来,直接把他压得整个人趴到了丘宿鱼身上。
“……唔。”尽管有肉垫,聂更阑依旧摔得浑身疼, 他顾不得自己在谁的怀里,一瞬间只觉得眼冒金星, 不知今夕何夕。
丘宿鱼昨日才被扑倒,今天再来一次, 不禁眨了眨眼睛。
他能感觉到喉结被一个柔软冰凉的东西贴着。触感说不上来的奇异, 酥酥痒痒,很软。少年的体重也很轻,趴在他身上仿若无物似云朵,软绵绵的。
少年还晕乎乎爬不起来时,丘宿鱼饶有兴趣地伸手捏了捏他脸颊的软肉, “师弟, 你在勾引我么?”
晕乎乎的聂更阑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嘴唇贴在了哪,耳根爆红急忙想起身, 无奈灌鸟还压在他身上,他只能勉强抬起脑袋吃力反驳:“谁、谁勾引你……”
“你啊, 从昨日到现在, 两次,”丘宿鱼身体后仰双手抱着后脑, 笑容意味不明,“难道不是你主动投怀送抱么?”
聂更阑浑身鸡皮疙瘩暴起, 恨不得一掌将他拍进土里, “你明知道,那是火麒麟在作怪!”
“哦,是么?你脸上这道疤……唔, 我似乎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聂更阑忍无可忍推了这人一把:“能不能先起来?”
他最气的一点是,这人虽然毫无绮念歹意,但就是喜欢逗他。
实在恶劣之极。
丘宿鱼哦了一声,“师弟,那你倒是先起来,我被你压着如何动?”
聂更阑:“……”
他怀疑这人就是故意的。
这时,上方传来一道受不了的抗议:“喂,你们两个居然胆敢在本鸟面前卿卿我我,当我不存在吗?”
聂更阑瞬间脸黑,阴恻恻咬牙:“谁卿卿我我?”
灌灌还没回答,丘宿鱼先有了动作,扬起手似乎要摸聂更阑的脑袋。
聂更阑心一沉,头皮发麻就要躲开:“别碰我——”
还未说完,他就感到自己后脖颈被捏住整个人凌空飞起,同时传来灌灌气急败坏的大叫。
“喂,你们把本鸟掀翻倒是把我扶起来啊啊啊啊,我翻不过来了!!!”
聂更阑听到丘宿鱼懒洋洋的声音在空中传来:“你太胖,该减肥了。”
“你才减肥,你才胖!”
被带着飞到半空的聂更阑听到灌灌恼羞成怒叫出这么一句后,彻底被丘宿鱼拎着加速前进往仙音台而去。
聂更阑被寒风吹得睁不开眼,领口有风一直往里灌,且飞行速度过快,他甚至来不及抗议,人已经被带到了仙音台附近一处飞瀑下面。
聂更阑被提着放下地面,不等喘一口气,丘宿鱼已经笑嘻嘻再次把他拎起来,“师弟,你方才该不会以为我要摸你脑袋吧?”
聂更阑一个少年被师兄像小鸡崽似的提溜在空中,恼得手脚并用往他胸口踹,然而这点儿如棉花般的力道在丘宿鱼面前就像小打小闹的调情,压根没有威慑力。
丘宿鱼轻轻松松擒住少年作乱的两只手,哂笑出声:“师弟,少自作多情了!”
话落,他将少年直直扔到了飞瀑里。
“哗啦啦!”
聂更阑从头到尾被浇得透心凉,在这寒冷的温度中无异于被雪水浇灌,冷得彻底而刺骨。
“你发什么疯——”聂更阑恼怒得要大叫,却发现被飞瀑冲击得根本发不出声音,也睁不开眼睛。
他当即要拔脚冲出瀑布。
“不准出来!”丘宿鱼的声音再次传来,透着一丝冷厉。
他将方才抢过来的火炎珠嗖的一声扔过去,准确无误落到聂更阑怀里,“揣着这个,还有,接住剑。”
聂更阑得到火炎珠,浑身顿时被巨大的暖意包裹,连带着飞瀑的水也包含了一丝暖意。
他眼皮子被水冲刷得无法睁眼,从眼缝中看到剑飞来,下意识接住了剑。
丘宿鱼的声音再次传来:“每日在飞瀑里挥剑三千下,活动后的筋骨和血液流通能让四灵根更易吸收灵气。多灵根吸收灵气困难,只有这个办法能稍微改善,想修炼,就按我说的做。”
聂更阑被飞瀑冲得说不出话,只是在心里大叫,“三千下!”
他甚至连让剑在飞瀑里举起来都做不到!
聂更阑咬牙,艰难地试图把剑往上举,而水瀑一直与之抗击,过重的力道将抬起的剑身往下压。
不过一会儿,他的小臂和胳膊已经开始隐隐发酸。
太艰难。
在凡界的绿苑时他从未吃过干体力活的苦,即便有也是偶尔被老鸨惩处,因此从小便是一副单薄的身材。如今乍然加强锻炼力度,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聂更阑咬紧牙关,撑着剑抵抗水流,极其缓慢地往上举起剑……
相比起不能吸收灵气修炼的痛,他愿意进行这样的训练。
可是,这未免也太苦了。
不到半炷香时间,聂更阑的手臂已经像灌了铁铅一般沉,他手脚在水里发抖,举着的剑也开始拿不稳。
正当举步维艰时,哗啦一声,他上半身的衣服突然被隔空剥落飞了出去落在大石上。火炎珠缩小到他发髻上嵌入银冠,稳稳待着。
聂更阑一惊,手里的剑差点掉落水潭。
丘宿鱼语气十分松快:“衣袍打湿会过重增加负担,脱了比较好。”
“你!”
聂更阑怒而咬牙。他从未在男子面前裸过□□,此刻突如其来的暴露身躯让他身体为之一颤,羞得以手遮在面前,脸和耳根也迅速漫上一层薄红。
既羞,又恼。
丘宿鱼叼着灵草懒洋洋躺在大石上:“我有的你也有,害臊做什么?不然我也脱了一块在这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