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鸟—— by娜可露露

作者:娜可露露  录入:03-10

“祝你生日快乐。”温明惟笑笑,“可惜一时间没什么礼物能送你,回头我补上。”
李越惊喜:“哇,不用麻烦,你人怎么这么好……”感叹一声又说,“你平时一定很受欢迎吧?追求者是不是很多?你单身吗?”
他问得直白,目的不加掩饰。温明惟却说:“不啊,没人追求我,一直是单身。”
李越不信:“真的假的?”
温明惟不答话了,只是笑。
温明惟的笑很温柔,仿佛体贴每一个看向他的人,却又有种年长者游刃有余不把弟弟当回事的味道,是轻视,轻视中却又饱含宠溺,微妙得令人心痒,忍不住看他一眼,再看一眼,揣摩他的心思。
李越聊两句就上头,感觉自己晕乎乎的,浑身发酥,嗑药了似的,怀疑再跟温明惟聊下去会变傻,强作镇定低头喝酒。
李越不说话,温明惟的眼神飘飘荡荡又转到谈照身上,突然玩笑似的问了句:“谈照,你也觉得我人好吗?”
谈照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问我干嘛?又不是送我礼物。”
温明惟从善如流:“我也送你一份,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用不着。”谈照说,“我每年收礼太多拆不过来,不差你一份。”
温明惟好像有点受伤:“你跟谁说话都这样吗?”
“……”
谈照一顿,不等答话,李越替他回答:“对,他就是这样的人,明惟哥你别介意。”
谈照脸色一沉,仿佛李越平白污蔑了他,但这根本不是污蔑。
他无话可说,再次深深倚进沙发里,继续刚才没完成的睡觉事业。难为他这么坚持,可他刚闭上眼睛,没来得及把瞌睡虫召唤出来,突然听见温明惟说:“不早了,我明天有事得早点休息,你们聊着,我就不奉陪了。”
温明惟站起身,跟在座几人道别,他罕见的没有笑,像是真的被谈照刚才那句话伤到了,情绪不高。
谈照瞥他一眼没做反应,李越过意不去地跟着站起来,替好友道歉:“哎,明惟哥,他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温明惟很理解地说,“我明天的确有事,再待下去就太晚了。”
李越手足无措:“好吧……你开车来的吗?住处远不远?用不用我送你?”
由于可以无人驾驶,不用担心酒驾的问题,有车就行。温明惟却说:“我没开车,但麻烦你不太好吧,今晚还是你生日……”
他看了眼旁边几人,言外之意,寿星抛下朋友离场不合适。
李越很想献殷勤,但他要陪的不止二楼几人,还有在楼下蹦迪的一群朋友,的确脱不开身。
李越心急火燎,好像他不送温明惟对方就回不了家似的,左看看右看看,瞥见谈照时突然灵机一动,说:“少爷,劳烦你送明惟哥一趟呗?”
“……”
“哎——别这么别扭,你俩明明比我熟,闹什么呀?”李越拉谈照起来,“送完随便你去哪儿睡觉,回不回来都行。”
谈照一脸不情愿,但大概是“睡觉”两个字打动他,他也不想继续在酒吧消磨,想了想竟然答应了:“走吧,你住哪里?”
温明惟在手机上发了一条定位:“谢谢。”
上车之后,气氛终于缓和了点。
谈照的车和他本人一样,非常有脾气,内外经过大量改装,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连副驾驶上安全带的位置都调整过,温明惟摸索半天才抽出那条带子系上,一抬头发现,谈照在摸方向盘。
——这车也没有人工智能系统,少爷竟然亲自开车。
“你刚才喝酒了吗?”温明惟问。
“没有。”
“那你喝的是什么?”
“……饮料。”谈照出人意料地说,“我酒精过敏。”
温明惟笑了一声。
这是顾旌没提供过的资料。
“所以你以前去酒吧,各种party,跟朋友聚会……都是喝饮料?”温明惟仿佛发现新人类。
谈照黑脸:“是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温明惟:“没事,很健康。”
谈照沉默开车,大概有十分钟没理他。
没有李越活跃气氛,他们之间也没什么话题可聊。司机保持专注,乘客无事可做,温明惟突然心血来潮,打开谈照的社交网络账号从头往下翻。
他以前看过,但不会每天都看。新动态更新了四条,最新一条是今天在机场发的,图片是候机厅里某家餐厅的食物照片,配两个字:难吃。
温明惟边看边笑,心想,他十二岁以后就不会在网上发这种无意义的碎碎念了。当然,他十二岁以前其实也没发过几条。
谈照好久才发现他在笑什么,非常不悦:“你偷看我账号干嘛,有没有礼貌?”
“我是光明正大地看,”温明惟打开自己的主页给他看ID,“要互关一下吗?”
谈照开车的间隙飞快扫一眼:“你这种什么都不发的关不关注有什么区别?”
“方便我看你的好友圈。”温明惟轻描淡写抛下一句,不确定地问,“你会发仅好友可见的内容吗?”
谈照没作声。
温明惟追问:“一些心事,秘密,或者偶尔发几张自己的照片,有没有?”
“……”
温明惟说话时声音始终很低沉,在狭窄的车里却格外清晰,连他的呼吸声都不可忽视,和眼神一起化作某种略显暧昧的气息密密麻麻地裹住谈照。
谈照有点不适,下意识松了松领口。
然后便瞥见,温明惟的视线追随他的手指,从他的领口滑到他凸起的喉结上,看了几秒。
这种气氛不该挑明,但谈照没那种意识,直白道:“你看什么?”
“看你啊。”温明惟若无其事,“有什么问题吗?”
“……”
谈照没答上来,被噎住似的过几秒才说:“我不发仅好友可见的东西。”
这是拒绝互关的意思,温明惟不以为意:“没关系。”
之后的几分钟格外沉默,什么话题也没聊。
温明惟自称是名不见经传的医药公司老板,住处却很高级——西京市东海岸的天价住宅区,有入住门槛,住户皆是非富即贵,一般人有钱也进不来。
谈照刚才把定位一键复制到导航里没细看,车开到附近才醒神,狐疑地扫了温明惟几眼。
“离我家不远,”他把车停在定位的终点,一栋隐在雨林花园里的白色别墅大门前,“你竟然住这边?我以前怎么没碰到过你?”
“可能是不巧吧。”温明惟低头解安全带,柔顺的长发沿脸颊滑下,流水般漫了一身。
他突然说:“谈照,帮个忙。”
“怎么了?”
“头发卡住了。”
不知怎么回事,温明惟的手按住安全带开关,却没解开,好像没法从那紧绷的带子里挣脱出来。
他的头发实在太长,散得到处都是,车里光线又暗,谈照连发梢在哪都没看清,俯身靠近他,问:“卡哪儿了?”
“不知道。”温明惟不清楚,一挣扎就吸了口气,明显是扯到发丝很疼。
谈照不得不帮忙,握住他长发的中段从上往下捋,在他大腿附近探索,但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哪一缕头发是卡住的,反而以手作梳帮对方把披散的长发梳理整齐了。
谈照迟疑一下,意识到被骗了,抬头发现温明惟含情带笑地看着他,突然说:“谈照,你好可爱。”
“……”
距离太近,他滚烫的呼吸打在谈照的喉结上——刚刚被他用眼神标记过的地方。再近一点他恐怕就能咬住那凸起的部位,用牙齿做一个切实的标记,或者亲吻。
谈照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躲,硬生生忍住了,非常强势地把他按回座位上。
“温明惟,”谈照恼怒道,“你有什么招数冲李越发挥,我对你不感兴趣。”
“啊,”温明惟似乎很意外,“你想到哪去了?”
他比谈照更强势,但并非强硬,是更高一级的包容和睥睨,仿佛对方犯错但他选择宽恕,手指搭在谈照肩上轻轻敲了敲:“宝贝,我只是在夸你可爱。”

温明惟是被谈照赶下车的。
成年后就再也没被叫过“宝贝”的某位少爷像只被戳到肚皮的刺猬,张牙舞爪地关上车门,险些夹到温明惟的头发。
温明惟目送他绝尘而去,直到车声再也听不见,脸上的笑意才一点点散去,短暂热闹过的夏夜重归寂静。
这片住宅区叫“海苑”,一个平平无奇但闻名遐迩的名字。
温明惟八年前从新洲省龙都市迁居至此,住得还算满意。客观说,居住环境好坏在他眼里区别不大,他唯一要求是清净,不受打扰。
如果谈照了解温明惟的日常生活,刚才就不会奇怪以前为什么没在附近碰到过他。
——温明惟几乎不出门,如无特殊情况,一个月最多外出两三次。
他的确开了一家医药公司,但公司归他手下的人管,他是不上班的。
这个公司与其说给他赚钱,不如说是帮他烧钱:养科研团队,私人实验室,开发各类不上市的新型药品,满足温明惟不为人知的种种需求。
可能是因为今晚外出前服药过量,和谈照见面的愉快结束后,温明惟漫步回家,突然一阵胃绞痛,副作用上来了。
温明惟习以为常,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甚至在那鲜明的痛觉里回味谈照刚才的反应,更觉得心情舒畅。
直到他走进大门,穿过花园,看见别墅门前停着一辆不属于自己的车。
车本身不出奇,是个普通品牌,大约二百来万。
但车牌是“UA00002”。
温明惟的表情终于变了,仿佛胃绞痛才刚刚涌上来。但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秒他重归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走进门,没理会迎上来的管家,对客厅里的顾旌说:“元帅来访,你怎么不通知我?”
顾旌站得笔直,眼里有一抹显而易见的紧张。
在他两米之外,客厅中心的沙发上,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背对门口而坐,闻声笑着回头,说:“是我让小顾别说的,你难得出门散心,我打扰你做什么?”
此人头发虽白,脸上却没有明显的皱纹,年纪最多四十七八,跟苍老不沾边。长相很平淡,五官没有值得夸赞之处,但眼神异常深沉,给人感觉城府极深。
——正是经常出现在新闻里的联盟大元帅,郑劾。
温明惟不追究,挥了挥手让顾旌和管家离开,然后从柜上捡起条发带随手束了头发,到郑劾面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好久不见,元帅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郑劾道:“别一口一个‘元帅’,多生疏。”
“好,”温明惟改口,换回旧称,“老师。”
可惜,他嘴角的笑意不到眼底,仿佛他和对面这个人之间暗藏某种化解不了的隔阂,很难亲近起来。
郑劾定定看着他,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突然说:“明惟,你还是怪我。”
“都快九年了,你怎么还不相信,当初我尽力了,所有人都尽力了,但青铮他……他和你的缘分尽了。”
郑劾面露悲痛,带几分表演痕迹——跟他给媒体演讲时的表情一模一样,煽情地说:“如果青铮还在,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他也会伤心,毕竟他是为了你才……”
“老师,”温明惟忍不住打断,“您今晚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郑劾喝了口茶,用半分钟的停顿表示他需要平复心情,然后才慢吞吞地进入正题,用一种刻意放松,但仍显严肃的口吻说:“就在刚才,我的人在南太平洋扣了一批走私的军火,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温明惟一顿,答得直接:“没有,你知道我早就不参与那些了。”
郑劾盯着他,似乎在辨别这句话的真伪,半晌道:“船上有‘黑鸢尾’标识。”
“那就更不可能是我。”温明惟说,“你不如怀疑,是我那个没死透的二哥不甘于当尸体,想回活人的地盘上兴风作浪,找点存在感。”
郑劾沉默了。
良久,大概是明白这件事再问下去温明惟也不会多透露一个字,他换了一个话题,突然道:“我听说,你今天晚上和谈英卓的小孙子在一块喝酒?”
“……”
温明惟没作声。
“跟小朋友玩有意思吗?”郑劾好似于心不忍,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真的该看开了,明惟。一个人如果太执着于儿女情长,会变得软弱,你心里有数。”
这句多两分真诚,可惜真诚得不彻底,更像一个旁观者对局内受苦之人居高临下的怜悯点评。
郑劾说完转身往外走,到门前时他突然回头:“下个月是青铮的九周年忌日,我陪你回新洲吧?”
“不用。”
郑劾的视线里,温明惟低着头,仿佛时隔多年仍然无法从当初那场几乎摧毁他的情伤里走出来:“您慢走,我不送了。”
郑劾摆摆手,大步跨出了门外。
凌晨四点,温明惟仍然在客厅。
他不睡觉顾旌也不能睡,担心空调太冷,顾旌从柜子里拿出毛毯披到他身上,劝解说:“明惟,该休息了。明天你约了织田博士试新药……”
“延后。”温明惟了无睡意,茶水也只喝了浅浅一杯。
但他脸上并无哀痛之色,那种极端情绪多年前就从他的灵魂里抽离,不能再支配他的肉体,让他流下哪怕一滴眼泪。
顾旌没法再劝,安静陪他。
不知过了多久,温明惟突然想到什么,目光在客厅里搜寻一圈,问:“上回宗理会送我的那幅画呢?怎么没挂起来?”
顾旌想了想道:“挂在书房了,之前你说书房的墙上缺点东西……”
温明惟推开毛毯,往书房走。
顾旌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想起那幅画,紧跟着陪他上二楼。
画是宗理会送的——“宗理会”,指的是联盟宗教理事会。
顾名思义,宗理会负责统管联盟境内所有大小合法宗教。所谓合法,也没什么门槛,只要某教派的相关负责人肯花五十块钱去注册一下,他的教派就合法了。
现在的人很矛盾,明明身处科学无比发达的时代,却越发笃信宗教。大概是因为科学越发达,越显露弊端:它不能解释所有问题,更不能在精神层面给人以拯救。
以至于,近些年联盟全境五花八门的大小教派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正经的有传统佛教,基督教,不正经的就太多了,例如什么“牛排教”,“游戏教”,“我爱穿什么衣服你少管教”……不胜枚举,且常常有公开活动,在商业街的摩天大楼和全息广告下宣讲教义,吸收教众,有的还会当众高歌几曲,弄得像音乐节现场。
温明惟不是其中任何一个教派的信徒,但他什么都沾。
宗理会的理事长是为数不多了解温明惟身份的人之一,投其所好,常常拿各类宗教作品讨好他,以换取他给宗理会的大额捐赠。
那幅画挂在书房最空白的一面墙壁上,书桌的左后方。
前几天顾旌亲手帮温明惟挂上去的,自然是清清楚楚地看过。但即使看过,再看的时候顾旌仍然有点心理不适。
温明惟却完全不觉得。
是一幅油画,画的是一个祭祀场面:
密密麻麻的人在夜里排成长队,身披锁链朝天跪拜。人群前方有一个燃烧的巨大火堆,扭曲的火光照亮信徒们的面孔,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战战兢兢面露惊恐。
而在遥远的天穹上,一位面目模糊的天神俯视众生,双手布下无边纱幕,笼罩世间万物。
——《摩耶之幕》(2120年)。
能被温明惟看中的画作,画技当然是极好。但画家用精湛画技呈现出的宗教场面不具任何神圣感,反而有种冰冷诡谲的气氛,令人多看两眼就会从心底泛起一阵挥之不去的恐惧,好像被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缠住了,无法挣脱。
顾旌并非不能理解这幅画的喻义。
“摩耶之幕”是古印度婆罗门教里的一个概念。“摩耶”一词出自梵文,意为虚假、骗局。大概是指凡人都生活在一张由神明用幻术布下的欺骗之幕里,看不见帷幕背后的真实世界,难以得见自我,即“梵”。
这个概念曾被一些哲学家进行过哲学层面的阐释,也被一些艺术家用以创作过各类艺术作品,不算新鲜。
但顾旌不知道,温明惟从这幅画里看到了什么。
他几乎是最了解温明惟的人,可惜了解和理解之间相去甚远。
温明惟看画,顾旌看他。大约有十几分钟,温明惟终于从墙壁前离开,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然而,他没对这幅画做点评,沉默半晌,顾旌从他的表情判断他大概是想服药,但他没有。
温明惟说:“你休息吧,我自己待会。”
顾旌说:“您也该休息了。”
“我知道,你先出去吧。”
“……”
顾旌离开书房,顺手帮他关上了门。
四点半左右,温明惟仍然不想睡,拿手机给谈照发了条消息:
“你哪天有空?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意料之中,没得到回复。这个时间谈照估计在睡觉。
但温明惟没有就此收手,直接拨了个电话。
通话音响三声,被挂断了。
温明惟继续拨,这次一声就被挂断。
他拨第三遍——明明还没听见谈照的声音,心情竟然提前好了起来。他几乎可以想象谈照躺在床上半睡半醒间摸到手机按挂断时脸上是什么表情:超级不耐烦,想打人。
第三个电话被接通了。
“喂?”谈照果然在睡觉,声音带着没睡醒的低沉和迷糊,但冷酷地说,“温明惟,你最好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闻言,温明惟轻轻抛下一颗炸弹:“我想你了。”
对面瞬间安静了。
好几秒,谈照才重拾冷静腔调,不悦地说:“我不想你,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温明惟笑了声:“我想约你出去玩,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不对外开放的私人靶场,”温明惟顿了顿,“你见过和没见过的所有枪型都有,真枪,不是仿品。”
“……”
谈照诧异了一下。
别说真枪,现在市面上的枪械仿品都很少见。
自从八年前大力推行禁枪令,联盟政府对枪械的管制比对任何东西都严,再高级的射击俱乐部也不敢上真枪实弹,否则第二天就会被查封。
温明惟却轻描淡写地说他有一个私人靶场,什么枪都有。
就算那些枪吸引不到谈照,他神秘莫测的身份也难免令人好奇。
“……下周六。”谈照果然上钩,“我那天有空,到时候再联系。”

温明惟和谈照约在周六的下午两点。
是7月13日,多雨多雾的西京市难得有一个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温明惟在花园的玻璃亭里睡了一上午,下午出发前还有些犯困,长发没束,顾旌帮他梳理整齐,归拢到脑后,他几乎睁不开眼,半天才看一眼镜子,说:“脸色不太好。”
顾旌道:“是那款新药的影响,这两天你总是睡不醒。”
每当提到药,顾旌就想劝温明惟别吃或者少吃,但不敢直说,说也没用。
温明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躯体之于他,不过是一个玩具,他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任何人不能置喙。
温明惟果然像没听见一样,不理会顾旌的话,看了眼时间,边给谈照打电话边往外走。
这几天温明惟经常和谈照通电话,每次都是他主动拨出,谈照接得不情不愿。
虽然不情不愿,但谈照基本每次都会接,然后听他讲一些时而暧昧时而无聊的闲话,给出“我不想听,我不感兴趣,我懒得理你”的反应。
温明惟很喜欢夸谈照,而且他擅长夸人,每天把“你好可爱”“你好厉害”“啊,你连这个都会”挂在嘴边。可惜他的态度不够真诚,总有种在哄骗人的既视感,尤其是他会一边说话一边低声笑,招猫逗狗似的,谈照听了生气,动辄挂电话甩脸色,把少爷脾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正印证了李越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多聊几句就熟了。
现在即使大少爷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他和温明惟已经是熟人,不能再装不认识了。
前天晚上,温明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问谈照:“李越知道我们两个天天深夜通电话吗?”
“……”他暧昧的措辞让谈照沉默了五秒钟,忍不住反驳,“只是通电话而已,你能不能别把一件普通事描述得这么古怪?”
温明惟反问:“哪里古怪?”
谈照避而不答,说:“李越不知道。”
温明惟没完没了:“你是故意不告诉他的吗?”
谈照一哽:“难道我要专门通知他:‘我和温明惟天天半夜打电话’,我有病吧?”
温明惟笑了起来。
可能是这次聊得有点过,下一次——也就是昨天晚上,谈照突然不接电话了。温明惟发了条文字消息,问他:“你是在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谈照不回。
温明惟说:“就算被李越发现又怎样?我们清者自清,你别担心。”
好一个清者自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背着李越偷情,谈照像手机坏掉一样一个字也不回。
但今天他们要见面,再不接电话就说不过去了。
“谈照,我出发了。”
温明惟坐进车里,给顾旌打了个手势示意开车。
地址他事先给谈照发过,在西京南郊的一片丛林深处,一个露天的野外拟真靶场。
由于不对外开放,靶场不设前台,只有温明惟提前打招呼才会有工作人员在指定位置迎接,带他们进丛林。
温明惟面对谈照和不面对谈照时完全是两种状态,电话一接通,他刚才苍白的脸色就好转了些,说:“我大概四十分钟后到,你呢?”
“我还没出发,”谈照说,“才不到一点,你去那么早干嘛?”
温明惟好像就等他这么问:“因为不想让你等我呀,今天这么热,怕你在太阳下晒着。”
“……”谈照有几秒没接上话,然后硬邦邦道,“我晒不晒没关系,你的确该好好晒晒太阳。”
“怎么说?”
“白得像吸血鬼一样,你是人类吗?”
温明惟笑出声:“听说吸血鬼都长得很好看,我能理解为你在夸我吗?”
“不能。”
谈照一口否认,“你长得也就——”他似乎很难想出一个既客观又不违背个人意愿的评价,“没什么特别。”
“哦,‘没什么特别’。”
温明惟重复一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嫌我长得不好看,才对我这么爱答不理啊,谈照。”
“……”
谈照噎了一下。
在遇见温明惟之前,大少爷从没有过聊天总是聊不过别人的情况,但要说他聊不过温明惟,其实也不准确,至少他还可以犯王子病。
推书 20234-03-09 : 玩家的海盗模拟器》:[无CP向] 《玩家的海盗模拟器》作者:许五六【完结】晋江VIP2025.3.3完结非v章节章均点击数:1011   总书评数:157 当前被收藏数:989 营养液数:1282 文章积分:30,356,668简介:你说的对,但《暗海时代》是由卡俄斯自主研发的一款全新开放世界冒险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