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鸟—— by娜可露露

作者:娜可露露  录入:03-10

谈照仿佛被拉近又被推远,晕头转向,血压不稳,天知道是什么激素在折磨人。
“我要考虑一下。”谈照冷静地说,“等会再说。”
“行。”温明惟点头,终于离开他,在他的注视下把剩下的衣服也脱了,转身去洗澡。
水声响起之后,幽微的沐浴露香气从没关严的浴室门里散出,是一种木质香,和卧室里的香氛同属一个系列,味道清新,很好闻。
谈照说是考虑,其实是在放空。他嗅着香氛的味道,看见卧室窗前温明惟习惯坐的那张椅子,缓缓站起身,走过去,坐下。
伤口在上半身虽然麻烦,但至少不影响走路,他小心地动了动手指,试图找一个让手臂不影响肩部伤口的发力方式,拿起桌上那支笔,在空白的纸上写字。
“温明惟。”
谈照不假思索地写出,笔尖一滑,又写一遍:“温明惟。”
按温明惟的话说,恋爱不打动他,互相牵挂,吃醋,性的快感,都是浅薄的。
浅薄之处可能在于,它们可以被另一人制造,换个对象也能复制,不是不可代替。
不可代替的是你生命中对你影响最深的那个人。
你最深的需求,只有他能满足。
对温明惟来说,简青铮是吗?
——当然不是,他已经被“代替”了。
谈照嗤笑一声,笑简青铮,也笑自己。
他在纸上反复地写“温明惟”,写到已经没处再落笔的时候,浴室门推开,温明惟披着浴袍走出来,潮湿的长发贴在脸侧,被他随手一拂,清透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水痕。
谈照静静看了他半晌,说:“你能把跟他有关的东西都丢掉吗?”
温明惟吹头发的动作一顿。
谈照说:“你书房里有好几个箱子,都是他的。你心里能不能打扫干净我不知道,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但至少把这些表面的东西收拾一下吧?我不想再看见。”
温明惟看他一眼:“你愿意了?”
谈照低头,把写满温明惟名字的那张纸团成一团,丢进纸篓里,低声道:“我愿意不在你的意料之中吗?”
“没有。”温明惟微笑,始终对自己的头发没什么耐心地敷衍吹完,梳理。
谈照从旁沉默地看着他,很久,突然冒出一句:“简心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不想看见她。”
谈照在新的纸上无意识地划了几下:“你说可以不把我当成简青铮,但你身边有那么多关于他的东西,和人……”
温明惟打断:“东西可以拿走,但人不是可以随便处理的。心宁这些年为我付出很多,一码归一码,她跟我们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比我清楚。”谈照之前一直忍着的那句话终于有机会倾吐,“如果她不是简青铮的妹妹,能有那么好的机会,升到今天的位置?”
“……”温明惟没有完全否认,“她的确是因为身份才有机会,但机会只是一个开端,我不会把一个办不好事的人留在身边。”
谈照没接话,脸色晦暗难言。温明惟不想见他这副样子:“你应该公私分开,退一步说,你跟她也不会有太多接触。”
言外之意,眼不见心不烦。
谈照却出乎意料地说了一句:“温明惟,你也愿意给我机会吗?”
“什么?”
“如果你给我机会,让我帮你做事,我也会很认真把事情做好。”
温明惟有些意外。
谈照站起身,慢慢走到他身边:“你带我去浦邦,接触那些人,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温明惟带谈照去浦邦,的确有那方面意思——让谈照走进他的世界。
但现在谈照主动提出,温明惟没立刻答应,也没拒绝,微微抬起的唇角静默片刻,说:“你先把伤养好,回头再说。”
养伤是很简单,也很煎熬的事。
当天晚上,谈照光洗澡就用了一个多小时。他的手能动能写字,但不方便做大幅度动作,温明惟帮他调整淋浴方向,让水流浇不到伤口以上的位置,剩下的交给谈照自己处理。
谈照洗完澡出来,刚积攒起的一点力气也耗光了,虚弱地躺在床上,心事重重,却压不住生理性疲倦,一闭眼就睡着了。
按理说温明惟不该和伤患同床,容易碰到伤口。但他们的床够大,中间留了一段距离,谈照觉得没关系,温明惟也不是睡觉不老实的人,一觉过后,倒也相安无事。
由于睡得太晚,第二天醒来时已经下午了。
谈照比一般的伤患坚强得多,竟然比温明惟先起床。
温明惟到洗手间门口一看,就见他略微低着头,手举牙刷,以一个谨慎又僵硬的姿势刷牙。
脸刚洗过,鬓发边沾了点水,看得出洗得不容易。
上半身赤裸,没穿衣服——穿脱都很困难,要人帮忙才行。
他的眼神透过洗漱台前的镜子投到温明惟身上,略一停顿后移开,刷完牙漱了漱口,说:“早安。”
温明惟笑了笑:“天都快黑了。”
“……”
如果昨晚那场谈话算和好,今天是他们重新开始的第一天。
气氛不如想象中轻松,谈照有点无所适从,温明惟笑,他却没笑出来,半天才说:“饿了,我们吃点什么?”
“你想吃什么?”温明惟问,“我让厨房做点补血的东西吧,聊胜于无。”
谈照点点头,让出洗手间的位置。
温明惟洗漱的时候他也在一旁看着,好像突然间对彼此有点陌生,要换一种眼光重新观察。
这时大约下午四点,两个人在房间里慢吞吞地收拾完,下楼时碰到在走廊工作的家政机器人。
那只“小老鼠”。
管家给它换了身新皮,机身绿油油的,往某个角落一摆,乍一看像个盆栽。
温明惟跟它打了声招呼,听见“吱吱”的回应,转头对谈照说:“我看见机器人就想起那个时候的你,很可爱。”
“……”谈照哽了下,差点顺着问,现在不可爱吗?
的确不可爱,但以前也不可爱吧。
他一直不懂温明惟为什么用这种词语形容他,勉强算是夸奖,谈照没有反驳,问:“医生有没有说,我几天能好?”
“十多天吧。”温明惟说,“如果你想,可以更快痊愈。但那些催生身体修复的药都有很强的副作用,不能用太多。”
他竟然也在乎副作用,谈照没忍住:“你的药没有副作用吗?怎么只管别人不顾自己呢?”
“所以我不想吃了啊。”
温明惟温柔一笑,恍然和从前恋爱时一样:“你要发挥男朋友的作用,代替药,照顾好我。”
“……”
第一天无波无澜地过完,第二天也是。
大约一周左右,谈照肩膀上的两道枪伤就好得差不多了,最后一道伤比较重,谈照没耐性,医生每天来换药时他都要求加大剂量,想快点痊愈。
如果是公立医院的医生,绝对不敢听他乱指挥。但温明惟的医生多离谱的患者都见过——最离谱的就是温明惟本人,见老板点头,就帮谈照把剂量加到极值,原定十五天的治疗期,硬生生缩短到了十天。
温明惟虽然纵容他用药,但其实并不满意,谈照痊愈这天,送走来做最后一次检查的医生,温明惟终于问:“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已经九月末,西京的气温一天凉似一天,花园里草木衰减,不如夏季茂盛。
谈照站在一棵桂树下,回头道:“伤不好干什么都不方便。”
他平时只能笔直地坐在沙发上,侧躺、趴倒或任何歪扭的姿势都会压到伤口,很折磨人。
温明惟看在眼里,当然知道,但为了对抗快速修复药的副作用,谈照每天都要多吃一种药,忍受失眠和头痛,得不偿失。
温明惟打量他一眼:“我以为你是着急帮我做事。”
“……”
他们一起往回走,谈照盯着脚下平整的石路,踩着碎叶,含糊道:“也算是吧,我闲着难受。”
谈照已经十天没出门,所有工作都在线上处理。
其实自从仁新桥签约落定,走了一趟浦邦,他的心思就不在公司的普通业务上了。也认真管,但不像以前那么事事在意,拼命工作,只挑一些关键的亲自处理,其他的都交给别人。
谈照发现,当领导不能太操心,就应该像温明惟这样,一点小事也不过问。
但温明惟能这么放心,前提是他对下属足够信任。
每个能让上司这么信任的下属,都不是可以轻易被取代的。
“你觉得我适合帮你做什么?”谈照主动问。
“看你想做什么。”
“简心宁能做的我都能做。”
谈照跟她较上劲了,温明惟想笑:“那可不一定。”
“比如呢?”谈照不服,“她主要帮你统管资金和人脉资源,帮你交际、运作。这些我都擅长,哪一样做不了?”
的确,谈照的出身决定了他不缺乏这方面经验,而且他也不是草包,只可惜事业天崩开局,没得到过施展能力的舞台。
温明惟不看低他,也不表态赞同,带着点审视,和他一起回到客厅,到沙发前坐下。
谈照已经厌倦这张沙发,尤其不想端正坐姿,温明惟一落坐他就俯身压上,把人按在身下。
“温明惟,”谈照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已经把你的要求都满足了,偶有瑕疵也无伤大雅。就算换我上去,我能和她做得一样好,对你也没有额外的好处,对吧?”
温明惟笑了下。
“但我的目标不是取代她,我可以协助她。”
“……”
这么说可真令人意外,温明惟简直怀疑少爷转性了:“你愿意协助她?”
“如果你希望我这么做,我就愿意。”
谈照埋头在他颈间,嘴上说愿意,语气还有些忿忿:“但只是暂时的,而且前提是,你真的有把我当成我,我之所以想帮你做事,就是因为……”
“因为什么?”
“……”
谈照没回答,试图用沉默来让温明惟明白。但沉默该怎么解读?
温明惟搭住他的后背,还没说什么,突然被咬了下脖子。
不是单纯的咬,有明显的欲望色彩,又深又重,好像要把他脖颈上那块肉吞掉,一股酥麻感从齿痕蔓延开,谈照低沉地喘了口气:“温明惟……”
这是他们从浦邦回家的第十一天,一直在养伤,意味着一次也没做过。
连接吻都要顾及谈照的伤势,不能有太亲密的动作。
谈照已经很久不太主动了,可能是因为现在关系缓和,又禁欲多时,今天有点忍不住。
温明惟被他解开腰带,用力一拽,裤子滑下沙发。
上衣没脱,谈照的手从衣摆探入,掐着他的腰,贴着脖颈吻了片刻,分开大腿,简单地准备了一下,打算进入正题。
温明惟后知后觉在楼下:“有人。”
“没人。”谈照不听,“他们有眼色会躲。”
刚才的话说到一半,他就不管不顾地进来了。
温明惟知道他的伤好了,但十来天养成了不碰他上身的习惯,下意识收力,谈照却不当自己是重伤刚愈的病人,放肆地把温明惟整个圈在怀里,用力往沙发深处送。
他按着温明惟的脸颊,手指插进长发里,沙发在晃。
做到一半,谈照才把自己的裤子脱掉,刚刚只解一条拉链,布料磨得温明惟不舒服。
他其实不太懂怎么体贴人,一是经验少,二是温明惟通常不给他主动权,没有他发挥的机会。但男人在床上多少有点天赋,谈照今天还莫名黏人,温明惟推了几下没推开,被他亲得缺氧,口鼻进不了气,胸口也压得慌。
谈照出了一身汗,还偏要皮肤贴着皮肤,挺阔的肩背展开压稳,把温明惟密不透风地笼在他身躯下,下半身发力,硬逼出温明惟一声受不住的喘息,紧接着被堵住嘴唇,又接了一个深吻。
“你——”温明惟挤出一个字,半天才续上后半句,“有问题。”
“什么问题?”
谈照黏得要命,亲他的唇,又亲脸颊和耳朵,哼了声道:“我不努力吹吹枕边风,有机会上位和简小姐竞争吗?”
温明惟仰头一笑,又被他抬起下颌亲脖子,亲了又亲,没完没了。
待到一场结束,电流漫过全身的滋味还没消退,温明惟疲倦地闭着眼,面颊上又落下一吻,谈照突然说:“我不想什么都是你决定。”
“……”
“就算我们重新开始,如果我不能从实质上影响你,不还是跟之前一样,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你想‘上位’的原因?”温明惟睁开眼睛,对上他幽深的瞳孔。
谈照没有否认,避开对视,侧过脸换了个姿势继续。
聊到这里已经有结果,温明惟同意了。
谈照用力地吻他,仿佛无论如何也很难用语言将心里的情绪表达完全,只能借助不间断的吻和负距离的亲密倾诉一二。
等到终于做够,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温明惟身上盖了条薄毯,在沙发上闭眼睡觉。
谈照在一旁穿衣服,套好衬衫,系上裤子,上楼去洗澡。
他是拿着手机去的。
这几天收到过几次温明哲的消息,谈照一直没回复。
温明哲大概是不太喜欢用文字沟通,消息很简短。
第一次问:“你回去后被怀疑了吗?”
第二次问:“考虑得怎么样了?”
第三次说:“听说仁新大桥动工的日期定了,恭喜。”
最后一条是昨晚发的,谈照看一眼就删了。
他走进浴室,终于打开邮件回复。
谈照:“你躲在境外,合作成不成都没影响,连成本都没有,说是合作,其实是我给你打白工。”
温明哲回得很快,辩驳道:“话不能这么说,你又不是得不到好处。”
谈照:“真有好处吗?那你先帮我个忙,看看诚意。”
这条发过去,温明哲大概是考虑了一段时间,谈照洗完澡才收到回复。
“什么忙?你说。”

谈照离开之后,温明惟没多久就醒了。
短暂的睡眠基于激烈性事后的疲惫,其实没睡沉,他闭眼感受着谈照抽身离开,亲了亲他,帮他盖上薄毯,在沙发旁穿衣服,然后脚步声渐远,上楼了。
温明惟掀开毯子,坐起身。长发遮住裸露的后背,遮不住脖颈下密集的吻痕,他浑然不觉,放空了几秒。
顾旌进门的时候,温明惟就这样坐着,脸色一如既往平静得看不出情绪,安静的眼珠注视虚空中的某一点,似乎在思考什么。
顾旌走到近前,不敢细看他身上痕迹,低下头说:“明惟,我们留在浦邦的人从丹威嘴里套出了点消息。”
“你说。”温明惟伸手摸了件衣服。
顾旌道:“丹威是年中结识温明哲的。一开始不了解温明哲底细,但接触的过程里温明哲不断暗示自己身份,换取他的信任。丹威说,温明哲不仅想统一境外,还想回到联盟,恢复温氏当年的风光。”
温明惟道:“异想天开,脑子不清醒。”
“丹威也这么想。”顾旌说,“但温明哲暗示他只出资不用出力,作为回报,能帮他扩大生意,把赌场开到境内。”
“……”
到境内开赌场有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
联盟的禁赌令和禁枪令是同一时期颁布的,当年这两项法令都由郑劾主导,但执行的严格程度却迥然不同。
元帅对以温氏为首的黑帮势力有心理阴影,把管控枪械列为首要任务。博彩业虽然也对社会有危害,但它同时也能带来巨大利益,尤其当年有几座以“赌城”闻名的城市,经济全靠这一行支撑,地方资本家对禁赌令百般抵抗,动辄煽动游行,逼政府妥协。
元帅权衡利弊,顺水推舟,把那几座赌城划出禁赌令范围,改称“特殊经济区”,合法开设“娱乐场”。
表面看元帅是被逼无奈,实则为利益交换——那些资本家后来成了他的幕后支持者,为他提供政治资金。
顾旌又说:“丹威装作没认出我们的人,但我看他心里门儿清,是故意想攀我们这条线。”
温明惟道:“他能给我们传消息,转头也能把消息传给温明哲。”
又问:“这几天温明哲露过面吗?”
“没有。”顾旌说,“不出意料,他上回逃走之后就躲得严严实实,一点痕迹也不留,估计几个月内都不会轻易出来活动了。”
“他不急,我们也不急。”
温明惟穿好衣服,站起身,低头看了眼沙发:“叫人收拾一下。”
他身上不舒服,隐约还有谈照留下的气息,勾起刚才一幕幕纠缠的画面。
那种强烈的快感几乎能麻痹人的神经,尤其是当他认为自己很需要对方的时候,对方在他身上施加的影响也随之放大,他一闭眼,就能想起谈照的形状,在他体内深入到仿佛谈照整个人都成了他躯体的一部分。比药效更深刻、更长久。
温明惟走神了片刻,看了一眼楼上,突然问顾旌:“对了,我让你留意谈照的手机通讯和网络记录,有查到什么吗?”
他话题转得太快,顾旌微微一顿,答道:“通讯记录没有异常,社交软件他最近很少登录,邮箱里倒是有一些加密的邮件,但他用公司邮箱,大部分涉及商业机密的邮件都会深度加密,隐藏关键信息,不能确定什么。”
温明惟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走到楼梯口忽然脚步一顿,回头道:“你通知心宁今晚来一趟,我有事要问。”
“好。”
温明惟回到楼上的时候,谈照已经处理完不便见光的消息,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用电脑看公司文件。
谈照刚洗完澡,头发没吹干,似乎一点也不累,不需要休息就能直接工作,的确属于“闲着难受”型的。
温明惟曾经有过类似的状态,知道“闲着难受”的本质是没安全感,特别想做点什么来改变现状。
听见他的脚步声,谈照抬头:“你醒了?”
“嗯。”
温明惟往浴室走,谈照起身跟到门口,问:“用不用帮忙?”
他刚才有弄到里面,可能不太好处理。
温明惟却道:“不用,你忙你的吧。”
虽说现在他们处于一个“重新开始”的状态,但如果让温明惟不伪装,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谈恋爱,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谈。
恋爱也好,交友也罢,对一般人来说,都是社交行为,通过一些互动达成让双方都愉快的状态,本质是互相服务。
但温明惟是不社交的,他只有需求。
凡是他需要的人或事物,留下。他不需要的,没必要存在。
他也并不计较彼此付出多少、谁更喜欢对方,这些都没有意义。
但他知道,谈照在乎。
他关上浴室的门,透过雾面玻璃,看见谈照倚在门口,听着他洗澡的声音,一直没离开。
“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太黏糊了?”温明惟轻笑一声,“像是背着我做错事,想从别的地方来找补。”
“……”
谈照噎了下,没作声。
“你先休息下吧。”温明惟说,“晚上心宁会来,我跟她开会你旁听。”

简心宁上次登门拜访,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前的事了。
今天即使温明惟不通知,她也打算过来做汇报,有些事需要温明惟亲自决定。
在来之前,简心宁已经隐约得知,温明惟和谈照关系有变——前几天顾旌把简青铮的一些遗物整理好,送到了她家里。
顾旌生性寡言,不解释原因,只说听安排办事,让她暂时收好。
简心宁问:“‘暂时’?”
“不确定。”顾旌说,“明惟什么也没说,先放着吧。”
“……”
这件事说大不算特别大,但让人很在意。
以前简心宁不止一次安慰,希望温明惟能走出那段过往,接纳新的伴侣。但她的安慰都是耳旁风,改变不了他。
现在他突然这么做,难道是为谈照而改变?
简心宁曾经设想过,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把温明惟拉出往事的阴影,陪他走到最后。
她想不出具体的形象,但理论上应该是成熟、善解人意,能跟他精神共振的人,反正不是谈照那种。
但话说回来,温明惟身边最不缺成熟和善解人意的,哪个手下不是这样?例如她和顾旌。
但他们陪他这么多年,也不敢说特别懂他。
简心宁在来的路上琢磨了半天,抵达后收敛情绪,若无其事地进门。
正是晚上七点钟,晚餐已经结束,温明惟一如往常地坐在客厅里,穿了件高领上衣,遮住脖颈皮肤,长发扎在脑后,在低声跟谈照说着什么。
相比他遮得严实,谈照穿着随意,衣扣开了好几颗,袖口挽起一截,露出手腕上设计吸睛的名贵腕表,整体气质过于年轻、轻佻,眼神却很沉,遥遥一瞥简心宁,好像朝人心里投了块石头,并不友好。
简心宁视若无睹,多看了一眼他们手上的情侣对戒,跟温明惟打招呼,笑了下道:“哥,晚上好。”
“嗯,坐。”温明惟点了点对面沙发,问她,“吃过了吗?”
“吃过了。”
简心宁说:“今天我也正好有事想过来一趟,我们去书房里谈吗?”
“不用,就在这吧。”
言外之意,不用避开谈照。
简心宁迟疑了下,没表示异议,但她不确定温明惟这态度是出于什么心理,一般来说他们之间的谈话不适合外人旁听,她本能地有所保留,谨慎地先讲小事,做铺垫。
第一件事是汇报温明惟名下医药公司的近况,主要提到他的实验室,说负责人在申请今年第四季度的预算,如果他这边没问题,她就按惯例批款。
这是小事中的小事,知会一声就行。温明惟却道:“先压一下,回头再说。”
简心宁微微一怔,说“好”。
下一个话题提到周继文,围绕他们最近谋划的几个事件展开,说了一些谈照不太熟悉的人名,是某些不知名议员和地方官员。她讲得隐晦,不了解内情的人很难从她富有技巧性的语言里提炼重点,摸清人物关系。
但大致事件谈照听得明白:参议院有一位议员重病离世,他们想换一个合适的、能控制的自己人顶替。但议员是省内选举推进议院的,不能说安插就安插,必须先跟那个省的政治集团交涉,给相关方利益用以交换。
关系网就是这样一步步织就的。
联盟全境六十个大省,每省有两个参议员名额,自己人越多,影响力就越大。
简心宁轻声细语地讲,温明惟轻描淡写地答复,只说“可以”“不行”,或是给几句简单的提点,仿佛皇帝批阅奏折,运筹帷幄又不以为意的气场自然而然地压制身边一切,简心宁明明位居一人之下,无数人之上,却根本不能跟他平等地对谈、商量,她只是在传话、汇报,听他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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