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前天不是还说有一千个吗,又炸号了啊?”
李姐:“就你话多。”
江逾白牵着嘴角浅浅一笑,视线扫过剧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说:“我倒是不在意他会来挑事。”
“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江逾白摇了摇头:“希望下个月的医药费,不要莫名其妙被人缴了吧。”
李姐不明所以。
与此同时,林知屿力竭地趴在茶几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青鸟》卡司的官宣热搜后跟着一个明晃晃地“沸”,点进去后除了男女主的粉丝还在孜孜不倦刷着自家正主的美图,剩下都是大喊换人的原著粉和原主的黑粉。
涌进私信里口吐莲花的也不计其数,林知屿活了二十四年也总算品鉴了一番聚光灯下的滋味,就是着实不太好受。
不做事的经纪人甚至不愿意控评公关,要他何用?
林知屿顺手关了私信,把手机往茶几上一丢,滑远了,然后又蛄蛹着支起脑袋,重新按下了遥控器上的播放键。
客厅电视中的影像继续播放,低沉的配乐缓缓流淌,镜头锁定在了电影男主的面部表情上,林知屿勾了勾手边的水笔,颇有种梦回高三的惆怅感。
半分钟过去,他又重新把进度条倒回了刚才的特写。
从前陪他那位大学室友刷的电影多了,也差不多知道该怎么去分析和模仿别人的表演模式。
只是那个时候的林知屿并不知道,这个技能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轮胎“哒哒”地滚过客厅与连廊交接的地线,阴影笼罩在茶几边缘,林知屿才终于缓过神来,慢慢地抬起了头。
牧绥似乎是刚刚睡醒,面色有些不太好看。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群青色的西装,袖口处的扣子还没来得及系上。
林知屿心头一跳,猛地直起身,问道:“我打扰到您了吗?”
牧绥终于舍得偏过头,把目光分到了他的身上,不咸不淡地说:“没有。”
“那就好。卧室里没有电视,只能借用一下客厅,您休息的时候我会注意,把声音调小的,放心。”
他可是这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室友。
见牧绥没有反对的意思,林知屿舒了一口气,把头一沉又趴了回去。只不过这回没掌握好力道,下巴“哐——”地一声敲上了茶几,顿时痛得他眼冒金星。
牧绥:“……”
林知屿的两眼直冒泪花,抬手托着下巴揉了又揉,就听见牧绥毫无感情地说道:“这套茶几十二万。”
林知屿吓得赶紧松了手,低头去摸刚才被他砸到的地方。
还好,他的脑袋还没铁到能砸出裂纹的程度。
牧绥瞥过他头顶的发旋,看着他慌慌张张在茶几面上东摸西摸的模样,促狭地笑了一声。
“骗你的。”
林知屿:“?”
牧绥没有理会他无声的控诉,操纵着电动轮椅转了个弯,径直朝玄关驶去。
“今晚不回来。”牧绥这么说道。
林知屿欣喜地应了一声,心想你不回来,家里就是我的天下,我乐得自在。
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牧绥夜里还是回来了。
牧绥回来的时候,客厅所有的灯都被熄灭,只有电视上还散发着幽幽的光。
林知屿静静地趴在茶几上,从指尖滑落的水笔卡进柔软的地毯,写满潦草注解的纸横七竖八地排满了几面。他的狼尾凌乱地散落在脸颊旁,落地窗的窗帘没有拉上,夜色如水般淌进室内,在林知屿的身上笼罩了一层银纱。
家居服柔顺地贴在他隆起的后背,光影晃过宽大的领口和白皙脆弱的脖颈。牧绥操纵着轮椅朝他靠近,阴影挡住了落在林知屿面容上的微弱光线,浓长的睫毛在微凉的空气中微微颤动。
牧绥的视线晦暗不定地从他清秀的眉骨上掠过,短暂地在微张湿润的唇上停留了片刻,又顺着光影往下滑去。
本来是不打算回来的。
他下午处理完公司事务后,回主宅陪牧老爷子吃了顿饭,正巧撞上了牧穹宇带着牧云霁前来拜访。爷孙三代话不投机,牧老爷子没吃几口就摆了脸色回了房去,牧绥面无表情地在饭桌上和自家亲爹你来我往地打了几句机锋,也没了再待下去的心思。
牧穹宇让他娶林知屿的理由很好猜。牧老爷子不愿给亲儿子放权,牧家大部分的业务往来都掌握在牧绥手里,哪怕他三年前出了车祸,变成了一个不良于行的废人,牧老爷子也依旧没有改变心意。
林知屿在牧老爷子寿宴上干的事,正好给牧穹宇递上了最后一把柴。
他指望牧绥后继无人,牧老爷子权衡再三回心转意。
只可惜还是失算了。
牧绥随意地扯了扯领口处的扣子,紧绷的脊背骤然松懈下来,往轮椅椅背上一靠,良久之后,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老宅比这处公寓大得多,可处处都觉得压抑。
电视的音量被调得很小,屏幕上还在播放着《楚门的世界》。
旁边的林知屿睡得无知无觉,全然没有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
牧绥掀了掀眼皮,黑沉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他的脸上,不由地觉得有些好笑。
等林知屿后知后觉地睁开一双惺忪的睡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牧绥在荧幕微光下明明灭灭的脸。
色泽浅淡的薄唇不带一点弧度,幽幽的冷光在他浓墨似的眼下斜投下一线阴影,显出几分格外渗人的冷意。
笔挺妥帖的西装里,衬衫的领口像是被人暴力扯开一道口子,病态苍白的皮肤也掩不住侵略性。
林知屿心头猛地一跳,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直接快进到了原书后半段的小黑屋情节,仿佛下一秒牧绥就要从轮椅旁抽出一根手指粗的皮鞭朝他抽打过来。
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但双腿因为盘坐得太久,血液不畅,他几乎感知不到自己酸麻的腿,刚想和牧绥拉开一点距离,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毯上。
牧绥:“……这礼太重,我受不起。”
林知屿揉着酸软的小腿,恹恹地抬头看着他。
牧绥又问:“你这一副好像要被我生吞活剥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还没清醒,林知屿脱口便反驳道:“您要感谢我睡觉时没有随身藏匿工具的习惯,不然任哪个人在家里睡着睡着一睁眼,看到边上多了一个人,第一反应都是家里进贼,与其被歹徒灭口,不如奋力一搏同归于尽。”
牧绥没想到他睁眼的一瞬间还能活络出这么多的心思,唇角挑了挑,说:“哪家的贼想不开爬三十二楼入室盗窃?”
林知屿扶着茶几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回道:“那可不一定,万一他是个都市飞人又或是蜘蛛侠一类的呢?我刚毕业那会住的那个小区,大半夜的一个小偷从隔壁那栋的顶楼一路往下偷……”
说着,林知屿忽然止住了话头。
他低下头对上牧绥审视的目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想装傻,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装起。
“你毕业了?”
莫名的,林知屿总觉得从牧绥的语气里听出一股阴测测的意味。
牧绥能和原主结婚,肯定早就把原主从小到大的情况调查了个遍,自然也会知道他根本没上完大学的这回事。
都怪他脑子不清醒一时嘴快。
“没呢,我大学退学为爱逐梦演艺圈,归来仍是高中学历。”林知屿打着哈哈,“刚才上网冲浪看都市恐怖故事,脑子看岔劈了,我是说那个网友说他毕业那会租的那个小区……进贼。”
“不过您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吗?”林知屿见他没有继续深究的意思,飞快地转移了话题。
牧绥的指腹在扶手上轻轻磨蹭了一下,反问道:“你希望我不回来?”
瞧这话说的,这是他敢希望的吗,还是他希望了就能实现的?
“哪能,这是您的房子您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林知屿冲他笑了笑,然后抬手拍了拍自己昏沉的脑子,一瘸一拐地进了浴室里洗了把脸。
腿上的麻痹感还没消退,牧绥甚至还听到了他在浴室里嘟囔了一句:“一个屋子两个人凑不出一条好腿。”
等林知屿洗完脸出来时,牧绥已经把轮椅摇到了沙发旁边,安静地盯着电视屏幕看。
掉落在地毯上的水笔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捡了起来,放在其中一张纸的边上。茶几上被林知屿扫得混乱的笔记倒是没有被动过,还保持着刚才离开时的模样。
林知屿把散落开的白纸归结到了一起,在茶几上对齐了边角,又偷偷去瞟牧绥的神情。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牧绥偏过头看了过来:“不去睡觉?”
林知屿打了个哈欠,但还是摇了摇头:“过几天要进组,我得抓紧时间抱抱佛脚。”
“之前不是说不想演?”
说到这个,林知屿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捉弄人吧,你越不想要什么就越来什么。”林知屿蔫巴巴地说着,“但现在合同也签了,剧本也拿了,我总不能再带着半吊子的演技上去,观众的命也是命。”
毕竟他当年大学时宅在宿舍时被不少演技浮夸的电视剧给创过,自己淋过雨,可不想把别人的伞给一起撕碎了。
更何况《青鸟》剧组给他开出的片酬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只拿钱不做事,他为数不多的良心着实也是有些过不去。
“您要是想休息,我就把声音再调小一点,反正都是英文也没什么用……”
牧绥睨了他一眼,说:“不用。”
几分钟后,林知屿抱着腿,偷偷瞅了眼在沙发旁边一动不动的轮椅,总有种如芒在背的尴尬。
他想问牧绥怎么还不回房,又想说要么自己还是明天再看,可是一瞥见对方正襟危坐的模样,所有的话又被咽进了喉咙里。
原著中怎么没提过牧绥还喜欢看电影呢?
林知屿打开了沙发边上的落地灯,暖黄色的灯光柔和地洒下。
屏幕上的画面不断切换,楚门在那个虚假的世界里无助挣扎。林知屿大学时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时就曾经想过,自己周围的一切是否也都存在着既定的轨道,命运、前途、人生,所有一切都在无形之中尘埃落定,无论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
就像……
他又忍不住地看了牧绥一眼。
牧绥的眼神很是专注,荧幕的幽光流转过他冷峻的轮廓,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表情,更不知道他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林知屿心中思绪万千,电视投射出来的冷光与落地灯的暖光仿佛在他和牧绥之间画出了一条楚河汉界,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离他很遥远,就像是隔着一层浓厚的雾气,怎么都摸不着边。但又有那么一刻,他又觉得自己好像离他很近,就像手边的书,稍不留神就能碰到。
他不由地想,如果牧绥有天知道自己也不过是别人笔下的人物,他的生活其实和楚门无甚差别,都是设定好的道路,他又会怎么样呢?
他也会怀疑真实,那般苦苦挣扎,探索一切的真相吗?
林知屿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出神的时间太久,落在牧绥身上的目光太过灼热。
后者呼吸了几口气,一转头就能迎上他毫不掩饰的目光,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问道:“看什么?”
牧绥的话拉回了林知屿的神智,他收回目光,并不打算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只是扯出一个笑来,趴在膝盖上略微促狭地说:“就是觉得牧先生很好看,所以多看了几眼。”
微卷的发尾勾过他小巧的下巴,棕色浅瞳像一块纯净的琥珀,嘴角的酒窝在光下若隐若现。
牧绥挪开视线,闷闷地“呵”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一前一后坐着,安静地看完了一整部《楚门的世界》。电影结束时,牧绥一声不吭地操纵着轮椅往卧室去,还在收拾笔记的林知屿恍惚抬起头。
连廊墙角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浅浅的影子投在洁白的墙面上,轮椅行得很慢,林知屿却莫名觉得牧绥的背影有些落寞。
但他很快就甩了甩脑袋,丢开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永远不要心疼男人,会变得不幸。
不知道是不是被牧绥的眼神吓了一跳,半夜林知屿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的身体不由他控制,整个人都像是浸在了热水里,四肢软成了一滩泥,胸口却止不住地发涨、发热,烧灼般的热感一路蔓延到了尾椎,大腿的肌肉打着颤,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撑不出半点的气力。
眼前是一片五光十色,昏黄的灯光眩晕出无数圆斑,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清幽的檀香,像是一道羽毛在他的鼻尖勾着、撩着。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什么,迫切地期待有人能救他于水火。
可是热水淹没过他的口鼻,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换来的却是更深的窒息。
指尖攥着的裤腿布料柔软,密密匝匝的线缝得细致精巧,然而却在他的手中被揉捏得皱巴巴的一片。
滚烫的额头贴上冰凉的西装裤,仿佛能隔着这层薄薄的布料感受到下方皮肤的温度。他贴着那人的膝盖蹭了又蹭,嘴里吐出的气息却愈发炙热。
“……救救我……牧哥……”
热汗从额间滑过,坠入了眼角的沟壑里,本就不清明的视线更是被模糊出了一道迷离的影。林知屿恍然地抬起头,涨红的脸枕着膝盖,本就松垮的领口被扯得更大,露出内里红得发艳的皮肤。
猩红的舌尖舔舐着湿润的唇,被汗打湿的头发狼狈地贴在脸上。
“我好难受……你帮帮我吧……好不好?”
可眼前人垂下的目光无悲无喜,无波无澜,像是九天之外睥睨众生的神祇,不带一丝常人的情感。
他像是一个局外人般,傲慢又无情地俯视着着林知屿的丑态,看着他自食恶果、受尽煎熬。
但他大可以把他推开,然后操纵着轮椅转身离去,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等着一切发生——等着林知屿再也控制不住地攀上他的腿,等着房门被人粗暴地打开。
紧接着,平静地对上屋外震怒的父亲,与神色复杂的牧云霁。
林知屿猛地从床上清醒过来,脑海里的画面悉数回闪,牧绥那双冷郁的眼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下意识地摸了把额头,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被烫到一般地甩开自己的手。
热意从脖子上不讲理地攀升上来,他下意识地比划了一下梦中不小心碰到的尺寸,两只耳垂都烧得通红。
不愧是纸片人的尺寸……天赋异禀啊。
林知屿心虚地去浴室洗了把脸,出卧室时还特意东张西望了好一会,确定了牧绥已经出了门,这才舒了一口气,别扭地从屋里挪了出来。
也没人告诉他晚上做梦都能继承原主的记忆,总不能是快到冬天了他又开始春心萌发了吧?
不过世界上最要命的事就是爱上老板,尤其是这种性癖奇怪,性格还捉摸不定的老板。
林知屿狂喝了三杯冷水,紧急把自己脑海里那些黄色废料都排了出去,才定下心来继续研究他的剧本。
和《青鸟》原著中稍微有些不同,剧中谢云策本就不多的戏份被删得更少。
或许是担心饰演者的演技不过关毁了这个角色,又或许是有其他什么原因,但这都不是林知屿该操心的事。
没有青团的ID的群名看到此文件都是盗文
他甚至还有点高兴。
毕竟这样一来拍小半个月他就可以杀青休息,谁会嫌弃工作太少呢?
《青鸟》的剧本围读前几天就已经开始,但因为剧情人物众多,为方便协调,剧组采用分层围读的形式。
林知屿的戏份多集中在男主谢琢玉少年篇的回忆里,所以并没有参加核心主创重场戏集中围读,等通知到他的时候,已经是正式围读的第四天上午。
徐冬冬最近应该是新接手了一个艺人,忙得脚不沾地,也没时间关心他的工作究竟进展到什么程度。林知屿懒得和他汇报行程,自己随手就打了个车去了制作公司的大楼,半点也没有身为公众人物的自觉。
开车的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车里一路上播放着赘婿逆袭的有声读物,林知屿本来还想再琢磨琢磨几句台词的情绪,无奈Ai的声音太过魔性贯耳,打不过只能加入。
只是车停稳的时候,司机突然探头看了眼高耸的大楼,好奇地问了一嘴:“哎,你们在这个地方上班,是不是能见着不少明星?”
林知屿拿了东西准备下车,随口说道:“是呢,您看我像不像?”
司机转过头,眯着眼打量了他几秒,然后嗤笑着摇了摇头:“哪个明星要是混成你这样,还要自己打车来公司,那也别干了。”
说着,还指了指停在前面的一辆亮紫色大G:“瞧瞧,人家可是有自己的座驾。”
林知屿:“……”
也不知道牧绥的那几辆豪车能不能算他们的夫妻共同财产。
林知屿上班掐点的时间堪称一流,剧组和他说两点开始,他就刚好卡在五分钟前进场。
一推门,大半个会议室的人都朝他这边望。
还好这等殊荣也不是第一次经历,林知屿接受良好地鞠了个躬,就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往他的座位走。
也不知道剧组是真没对给他们这些演员做过背调,还是有意为之,他的座位正好被安排在了江逾白的旁边。
江逾白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卫衣,袖口挽到了小臂上,头发未经打理,随意地耷拉着,没有修饰过的五官显得几分稚嫩,像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
见了林知屿,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抿着唇笑着打了个招呼。
倒是他身后的助理,敌视的目光快要在林知屿的脸上烧出一个洞。
“介绍一下,林知屿,饰演谢云策。”赵瑾瑜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不悦的情绪,“看你这么久没到,我还在想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A市今天的路况很好。不过我一直以为,赵导会重新选择谢云策的演员。”
说话的人坐在江逾白的对面,是《青鸟》的女主沈程意。
“毕竟网上要求换人的声量不小,赵导总要考虑一下剧的名声。”沈程意顺了顺自己的马尾,抬眼与林知屿四目相对的时候,“我不喜欢你”这五个大字几乎要写在脸上。
林知屿是什么名声,在座的没有人会不知道。
微博上的那些腥风血雨,和投资商被打爆的座机电话,也没有人不知道。
一个黑料满天飞,演技连粉丝都不可见的糊咖,把谢云策这个角色交给他,实在是暴殄天物,还容易把整个剧组一起扯下水。
更不用说——沈程意和她的团队都格外重视这个IP,甚至推了许多通告,给她报了好几个马术、武术还有声台行表的集训,原著小说更是被她揣摩了一遍又一遍,每次更新的笔记都是见缝插针,直到最后再也塞不下去。
她原先听说和她一起饰演回忆篇的演员中有谢景遥,本来还挺高兴,结果那天健身健着突然得知,谢云策这个角色落到了林知屿的头上,气得她差点没从跑步机上摔下去!
当年她同公司的师弟,就是因为在《创造青春》和林知屿分到一个组,被他害得镶边一轮游。
现在还要让她追在这人身后,天天“云策哥长”、“云策哥短”,为他痴为他狂,摆出一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模样,简直就是……
不只是她,其他的演员看向林知屿的目光中或多或少都掺杂了些狐疑和不屑。
赵瑾瑜笑着说:“我倒是觉得有声音总比没声音好,正好让他给你们吸引一下火力。”
林知屿:“……”谢谢您哈。
但既然赵瑾瑜都帮他说了话,他也不得不开口表态:“很抱歉因为我的原因,导致大家受累。之后我会努力,不拖大家后腿的。”
沈程意瞥了林知屿一眼,手上的矿泉水瓶被她按出了一个坑。她张了张嘴,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赵瑾瑜一一介绍了现场的主要角色,认识过后,便正式开始了围读。
林知屿默不作声地掏出了他的剧本,墨印的文字旁都是他的涂鸦勾画,页面的空白处更是充斥着五颜六色的潦草字迹。
坐在旁边的江逾白察觉到动静,下意识地偏过头看了一眼。
很好,看不懂。
“这剧本长得怎么跟我语文书似的。”饰演谢云策另一位少年至交的演员小声嘟囔了一句,见林知屿闻声朝他看了过来,又赶忙侧过头,漫不经心地转起了笔。
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林知屿对自己的形象心知肚明,也没怎么当一回事,思绪只顾着跟着赵瑾瑜的声音走。
“回忆篇虽然以谢琢玉和云祈的视角展开,但中心却是谢云策。”
中州各大世家的世家子弟,筑基之后便会送往太虚学宫求学。谢云策那届的学宫弟子,可谓是人才辈出。
谢云策和魏徵惊才绝艳,二十结丹,自创剑谱,自铸双剑。女主云祈通晓古今,可观万物,一手双刀甩得虎虎生风。燕临雪药毒双修,悬壶济世。学宫祭酒家的小公子画符炼器,无所不通。
可是后来,谢云策为镇压恶灵而死,魏徵弃剑学阵,从前扬名中州的双剑一剑折一剑锈。云祈窥探天命折损修为,于天机阁闭关五十年。向往天下之大的燕临雪被困于燕家内部争斗,无忧无虑的小公子成为了像父亲一般不苟言笑的祭酒。
而谢琢玉——
林知屿目光落在旁边的江逾白身上,眼里掠过温柔的笑意。
“怎么这副模样,今日又是谁招惹我们家阿玉了?”
那一瞬间,仿佛檐外落雨,远山渐青,廊下的红炉咕噜咕噜地冒着乳白色的雾,茶香弥漫在潮湿的空气里。
在场所有人都诧异地抬起了头。
无他,实在是林知屿的台词好得太过出人意料。
这段戏是谢琢玉在主线第一段剧情进行中,第一次回忆起兄长谢云策的情景。
他记忆中的青年眉眼温润,举手投足端方清雅,在此刻谢琢玉身处的血雨腥风、尸山血海中,这段回忆就像是江南烟雨朦胧下的温柔乡。
所以作为整段回忆的“眼”,林知屿的表演至关重要,谢云策这个角色能否立住,也全系在初登场的“惊鸿一瞥”。
虽然只是对台词,林知屿的脸上并未流露出太多情绪,但他的咬字清晰,单是听着,就能感受到角色的行为和节奏,脑补出谢云策廊下煮茶的画面。
连沈程意都不由得地支着脑袋看过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林知屿:?看我干啥,继续啊。
江逾白清了清声:“还能有谁……不就是成天跟在你屁股后头跑的云祈,我看干脆把我送去天机阁,她跟你回谢家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