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by天塔有只猫 CP

作者:天塔有只猫  录入:09-19

“至于你看到的...”女修神情微怔,目光有片刻发散,“那是我们在太初神树下推演过千千万万结局中,最好的一种。”
“...什么?”
“那现在呢?”
“也不算太坏。”
“太初神树...你们...推演?”无咎不解喃喃,顷刻再次暴躁抬眸,说话间瞳孔深处黑莲隐现,些许黑雾缠上指尖,“你说清楚些,否则...”
镇生冰寒刹那凝固眼看就要铺张蹿升的黑雾。
与此同时,天妖额心泛起隐约的金泽,惹得人下意识低头。
一缕浅淡近无的清气混杂在黑雾中,像是安抚般一点点缠绕指尖,那点才升起的怒气无端散去些许。
“冷静。”曦昀看向人心口位置,抬手轻抚了抚人侧边鬓发,轻声道,“有些往事既成定局,深究也毫无意义。他以命止息你的杀心,还不够么?无咎,就此作罢吧。”
天妖随口回呛:“我偏不。”
看着依旧满脸不快一巴掌将怀中探头的小粉猫压回去,周身黑雾却近乎消弭无形的人,女修如释重负般轻舒了口气:“随你。”
“为了等你醒来,我在此间停留百年,已是逾矩。我该走了,告辞。”
这回身后人不再阻拦,只是一眨不眨盯着大门处。眼见背影即将彻底消失,冷不丁开口:“你与他为数万年的至交,他若真因我而湮灭,你不恨我?”
“恨?”空旷长巷中传来一声清浅至极的笑,“无情道不载恨。”
尾音随着身形的虚化愈发缥缈。
“你是诸天唯一的变数,亦是我宿命的职责。”
“但愿我们日后再相逢时,镇生剑不再出鞘。”
院中空空荡荡,眨眼只剩他一人。
天妖托腮坐在树下,看着树叶飘飘扬扬坠落,眼中却没什么焦距。
临近日落,忽再次有脚步声靠近。
人影未现声先至:“此间朝代几番变迁,我可还是想方设法替你留下了这座院子。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天妖头也不抬,反手朝侧后打出一道黑雾:“滚。”
不走寻常路刚翻墙跳进院子的裴昭冷不丁被巨大冲击力重重拍在墙上,捂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谁跟我说他已经不会再随意暴动伤人的...我要去宰了他...”
无咎抬眸,看向院门处的玄翊,眼神不善道:“你们来干什么?”
玄翊负手笑道:“曦昀已经回归上界,没了她压制法则,我们也难以再长留。好歹...相识一场,特意来告个别。”
无咎嗤笑:“你我生来对立,何必惺惺作态。”
“你非要这么认为也罢,就当我别有所图吧。”玄翊轻叹,“你还想摧毁这地方么?”
“关你屁事。”
玄翊:“当然关我事,我身为瑞兽,自当庇佑此间凡灵。山海楼情境,若再来第二次,就该是死战了。”
脱离人皇之位的白泽恢复了本身,一头白发几长及脚踝。
无咎盯着那晃荡的发丝,眼不见心不烦扭过脸:“彼时你们都没能成功镇压我,今时今日,还做什么春秋大梦。”
玄翊绕去人身前,半蹲下身,指尖随手戳了戳人怀中猫耳:“当日除了曦昀,其他人何曾动过全力伤你?”
“离我远点。”
天妖眯眸盯着人周身流转的白雾,眼底仍有些止不住的杀意翻涌。
“全力又如何?结果不还是一样。”
铸心后有些东西变了,有些却似乎同往日没什么区别。
譬如他还是极想杀了这只满身祥瑞的白泽。
气息拂面之际,像针刺般。
“最终的结果确实没什么差别。”玄翊依言退开,起身叹道,“彼时我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都失败了,这下,纵然三境再次联手,也断没可能镇压彻底绽放的黑莲。”
“但如今的你,不也不再是弱水河畔那朵初生的小莲花了么。”
饶是迟钝如天妖,也隐约察觉了点什么。无咎不耐烦啧舌:“顾左右而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北境三月无雨。”白泽笑了声,忽然开口,随着天色渐暗,他琉璃目映着妖心口微光,“我算到有旱魃出世。”
无咎嘁了一声:“关我屁事,本大爷又没号令它过去。难不成今后什么倒霉鬼凡人死了都要算我头上?”
白泽:“我不是此意,我只是想说...你去哪儿都好。但至少今年,莫过此间北境。”
无咎仰起头,顿住片刻才反应过来:“你在求我么?”
“是啊,求你。”白泽大大方方点头应道,“你的本源气息能让旱魃顷刻生长至最盛,所以,可否求你,让人间避过这场千年难遇的大旱。”
荒凉的小院一时陷入沉寂。
无咎抬头盯着人,没应也没拒绝,好一会儿,才骤然起身将小粉猫一把揣进衣襟里。
“你管不着我。”
两人静静看着人背着手冲出院门。
天妖身形渐隐,偏偏心口金泽越显,像谁在黑夜点了一盏长明灯。
黑雾在弱水河畔缓渐凝聚成赤发人形。
火云与阴霭在弱水上空撕扯,裂痕间漏下的不是天光,是更稠黯的虚无。
堕神境一如既往地狰狞灰暗。
无咎盘腿坐在河畔,一言不发望着对面笼在整片红雾中的黄泉。
他如今哪儿都能去,却偏偏一时想不到该去哪儿。
不知发呆了多久,有一搭没一搭点着水的的人忽的起身,看向身后一望无际的荒芜焦土。
黑莲在身后徐徐现形。
堕神境的熔岩海瞬息凝滞如赤玉,数不清的修罗影停止厮杀伏地战栗。
无咎飘于半空,足下深黑莲影绽开——其瓣薄如刃,边缘流转的幽光温柔吞噬着光线,却未伤及岩缝半株火苔。
黑莲随赤色长发肆意蔓生,三千世界在瓣脉中顿时显影成细密金丝。
金丝轻触幽冥,忘川水倒悬成镜,亿万亡魂面容在镜中飞掠。
天妖的指尖跟随着划过水面,涟漪荡开处却不见白衣。
第二缕拂过西天梵境,经幡无风自动,墨色浸透琉璃土。直至莲台经卷纷纷化作流沙,仍无檀香复现。
金丝只好调转垂入人间,黑莲瓣尖随之凝出晨露:江南的雨、大漠的沙、北境雪珠…每滴露映刻万里河山。只是露碎时山河影消,唯余空茫。
莲影愈展愈阔,眨眼已抵太虚边缘。
记忆残影如走马灯般在雾中飞速流转碎裂,黑莲根须已然探入虚空裂隙,试图汲取混沌未染因果的清气。
只是混沌威压骤然逼得莲影光华暴涨。
天妖却仍有些不死心,仍操控着根须向更深处蔓延探寻。
诸天光河皆汇向莲心,瓣脉中流转的金丝越发细密…
——无迹。
本源终于不堪重负骤然收拢,玄光极速黯淡。
片片载着记忆虚影的莲瓣萎落成灰,天妖坠落下踉跄半步,单膝点地,额间沁出细密虚汗。
弱水映出他苍白的脸和茫然红瞳。
最后一缕记忆虚影消散之际,恰好落在耳畔。莫名像是百年前绿洲湖畔,染血指尖轻柔拂过发顶。
曦昀没骗他,诸天万界,再无金莲影。

堕神境无昼夜,上空终年笼罩着一层灰。
无咎安静坐在弱水河畔,望着水面不知在想些什么。直至怀中小猫冷不丁探出脑袋嚎叫,才终于有了点反应,皱起眉低头凶狠道:“再乱叫将你吃了。”
但恐吓归恐吓,回过神的天妖总算慢吞吞起身。
天穹尽头,某只趴着的巨大雪白瑞兽分外显眼。
无咎边靠近边嘀咕:“怎么又是你。”
“这是去下界的路,我守在此观察异象有什么奇怪?话说你怎么这么快就跑回来了。”
白泽一个转身化出人形,还不等走来跟前,神色忽而变得沉凝:“你将它带进堕神境了?”
无咎顺着人目光看向怀中蜷起的小猫,复又抬头蹙着眉与人对视。
虽未吐半字,但眼中疑问情绪清晰可辨。
白泽:“......”
“连我都未必能在那地方呆上半刻钟,它只是凡灵,你...”
白泽长叹一声,飞速伸手将气息奄奄的小粉猫抱了过来,眨眼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一句飘散在空气中的余音:“我先带它去生息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衣襟处残存的温度一点点冷却,天妖却始终不曾跟上,只是回过头异常沉默看着白泽尾光消失的方向。
半晌,转过身继续望向下界。
古萤寺。
雾色蔼蔼,晨钟乍响。不寻常的动静将寺中一贯的静谧打破。
璇玑楼山阶前,三十六武僧结阵厉呵:“妖孽止步!”
被围困在中心的天妖抬眸扫过众人一眼,不见动怒,亦没什么退后想法。
武僧正欲动手,却见身后忽有年轻僧人匆忙赶到:“让他上去吧。”
“是。”
无咎闻声回头,冷冷淡淡瞥了眼陌生的解围者,又听人再次开口:“但这上面什么都没有。”
天妖充耳不闻,自顾踏上台阶。
身后僧人欲言又止,迟疑片刻,还是选择跟了上去:“你可是来找师兄?”
无咎站定回眸,总算将眼前僧人眉眼和当年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和尚联系起来:“是你。”
“是...”寂空合掌掬礼,随着年岁增长面对某只生来凶悍的妖神态已然自若许多,温温和和道,“百年前,师兄命灯就已熄灭。璇玑楼随即雾散,那上面如今只是一座普通的石山。”
只是深察,仍是隐隐能窥出几分惧意:“你...你的气息不像此界中人。若是能去往上界的话,或许能找到他。”
无咎:“他不在上界。”
“不在...?怎么会...”寂空一愣,“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咎没什么回答的欲望,依旧低着头慢吞吞往上走。
许是看出眼前妖的情绪不算太好,坠在人身后两步远的僧人懵然一瞬,继续道:“或许...他已继续轮回转世。”
“未曾转世。”
若寂煊当真存留一丝神魂转世,不会逃过不久前在弱水河畔时他的神念搜寻。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谁知道他就这点本事,”无咎回头凶巴巴瞪了眼人,旋即扭过头继续望着脚下台阶,尾音渐低,“就这点本事竟也敢阻拦本大爷...死了活该...”
寂空:“......”
虽然摸不清来龙去脉,但隐约仍是能听出百年前发生的事与两人都关系匪浅。
僧人陷入沉默,安安静静跟着天妖走完最后一阶,看着天妖张望四周再寻常不过的低矮石山片刻,低着头重新陷入最初的颓靡。
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安慰:“传闻,渡不过忘川的亡魂,会被流放至黄泉虚境。虽然按理来说,师兄不...”
...不太可能被流放...
他话没能说完,眼前天妖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黄泉入口像极了蓝海,笼罩着一层莹蓝的稀薄雾色。数以千万计的亡魂低着头,飘飘荡荡从身侧晃过。
黄泉他并不陌生,但亲自过来这地方还是头一遭。
无咎站在奈何桥旁张望着这片陌生的地域,正思索要不要抓只亡魂来带路时,几条锁链蓦的凌空探出,缠上他四肢。
“站住,生者不可入黄泉。”
无咎反手将那几条细链震碎,盯着声源方向:“滚出来。”
那头陷入短暂的安静,原本冷厉的女声忽的柔化了几分,一名带着半边面具的白影徐徐飘来身前:“原是您本尊驾临,不知堕神入黄泉,有何贵干?”
“找人。”
引魂使:“这地方可没人,只有亡魂。”
无咎:“我找一个和尚的亡魂,让开。”
引魂使仍是轻笑:“但他不在此地,您莫要白费功夫了。”
“你知道我找的谁?”
“当然。”引魂使垂眸略作一礼,取出一枚青玉色的小盏漂浮在空气中,“上师曾在此渡厄。他曾对我说,若有人来找他的亡魂,便赠此往生盏。”
“这是什么?”
“此盏饮尽,前尘尽忘。”
无咎倏然抬眸,一把将青玉盏摔了出去,黑雾骤然绞缠住引魂使颈间,冷冷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呃...您...冷静...”
看着眼前身形瞬间变得半透的引魂使,无咎蹙了蹙眉,一把将人甩开了些:“说话。”
“咳...咳咳...”
“太久了,我也不大记得清了。应当有...快三千年了吧。这么长时间,我原以为不会有人来了,没想到不仅有,来的人还是您。”
无咎怔然:“...三千年?他们的布局,到底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了。”
“将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引魂使:“我只是受上师之托赠物,能知道什么。当年也不过是从只言片语中窥探了点消息,如今见到您,才总算明白了些。他们所说的灾厄...原来...”
这话只换来天妖一个冷冷瞪视。
引魂使愈发从容:“可否告知,上师因何而故?”
无咎转过头,硬邦邦吐出两个字:“铸心。”
“难怪...原来如此...”
引魂使愣了愣,恍然道:“您本源为灭世黑莲,铸心何其艰难。同位的造化青莲不可动,业火红莲天性相斥,倒生莲绝迹多年,那便只剩修成正果的金莲了。”
“不过我记得,他当年在黄泉找到了传闻中也已绝迹的优昙花种。还同我说,或许无需赠出这小盏,怎么...”
无咎烦躁打断:“闭嘴,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引魂使摇头:“不知,但上师的确未有半点残魂到过黄泉。”
“那你带我去虚境。”
引魂使不语,只是领着人看向周遭来往飘荡的魂体:“这些亡魂,归根结底是生者汇聚的‘念’。纵渡不过忘川,坠入‘虚境’的亡魂,亦有微弱至极的‘念’,念避不过我的耳目。但整个黄泉,并无上师的半分神念。我放您进去寻找,只怕还是无功而返。”
“形神俱灭者,大多早已散归天地,无‘念’可至忘川。”
“何况,就算此间亡魂亿万,您不信我的记忆。总该相信梵天境的上神途径黄泉,这儿绝不会毫无警示。”
她转头看向执拗盯着黄泉深处的天妖,沉默好一会儿,又道:“好...我带您进去也无妨,但‘虚境’脆弱,当真经不起半点折腾。”
晨雾散尽,荒无人烟的山林尽头,蓦然出现一抹游荡的赤红身影。
腐沼间忽绽巨蕊食人花惊破寂静,天妖眸光微动,弹指间锋刃还未出鞘,花苞已瑟缩成一团。
“蠢货。”
无咎瞥了眼那偷袭的花妖,也没什么赶尽杀绝的意思,随意踹了脚自顾蹲坐在溪边。
溪水倒映出上方人影窸窸窣窣倒东西的动作,不多时,一小捧青玉碎盏被人拢在身前。
他划破指尖,血珠滴入碎盏。青玉骤亮,金丝如蛇般探入虚空。
赤瞳蓦的染上几分神采,无咎才抬眸,就见金丝骤断——
黄泉一无所获,往生盏也难以追踪。
似乎一切当真已成定局,心间蔓起难以名状的沉闷心绪。天妖垂首坐在原地,轻捻着其中一枚碎片许久未动。
只是不到半刻钟,这碎片顷刻化作利刃掷向后头窥探者的方位。
“滚出来。”
这道随手打出的攻击落了个空。
身后少年轻巧落地,眼中防备十足,顷刻在身前铺开一道焰火屏障。
无咎回眸,目光掠过熟悉的白发,清浅勾唇:“蠢凤凰,又来找死?”
凤崇咬了咬唇,警惕更甚:“这次你别想轻易得手。”
无咎轻嗤一声,懒得搭理人,自顾拢起剩余的碎片起身。
“你要去哪儿?你又不安好心地在追踪谁?”
“关你屁事。”
无咎随口扔下一句,头也不回向远处走去。
凤崇收起焰火,盯着逐渐远去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迅速跟了上去。
天色从晨曦至日暮,前方的天妖仍旧像是漫无目的地在妖界闲逛。
但有前车之鉴的凤凰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天边最后一丝余晖也彻底隐没,无咎终于停下脚步,冷冷开口:“你还要跟多久?”
始终维持着和人十米有余的距离,凤崇也跟着停住:“你这回别想再谋害无辜妖灵。”

无咎身形闪现,倏然欺身重重掐住人脖颈按在枯树上:“再跟就拔光你的毛。”
凤凰下意识挣扎,但仍是气势不减,艰难回瞪人:“偌大妖界,这条路只有你能走不成?有本事你现在就将我杀了!”
无咎冷冷盯着人,眼看这只多年前一念之差被他放过一马的蠢凤凰就要因窒息而晕厥,忽的撤力。
“滚。”天妖抬眸看了眼天,头也不回继续往林深处行走,“还是这么废物。”
一月转瞬即逝。
幽林深深,月亮短暂地隐在云层后,唯有点点萤火点缀其中。藏在林深处的湖泊如一块清透墨玉石,在夜色中泛着浅浅微光。
若是不够仔细,一时间都难以察觉湖边安安静静坐着的红发妖。
直至乌云散去,淡蓝月色重新洒落大地,无咎这才抬眸,看着即将升至中天的月亮不紧不慢起身,指尖黑雾溢散。
湖泊吞尽月影,水面徐徐亮起他以血绘的九重阵,碎裂的青玉盏分列八方漂浮起。
草叶筛下的磷粉随深蓝咒文流转,惊起林间蛰眠的萤群。
随着月光越盛,涟漪在湖心渐渐凝出一抹灰影。只是盯着阵心的天妖这回却平静得过分,始终端正坐在原地,看着灰影凝起不到半刻钟,眨眼崩散作万千流萤。
林深处重归昏暗寂静。
尝试了太多不同的寻迹办法皆以失败告终,对眼下一幕他已经毫不意外。
无咎垂首一言不发坐在湖边,连身侧传来草叶踩踏的清晰动静都懒得抬眸。
不用猜都知道是那只跟踪上瘾的蠢凤凰。
“你到底在找谁?”
凤崇依旧维持着三米有余的距离,但几乎已经是这些时日来,离人最近的一次。
“与你无关。”
无咎淡淡应了声,眼中不见太多情绪。呆坐少顷,自顾撑地起身。
下一刻,手腕蓦然被走上前的人抓住。
无咎下意识甩开,冷冷回眸:“你烦不烦。”
他这些时日是不是脾气太好了点。
“我...不是...”
那头却没有听他辩解的意思,干脆利落转身。
凤崇愣愣站在原地,看着人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里。
他也不知道拉住人想干什么,等他回神,动作已经比思维先一步反应。
跟踪的这一月来,一路用出各种千奇百怪追踪术法的人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区别。
我行我素,横行霸道,凶戾不减当年。
但他刚才分明看到,阵心碎开的那一刻,守在湖边的玄色身影周身落寞气息几乎有如实质。
明知这是只黑心坏胆的恶妖,无需半点怜悯。但没来由的,仍是想让人别再难过。
又是一日黄昏。
无咎刚飞上一处高耸无名的瀑布顶暂歇,忽而被远处鼎沸人声和绚烂彩灯吸引了目光。
“那是哪儿?”
他头也不回问道。
身后沉寂一瞬,仍是有声音很快回应。
“大千集市。”
其中一棵树后,几缕白发若隐若现。
无咎思索片刻,想起当年中途夭折的计划,毫不犹豫跳下瀑布。
某个白色身影迟疑片刻,也跟着飞下瀑布。
等他在人影缭乱的集市中找到无咎时,方才还两手空空的天妖怀中已经抱满了怀花花绿绿的罐子。
凤崇略略扫过几眼,道:“...你怎么那么喜欢糖。”
天妖嗤笑:“你哪那么多事。”
随即扭过头,目光又看向某个小摊上五彩缤纷的玉髓糖。
似是妖界特有产物,不仅发着光,还被幻化成了各种花朵的模样。
凤崇:“......”
他就是随口一说...
下一刻,怀中冷不丁被塞进一堆罐子。
“愣着干什么,既然来了,帮本大爷抱着。”
凤崇:“......”
他的沉默似乎被人误解,天妖悠悠凑近,阴恻恻威胁道:“你想变成秃毛鸡的话大可把它们扔了。”
凤崇仍是有片刻沉默:“为什么不塞进储物袋里?”
无咎:“会化。”
“谁说的?”
“在人间的时候...”
他试过了。
无咎话说一半,蓦然反应过来这地方,飞速将琳琅满目的糖罐收了回来。
“急什么,我又不吃糖,担心抢你的不成...”凤崇忍不住嘀咕一句,“这么说,你以为它们会化还买这么多?你吃的完么。”
“我乐意,再吵吵把你喙也拔了。”
凤崇默然,仍是亦步亦趋跟在人身后半步的位置。看着无咎的兴趣从各式各样的糖转移到了杂玩奇巧铺面上的小玩意上。
......
......
大千集市终年不散,两人几乎从黄昏逛到了第二日清晨。
周遭仍是一派活络热闹氛围。
无咎打了个哈欠,纵然这集市上的新奇玩意还有太多太多没能览尽,但也拦不住此时困意上涌。
一旁的鹦鹉摊主没眼色地凑上前叽叽喳喳:“干净完整的漂亮翎羽,什么种类的都有~大人要不要买几支回去?装点家中陈饰,或者当花插脑袋上都顶个合适,看看看看...”
但颇有些困倦的妖还是分出了点注意力过去,目光扫过摊上五花八门的羽毛,毫不犹豫朝着其中一支雪白色伸出手。
“蠢凤凰,这支好像...”
“你别扯这支!”
“大人,这支暂且不能动...”
可惜两人的阻止晚了一步。
数以万计的翎羽顿时窜起,直直冲向身旁站着的凤凰,眨眼将人戳得密不透风。
鹦鹉尴尬陪笑:“这些翎羽多是鸟羽,灵气未散,所以天生亲近凤凰气息...”
凤崇面无表情抬眸。
他现在像个缤纷醒目的人形彩旗。
始作俑者的天妖顿时乐不可支,毫不客气嘲笑出声:“离我远点,靶子鸟。”
凤崇:“......”
还不等他将心底那股火气发出,不期然望见眼前阴霾散去的人。
这样张扬肆意的悦然情绪,上一回见...似乎还是百年前他们初遇。
错过回斥的时机,对方已然转身重新踏入人流中,看方向是准备离开集市。
他忙不迭将浑身翎羽拨开扔回摊上,匆忙再次跟上,眼看就要重新追上人。
不料驮着珊瑚货架的巨龟妖正巧撞来,他只好旋身避让,转眼间又不见了对方踪迹。
等他再次找到无咎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天妖懒洋洋趴在一处戏台边的小矮桌上。
“你在看什么?”
“皮影戏。”
凤崇望了眼戏台,纠正道:“不是皮影戏,那是傀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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