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弱书生郎后by旧酿

作者:旧酿  录入:09-26

梁仲秋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听栾文书模棱两可的话更是怒火中烧:“大人既暂不得空见我,给个准话就是,何故叫我在这空等?难道不是大人传召要见,我与您无冤无仇,怎得要屡次刁难于我?”
“嘁、你真以为是县令大人要见?一介白衣,也配成为县令大人的座上宾?实话告诉你,叫人去书院传信的是老夫,要不是我那表侄儿说情,你攒几辈子的福气能到县令府来走一遭?”
栾业清负手嗤他,冷笑道:“我栾家与郑家是世交,成垣亦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孩子,你图了郑家的好还挑拨成垣和寧儿的关系,不当面拆穿已是宁儿给你留了余地。老夫劝你好自为之,再敢生事,两家人必不容你!”
梁仲秋是低估了栾宁和郑庭的情谊,以为栾寧对郑庭亲近,就对他也能待见。
终是他小瞧了那个只知玩耍找乐子的纨绔子弟,让自己一番好算盘落空。
栾业清的话像把利刃切开了梁仲秋心里最为隐秘的痛处,他不想也不敢承认,自己竟会变成那种趋炎附势的卑劣小人。
这一切,都是简言之和郑庭逼的。
要不是简言之不肯引荐,他怎会想到要写自荐书递给新县令?
要不是郑庭明知好友家的表亲在衙门当文书,却不愿舍点人情为他通路子,他又怎会想到要借郑家的势去央告栾宁?
他也想走到哪里都被人好语相待啊。
可他无门无势,能怎么办呢?
梁仲秋想来不觉心灰意冷,眼帘微垂,掩不去他再次遭人欺辱的心酸跟委屈。
彼时天公不作美,三五记闷雷响过,临空飘起豆大的暴雨。
县令大人令他等到天黑,院子里没甚遮挡物,即使浑身湿透,雨水在脸上砸得生疼,他也不敢到檐下躲避。
里间隐约有人笑了几声,伴随点点丝竹清乐,像拳头似的一下下砸在他身上。
就那么站着淋着,天光擦黑之际,梁仲秋总算得赦,逃一般仓惶跑出了县令府。
他站了近三个时辰,腿肚子疼得弯不下去,胃里一阵阵痉挛,吐出的全是酸水。
暴雨一直未停,街边铺子大多掩下门扉,只透出里面零星烛光。走街的挑贩更是早早收摊回家,梁仲秋环顾四周,满街巷空空荡荡,独他一人如同孤魂野鬼,飘零无依。
不知走了多久,吐了多少次,直到他觉得自己再也迈不开腿,吐不出一丁点东西时,眼前朦朦胧胧出现两張焦急的脸。
梁仲秋神志昏聩,一头栽倒,嘴里还不停的喊着爹爹、阿娘。
郑庭急得跺脚:“烫得很,可不是把脑子烧坏了!看他这样定是走不成了,搭把手,我背他去醫馆!”
简言之点头,顾不上找教习夫子拿手令,一把藥粉放倒守卫的门童就随郑庭直直冲了出去。
外头暴雨淋漓,叫不到马車,郑庭便夹了把伞满大街乱窜,见着有挂醫馆招牌的就让简言之上去敲门。
许是雨声太大,又或者他们来势汹汹,醫馆大夫怕是什么要命的急症不敢接收。一连敲了三家,竟是没一家开门的。
简言之见郑庭下半截衣裤湿的淌水,气喘吁吁道:“我们这样盲目奔走不是办法,不如去上次给师娘醫治的那家医馆,那位老大夫心善,想必会给我们拿藥。”
郑庭背着个人来去,早已累极,听他这样说立马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事不宜迟,快走!”
如简言之所料,成安医馆的老大夫一见人事不省的梁仲秋就把人给让了进来。
他还记得简言之,诊完脉忙让藥童去斟两杯热热的茶水。
简言之一礼道:“多谢老先生,我这位好友身受风寒,体虚高热,得赶紧服用些生津发散的藥物。他昏迷未醒,恐怕还要借贵医馆安顿煎药,多有打扰,请您见谅。”
“小友这是哪里的话,既开着医馆,岂有安顿患者还嫌麻烦的道理。老朽姓司,小友不介意叫我司大夫就好。”
司老爺子由着简言之在案架上挑捡拿药,令药童取来瓦罐,就地用炉子生火煨着。又叫郑庭坐到炉子前烤火,烘一烘他湿透的衣裤。
“虽是八月天,但雨里淋久了还是对身子不好,二位小友不妨喝盏热茶,也好搪一搪身上的水气。”
郑庭是跑得口渴,懒怠客气,抓过杯子就一饮而尽。
那水入口有股异香,回味却略帶清苦,郑庭吐吐舌头,拿着杯子端详里边剩下的残余。
“奇了怪了,白水哪里来的味?司大夫,您这小医馆还是真不容小觑,您老别是在里头放了什么祖传秘方吧?”
司老爺子心道诧异,取过茶盏嗅了嗅笑道:“这位小友说笑了,是我那不省心的孙儿前几日自己配了味九花清心露,说是拿九种不同的花瓣调制而成的,在茶水里加几滴,常喝对身子有益。这水闻起来有股子花香,想是加了那清露的缘故。”
简言之听见这话起了好奇,低头逐一甄别:“合欢、桔梗、牡丹、杜若、香兰,百合、芍药、金桂,嗯....似乎还有味虞美人,果真是九种花。”
“小友只粗略一闻就能分辨精准,老朽实在佩服。没想到小友看上去年纪轻轻,在医药上的造诣已然入境,真乃后生可畏啊。”
简言之莞尔:“司老大夫过誉,这清露花香浓郁,的确是固原清浊的好物,且比例配得极妙。说句不怕您恼的话,令孙对医药天份颇高,没准来日青出于蓝会胜于蓝,三五年就要将您给比下去了。”
司老爺子捋须大笑:“承小友谬赞,我那孙儿老早就瞧不上我这小医馆了,这不,自己跑到那云济药堂坐馆,不到半月光景总不肯回家一趟。”
司老爺子还待详细描述下他孙儿的能耐,看有没有机会重提拜简言之为师的话,就听那边郑庭一咋呼:“快来快来,人醒了!”
梁仲秋自榻上昏聩转醒,喉间像火烧,眼皮也重得几乎半阖。
郑庭看他唇上因高烧泛起层死皮,赶紧端来碗温水喂他:“不是受邀去见县令大人吗?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幸亏我和言之瞧你天黑还不回来,同夫子请了假到书院门口接你。要倒在那儿没个人察觉,现下泡在雨里只怕真要把脑子给烧坏了。”
梁仲秋嗓子眼里堵着痰,说话难受得紧,伸头抿了两口水复又软了回去。
简言之见状道:“他病得突然,今晚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干脆叫药童上郑家走一趟,咱们拿马車把他送到那儿去安顿,等明天能下地再接回书院修养。”
郑庭点点头表示同意:“好,就这么办。”
说着郑庭把信物交给药童,让他代为跑腿到门廊下找小厮。还叮嘱要说明是梁仲秋生病,省得阿昌一听慌起来闹得郑家夫妇也不安生。
药童应声要走,哪料梁仲秋突然支撑起来,喑哑着嗓子说要回自己家。
郑庭一急:“生着病呢别胡闹!我家离医馆近,路上能少折腾。你要怕麻烦人,大不了我不用小厮,自个儿贴身照料你,这总行了吧。”
简言之也劝道:“你就这样回去我和成垣哪能放心,不过在郑家住一夜,等你高热退了随你去哪,我们都依你。”
梁仲秋不听,颠来倒去就一句他要回家。
郑庭跟简言之不松口,他便扒拉着榻角硬往下翻,意思是不送他回去他就宁愿到雨里淋着。
眼瞧郑庭要把他按不住,简言之道:“算了,许是换个地方他住不惯,更不利于他养病了。送回去就送回去吧,等会我给他扎上两针,只要不持续高热就不会有大碍。”
郑庭也是疲了,戳戳梁仲秋额头数落道:“行.....真是,就没见过你这么犟的。听话啊,不然让书呆子扎你昏睡穴,等你病彻底养好才肯放你下床。”
梁仲秋对他满含关切的恐吓充耳不闻,眼神空洞,兀自伏在衔边发呆。
郑庭就怕他这样,心知他不会无端淋着雨跌跌撞撞跑回来,必是在县令府受了欺。
可眼下不是个探听内情安慰人的好时机,干脆挠挠后颈走开,去一旁问司老爷子有没吃食拿给他垫垫脾胃。
此刻晚饭时分已过,翻遍整个医馆就只找到了半锅吃剩的残粥。好在清粥养胃,适合体虚之人,郑庭就借炉火热了一勺勺喂给梁仲秋。
吃过粥,再喝过药,简言之只随便扎了几针通气血,梁仲秋的高热就退了大半。
不多时药童带着郑家的车马赶来,阿昌机灵,不仅带了几套替换的干爽衣物,还叫人悄声拿食盒装了不少点心并一些滋补药物。
“我听药童说两位少爷为送梁郎君到医馆身上被淋得湿透,怕拿身子捂干要生病,就翻了几件少爷旧年的衣裳带过来。点心原是厨娘收着的,那些个婶婶待人极好,我一说她们就答应给我匀出一半来。至于这些滋补药物,先前我见夫人拾掇过,想着梁郎君病好后还要巩固,索性就一同带来了。”
阿昌一面说一面把东西挨个拿出来摆在面前。
衣裳叠得整整齐齐拿棉布系成包袱,点心分类摆在食盒里,药物则用锦盒密封着不会弄混散了药性。
郑庭望之忍不住夸赞:“你小子长进不小嘛,如今还学会办事了?不错不错,回头我同福叔说一声,叫他下次到田庄上查帐时把你捎带着过去转一圈。”
阿昌咧嘴一乐呵:“少爷都要考功名当秀才老爷了,小的也该学着长进些,别叫在外头给您丢脸不是。”
郑庭笑笑,和简言之到里间换了衣裳,又给梁仲秋也替换上一套。
马车就停在门口,他们向司老爷子道过谢付过药钱,便让车夫朝梁仲秋家驶去。
一路泥水飞溅,等梁仲秋躺回到那张熟悉的硬板床上时,天光已入暮夜。
简言之探探他额头,高热基本是退了,就是人还虚弱着。
郑庭替他掖好被角,将点心和茶水留在床头后叫了简言之出去。
“仲秋是安顿好了,可咱们还没着落呢。我俩是从书院硬闯出来的,此刻回去必然会引起番大动静,我想的最好的是回家住一夜,等明日午时让我爹出面把我们送回去。毕竟事急从权,料想张院长看在我爹的份上也不会太过苛责。噢……就近去你家睡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睡不惯硬床,万一半夜睡姿不正,打呼噜吵到你就不好了。”
郑庭边说边暗戳戳眨眼,简言之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都从书院出来了,不趁机和沈忆梨缠绵片刻未免太说不过去。
简言之勾唇:“横竖半夜私逃免不了要被张院长责骂一番,明天就回岂不是亏了?不如多呆一天吧,直接旷到后天早上再回去上课,郑少爷以为如何?”

簡言之说完这话后,郑庭盯着他看了近半刻,试图从他臉上的表情分辨话里的真假。
直到坐上前往郑家的马车郑庭还是不敢相信,一向勤勉的书呆子这次居然真的叛逆起来了。
“你小子到底哪根筋没搭对?该不会是想诓了我旷課,自个儿偷摸跑到书院去点眼吧?”
簡言之侧歪在车厢上闭眼假寐,身子都懒得扭过来:“我想阿梨了,想和他抱着多睡两夜,这个理由難道还不充分?你爱信不信,不信你明日就回书院去好了,反正張院长那边我自有说法。”
郑庭摸不准簡言之的路数,但他相信书呆子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已经想到了能堵住張院长嘴的法子。
当即挤出谄媚笑容道:“信信信,不就是踩在院规上起舞嘛,我豁出去了!我这可都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回头張院长怒起来,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呐。”
簡言之闻言哼笑两声,不欲拆穿他其实更想去见宋予辰的事实。
他们回到郑家已是深夜,不好再闹出动静扰人休息,叫丫鬟打来水胡乱洗了把臉就各自回房睡了。
简言之过了困劲,一时睡不着,撑在枕上看了许久小哥儿恬静的睡颜,终是没舍得动手动脚把人闹醒。
沈忆梨对此浑然不察,翌日清早,他迷迷瞪瞪伸懒腰时才发现床上似乎有人。吓得他不敢动弹,半眯着眼手悄悄摸上衣兜里藏着的药粉。
简言之压根就没睡沉,阖着眸子懒懒笑问:“幹嘛,一醒来就想谋杀亲夫啊?”
沈忆梨楞了须臾方反应过来,这是他夫君的声音。像是怕简言之跑了一样,忙拱到怀里把人抱紧:“不是还没到休假期么,你怎么回来了?”
溫香软玉主动投怀,简言之翻身压到他腿上,贪婪深嗅沈忆梨发间的香味:“太想你了,书院待不住,就回来看看....别乱动,让我抱一会儿。”
一别数日,沈忆梨也想念得紧,他每天都和宋予辰掰手指头算日子。院试还有多久开始,院试还有多久结束。
“你是从书院偷跑出来的?阿庭哥呢,他也回来了吗?你们这样跑出来不好吧,万一书院的夫子追究起来会不会很麻烦?”
沈忆梨被压得不能动弹,全身上下就剩张嘴还能叭叭叭。
简言之失笑,把梁仲秋的事同他说了。
“仲秋病着,若人员密集難免会有被传染的风险,他家里上没老下没小,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我们这样将他安置在外头,等病好后再回去,想来教习夫子和张院长也可以理解。”
“那书院的課呢?马上就到院试了,这样落下没事么?错过一日新课怕是要好几日才能补上,不然仲秋哥那边我来照顾,你和阿庭哥早些回书院去吧。”
沈忆梨嘴上这般说,手却紧紧揽在简言之腰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书呆子被小哥儿的口是心非逗笑了,在他眉角落下亲吻:“上课也无非是溫习旧文,落下一日不打紧。好啦,书院那边你不必担心,再眯一小会,晚点我们一起吃早飯,然后一起去看仲秋,好不好?”
只要身边有简言之,去哪小哥儿都很高兴。
沈忆梨放软身子,乖巧的依偎在书呆子怀里。他滿心沉浸在久违的甜蜜中,全然忘了他这扇房门宋予辰是有自由进出权的。
“哎呀呀!我昨晚又梦到成垣了,梦里他穿着喜服在娶别的人,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梨哥儿,你说会不会是他不想娶我了,老天显灵在给我提示呢,这要是真我的该怎么办呀!”
宋予辰一股脑冲进来,边嚎边往榻上蹦。
沈忆梨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按下了简言之刚抬起来准備打招呼的臉,还用褥子把他裹得严实。
简言之只觉眼前一黑,呼吸困難,再就是听见小哥儿支支吾吾道:“.....我没事啊,脸色不好吗?可能是刚起床吧....”
说不是被捉奸在床的搪塞都没人信。
宋予辰忙着数落他的情郎‘始乱终弃’,没发觉沈忆梨的床榻上莫名鼓起来个包。说到怒处伸手一锤,不偏不倚正锤在简言之背上。
一记模糊的痛呼从被子底下传来,宋予辰差点尖叫出声,慌忙往后撤了两丈,伸出个手指头一戳一戳那个鼓包。
“这、这是个人?梨哥儿,你藏男人在床上了?!”
沈忆梨心知他误会了,才想掀开被子解释,不料被宋予辰抢先一步拦住动作:“不用多说,我明白,你夫君不常回家,留你一个人独守空闺难免寂寞。只是……书呆子那人着实不错,待你也挺好,今日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往后、往后你可别再犯傻了!”
听宋予辰越说越像那么回事,沈忆梨简直欲哭无泪,想掀开被子给人证明,这次却换简言之不肯了。
沈忆梨羞愤皆有,幹脆一脚踢在他夫君膝头,嗔道:“都怪你,叫人以为我在床上藏着野男人,生是败坏了我的名声。传出去我是活不成了,你就准備后半辈子当鳏夫吧!”
闻听小哥儿是真动了气,简言之笑眯眯探出头来:“不是你非要按下我的头,弄得像是我有多见不得人似的,怎么反倒还怪起我来了?”
“不管不管,就怪你。青天白日的,让人看着我们衣衫不整躺在床上像什么样子?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呢,不知羞……”
“我抱我自己的夫郎羞什么?阿梨,你是不是忘了,我倆是拿过证婚帖的合法夫妻。”
宋予辰看他倆你一言我一语像吵架更像调情,不觉面红耳赤,等后知后觉发现自个儿坐到他俩中间了,愈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走。
偏偏这个时候郑庭找人找到这里,见沈忆梨房门大开,只当是人起床了。哪知进门就对上三张脸,且异常整齐的直勾勾瞪着他。
宋予辰最先反应过来,两腿朝下一扑腾,推开郑庭就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说!”
差点被掀翻的郑庭:“?”
打了这么一回岔,简言之睡意全无,便和沈忆梨一同起床洗漱,到前厅吃早飯。
郑夫人早起听说宝贝儿子回来了,赶早到厨房盯着备了滿满一大桌吃食。
“快来快来,刚熬好的鱼片粥,鲜得很。你说说你们俩,大半夜溜回来就算了,还不许人告诉我们,昨晚淋了雨要不要紧啊?没吃宵夜有没有饿着?”
郑夫人如同所有疼儿子的老娘亲一样,总有说不完的唠叨和操不完的心。
“言之身子弱,等会我叫小厮熬点补药给你。没生病?没生病也得喝,防患于未然懂不懂?成垣也是,你有时胃会不好,少吃那酥脆的肉丝饼,多喝些粥暖胃。嫌烫?那阿娘给你吹吹。”
郑大少爷被当孩子哄,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一把抢过碗来道:“厨房早点备粥就罢,怎么用了鱼片,大早上吃这个不觉得腥啊?”
“就说你小子不识货,这是你爹特地从外边寻来的赤尾鱼,肉嫩无刺,熬粥最好了,一点都不腥的。”
郑庭将信将疑,尝了一口撇嘴道:“品不惯,这好东西您老还是自己留着享用吧。”
郑夫人闻言剜了自家儿子一眼:“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给你也是糟蹋了。来,阿梨你吃,小心烫啊。”
白瓷碗里盛着香味扑鼻的粥,米粒熬得软烂,片成薄片的鱼肉晶莹剔透,入口即化。原本这种粥沈忆梨是爱的,可此刻吃着总觉得有股说不上来的苦味,让他胃里莫名翻腾了一阵。
郑庭见状一哼:“我就说吧,哪里是我没品味了,您看梨哥儿不是也吃不来?”
轮番两次荐粥被拒,整得郑夫人不自信了,尝过一口没尝出异味,不禁疑惑道:“难不成是我年纪大了味觉退化了?我吃着倒挺好。你们不爱吃就算了,满满一大锅,都是我的。”
“您吃您吃,没人和您抢。”郑庭说着站起身来,擦擦嘴,吩咐阿昌替他去备马车。
郑夫人一听略带失落道:“要出去?怎么刚回来就要走,也不在家多陪陪我。”
郑庭道:“探望个生病的朋友就回来,午饭给我们留着,我要吃桂花酿翅。”
听他说要回来吃午饭,郑夫人这才稍稍高兴些。
嘴里抱怨着郑庭净挑些折腾人的菜式,实则怕厨娘们做不出他喜欢的口味,早饭一吃完就亲自到厨房拾掇去了。
等其他三个人吃好,郑庭打包上一份秋梨枇杷露,这就准备去梁仲秋家了。
经过一夜修养,梁仲秋高热全退,只是身子还疲乏无力,浑身骨头烧得酸疼。
郑庭他们到时他正软在靠枕上发呆,听见人进门也没甚表情。简言之扫了眼桌面,水喝了小半碗,点心却是半点没动。
“就猜到你没吃,想是嗓子难受得很吧?成垣给你带了秋梨枇杷露,清爽润肺的,你喝了能舒服些。”
梁仲秋听见这话重重的眨了两下眼皮,仿佛是想说点什么,可终究一言未发。
郑庭明白有些话梁仲秋不愿当着外人说,便叫过宋予辰:“你不是想让梨哥儿教你用灯盏花做颜料么?院子后边长着一大片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宋予辰也明了这是要支走他和沈忆梨,点点头道:“要去看的,若看到好的我摘一些,晚上回去你陪我染帕子。”
郑庭朗声应好,叫了随行的阿昌跟在后边,别让两个小哥儿玩野了跑得太远。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了他们三人,梁仲秋垂眸,轻声道:“问吧。”
简言之和郑庭对视一眼,特意避开昨日被县令大人传召的事,单问他有没有胃口吃东西,要不要喝点枇杷露缓缓嗓子。
梁仲秋一嘲:“你们这是在可怜我?要去的人是郑庭,他那样狼狈回来,你会不追问他在县令府的遭遇?要换成简言之,高热才退还犟着不吃饭,你会选择温和询问而不是直接往他嘴里塞?就我不一样,你们怕我生气,怕我吃心,所以都避着我。因为你们知道,我心眼小,会记恨。”
“那么你会吗?”
简言之望着他,语气平和,神情认真,像是真想听他的答案。
郑庭一急:“你干嘛这么问,仲秋他当然不会——”
“让他自己说。”简言之打断,目光仍旧落在梁仲秋身上:“告诉我,你会吗?对我们的所作所为,心生记恨。”
梁仲秋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说真恨简言之和郑庭到骨子里吧,其实也不尽然。
他所求无非是获得一种自我成就感,能抬得起头做人。
而简言之和郑庭只是比他先得到了而已。
说不恨也不尽然,他本来是可以拥有穷人的平静生活的。
可有人带他走进了不属于他的圈子,让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思忖许久,梁仲秋摇摇头:“我羡慕你们,是真的羡慕,有时…甚至都有些嫉妒了。在外人看来,是我们三个交好,但我清楚,我们三个人,从来都是你们和我。”
“这难道不正常吗?”简言之一改往日斯文和煦的模样,连语气都变清冷了些。“我和成垣认识的时间比你久,一起经历的比你多,自然兄弟情谊更深厚。你凭什么认为会后来者居上,要我像对他一样对你?”
“你既没拿我当朋友,为何要跟我称兄道弟?为何要屡次给我米粮助我度日?又为何要拉我入行当给我谋长久计?”
“问得好。”简言之似笑非笑:“朋友也是分远近亲疏的,你认为你是哪一种?有利可图的酒肉朋友?还是不得不结交的仕途贵人?很显然,都不是。我们能图你什么呢?或者我们图过你什么呢?”
梁仲秋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吞吐须臾,咬牙道:“所以你们心里根本就瞧不起我,从来没有拿我当过你们可以平等对话的朋友。”
“你说是就是吧,我不想同你争辩这个。”
简言之清浅笑笑,目光扫过郑庭。
“但是有些事情我可以给你一个解释,比如我跟成垣关系何以这么好,那些我跟他共同经历的事情何以没有你参与。从哪说起呢……就从认识你之后的清谈会说起吧。”
“仲秋,你是不是想过,清谈会我为何那么执意要带上郑庭?因为他家有錢,郑家是商行里数一数二的龙头商户,能承接得住官府大批量采办。若我带上的是你,你可有那个家底能接?当着章大人的面可能对买卖经商头头是道?既不能,我费心劳神带你到那种地方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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