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儿娇气,怕苦不肯喝药,简言之便耐心哄他:“这药看着吓人,但真不苦。药材我都挑了又挑,以健脾养胃固气血为主,没给你用很重的份量。”
说着简言之先尝过一口,继而道:“颜色深是因为加了足够多的红糖,你初有孕时没额外进补,若不趁这两个月把气血补足,后边再害起来怕是要更难受了。”
沈忆梨见他喝过一口神色不改,稍稍放了心。接过碗来一尝,发觉的确甜丝丝的,回味还有点蜜香,当真是一点都不难喝。
简言之瞧着人乖乖捧碗小口啜,喝两口还忍不住摸摸小腹,心里既又高兴又心疼。
有孕生子终归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要看着人受苦可不比自己受苦还难熬。
提起这个,沈忆梨也难免有些担忧:“我听大夫说生孩子会很痛,而且有孕时腿脚会浮肿,好些进补厉害的人身上还会长出大片斑纹呢。夫君.....要是日后月份大了我不好看了,你会不会嫌我啊?”
“怎会。”简言之捏捏他鼻头让他不许多想:“你怀着身孕本就辛苦,我再嫌你还叫不叫个人了?腿脚浮肿有我给你揉,补药我也会用心调配,尽量让你少受些苦楚。”
见沈忆梨仍蹙着眉,简言之伸手将他捞进怀里:“再说了,我家阿梨天生丽质,就算怀着孩子也是最最最好看的。听话,往后不许老瞎想了,否则我可不管你有没有身孕,把你按在床头先长记性了再说。”
简言之的医术沈忆梨还是相信的,况且他的夫君是什么人他心里有数,撒个娇听两句哄就算达到目的了,也不为此多拧巴。
“油嘴滑舌.....都是要当爹的人了,还这般不正经。”
沈忆梨耳尖发红,嘴上数落着,手却诚实的搂住他夫君不肯撒开。
“横竖聊起了这个,不如.....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简言之闻言失笑出声:“这才刚有身孕就想着取名了?要是个哥儿或者姑娘还好,要生的是儿子,你怕不是连他将来娶媳妇的聘礼都要开始张罗了?”
沈忆梨被调侃的脸红,跟挠痒似的锤去一拳:“......总不是要取名的,我不过是想提早准备下,没事时念上两声,听着也喜庆啊。”
简言之捉过他的手亲了亲,语气里满是宠溺:“好好好,是该准备。阿梨,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想让他随你姓。”
“随我?”沈忆梨一楞,忙道:“那怎么行,哪有孩子随夫郎姓的?传出去,别人会笑话……”
简言之莞尔:“怎么不行,十月怀胎的是你,受苦受难的也是你,让孩子随你姓不是天经地义吗?你是了解我的,旁人那些闲言碎语我岂会放在心里。”
“可……如果第一个孩子跟我姓了,那咱们是不是必得生两个啊?你是我夫君,不再生一个随你姓也不好的吧?”
“你我是一家人,姓而已,随谁都一样。”简言之轻轻抚摸沈忆梨头发。“至于生不生第二个你说了算,不想生就不生。孩子嘛,有一个咱们精细点养不是也挺好。”
简言之语气真诚,沈忆梨听了心下难免涌上暖意。
恰在此时,山风摇曳,吹走掩住半面月光的云。院前大树叶轻摇,远处山间雾气散尽,投下一条长长的月色缎带。
“沈知意……”沈忆梨忽然轻声道。
“什么?”他声音太低,简言之没听清。
“山雾听风起,秋风知我意。”
沈忆梨仰脸,眸底闪动着比晚星还澄亮的细碎光芒:“夫君,咱们的孩子就叫沈知意,好不好?”
第112章
沈忆梨的身孕来得突然,巨大地欢喜充斥在小院里,讓小哥儿都差点忘了还有才結束院试这档子事。
回过神来后拉着简言之巴巴儿的打听了好一会儿,他不太懂院试的规矩和题目,只是听简言之说‘很顺利’、‘不算太难’、‘考中的几率很大’,便懵懵懂懂的又欢喜起来了。
等待放榜的这段日子简言之不必出门,就每天在厨房和锅碗瓢盆较劲。书呆子也日渐学会了做几道家常清淡小菜,还有一天三顿定点不落的安胎藥汤。
期间鄭夫人遣小厮来请了四五趟,想接沈忆梨到鄭家安胎。可沈忆梨再三婉拒,着实是不想给人添麻烦。
他有简言之照顾就已经很好了,况且以鄭夫人的性子,若真到了鄭家势必每天都要被盯着喝各种口感奇怪的滋补藥膳。
郑夫人拗不过他,只得备了各式强身健体的好东西,讓郑庭和宋予辰亲自送来。
“我就说吧,有了你们两口子阿娘都不疼我们了。前儿我受风寒咳得那样难受,我娘瞧见就只不情不愿赏了点山蜜姜片,还叫我自己到厨房里找熱水冲泡。原先给你们备什么都有我和予辰一份的,这下可好,你个书呆子跟着沾光,生是把我倆都给挤到九霄云外去喽。”
郑庭一屁股挤进堆成小山的禮盒堆里,把足三指粗细的人参当简言之脑袋戳。
这幅忍笑的抱怨样子逗得简言之扶额,听他说话嗓音略带喑哑,知晓定是风寒后的咳嗽还没好全。
“这盒茯苓甘草片你拿走吧,头一日睡前泡了隔天早上空腹喝下,不出三天就能痊愈。”
“别介。”郑庭摆摆手,相当有骨气的拒绝。“送上门的东西岂有白占一半的道理?本少爺日子过得是苦,但还不至于落魄到没银子买藥的地步。”
要是不看郑大少爺通身绸缎华服,腰上还佩着比手掌都大的新羊脂玉佩,简言之真就信了他日子过得苦的话。
宋予辰听不下去了,揪着郑庭耳朵把他从锦盒堆里提出来:“这些都是阿娘精挑细选的好物什,你若给压坏了怎么办?阿爹阿娘叫你来是为争宠吃醋来了?还嫉妒人家有身孕的哥儿,真不嫌丢人呢。”
郑庭耳朵在他手里,自是说话都不敢高声,忙不迭的直起腰来,由着宋予辰给拎到一旁站着。
沈忆梨敏锐捕捉到那两个称呼,笑道:“阿爹阿娘?辰哥儿,你们......”
宋予辰自知失言,立马低下烫起来的脸,余光却是一个劲的撇向郑庭。
郑大少爺平日里脸皮厚成那样,这时也难得带了几分扭捏:“是,我和予辰已然定亲了,日子就定在十月初十。”
“这么快就定亲了?先前阿娘不是说要等放榜?莫不是你小子为了讨媳妇,故意许了必定考中的话吧?”
简言之勾唇,撞了撞郑庭的肩。
郑庭耳根飞红,欲盖弥彰的拔高声线:“胡说八道!本少爷天纵英才,以前没中秀才那是因为没认真考,这回不一样!”
“是是是,这回是怒发冲冠为红颜,拼了老命了。”简言之笑得捂嘴,在郑庭扑过来掐他前先一步躲到了沈忆梨身后:“别乱来啊。”
有沈忆梨挡着,郑庭再怄也拿简言之没办法,恶狠狠磨了两下牙,道:“那婚期是早就定好的,先前阿娘那样说是怕我后顾无忧不肯努力,现下我愿为功名放手一搏,她自然乐得成全我们。我爹娘是想讓我通过考中功名来改换门庭,可我和予辰是两心相悦,我们二人的幸福并不是考中功名的筹码,尽力试过就好了,这是阿娘的原话。”
“所以定下婚期就趕紧讓改口,阿娘这是生怕儿媳跑了,着急要给你正名分呢。”
沈忆梨含笑,悄悄握上宋予辰的手。
宋予辰也不动声色捏了捏他,沈忆梨明白,这是对他另眼相待的意思。
“真好,心心念念事情总算是有了着落。郑家大少爷娶亲想必府里要置办的事物很多,到时我和言之早些过去,给你们帮帮忙。”
这还是简言之头一回听到沈忆梨在人前这样叫他,心下一动,不受控制的咧开了嘴角。
不等他撺掇着小哥儿再叫两声,那边郑庭先嚷起来:“别别别,现在最金贵的就是你,劳动你帮忙叫阿娘知道了能有我好果子吃?再说咱郑家又不是没下人了,哪需要一个有身子的小哥儿操劳,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好好安胎,争取给书呆子生个小秀才,让阿娘趁早抱上孙子,省得婚宴都没办,她就要来打我和予辰的主意了。”
郑庭这话羞红了两个小哥儿的脸,宋予辰咬唇一哼,扭过脸不愿搭理他。
如今郑庭和宋予辰的婚期定了,用不多久宋家小哥儿就要闭门待嫁,照习俗成婚前一个月双方不能见面。
沈忆梨刚有身孕正是要多静养的时候,以免人多嘈杂,送完郑夫人交代的药材郑庭就带着宋予辰告辞了。
他们要去过二人世界,简言之当然不多留。约定了三日后邀梁仲秋和蒋文思到家里来聚聚,借这两件喜事大伙儿都熱鬧熱鬧。
送走了来客,小院又安静下来。
只不过这安静绝不会让人觉得冷清,反而那廊角窝棚上的艳阳和窸窸窣窣的初秋蝉鸣,听在耳里,就好像連岁月都慢将下来了似的。
忽有风过庭,吹动简言之衣袖,使他露出半截光洁有力的腕子。
许是投来的目光太过灼热,简言之仍低着头,却难掩轻笑:“别急,等我收拾好药材下一个就收拾你。阿娘拿来的都是好东西,秋日潮气重,若沾上水份失了藥性那就太糟蹋了。”
沈忆梨被抓包,耳根不禁变深几分。他在大藤椅上转了半个身子,嗓音又嗔又軟:“少胡说,谁等你了?我就是.....就是闲着无聊随便看看,家里这个不许我碰那个不许我碰的,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真真无聊死了。”
没有外人在,沈忆梨也肯同简言之使使小性子。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可那绵軟圆润的脚趾头不知怎么就蹭到了书呆子腿上。
简言之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丢下装药材的锦盒,腕子一挑就捏住了沈忆梨脚踝。
力道用得不重,疼是不疼的,就是有些痒。
被人轻拽过去一亲,沈忆梨便高高兴兴的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别胡鬧....医馆大夫说了,身孕头三个月最要紧,叫我少与你亲热。”
“少亲热也不是不亲热,何况是你撩拨我在先。美人如斯,让我当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阿梨,这样会不会对我太残忍了点?”
简言之本就生的清秀俊逸,抿唇眨巴眼眸控诉的样子更是平添脆弱,让沈忆梨没来由生出‘拒绝邀请好像对人真的很残忍’的错觉。
算算日子,他们的确是有近一个月没这样亲密相处了。
院试前简言之说要让他連本带利偿还的狠话因为身孕问题暂被搁置,而今风和日丽,天朗气清,气氛铺垫到这里,正是旧话重提的绝妙时机。
沈忆梨还记挂着医馆大夫的叮嘱,想让简言之浅尝辄止。可他着实低估了自己对书呆子的眷念,火一点燃竟是再也难扑熄了的。
好在两个人里有一个头脑尚未完全冲昏,在丢弃掉最后一件衣裳前,还记得把软成一团的小哥儿先给抱进屋。
那被揉捏皱巴的衣裳无辜躺在简言之特制且铺了柔软垫子的大藤椅上,随着悦耳声响在小院里兀自摇摇晃晃。
自那日午前得过乐子,沈忆梨就像是让什么东西打开了阀门,总觉得食髓知味,不知餍足。
然而他是个脸皮薄的小哥儿,纵是有想法,也不好意思多提。
简言之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只要他乖乖听话按时喝药,不等小哥儿暗示性开口,就主动能给出绝对超过沈忆梨期待的奖励。
三日时光飞逝,因着约了今儿碰头小聚,梁仲秋一早便拾掇妥帖上了门。
“我听成垣说嫂夫人有喜,那日就想来道贺的,哪知张掌柜单子催得急,生是拖着我在铺子里磨了两天,所以到现在才来。仲秋在这里给兄长和嫂夫人赔不是,你们可千万别生我的气。”
院试过去,一切已都成定局,梁仲秋放下心头大事,性子也变得稍稍松泛了些。
他拱手作揖,倒看得简言之惭愧不已,忙扶起他道:“哪的话,这好消息本该我亲口告诉你才对,可惜我要照顾阿梨走不开,只好托成垣给你送去手书。你不计较我们失禮肯赏脸来就算给我这个兄长面子了,我哪还能怪你来的晚呢。”
梁仲秋笑笑:“好了好了,兄弟之间不必说这么生分的话。我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送上一枚平安锁当贺禮,恭祝嫂夫人有喜。”
说着梁仲秋从袖囊里捧上枚精巧锁扣,那锁扣通体玉质,透亮饱满。底下还挂了三颗圆滚滚的小铃铛,一摇就能听到叮叮当当的脆响。
沈忆梨喜欢得紧,拿在手里来回看了好几遍:“这、这太贵重了,我有孕还不到两个月,收你这样的厚礼怕是不大好......”
这枚平安锁市价不会低于三十两,对梁仲秋来说确实是件不菲的厚礼了。
他摇摇头,笑道:“得亏有嫂夫人料理,言之和成垣又肯帮扶,我在铺子里还是挣了些钱的。要说旁的都罢了,嫂夫人有孕是大喜事,我怎么能不下点本好好道贺呢?我送的自是不能和成垣那位阔少爷比,可这也是我的心意,还请嫂夫人收下。”
他都这样说了,再推脱下去难免显得太假,沈忆梨脆生生道过谢,将那枚平安锁扣认真收好。
那边简言之端出几碟子点心,招呼梁仲秋坐下吃:“来的这样早,没吃早饭吧?我买了你爱的山楂糕,趁成垣没来趕紧多吃几块。他那人你知道的,东西越抢越香,饭在油锅里只要有个人争都恨不得伸手去捞。”
梁仲秋会心一笑,也不讲客气,捻起糕饼就往嘴里送。
恰逢蒋文思赶到,没见人影标志性的大嗓门先传来:“好啊!你们躲在屋里吃独食就算了,还背后说成垣兄的坏话,看等他来了我参不参你们一本!”
蒋文思是个闹腾性子,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必定热闹非常,简言之头疼,用金黄酥脆的糖饼去堵他的嘴。
糖饼一咬就掉渣,蒋文思被糊了个满脸还喋喋不休,逗得沈忆梨肩头轻颤。
好容易把噎人的糖饼咽下去,蒋文思谢绝简言之递来的茶水,自顾自抹了两把脸,狡黠道:“别以为我猜不到你在打什么鬼主意,那水一喝饼就在肚子里泡浮囊了,拿这个填饱了肚子等下哪里还吃得下饭呐。今儿我可带了好菜来,不上你的当!”
蒋文思一拍背后鼓囊囊的包袱,从里边摸出个捆得結结实实的油纸包来。
“我爹说了,上人家里做客要讲礼,不能空着手去。这不,卤了一大块牛肉叫我带上,等中午吃饭时能给咱们当道硬菜!”
要说卤肉也不见得有多稀罕,但牛是田户人家的必需品,轻易不舍得杀,就算市面上有得卖也比猪肉贵上六七倍不止。
蒋文思带来的牛肉是里脊部分,肉质鲜美,入味好嚼。且用的卤料都是上品货,油纸包一揭开就能闻到诱人肉香。
他家境不好,一大家子人都守着那几亩薄田过日子,能让他带着这么大块牛肉上家做客,足矣见得家里人的诚心了。
“真是难为你,背着这块肉来路上竟能忍住没偷吃,回去别忘了替我谢过伯父啊,说改天我和阿梨到家里去拜访二老。”
听着简言之揶揄,蒋文思以一个大大的白眼回怼,而后又从包袱里翻出个小枕头,欢天喜地的塞给沈忆梨:“这是我娘缝的,说有孕的人容易腰酸,有个倚靠能舒坦些。瞧,里头续了两倍的棉花,摸起来是不是格外软乎?”
沈忆梨没想到连蒋文思的阿娘也会给他送东西,而且还那么体贴,送的是孕期拿来垫腰的小枕头。
那枕头针脚细密,大小正好,不难想象蒋文思的阿娘这几日耗费了多少心力才给赶制出来。
沈忆梨心下万分感动,抱紧那个小枕头鼻头都发酸了:“伯母自己身子都不好,还惦记着给我做这个,这叫我如何......”
“无妨无妨。”
蒋文思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撇了眼简言之。
“我娘之前身体是不大好,那日我们不过是在书院闲谈聊了几句,没过多久就有人到家里看病送药方了。虽说不管怎么问那人都不肯承认,只说是受村长委派到各家慰问病弱老人,可我猜得出,人定是成垣兄请来的,药方也是言之兄开的。服了那几帖药,我娘身子大好,都已经能下地做些轻便活计了。”
蒋文思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竟有点脸红。
“唉呀,我知道他们是怕我不愿白白领情这才不肯将事实告诉我。总之我娘身子渐好,我们一家人都为此能放下心来,这份情,总归是要还的嘛。”
蒋文思心思单纯,许多事都不会往心里放了多想。但单纯不等于傻,旁人对他的好,他还是很容易能察觉到的。
说煽情话题不是他强项,要是趁此机会再大加描绘对简言之和郑庭的感谢之意未免矫情。好在郑庭来得巧,让他们结束了这个无需深谈的话题。
有郑大少爷加盟,小院的热闹氛围空前高涨。
简言之顺势摆出备好的菜,郑庭斟酒满上,蒋文思大刀阔斧的切牛肉,梁仲秋则端来煨了好几个时辰炖得正喷香的蹄髈锅子。
就连沈忆梨也闲不住,翻碗拿筷,做些动不到胎气的轻活。
酒过三巡,郑庭和蒋文思自不必说,双双喝得迷迷瞪瞪。那骰盅是扬得老高,士气亦毫不输人,却是连一个有五颗骰子另一个只有四颗骰子都没发觉,还在那斗得如火如荼。
简言之怕酒气熏着沈忆梨,趁人不备,拉了他到一旁开小灶。
虽说小哥儿没有太大害喜反应,可终究有着身孕,闻不惯那油腻味。简言之就择了些清淡爽口的菜,就着茶汤慢慢陪他吃。
“哟哟哟~不愧咱几个里面唯一有夫郎的人哈,光天化日的,你倆这是干嘛呢~”
蒋文思喝多了,一个尾音叫他说得百转千回,没得膈应得人起鸡皮疙瘩。
沈忆梨因他调侃耳尖红得要滴血,缘由无他,有着身孕的小哥儿口味挑剔,不想吃简言之给夹来的菜,结果挨了顿训被人抱在腿上一口口的喂。
“放、放我下来.....待会他们闹上劲,真要被捉着笑个没完了.....”
简言之挑眉凉笑,手上动作却愈发温柔:“忘了你夫君的手段了?放心,借他俩一百个胆也不敢。好好吃你的,再挑食可就不是抱在腿上喂了。”
沈忆梨羞愤欲死,奈何人在腿上,不得不依,只好顶着红扑扑的腮帮子使劲咀嚼。
他们这边你侬我侬,落在梁仲秋眼里不免心之所动。
蒋文思醉得头脑发昏还顾忌着简言之给他撒药粉,接了两记眼刀后就果断转换战场,扭着腰去找梁仲秋的乐子了。
“仲秋兄~看你平常那么端庄稳重,原来脑子里也是想着莺莺燕燕呐。怎么样,看他俩浓情蜜意眼珠子都不转,是想心上人了吧?嘿嘿嘿.......”
梁仲秋跟蒋文思关系算不上太热络,顶多是因为他同简言之和郑庭在一间课室,彼此有些点头之交而已。
此刻蒋文思凑过来开玩笑,其实他内心是有些抵触的。因而只客套的笑了笑,道:“蒋兄说笑了,我并无心上人。”
“没有?”蒋文思一楞,也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冷淡。“不会吧?前几日我分明瞧见你在清源阁与一位姑娘当众亲昵,连人家帕子都收了,还说不是心上人?你呀,啧啧啧啧.......”
蒋文思这话一出口,梁仲秋脸色顿时就冷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郑庭那边正跳着舞呢,要给简言之展示原地转十三个圈还不吐的绝技,听到动静忙扑过来按下蒋文思:“没什么没什么!他喝多了,仲秋,你别和他计较!”
蒋文思被人当头一按,晕得云里雾里,也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张张嘴道:“就、就清源阁的那姑娘啊,我看你与她行为亲昵毫不避人,还那么稀罕那帕子,以为她是你心上人呢.....怎么,难道不是吗?”
要换做平常,蒋文思绝不会在对方脸上明显有怒气的情况下继续说这么失智的话。偏生今儿酒喝多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接着梁仲秋的问题解释了下去。
梁仲秋听罢冷声一哼,噌地站起身来:“你的意思是,我只配和勾栏酒肆里的女子纠缠?哪怕当众亲昵、毫不避人,就可以被你拿来当笑话讲了吗?”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阴冷,又或许是居高临下的质问惹得蒋文思不满,蒋文思心头火起,也一把推开郑庭弹起来:“是我亲眼看到的,并没冤你!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嘛,犯得着这么阴阳怪气?!”
他俩一个瞪一个,仿佛下一瞬就要撕打起来。
郑庭见势不妙赶忙冲到中间:“文思不是这意思,他就是喝多了酒说话没过脑子!仲秋,今日你们是为向我俩道贺来的,咱有话好好说,别吵架嘛!”
梁仲秋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和蒋文思好好说的,瞧郑庭话里的意思全然是在为蒋文思开脱,不觉心头发寒。
他端起酒杯将剩下的半口残酒一饮而尽,再将酒杯朝桌上重重一搁,冷声道:“礼也送过,贺也道过,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告辞了。”
他们没想到,梁仲秋说完竟真这样不管不顾的就走了。
蔣文思望着他愤然远去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回头满脸地无辜与无措:“我、我真没有笑话他的意思啊,你们是知道我的,我一向都有什么就说什么,哪有长那含沙射影讥讽人的脑子.....”
这倒是实话。
鄭庭和简言之交换了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自打上回杜子权说出那香包的来历,两人就隐约猜到了几分。只是梁仲秋自己都避着不提,所以谁也没再多问。
“无妨无妨,想是仲秋今日喝多了酒,有些撒气性。等明儿个酒醒了,我们替你好好说说。”
鄭庭拍了拍蔣文思的肩,示意他不要多想。
原本轻松愉悦的氛围经此一打断,便莫名变得绞拧起来。蔣文思讪讪的接了几句茬,却是更显得像没话找话,越聊越没意思了。
適逢小院外飘过一阵铜铃声响,由远及近,还有车夫吆喝着问有没有人要搭牛车。
蒋文思连忙起身,扬着噗红的脸颊道:“多谢你们费心款待,我家离得远,过了这辆车不知下一辆多早晚才能有,不如趁天色尚早先搭截順风车回去。”
他家住在临村,离了主田道还得翻半座山坡。夜里山路难走,因此这样一说,鄭庭和简言之也就不好多加强留。
不到一刻的功夫接连走了两个人,好好的聚会瞬间冷清下来。
鄭庭百无聊赖,咂着嘴皮和小两口六目相对,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我想过了,要不这段时日咱们把铺子交给仲秋打理吧?”
沈忆梨一怔:“给仲秋哥打理?是要让他当掌柜的意思吗?”
“差不多。”郑庭似叹非叹:“今日这事说到底,还是他对自己的處境不够自信,我想要是有份产业在手,或许他就不会那么在意旁人的看法了。当然,铺子你们投入了本钱,书呆子的位置又无可替代,光我一个人想没用,还是得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