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和宿敌在一起了by贰两半

作者:贰两半  录入:09-28

到了此时,晏景也不再隐瞒身份:“我们是蕴华宗来的修士,到此是为调查烨日朝的地脉异样。若有所知,还望尽数相告。”
三年前便进入河泛区,扎根在受灾最重的村落的朝廷命官,一定知道些什么。
蕴华宗?范思安反复念叨了几遍这个宗门名号。
他知道这个名字,烨日朝的史书上有记载。两百三十年前,这个宗门的仙人来过,是为了……他深吸几口气,小心翼翼地问出了那个问题:“两位仙家是来除祟的吗?”
祟?这是晏景到烨日朝以来,第一次听凡人提到这个字。
“你知道有祟?”
“我知道。”范思安还有疑虑,回答得模棱两可,“君山国就被祟毁掉的。”
不对,它毁于人性的贪婪与强者的无耻。
不过晏景没有扣字眼,而是着眼于当前的问题:“你刚才提到祟物,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吗?”
范思安还在思考,他反复打量着眼前二人。
两人的气度瞧着确实不像凡人,方才他也是因此以为对方是皇帝身边的修士。如今情况,两人要取他性命轻而易举,没必要再撒谎,既自称仙宗来的,便应当没错了。
几番犹豫,他决定抓住机会:“从十三年前我在永福县做县令起,便发觉玄河的水患很古怪。只要被玄河水淹过的地方,粮食就会大幅减产,新生儿也会减少,生下来也是体弱。像是生机被吸走。每被淹一次,要等好几年才能恢复。”
他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推论:“这些水患不是自然的!”
范思安摊开一张地图,上面做满了标记:“担任侍郎之后,我通过职权,调取了河泛区两百年来的水患情况。永宁……”他本习惯性地想说年号,但想起两位仙家不清楚凡人年号,便改换了说法,“之前两百年到一百年间,水患的平均频率是五到十年一次,每次波及七到十个县;一百到二十年间,变为四到五年一次,波及七到十个县;二十年前开始,变为两到三年一次,每次一到二十个县。”
“自然的灾祸绝不可能如此频繁、规律,更像是……”
“更像是轮流充当祭品。”晏景补上了他不敢说的话,并鼓励他继续往下讲。
范思安沉重点头:“但从七年前那场大水患开始,情况骤然恶化,所有地方都在不间断被淹,三年前更是直接封锁了河泛区,像是害怕消息流传出去。
多年来除了死于水患的人。每次闹水灾,都会有大批人离开。但离开的这些人再也没出现过,像是突然消失了。”
“那你如何确定是祟的?”晏景询问。
光凭这些线索可不足够。
“小山身上的印记你们见到过了吧。那孩子本是混进流民队伍里替我打探消息,结果——”范思安说到一半忽然惊觉,略过了这一段,“其他人都不见了,他虽回来却也变得疯疯癫癫。”
“我在他身上发现了那个多出来的印记,通过之前在古籍上看到的知识,认出是祟印。也正是流民们消失的真相!”
“既然说到了小山。谁救了他?他口中的‘那位’又是谁?”
范思安缓慢摇头:“我不知道。”
他明显还藏了事,不过晏景没有刨根究底:“我们确实是来除祟的,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无法确定祟物在何处。”他们沿途也有留意周边地貌,但这只祟似有古怪,并不侵蚀地脉,毫无踪迹可寻。
“若只是大概得方位,那么我知道!”范思安拿出另外一张地形图铺在简陋的书案上,“之前小山离去时,我根据他们的脚程,和小山去又复返花费的时间估算了他们去的地方与这里的大致位置。”他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圈,“而这两年多来,我走遍了周边五十七个县,并记录了受灾情况。根据严重程度,我们也可以绘制出一条放射性的线。”
随着他的手指移动,圈与线在地图上相交于一点,处于皇城与河泛区中间部位的一点。
这一片很大概率就是祟物的藏身之处。
范思安提出自己的想法:“押送祭品不是一个小工程,一定有一支心腹的武装队伍在替幕后之人做这件事。两位仙家可以试试从这方面入手。”
晏景反问他:“你有推荐人选吗?”
范思安一愣,惭愧轻轻摇头:“没有。”
“那就是说除了时间还需要机缘。太麻烦了。这应该不会是我们的首选。”晏景领受了好意,但拒绝了这个提议。
听语气这两位仙家打算短时间内解决问题?
范思安拿不准他是口气太大,还是真有这般能耐。
“多谢你的解答。这张图帮了大忙。”晏景诚恳道谢。
若无这张图,他们少说还要在这里转上不少时间才能找到正确方向。
“我们稍后会去探探。”他卷起图纸,递给奚启收好,“还有两件事想向你确认。”
“您说。”面对着系了他所有希望的两人,范思安语气不由恭敬起来。
“第一件事,你见过其他修士吗?”
范思安摇头:“没有。”
“第二件事。”
“有个年轻的读书人来找你,名叫李咸。现落脚在随安镇,要我们把你的消息告诉他,让他来跟你汇合吗?”
对晏景来说也不麻烦,顺路带句话的事。
“不!不要让他来!”范思安不假思索便拒绝了这个提议,他忖度片刻,转身把桌上的书合拢,用油纸包好,又裹上布,郑重放入晏景手中,“劳两位仙家把这个交给他,让他将此书带出去转交他的老师。”
这是范思安花费几年心血写就的调查书,李咸的老师发挥不了这件东西的作用,除非,他们早有默契,知道再往上要交给谁。
“你不求我们带你出去?”
且不说自己答不答应,范思安始终不关心自身安危的态度便让晏景颇为在意。
正常来说就算不向他们求救,也会托他们带信给能救他们的人。不管再高风亮节,能活总是一件好事。而范思安却像是不希望自己被救,或者说,害怕自己得救影响到什么。
“我这模样已无法再行远路,带上我太费事,除祟才是的要紧事,不可耽误。只要能解决那祟物,我这微末之身不足为虑。”听范思安的语气,似乎只要解决了祟物,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主要目的已经达到,晏景也不勉强:“好吧,如你所愿。”
这次,奚启主动留了一瓶丹药。刚走出茅棚,他便探身向晏景邀功:“我的人情世故可有长进?”
晏景侧首盯着他:“马马虎虎吧。”
“多谢夸奖。”

两人回到之前的镇子找到了书生。
书生一见到他们就千恩万谢, 吃了丹药之后,他的疫症全消。得知范思安还活着,他本想前去寻找, 但看到晏景带来的东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改变主意,决定积极想办法回到皇都。
也就顺手的事。确认书生想回去,晏景便把他带离了修士布置的封锁圈,放置在了最近的官道边。
剩下的路就靠书生自己走了。
告别书生,两人又花了半天抵达了地图上的点位。
但在图上看着极小的一点放在现实却涵盖了一片山谷与三座山头,其间林木茂盛,幽壑重重。除非祟物的巢穴就在地面上, 否则哪怕他们是修士,找起来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晏景看向奚启:“有办法找出那只脏东西吗?”跟着微明那么些年,总学了几招绝技吧。
当然让他想到问奚启的,还是奚启那副虽不说话,却从容自得,就等着、甚至说鼓励他去问的姿态。
奚启欲说还休:“有是有,怕您不肯。”
“你先说说。”
奚启言简意赅:“进祟脉。”
祟物依附祟脉而生,巢穴也必定在祟脉的某个节点上,沿着祟脉找比像无头苍蝇一样效率会高许多。
不过地脉是纯能量流, 人只能以元神形态进入。这样会带来两个问题:
一是祟脉里的污染。
这点身负善恶律,被许以诛邪不侵的晏景倒不担心。
二是定位。
祟脉里的能量流庞大而混乱, 没有特殊天赋或术法很容易迷失。
不过奚启既然提到了这个思路,那自然有办法解决:“我有办法定位祟物的巢穴,但需要您对我开放识海。”
难怪奚启会说那种话了。
正常情况下,修士只会对绝对信任的人开放识海。除了这样会暴露隐私外, 也因为失了肉身保护的元神非常脆弱。
虽说有善恶律庇佑,晏景不用担心后者,但他也不认为必须要这样做,于是给出一个新的提议:“你一个人去不就行了?”奚启应该也有在祟脉里不被污染的办法吧。
奚启回了一个方案:“这样吧。我将定位的法门教与您。我留下,您去。”
晏景毫不犹豫回绝:“我不要。”
这种理直气壮,且毫无羞愧的双标让奚启失笑:“那么您拒绝的理由,也是我不同意的原因。”
终于明着承认不信任他了。
晏景似笑非笑地看了奚启一眼。
“那还是第一个办法吧。”说着抬起手。
奚启微微偏头,似有疑惑,但短暂迟疑后,还是握住了晏景伸来的手。
很快,晏景便明白了他一瞬迟疑的由来。
因为用不着牵手,至少,现在不用牵。
奚启拉着他,先是寻了个隐蔽干净的地方,又拿出符咒,慢悠悠在周围布置防护法阵。
“既然还未开始,你牵我手作甚?”
被拖着走来走去的晏景道出不满。
奚启解释:“我以为您想这样。”
晏景明确否认:“我不想。从来都没想过。”
这家伙绝对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戏耍他。
识趣的就自己放开!
至于为什么不主动抽手,因为晏景觉得那样会显得他很傻很被动。
他是罚恶使,他才不会怯场,不会大惊小怪。
“好吧。”奚启一向不落晏景的面子,至少明面上是这样,“可现在阵法布置完成,要正式开始了。”
他与晏景相对而立,单手解下眼上缎带,将两人牵着的手绑住。
银色的光沿着缎带的纹路亮起,奚启睁开双眸,眼眶中银白色彩仿佛流动了起来,晏景感觉一阵眩晕,元神在被拉扯。
“不必抵抗,放轻松。”
轻缓的声音传来,带着安抚,或者说蛊惑人心的力量。
善恶律没有警报,说明目前的奚启没有恶意。
晏景放松精神,任由元神被他的力量吞没……
再睁眼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周围空空荡荡,飘荡着一股隐约的焚香味道。
仔细去闻又没有了。
奚启与他面对面站立,双眸紧闭。
纤长的睫毛颤动,投下一片跳动的影子,那双眼缓缓打开,竟有了正常模样。瞳孔偏细长,色泽幽而亮,像有百种情意。
不怪画师钟爱描绘眉眼,确实是皮相的魂灵所在。
“满意您看到的吗?”
留意到晏景目不转睛的模样,奚启含笑询问。
“还行。带路吧。”
没有得到否定的回答,奚启颇为意外。
但晏景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他。
奚启牵着他往前走去。
走动起来晏景才发现这片空间并不空荡,周围灰蒙蒙的空间似有实体,因人走过荡开圈圈涟漪。还不时“故意”在他面前打个旋儿。
“您觉得这里怎么样?”
元神离体进入的领域无外乎精神空间。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经过了伪装?
是啊,以奚启的惯于伪装的个性,怎么会把精神空间直接展现给他呢?
有了这一猜测,晏景也就理所当然地给出了负面评价:“不怎么样。”
对于这个评价,奚启未置一词,只道:“若我带您在此境走上一天一夜,您会生气吧。”
“知道就好。”
奚启停下脚步,手肘一收,将晏景拉至面前,随后脚尖一点,灰蒙蒙的空间骤然从脚下碎裂。骤然失重,晏景下意识抓住奚启臂膀。奚启则托住他的手臂,助他稳住身形。
一晃眼他们已回到了之前所在的区域。
晏景又有了新的意见。
既然这样就能离开,那方才奚启拉着他走什么呢?
总不会是真叫他欣赏那片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吧。
丢开腹诽,他看向四周,视野里的草木都变成了一团团朦胧的色彩。
这是……奚启平时眼中的世界?
晏景往自己肉身的方位瞧去,看到了一团耀眼的,流动着“文字”的金红色光华。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善恶律在他体内和召唤出来时色彩是有差别的。
果然,奚启不但知道善恶律的存在。甚至时时刻刻都能瞧见。
“很漂亮,对吧。”奚启靠过来,轻声感叹,语气中不无渴慕。
晏景觉得一般:“跟夜照火似的,八百里外都瞧见了。”
他说的是修界一种用于照明的法器,以明亮著称。
奚启摇头:“从您口中听到好话还真难。”
哪怕是对自己。
在躯体心窍处,还有一圈暗红色的道纹环绕,如同干涸后的血。
怕逼得晏景鱼死网破,蕴华宗并不常动用这道宗门契约,但被人在脖子上套了根链子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让晏景恨得牙痒痒。他收回目光:“带路吧。”
奚启蹲下身,将手摁在地上,并示意晏景照他的模样做。
手一接触到地面,晏景便感觉到西南方向传来强烈的能量波动。
“准备好,要进入祟脉了。”
话音落下晏景便感觉被吸入了一股磅礴的能量流之中。
“灵”与“秽”交杂,异常地拥挤,难辨时间与方位。失去方向感,让晏景陷入了不安,唯一能让他稍感镇定的是与奚启若有若无的联系。
因为那根缎带?
一只手从乱流中伸出,捞住他的腰往后一带,抵上结实发烫的胸膛。
虽然这让晏景从迷失方向的不安里恢复,但也给他带来了另一种不安,被危险的对手靠近的不安。
“我自己会走。”他说着就要掰开奚启的手。
奚启扣住他的手腕:“您就体谅体谅我吧,我坚持不了多久。”
感到晏景卸了力,奚启也松开他的手腕,抬手朝某个方位发动了术法。周围的能量骤然开始飞快倒流,等再次停下,他们似乎进入了一个空旷的地下空间。
一来到此地,晏景体内的善恶律便疯狂作响,甚至发烫。
祟物就在附近了。
但眼前还是色彩混乱的元神视角,晏景难以分辨周围景象。
奚启从后面捂住他的双眼:“您现在的视野是受了我的影响。屏气凝神,闭上眼想象您平时看到的景象。”
晏景按照指示,等奚启的手掌撤去,再睁眼,所见便与平素所见一般无二了。
他撇开奚启搭在自己腰上的手,上前两步,打量起眼前的空间。
他们面前是一处空旷的洞穴,整体呈圆形,石壁上有人为开凿的痕迹,还刻画了防止力量外溢的符文。洞穴左侧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后面似乎还有其他洞穴。
晏景抬脚踏入了通道,然而奚启却并未及时跟上。
他回过头,瞧见奚启停在了狭窄的通道入口前,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摸索着刻了符文的石壁。
这种防止能量外溢的符文在某种程度上也能防止元神穿过。而晏景刚巧能进入的高度却让他结实撞到了额头。
“你……看不到?”
教他如何恢复正常视野的奚启自己却看不清?
奚启低下头,无奈之余还露出些许惭愧:“被您发现了。”
晏景稍作犹豫,朝他伸出了手,又想起奚启瞧不大清楚,便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手背。
而奚启却往后缩去。
这份戒备让晏景想到了演武场时的奚启。
既然他现在这么警惕,那么自己就没必要太警惕了。晏景果断抓住他的手掌:“退什么?担心我吃了你不成?低头。”
奚启没有回握但也没有挣开,保持着这个姿势,由着晏景拉着他向前。
通道很窄,哪怕是元神身处其间也感到逼仄。两侧的石壁阴冷、潮湿,缝隙空洞里还隐约能瞧见一点肉色,似乎有什么“生物”长进了这些石头里。
耳边有隐约的潺潺水声,应该是地下暗流。
正是通过它,被洪水吸纳的地气才能汇聚于此,蕴养祟物的巢穴。
规模庞大的法阵、人工开凿的洞穴……
无一不在彰显着人为的痕迹。
转过拐角,晏景忽然顿住了。
扑鼻而来的尸体腐臭味也让奚启明白了缘由。
新的洞窟里是一片尸骨……尸骨海。
这个洞窟尤其巨大,长宽约有十来丈,深则不知几许,顶端还有一个被封住的数丈宽长的开口。
不难想象其作用。
——投放押送来的活人。
晏景扭头继续往前。
奚启感觉被握着自己手掌的手紧紧收紧了,对他轻缓的回握也一无所觉,似乎沉浸在某种心绪里。
循着能量波动的指引,他们来到了祟气最浓厚、狂躁、污浊的地方。
这是一间宽阔的房室,巨大的被重重咒文包裹的肉瘤般的东西处在在房室中央,一收一缩,像一颗缓缓跳动的胎心。许多根血管模样的东西一头连接着肉瘤,另一头通往堆放尸骨的房室。
“生长期的……胞胎?”晏景的语气里充满困惑。
祟物除了恶祟、厉祟、大祟、祟王这样的等级划分,厉祟级别以上的,还一般要经历三个发展阶段,胞胎期、生长期、成熟期。
胞胎期的祟物对外界影响最小,专注于吸收地脉中的能量蕴养自身;生长期的祟物开始逐渐朝外扩张,吞噬地脉,侵蚀周围环境,构建属于自己的祟境;而到了成熟期,意味祟物已经发育完全,完全吞噬了一地地脉,构建好了属于自己的祟境,能在其中发挥出神明般的威能。
但眼前这只祟物明显到了生长期,却被困在卵壳之中,无法突破。
背后之人也正是靠了这种方法禁锢住一只大祟,并使它的祟气不向外侵蚀。这样一来,哪怕是合体期修士,只要不进入这片空间,也无法觉察祟物的存在。
也只有借了几分善恶律威能的恶业阵能觉察一二了。
“无知无畏的东西!”晏景骂的是豢养祟物的人。
关于幕后主使的答案在踏入河泛区时就已经很明显了。
这种旷日持久,范围广大的谋划,只有掌握了整个国家的统治者能够做到。
现在,最关键的证据也已完备。
可以准备清算了。
忽然,卵壳中的祟物似乎被惊动,隔着胎膜睁开了诡异的复眼。
奚启警觉,拉着晏景打算撤退,然而还是迟了,通道里的孔隙涌出大量颜色诡异的烟雾,眨眼便将两人的元神吞没。
是幻术!
失去意识的一瞬,晏景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果然是这个地方。
祟吞噬生灵并不全是为了获取汲养,从吞噬来的生魂里学习关于相应种族的知识也是重要目的之一。
因此,吃人越多的祟也就越了解人类, 就越会对付人。
作为几乎完全靠活人养出来的祟物,烨日朝这只大祟毫无疑问对人类的精神弱点必然了解透彻。遭到攻击的瞬间,晏景就料到自己这次遇到麻烦了。
梦境是人潜意识的具象化,而祟物更会挑选其中最为顽固的心结打造梦魇。
喜怒哀乐,爱与憎,求不得,都会被利用。猎物意识里若有无法战胜的对象、无法克服的弱点、无法跨越的过去……那么,一个坚不可摧的梦魇也就唾手可得了。
而晏景面前是一片空荡荡的雪原。没有起点,没有终点, 也没有其他存在。
望着雪原,晏景没有采取任何动作,因为清楚无论走多远都是一样的场景。他试过,很多次,全都失败了。他仿佛回到了自己最弱小的年岁。
这一回他什么都不想做,往地上一滑,坐了下来。
若是一般情况,他只能和那只祟物比谁更能熬,但这回他是和奚启一起遇袭的, 两人的元神被法器连接,理论上只要一人脱困, 便可以顺着联系找到另一人。
但问题是,奚启会来救他吗?
换成他站在奚启的角度,这是个对付他的绝佳机会,他找不到不动手的理由。
何况, 奚启要是来了。这片映射了他内心的梦境必然会被瞧去。
这样一想,晏景反而觉得被丢下并不算很糟糕的选择了。
但很快,他想到了一个更恶劣的做法。
那就是来瞧一眼他的噩梦,再把他丢在这里。
绝对是奚启能做出来的事。
光是想到这一可能,晏景便恨得牙痒痒了。
奚启最好不要别这样做。
否则,他定与对方不死不休。
“您是不是在想我的坏话呢?”
沉静的腔调伴随着靴子踩在雪上的声音出现。
晏景激动地回头,目露欣喜。
然而奚启没看到。他正在环视四周,进来前他也好奇过自己会看到什么,发现是白茫茫一片时,他只有一个念头——
这里也什么都没有啊。
可就是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反而困住了强大桀骜的罚恶使。
等他再看向晏景时,晏景已经整理好情绪,恢复了冷脸。
他的视线投向晏景身边完整的雪地:“您这是,一步都没有动过吗?”几分感叹,几分轻笑,似在讶异那个张狂桀骜的人,在梦魇里竟如此“软弱可欺”。
“要你管!”晏景不客气地回怼,随即觉察不对:“你看得到?”
奚启抬手抵在下巴上,做出沉思状:“怎么说呢?这是一个非常复杂,不太好解释的问题。”
他朝晏景莞尔一笑,明显就没有过解释的打算和诚意。就像晏景在外面敷衍他一样,他也在梦里面敷衍起晏景。
果然是在他面前装样子。
查了奚启这么久,竟然连人看不看得见都没弄清楚。
这令晏景感到恼火和沮丧。
似怕他误会,奚启主动解释:“您在祟窟主动牵我手时,我确是看不到。毕竟,我也不知道原来那样做就能换来您的体贴对待。”他当时也吃了一惊,“可之前也不是没有装过可怜啊。”
奚启目露沉思,似乎在思考让晏景无视的装可怜和能得到对方怜爱的真可怜之间有什么区别。
“你住嘴!”晏景恼怒打断。
他只恨当时没有丢下奚启。
奚启果真不再说话,只是长久注视着晏景,似乎在瞧什么第一次见的稀罕玩意儿。
晏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梦里自己应该是本来的相貌,他瞪了奚启一眼:看什么看?又不是没看过。
他并不怎么喜欢自己“一看就像收债讨命”的锋锐相貌,也不会觉得别人盯着他瞧是出于欣赏。而要问奚启的感想,他会说:这副相貌很是适合凶狠地瞪人,唔……红着眼睛感觉也会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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