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鬼by辍冬

作者:辍冬  录入:10-31

小曰者看了他一眼,“你明知道的。”
短短五个字,岐山的恶鬼和乳臭未干的小鬼瞬间就攻守易势了,小曰者掌握了这场对话的主动权。
小曰者道:“不知道你曾经和大人是什么关系,但你跟甘衡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能找到一点大人的影子么?所思所想、行为举止……”他说着垂下眼,也有几分晦涩,“他根本就不是大人。”
苛丑听着这话,整个鬼都快融进夜色里了,他一声未吭。
小曰者便接着道:“大人喜欢吃甜食、喜欢养花、不爱笑、夜间常常起夜睡得很少,他总是话少沉默,别人很难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却温柔地对待所有人……若说他们之间有相似的地方……那便是待人同样温柔……可是除开这一点……”
小曰者看着苛丑一字一句地问他:“还有哪一处相像呢?”
但是让小曰者没想到的是,苛丑竟问了他一句:“那甘衡喜欢什么?”
小曰者一愣,告诉他:“甘衡什么都吃,再难吃的东西他也能吃得一干二净,他没有吃东西的喜好,他只是怕饿肚子,他喜欢钱财珠宝,如果没有人跟他说话,他自己自言自语都能说上半天,当然……”小曰者抬头看了树上睡着的甘衡一眼:“睡眠质量也很不错。”
这一串串细数下来,小曰者越发肯定了,“所以大人跟甘衡完全不一样。”
苛丑突然嗤笑一声,“你便是这样拿大人和甘衡做比较的?”
小曰者被这话问得有些发懵,他不知道这样比较有什么问题,人不都是由这些一点一滴组成的么?
苛丑从黑雾里走出来,整个鬼这才显露在月色下,那发丝张牙舞爪的在月色里缠绕,他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顶着一张俊美无双的脸,说出了一句极其粗俗的话,他说:“放你的狗屁。”
小曰者:“……”他觉得自己就算是当人当鬼两辈子加起来,都骂不了这么脏。
苛丑:“我为什么要拿大人和甘衡比?哪怕大人是大人,甘衡是甘衡,我不也不会因为甘衡不是大人,而待他有什么不同。”
小曰者脑子差点没转过来,他一时间没理解苛丑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大人是大人,甘衡又不是大人的,
苛丑却早已想明白:“不管是三百多年前的大人,还是现如今的甘衡,他们于我心中的地位是一样的,我不必去思考他们之间的不同,也不必思考他们之间的相同,只要是他,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我的大人。”
小曰者算是明白他啥意思了,他皱了皱眉,“难道你不想再见到三百年前的大人?”
苛丑微眯着眼,既危险又轻蔑地看着他,“你问这话是打的什么算盘?”
小曰者梗着脖子一缩,不敢同他对上视线,僵硬地摇摇头,这话语的主动权又交出去了。
“你最好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三百年前是我没护好大人。”苛丑说到这示威地冲小曰者磨了磨利齿,“但如今若是还有不知死活的要对大人下手,我便将他生吞活剥了……”
他说着嘴越张越大,仿佛真要将小曰者一口吞下去似的。
小曰者看着那满嘴丛生如锯齿般的牙齿,经不住一阵汗毛倒竖,整个鬼面色都苍白了,他无力地笑了笑:“自然不会……”
苛丑又嗤笑了一声,满心满眼里都是对他的瞧不起,他说:“我留你一命,你日后多同我说说甘衡喜欢什么。”
小曰者不解:“你不是说不拿大人和他做比较么?又要知道这些做什么?”
苛丑背着手朝树那边走去,“我要哄甘衡开心。”
小曰者听到这话一时间五味杂陈,那背对着他的身影,他都好似看到狗尾巴在摇了。
他在心里默默叹息,甘衡,你算是被这岐山恶鬼缠上了。
………今日日头有点毒辣,照得人晕头转向的,甘衡自己一个人悄悄去了文乡绅家,这个幼时他和齐述来过最多的地方,现如今也是荒草一片。
不知道里头怎么样,但是最外面撑场面的门匾和房梁到是看起来还算好。
甘衡踏着杂草走过去,四周寂静得可怕,便显得他脚底下杂草声出奇的响。
他还没到屋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好,请问一下,南堤文家怎么走?”
甘衡一惊!猛地回头看过去,待看清身后问路的人之后,期待的眼神便一点一点黯下去了。
不是文曲星。
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
甘衡问:“你找南堤文家做什么?”
那人笑了笑:“他家儿子失踪了,我是来帮他找儿子的。”
甘衡赶忙问道:“你找了多久了?都找了哪些地方?”
那人:“沉羌、徐镇、钱湖、吴昌……都找遍了,现如今便回南堤看看。”
甘衡点点头,那算是将南堤这周边都找了,他伸手朝前面一指,“你要找的南堤文家便在此处了。”
可他手指出去之后,自己也愣住了,那先前还杂草丛生的地方,现在又好端端的,干净整洁得如同他记忆里一样。
而且门口还坐着一个人。
一个胖乎乎的穿着华贵衣饰的男人,他一见到甘衡就笑眯了眼,胖胖的脸上挤出两个梨涡,这人说:“甘衡,又来找阿星玩啊?”
这人便是文曲星的爹,南堤的文乡绅,文曲星嘴角的两个小梨涡便是继承的他的。
甘衡喉间有些干涩,直觉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他后退了一步,打算掉头就走的,可那方才问路的那人推了他一把,直直将他推到了屋门口,“怎么不进去?”
甘衡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文乡绅乐呵乐呵地起身,胖胖的身躯跟甘衡记忆里别无二致,他说:“阿星让我把米糕给你留着呢,他说你的那份要多加桂花蜜,快跟我来,米糕都还热着呢。”
甘衡喉间干涩,明知现在情况不太对劲,但还是跟了上去。
文乡绅领着他进屋,甘衡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这了,可现如今一看到屋内的陈设和装饰,扑面而来的全是熟悉感。
文乡绅边走边说:“阿星那小子还在睡懒觉,我就不喊他了。”他语调里满是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他又叮嘱甘衡:“刚出锅的米糕还很烫,一会我拿个碗给你装回去,阿星说让我多给你装几个,你也不必要今天一天就吃完,存着,米糕经放的。”
甘衡仿佛脖子生了锈,只是单纯点头的动作,他都好像做得很僵硬,这熟悉的一幕,甘衡其实也不确定当年是不是真实发生过,但他知道类似的场景他一定经历过很多次,才会如此让他如此分不清现在经历的这一切是不是现实。
热气腾腾的笼屉被打开,扑面而来的便是米糕的香气,白花花胖墩墩的米糕挨个排列地摆放在笼屉里,仿佛用手指按一下,这玩意就能咣咣地弹起来。
文乡绅拿筷子给他夹了满满一碗,笑眯眯同他道:“你等等,阿星交代要多加桂花蜜的。”
甘衡却出声叫住了他,“文叔……天快亮了……有什么话,你赶快同我说了吧。”
文乡绅胖胖的身躯一震,缓了好半天才转过身来看向甘衡,他说:“我的阿星……不见了……哪里都没有找见……”
他伸出手来,满脸泪痕地看着甘衡,“我想求你……求你替我……找找我的阿星……”
文乡绅话音刚落,甘衡还来不及回应,就有一阵黑雾扑过来,瞬间周遭的一切都被搅得天翻地覆了。
“大人!大人!”甘衡眼前一片漆黑,他听到有人……啊不对,有鬼在他耳边焦急地喊。
“啪”的一声,甘衡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拍在了那声音的发源地,甚至还手指一合将他的嘴巴捏住了。
甘衡皱着眉缓缓睁开眼,吵死了。
苛丑见甘衡醒过来,这才松了口气,两瓣嘴就那么被捏着,傻傻愣愣关切地看着甘衡。
现在已经是大天光了,甘衡被树叶里露出来的些许光亮照得晃眼,一时间还没有辨清梦境和现实,他还在愣神。
苛丑见他没反应,这才把自己的嘴巴从他手里挣脱出来,问他:“你没事吧?你方才被鬼魇住了。”
甘衡摇摇头,轻声道:“方才是有鬼在给我托梦呢……”
苛丑眉毛一拧,只觉得这鬼真的是嚣张至极,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他的人做这种事!
他问:“那鬼给你托什么梦了?”
可甘衡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多说。
苛丑磨了磨牙有些生气,这事竟然还不同他讲,他正想发作,却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扯了扯。
他低头看过去,就见甘衡拉了拉他的衣角,一副还没有醒神的迷茫样,冲着他道:“苛丑,我想吃米糕。”
苛丑心一软,何止是一软,他简直是要软得一塌糊涂了,他差点开口就应下,但还好理智还在。
苛丑:“米糕是什么?”
甘衡:“……”

甘衡觉得自己也是疯了,竟然问一个恶鬼要米糕吃。
苛丑看着躺在树干上的人,他飘在半空中,微微俯身冲着甘衡问道:“只要米糕么?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想要的?”
他这么一问,甘衡还真就认真思考了片刻。
苛丑又接着道:“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想尽办法给你。”
甘衡一听这话,也顾不得想要什么了,瞬间就警惕起来,“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你别乱来。”
苛丑还略有些失望。
当天上午,甘衡又去了私塾一趟,他和苛丑一起把私塾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好歹是能住人了。
甘衡敞着衣襟一身汗地坐在屋檐底下,他微微仰头眯着眼看着这日头,一窗之隔,他听到里面是夫子含糊不清的呓语,外面是初夏的虫鸣,明明是同年少时如此重叠的画面,可却今非昔比。
他突然有些感叹,抑制不住地开口念道:“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①
当初跟着夫子学这首诗的时候,还不解其中深意,现如今却只觉得这一字一句哽在喉间,是干渴、是粗粝、是咽不下吐不出的症结。
突然一股清凉的风从他颈边吹过,甘衡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苛丑过来了。
苛丑从黑雾里凝成人型,亲昵地贴着他问:“坐在外面做什么?”
甘衡觉得有必要跟他强调一下规矩,“你这动不动就变黑雾的毛病得改,要是被别人撞见了,我又要解释。”
苛丑眉毛一敛,甘衡就知道他不爽了,想着两人估计还要为这事掰扯掰扯,谁知道,他又眉眼一垂,极其乖巧的“嗯”了一声。
甘衡意外得眉毛都挑起来了,他经不住地上下打量他,很奇怪的“咦”了一声。
苛丑被他这眼神看得别扭,“怎么了?”
甘衡仰着头就笑,“哈哈哈哈,你这是转性了?现如今这样子哪里还像个恶鬼?”
苛丑:“不好么?不做恶鬼……你不喜欢么?”他从背后同甘衡越贴越近。
“哈哈哈哈,当然好。”甘衡眯着眼,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恶鬼的心思。
“是么?”苛丑放轻了声音,还试图继续跟甘衡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该如何才能做一个好鬼呢?”
他贴着甘衡的后背,从甘衡肩上探出头来,然后微微垂着眼,甘衡因为太热敞开的衣襟底下的风景,就这样被他一览无余了。
第一眼,是很健康的肤色………黄白的肌肤上隐隐带着晶莹的汗渍,跟人不同,鬼是不出汗的,可苛丑却觉得这也是大人对他致命吸引的一点,身上的体温、肌肤温热的触感以及现在上头仿佛透亮般的汗渍,他甚至想试试亲吻舔舐上去,会是什么味道……苛丑看着看着,耳边已经完全听不到甘衡在说什么了,他只觉得自己好像也开始发热,脑子里全都是“嗡嗡嗡”声,喉间干渴得厉害,等他眼神再移过去一点,然后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苛丑感觉到有什么湿湿的东西从自己鼻子里流了出来。
甘衡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他顺着苛丑的视线看过去,才意识到这恶鬼到底在看什么!他猛地伸手冲着苛丑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靠!感情这恶鬼在他面前卖乖就是为了耍流氓!!
甘衡气得瞪大了眼睛,耍流氓也就算了,还他三舅二姥爷的流鼻血了!丢不丢鬼啊!
苛丑擦了擦自己流出来的鼻血,这时候看向甘衡的眼神倒是清澈了,他甚至一副比甘衡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甘衡实在都要被他气笑了,“你就是这么做好鬼的?”
苛丑:“我不知道,又没人教……”
还别说,待一起这么久,甘衡都要怀疑这恶鬼是不是都会拿捏他了,知道怎么样自己最容易心软,一听苛丑这么说,甘衡还真就不忍心责怪他了。
甘衡告诉他:“好鬼知廉耻,你方才那样子实在是……”重的话甘衡说不下去了,这到不是因为他心软,而是他也要脸好嘛!!!
谁知道苛丑咧着嘴角冲甘衡乐,“好鬼知,但是恶鬼不知,大人我还是老老实实做我的恶鬼吧。”
甘衡只觉得被他这么一气,再加上高温煎烤,他整个人都能两眼一闭直接晕厥过去。
他算是知道当年岑夫子教自己读书时为什么经常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了,苛丑比之当年的自己,那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后甘衡罚苛丑站在太阳底下,实在是不解气地训了他半刻钟,犹如岑夫子附体,也不知道窗户那头的岑夫子若还精神明朗,也不知道他该会作何感想。
关于当年最淘气的学生倒是最像自己这件事。
而苛丑低着头还在那傻乐,不乐别的,回味呢,回味那惊鸿一瞥的红嫩,没有大人颈间的痣红,但是比那痣更……色。
等甘衡被甘飞叫回去吃饭的时候,甘衡还气不过,因为这恶鬼压根就没听进去。
这一顿饭,席间大多数是沉默的,但婶子的手艺确实可以,那被甘飞夸赞的糖醋鱼确实很绝。
入口即化的鱼肉,咸甜的口感,更体现了鱼的鲜味,甘衡由衷地夸道:“婶婶这鱼确实是南堤家乡的风味,我在别处都没有吃到过。”
这话一出,婶子僵硬了一下,然后伸手又给甘衡夹了一筷子,她道:“喜欢吃就好……”
吃过饭之后,甘衡就同他们告别了,来南堤这一趟本就是意料之外,没有做多停留的打算。
他同甘飞交代,“我不在南堤之后,夫子那就麻烦你多照看了。”
甘飞也算半个大人了,他一听这话,不自觉挺起了胸膛,一副很可靠的模样,“衡哥,你就放心吧。”
“行了,走了。”甘衡拍了拍半大小伙的肩膀,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等等。”身后的婶子却叫住了他。
甘衡有些诧异地回头,就看到婶子急忙跑了两步追上来,她没有看甘衡的眼睛,只是从衣兜里掏出两个还热乎的鸡蛋,递到了甘衡的手上。
婶子垂着眼睛,略微犹疑道:“当年的事……对不住了,是我有错,不该把对甘家的怨恨发泄到你身上……”她说到这才敢微微抬眼看向甘衡,她实在是怕在他眼里看到恨意。
甘衡却哭笑不得,“婶婶都过去了。”
婶子看着甘衡的眼睛一亮,她握着甘衡的手好一会,才点头应道:“诶……”
甘衡收下鸡蛋,冲她道:“婶婶,回去吧。”
这世间除了生老病死,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当年的事,不过是各有各的难处。
甘衡就这样揣着两滚烫的鸡蛋往外面走,苛丑一步一步跟上他,知道这人还在生自己气呢。
苛丑讨好道:“你不是想吃米糕么?等到了下一个地,我给你买。”
甘衡没搭理他。
苛丑又道:“南堤这一块湖里的水鬼都让我赶跑了,保证以后不敢再回来了。”
甘衡挑了一下眉,还是忍着没做声。
苛丑皱着眉绞尽脑汁想不出还能怎么哄了,只得委屈道:“但是大人……那衣服是你自己没穿好的……”
甘衡听到这话差点栽了一个跟头,他气得指着苛丑的手都在抖,“你,你……”你了半天没有说出个什么来。
这恶鬼也太厚颜无耻了!
他实在是气不过,想拿什么东西砸他,可甘衡左右看了看,浑身上下掏了掏,除了那两鸡蛋就只剩那两鸡蛋了,甘衡咬牙:“算你运气好。”
苛丑见他这样气急败坏,就贱兮兮的闷笑,他可太喜欢大人冲他生气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了。
他见把人气得差不多了,又连忙开始卖乖,“大人,你多教教我,我在岐山三百年,什么都没有学过……自然是还有很多不懂的事。”
果然甘衡心软,这法子百试百灵。
甘衡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下好了,我竟然还要当你这恶鬼的夫子。”
苛丑伸手去拽他的衣角,“好夫子,你先教教我,‘甘衡’两字怎么写。”
甘衡木着脸,一提到这事就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你先把你的手撒开!”
没羞没臊!!像什么样子!!
甘衡在心里刚骂完,就仰头无声的叹息,他完了,他真完了,他骂苛丑这些话,全是当年岑夫子骂过他的。
果然啊,人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看这不就到时候了。
甘衡最终还是没有挨过苛丑的软磨硬泡,他拿树枝在地上写了“甘衡”两个字。
甘衡告诉他:“这两个字是甘甜的甘,衡量的衡。”
苛丑细细端详了半响,然后冲甘衡一笑:“我喜欢这个名字。”
甘衡被他说得老脸一红,又在一旁写下“苛丑”,本来甘衡还想也介绍一下他名字的寓意,结果还是沉默了,他这名字……呃……
苛丑见自己的名字跟甘衡写在一起,眼底是说不出的满足,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心情很好,说了一句:“真配。”
甘衡脑子还没跟上他的思路,疑惑地问了一句:“配什么?”
苛丑就笑,多的一句话也不说。
甘衡拿树枝戳他,“恶鬼!”
苛丑笑着躲,“甘衡教过了,就不是了!”
甘衡也被他气笑了,这话他还真没办法反驳。
也不知道地上那字有什么好看的,苛丑还蹲下身去看。
甘衡便拿树枝戳他的背,“走了,你蹲地上数蚂蚁呢?”
苛丑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看着甘衡,那多情的眉眼里是懵懂的心疼,他问:“为什么甘明明是甘甜的意思,但这个字单看起来却这么苦?”
甘衡被他这话问得一愣,喉间酸涩一片,他明明觉得自己是不苦的,可苛丑一句话,却他尝到了苦味。
苛丑接着道:“那日后,我便是甜,你同我在一起,便不苦了。”
甘衡凝着眉想了半天,问他:“你要改名么?难不成以后叫‘甜丑’?”他越说表情越难绷。
苛丑只是不好听,这甜丑那可真是太难听了!!
苛丑:“……”那当我没说。
这情话对大人不管用啊!

徐镇,入了夏,这天是越来越热了。
甘衡坐在凉茶摊上等着那非要给自己买米糕的恶鬼,他嘀咕:“也不知道非要买个什么劲,又不是真那么想吃……”
说完心里浮现出米糕那香喷喷、白糊糊的样子,怎么说呢,就……还是有点馋。
可让甘衡纳闷的是,这凉茶摊子上喝凉茶的不多,不远处驿站却队排老长了。
他禁不住疑惑地问凉茶摊老板:“那儿是怎么回事?是来了什么大官么?”
凉茶摊老板就乐呵乐呵冲他道:“哎呦,哪里是什么大官,就是个卖酒的。”
甘衡吃了一惊,一个卖酒的在驿站卖也就算了,这队伍竟然还从里头排了出来,“什么酒,这么好喝?比沉羌的酒还好?”
凉茶摊老板:“可不就是沉羌的酒一路酿过来的,这走一路酿一路,是要送给奉先城里的贵人喝的,比那沉羌的酒只有好的,没有坏的!”
甘衡一听倒是有点意思,他耐不住好奇心也想去凑了个热闹。
小曰者扒在小棺木里问他:“甘衡,你也要去喝酒么?”他可记得甘衡属于是一杯倒的酒量。
甘衡兴致勃勃地搓了搓手,说得很坚定:“哎呀,就去看看,就去看看。”
驿站的门大敞着,里头庭院里确实支了个摊子,摊子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大碗”几个字。
可这么多人排着队,摊子上也没有个接待的,也没见有人喝酒,甘衡正奇怪着,一旁见他探着脑袋往驿站里看的人同他搭腔:“瞧什么呢?”
甘衡抬起头来一看,是个生得还挺斯文的青年。
甘衡:“我听说这儿在卖酒,可怎么光见排队,不见酒呢?”
青年大笑,“哈哈哈哈,哎呀,你没听说过三大碗的‘赛神仙’么?”
甘衡老实摇摇头。
青年:“这‘赛神仙’可不是谁都能喝上的,大家都在排队看能不能选上呢。”
甘衡把那队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问:“这么多人,能选上几个呀?”
青年冲他比了“三”的手势。
甘衡瞪大了眼睛,“靠,这么多人里面就挑三个?搁这科举呢?”
青年又笑了起来,“哎呀,没办法,这‘赛神仙’确实是有点东西的。”他说着压低了声音同甘衡道:“我听喝过的人说,这‘赛神仙’要喝三大碗,一碗下去飘飘欲仙,两碗下去便是身处天上宫阙,三碗下去啊……”
青年笑眯了眼,意味深长道:“可就能见到神仙了,你还能同神仙说上话呢!”
甘衡摸着下巴琢磨,“真有这么神?”
青年认真道:“读书人不骗人。”
甘衡又问:“那这被选上的契机是什么?”
青年突然凑近甘衡,细细地打量了他两眼,“我倒觉得你应该能被选上。”
甘衡:“为何?”
青年冲他笑了笑:“这见神仙的人自然也要是神仙摸样的人。”
甘衡闻言拂了拂衣服,极其潇洒地将衣摆一打,迈步就往驿站里头走,“那我这去排队试试!”
急得小曰者都从棺木里蹦出来,他连忙拉住甘衡:“甘衡!你不是说你就看看么?”
甘衡小声同他道:“哎呀,来都来了,来都来了。”
小曰者:“……”
甘衡提步往里面走。
小曰者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拉着他,“那你也不能现在就去喝!你等那岐山恶鬼回来!”
甘衡闻言挑眉,“我等他做什么?我喝个酒还要那恶鬼应允了?”他说着把小曰者圆溜溜的鼻子一捏,眯着眼问他:“你几时这样听那恶鬼的话了?”
小曰者心虚地移开眼,也不敢再拦。
甘衡拍了拍他的脑袋:“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那驿站里终于出来了一个人,一身小厮打扮,他放眼看了一下排着的长队,目光兀地同甘衡对上了视线,这人冲甘衡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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