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记忆被彻底颠覆,他不可置信地说:“怎么可能?!时津哥你少骗我了!”
陈时津无奈道:“是真的,当时我觉得一个你都麻烦死了,怎么可能会主动拉忱林一起玩?”
“不可能。”邵惜否认现实,你和他说斗了那么久的死对头加现任情敌,竟然是他当年主动邀请加入的?
那可是整整十七年!
而且以往一吵架,他还能攻击段忱林非要插一脚,现在不行了,有什么冤屈只能自己咽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邵惜无理取闹,换了另一种角度诡辩:“那你为什么要转……”
他噤了声,只见段忱林抬着眼,眸光沉沉地盯着他看,无声却极具压迫感。
邵惜咋舌,躲到陈时津身后,小声嘀咕:“干嘛那么恐怖地看着人家,我、我也不想啊!”
颠覆认知的怎么可能就邵惜一个,段忱林很惊讶,从五岁起,一直到此刻的前一秒,他都笃定地认为是那是陈时津的主意。
离开幼儿园前,邵惜都还处在巨大的认知冲击中,一个劲地摇头,嘴里念念有词,仿佛这样就能把“事实”掰回正确的版本。
陈时津看着他这可爱的样子,失笑,“你才是,如果不是今天说起,我压根不知道你把源头推到了我身上。”
邵惜第七十九遍重复:“不可能。”
三人重新上了车,到达酒店之前,先去了段忱林常去的那家西装定制店。
邵惜眼睛一亮,这个年纪的小男生格外爱美,他对这个惊喜很高兴,同时也有点不好意思,“怎么那么隆重啊……”
陈时津笑:“忱林安排的。”
邵惜瞬间死鱼眼:“哦。”
过了一会,陈时津又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揶揄,对在更衣室里的邵惜说:“小惜,你穿的这套也是忱林选的。”
完了,那段忱林指定给他搞一些千奇百怪的猎奇样式,邵惜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哇,瞬间不想穿了,师傅能脱吗。”
然而,当邵惜推开更衣室的门走出来时,众人眼中均闪过一抹惊艳。
段忱林正对着镜子,修长的手指捻着布料,微微仰着下巴,将那条领带扯得松散些,听到动静,他侧头看过去。
陈时津赞叹道:“很漂亮。”
裁缝师傅拍了拍手说:“好合适。”
邵惜一身纯白的西装礼服,像是用月光织成的,顶级面料泛着珍珠般的温润光泽,透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矜贵。
外套敞开,恰到好处的掐腰设计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身形,丝绸领带泛着光,最别致的是那条从马甲第一颗扣子蜿蜒至腰际的钻石链子,碎钻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地闪烁着。
张扬、漂亮、热烈,如同邵惜这个人。
段忱林挑了下眉,“喜欢吗?”
邵惜看着镜中的自己,完全说不出一点“不”字,但又不想在段忱林面前表现得太过欣喜若狂,只好眼神飘向别处,嘟哝着:“还好吧。”
听起来一点底气都没有,明显喜欢得不得了。
段忱林和陈时津穿的就比较简单了,一套浅灰和一套卡其,毕竟今天的主角是邵惜。
三人都稍稍弄了下头发,邵惜的造型尤为出彩,半边刘海被精心梳起,露出额头,更显得他眉眼精致。
这家酒店也很久没来了,小时候都是跟着长辈来参加家宴的,再次踏进那宽阔典雅的大堂,一股清雅的香味顿时萦绕在鼻尖,伴随着不远处喷泉传来的潺潺水声,环境安宁静谧。
而酒店的大堂中央,一架三角钢琴正静静地立在那,一束柔和的灯光打在顶盖上,泛着黑亮的光芒。
邵惜瞬时被吸引了目光,他有些心动,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段忱林和陈时津也自然而然地跟着站在原地。
邵惜没有犹豫几秒,就勾起唇,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来,朝着两人笑,灿烂漂亮,他扬声道:“诶——你们要认真听啊!”
话音落下,他迈着轻快的步伐,他在琴凳上坐下,脊背挺直,简单试了下音。
深吸气,几秒后,双手落到琴键上,一串流畅而富有情感的音符从指尖中流淌而出,在大堂中回荡。
邵惜弹的是f小调幻想曲Op.49,他很喜欢的一首曲子。
陈时津虽然不会弹琴,但从小在邵惜身边,也耳濡目染地懂得了一些,他说:“这个琴的音准……”
他看了一眼段忱林的神色,怎么可能还不懂,“你提前让人调过了?”
段忱林“嗯”了一声。
陈时津不由得笑起来:“你怎么确定小惜会去弹?”
段忱林淡淡道:“不确定,不弹也没损失。”
但是按照邵惜那爱出风头的小公鸡性格,百分之七十会去吧。
优美浪漫的乐曲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观众,客人们在此停留,围观驻足。
邵惜举止优雅,认真的侧脸线条优越出众,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投下专注的色彩,与他平时活泼跳脱的模样大相径庭,散发出一种耀眼夺目的光彩。
段忱林听到旁边有个小女孩牵着她妈妈的手,声音稚嫩而憧憬,“妈妈,那个哥哥好像白马王子!”
女人也笑着回:“是呀。”
就在这时,陈时津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束花,递到段忱林手上,“你去送给小惜吧。”
段忱林一顿,没有动。
陈时津眨了下眼,说:“是惊喜。”
段忱林看样子犹豫了下,但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其一他们现在对外是订婚关系,由陈时津去送确实不合理。
其二……
段忱林垂下眼睫,单手握着花束,面色从容地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晰沉稳的轻响。
迎着邵惜惊讶的目光,他将花放到了谱架旁边。
段忱林没有说,其实当年,那束花,他不是送给陈时津的。
作者有话说:
是送给你的,邵惜。
第27章 你为什么喜欢时津哥?
“为什么是段忱林送给我啊?”邵惜跟在陈时津旁边,走进电梯,咋咋呼呼地说。
明明刚才还是优雅的钢琴小王子,一离了琴,瞬间就变回了一只聒噪的鸡。
陈时津温和道:“你这么说忱林会伤心的哦?”
邵惜反驳,带着一种熟稔至极的笃定,“他才不会呢,他送给我他也恶心好吗?”
他说完,还用手肘击打了下段忱林的手臂,寻求“同盟”的认同:“是吧。”
段忱林插着兜,神情淡薄地看向窗外。
见段忱林不搭理他,邵惜又不死心地拐重了点,“喂。”
段忱林这才纡尊降贵地瞥了他一眼,敷衍地“嗯”了一声。
陈时津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笑了下。
邵惜以为是来这家酒店吃个饭,结果陈时津和酒店负责人说了几句后,就同他道:“走吧。”
“走?去哪?”
陈时津笑而不语。
邵惜满腹狐疑地跟着两人,坐电梯下回了一楼,之后重新上了车。
邵惜:“?”
原来酒店之行只是一个幌子。
车窗外,景色逐渐开阔,咸湿的海风隐隐透过密闭的车窗缝隙钻进来,几分钟后,车辆平稳地停在了G城唯一的那个寸土寸金的私人码头旁。
等等……邵惜心里冒出了一个猜测,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在看到那一艘比周围所有船只都大了一圈的游艇时,那份猜测化为实质,他的兴奋值达到了最高,他几乎是冲过去,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船身,眼里闪着毫不掩饰的喜爱。
邵惜名下其实有一艘游艇,但男人嘛,车不嫌多,船也是。
更何况像他这种不会开车的,都有好几辆跑车,他美名其曰:“万一有一天我就想开了呢。”
这艘船通体黑金,是国外某顶级船厂刚发布的限量款,他当时一看到图片,眼睛就有点直了,随口道了句:“好帅啊……”
没想到一个月后,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巨大的惊喜擭住了他,邵惜扬起笑脸,想都没想,转身一个飞扑,给了陈时津一个大大的拥抱,高兴道:“谢谢时津哥!”
陈时津却说:“这是我和忱林一起送你的礼物。”
邵惜身体一僵,这才注意到几步之外,段忱林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啊……”邵惜没有料到,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最后别扭地道了句,“……也谢谢你。”
但是为什么要一起送啊?搞得两人在一起了似的,一股过年了哥哥嫂嫂递给他一个大红包,说“这是我们一起给的”即视感。
也,谢谢你。
这明显的差别对待,段忱林嘲讽地别开眼。
邵惜也后知后觉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试图用理直气壮掩盖心虚,道:“你也不想我抱你吧!”
段忱林嗤笑一声,“确实。”
邵惜心安理得了些。
登船后,邵惜一路摸着进去的,他喜欢这种独属于金属的冰冷感。不仅甲板比他原来那艘大上一倍,连船舱内部也是,所有配置肉眼可见的都是最高端的款式,甚至配备了一个堪比五星级酒店的宽敞厨房,厨具锃亮,一应俱全,豪华至极。
站在厨房里的那两个厨师,估计就是从刚才那家酒店请来的。
侍者递上精美的酒水单,陈时津娴熟地安排着,“菜已经提前定好了,你们看看喝点什么?”
这种场合,惯例是配些洋酒佐餐,邵惜看着单子,最后来一句:“我要丝袜奶茶,突然想喝了。”
段忱林对酒没什么兴趣,对饮料更没兴趣,“水。”
陈时津觉得邵惜还是会忍不住馋,所以再点了瓶低浓度的红酒。等待上菜的间隙,船舱内安静下来,只有细微的海浪轻抚船体的声音。
陈时津忽然想起一桩旧事,随口提道:“说起来,忱林第一次喝珍珠奶茶,好像也是小惜带着去的吧?”
段忱林手上动作一顿,紧接着眉头皱起来,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好半晌,还是没忍住:“要吃饭了不要说这么恶心的事。”
陈时津被他这剧烈的反应逗得笑出了声:“哈哈哈。”
邵惜明显也对那段黑历史记忆犹新,脸上有点挂不住,小声嘟哝着为自己辩解,“都说了那是一次失误,是意外!”
小孩子都是天马行空、古灵精怪的,小邵惜就更甚,他当时的目的其实非常纯粹,只是想把珍珠吐到段忱林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充当一下超级大颗媒婆痣。
谁知事情那么巧,小段忱林刚好准备张嘴说话,于是那颗珍珠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顺滑地进了段忱林的嘴,然后段忱林呛了下,就这么咽下去了。
有洁癖的段忱林瞬间暴走。
那是段忱林第一次动手和邵惜打架。
事后,小邵惜自知理亏,鼻青脸肿地带着同样鼻青脸肿的段忱林来到附近的一家奶茶店,豪气地说:“你随便点,我请客!”
小段忱林看了很久,才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柠檬水。”
明明嘴上说着“你随便点”,结果人家点的不合他心意,邵惜又不干了,“不行!柠檬水有什么好喝的,你试一下珍珠奶茶,珍珠很好吃!”
小段忱林坚持:“柠檬水。”
邵惜霸道地说:“我不管,我给钱,我说了算。”
“……”
最后还是要了两杯珍珠奶茶,小段忱林含着吸管,一口就是好几颗珍珠。
小邵惜眨巴着期待的眼睛,问:“怎么样?”
段忱林面无表情地咀嚼了下,思考片刻,给出了一个足以让年幼的邵惜铭记一生的评价:“好像在吃青蛙的卵。”
小邵惜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段家管得严,生活规律像精密的仪器。事实上,除了这次,十七年来,数不清的第一次,都是邵惜带着去做的。
第一次淋雨。三个小孩原本穿着雨衣,打着伞在别墅区的花园小径里玩。
小邵惜突然来了兴致,将伞一丢,感受雨打在塑料雨衣上啪嗒啪嗒的声音,听了一会,他不满足,干脆把雨衣脱了,任由冰凉的雨水浇湿他的头发和衣服。
他觉得有趣,便去拉陈时津,“时津哥,你也来!”
小陈时津把邵惜丢在地上的伞收好,摇头,“我不要。”
陈时津脾气很好,从不真正发火,但邵惜骨子里还是有点怕陈时津生气的,见他拒绝,便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换了冲锋对象。
他对段忱林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小段忱林正一丝不苟地站在雨里,他不喜欢下雨———手里的伞莫名被抢过,还没反应过来,头上的雨衣兜帽就又被某只猴子一把掀掉。
豆大的雨滴瞬间淋了小段忱林满脸。
小陈时津站在一旁,听邵惜嘚瑟放肆的笑声响彻雨中,然后被小段忱林一拳放倒,又演变成了肉搏大戏。
段忱林这副落汤鸡的样子回家,肯定会被段母骂。
陈时津提出责任制:“你脱的忱林雨衣,你自己想办法。”
最后,小邵惜只好托管家给段母打去电话,绞尽脑汁地编了个理由,说段忱林今晚在邵家住一晚,好好讨论功课,虽然他们压根没写。
也正因如此,小段忱林又体验了许多第一次。
第一次被允许穿着外面的衣服滚到床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动画片;第一次乱七八在地躺在地毯上打游戏,大呼小叫直到深夜;第一次……睡到日上三竿,中午十二点才被阳光晒醒。
陈时津笑着说:“所以第二天你俩都迟大到,被老师勒令站在门外听课。”
见陈时津手边的高脚杯快要见底,段忱林极其自然拿起醒酒器,暗红色的液体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精准地注入杯中。
随后,他目光微垂,又动作轻缓地将陈时津的餐具往里挪了点,防止被碰掉。
细节满满,绅士至极。
邵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撇了撇嘴,心里冷哼一声。
这副体贴入微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么温良恭俭让呢。
邵惜不想再看,陈时津经常说他行为举止双标,段忱林何尝又不是?
说起这个,邵惜也觉得好笑,“谁能想到管家爷爷竟然将周五记成了周六啊!”
陈时津说:“最好笑的是,一般第一节课没来老师就该打电话了,结果前一天你俩竟然把家里的座机话筒拿开了,导致老师一直联系不上,最后还是让我家去联系忱林家,忱林家的管家找到你家,才发现你俩还在呼呼大睡。”
邵惜又开始撇清关系了,“那肯定不是我拿开的,我没印象了,是段忱林吧。”
陈时津就道:“你少把锅又给忱林背!”
两人说说笑笑的,邵惜托着下巴,依赖的目光落在陈时津带笑的侧脸上,他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漾着毫无杂质、纯粹得烫人的爱意,他嘴角弯起,全然沉浸在与陈时津聊天的氛围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对面投来的视线。
段忱林看着邵惜那满心满眼都是陈时津的样子,忽然有点想抽烟,于是他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去透透气”,便径直走向甲板。
夜晚的海风带着凉意,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段忱林身形挺拔地站在船舷边,背影在夜色和城市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疏离。
打火机可能是坏了,打了三次才打起了火。
听到身后熟悉的动静,段忱林没有回头。
“时津哥去上洗手间了。”邵惜说。
薄薄的烟雾升起,段忱林咬着烟,下巴微微仰起,月光勾勒出他优越的侧脸轮廓,在高挺的眉骨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邵惜侧着脸,安静地看了一会,然后趴在栏杆上,去看翻滚出白色泡沫的海浪。
他也没有说,其实当时他是觉得段忱林长得太好看了,拿着花一步步朝他们走来的时候,让他小小的心脏快速地跳了来,强烈的危机感促使他冲动地弄坏了段忱林的花。
邵惜突然问:“你为什么喜欢时津哥?”
段忱林似乎并不意外这个问题,但他不大想搭理,只凉凉地敷衍道:“关你什么事。”
邵惜“啧”了一声,“我认真的!”
段忱林沉默,直到邵惜以为他不会回答、打算转身重新进船舱的时候,他开了口,坦然道:“时津在我困难的时候帮了我很多。”
“哦……”邵惜说,“你是说你在国外读大一、被阿姨停卡的那段时间?”
段忱林没吭声,只默认,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然后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你不仅不闻不问,还追陈时津追得满城皆知。
第28章 我说了不要
闲聊一样,段忱林漫不经心地抽着烟,问他:“那你呢?你为什么喜欢陈时津?”
邵惜双标得很,“这有什么为什么的,喜欢不需要理由,不喜欢才需要找一堆借口。”
其实万事都要个契机,邵惜也是在大一刚开学没多久,意识到自己对陈时津不是简单的朋友之情。
因为他梦见陈时津亲他了,画面唯美如校园偶像剧,虽然只是很简单的唇碰着唇。
于是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去确定,最终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告白了。
段忱林听完,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不像邵惜一样刨根问底,看起来也不是真的很想知道原因,只是礼尚往来的随口一问。
站得久了,风很大,吹得有点头痛,邵惜打算回船舱,他转了个身,透过窗户,看到陈时津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估计早就回来了,只是看他们在聊天,没有打扰。
“时津哥!”邵惜立刻高喊起来,朝里面招了招手。
他下意识地想问段忱林一句“还不进来吗”,但念头刚起就被自己按下。
段忱林是极有主见的一个人,加上手里的烟也没抽完,贸然去问,大概率只会得到冷硬的回应,还会觉得他多管闲事,像刚刚那句“关你什么事”一样。
邵惜在原地微妙地停顿了下,还是没有管,将段忱林一人留在夜色里。
段忱林大概在十分钟后才进来,彼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差不多吹个蛋糕就得回宿舍了。
邵惜喜欢吃蛋糕,但对蛋糕非常挑剔,必须是纯动物奶油,有一点别的混进去,那张挑剔的嘴巴都能吃出来,他也没法准确地说出来混了别的什么,只是会皱皱眉,来一句:“不好吃。”
蛋糕上插了两支粉色的、两只蓝色的蜡烛,之前按照年份算其实也是22岁,但过了今晚,邵惜才是正式的22岁。
陈时津正在组装生日帽,“话说小惜的生日还挺刚好的,在九月,刚好等忱林回来了一起过。”
邵惜不满:“什么啊时津哥,你这说的我生日好像是专门为段忱林调的一样。”
陈时津又笑,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但这是时隔四年,我们三个第一次人齐过生日不是吗?是得好好庆祝一下。”
啊……是啊,头发被弄了弄,邵惜任由陈时津给他戴上生日帽,确实非常刚好。
毕竟四年前,段忱林就在他18岁生日前出的国。
段忱林所有人都说了,唯独没告诉他。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不知情。
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数着日子,期待着他的成年生日聚会。
段忱林今天还讽刺他说“这次记得自己生日了”,其实那次他也记得。
邵惜朋友不少,但生日却奇异地不想太多人,往年一直都是三个人过的。
段忱林出国之后,就剩下陈时津,两个人过了他18到21岁的四次生日。
伴随着陈时津和段忱林的生日歌,邵惜两手交握举至嘴边,在心里许愿。
希望……以后的每一年生日,身边的人都在,就这样一直到八十岁吧。
蜡烛被吹灭,陈时津鼓起掌来:“恭喜小惜22岁,是个大小孩儿了。”
邵惜笑着回了句“谢谢时津哥”,他拔掉蜡烛,将蛋糕切成小份,先递给了陈时津和段忱林,然后再分给厨师和侍者,见者有份。
吃完蛋糕,生日仪式便圆满落幕了,游艇上的狼藉会有专人打扫。
就在陈时津站起来,拎起车钥匙准备招呼大家离开的时候,邵惜慢吞吞地说,“嗯……其实我也有礼物给你们。”
连陈时津都没有料到,“嗯?”
邵惜对陈时津说:“我给你买了你想要的那块最新款雪板,你待会回到家就能看到了。”
陈时津有点惊讶,临近开板,他确实准备买来着,“你怎么知道我要哪块?”
邵惜立刻得意起来,等待着夸奖,“我们之前聊天的时候你和我说的啊!”
陈时津努力回想了下,还是完全没印象,那估计真的就是随口一句了。因为邵惜并不会滑雪,跟邵惜讨论装备并无实际意义。
接着,邵惜又将目光看向段忱林,“你……”
他顿了顿,语气明显不如面对陈时津时那般自信,毕竟他和段忱林这四年是真的没有任何联系,加上段忱林本来就话少,两人独处的时间也不多,更谈不上什么推心置腹的交谈。
邵惜只模模糊糊地记得,在高考前夕,三人凑在一起聊未来想做什么的时候,段忱林低声来了一句:“……想养一只猫。”
邵惜道:“现在我们在宿舍是不能养啦,但我们也就还有一年多就毕业了,到时候你再养。”
他趁段忱林去健身房那段时间,花了好几天的时间筹备,他用手机拍了照,展示给段忱林看。
自动猫砂盆、自动喂食器、各种逗猫棒、打通了三层小别墅高的通天猫爬架等等等等,除了会过期的猫粮和猫罐头,简直是“拎猫入住”的顶配标准。
邵惜挠了挠头,“但是你房子不是被阿姨收走了么,所以我就把东西都买到我们新房那了。”
段忱林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细致入微的准备,喉结轻轻滚动了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学陈时津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只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陈时津低声说:“你今天生日,怎么还反过来给我们送礼物。”
这些东西,他们大可以自己买,也不缺钱,但金钱所能购买的,远不及这份“被放在心上”的珍贵。
不经意流露的一句话,却被人如此认真地记住,并悄无声息地付诸实践,这份心意,足以撼动任何。
陈时津思至此,又摇头笑了笑,邵惜从小不就是这样么,明明看起来大大咧咧一个人,其实比谁都门儿清。
“就是因为我生日,所以才要送你们礼物,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来……”要说了,邵惜又不好意思了,声音越来越小,“一直陪我过生日,我很高兴。”
肉麻话一堆,很害羞,但最终还是会全部说出来。
陈时津笑着,带着真实的暖意,“谢谢小惜,我很感动,你什么时候买的?”
邵惜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哼哼,你说完的第二天我就去预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