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也知道,其中必然有闻家的手笔。
不论是谁做的,倘若闻庭屹真的爱她,也绝不会袖手旁观。而现在,这个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闻叙白轻叹一口气,他觉得,已经没有拿出那份亲子鉴定的必要了。
“无论如何,你也不应该夺走别人的孩子,这样阮清也不会着急寻人,在路上出车祸而死。我父母,也可能幸免于难······”
听到这个名字,林溪更是痛苦不已,嘴唇都已经咬出了血,声音变的颤抖嘶哑。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只是想报复闻庭屹,报复那个王八蛋······可是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出去找······也没想到会出车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看着女人忏悔的样子,闻叙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有痛恨,亦有不忍。
而林溪始终匍匐在地,一眼也不敢与他对视。
无论是在齐最,还是这个人的面前,她始终,都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罪人。
齐最齐罪······他是她······犯下的罪。
五指收紧又放下,两人一坐一立,许久都相顾无言。狭小的屋子中,只剩下女人的小声抽泣声。
墙上的时钟不停转着,估摸着,应该已经快到齐最下班的时间了。
沉默半晌,闻叙白还是伸出手,小心把地上的林溪给扶了起来。却在对方站稳的一瞬间,就立马松了手。
“您自己好自为之吧。”
他扔下最后一句话,就准备离开。
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他疑惑转头,只见林溪“咚”的一声,再一次径直跪在了他的面前。
“您这是干什么?!”
他惊讶去扶,却见女子倔强的很,只是死死跪着,布满皱纹的脸上还有泪痕,拽着他的衣角,手指颤抖。
林溪满眼哀求地看着他,颤声道:“我求你,小白,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小最好吗?不要告诉他······”
她声音哽咽,气息也不稳,这一段话说出来,喘气也变的粗了起来。
“求你······那个孩子的前半生·······已经过的够苦······若是让他知道······连跟他相依为命的母亲都是骗他的······他该怎么办······求你了······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
女人的喘息声越来越重,闻叙白也在这时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
林溪的身子已经有些摇摇晃晃了,此刻猛地捂住心口,头上汗如雨下,闻叙白心中一惊,赶紧接住她倒下的身躯。
哮喘?还是心脏病?
帮扶间,女人的手臂不小心打翻了桌上剩余的茶水,纸杯掉落在地,棕褐色的茶水伴随点点白色粉末,蔓延洇晕在地板之上。
闻叙白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撑住女人的身子,焦急道:“你喝什么了?!”
却见女人只是虚弱的摇了摇头,口中还在喃喃着:“求你······不要告诉他······”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闻叙白怒吼道。
他用最快的动作将女人平放,然后迅速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可直到听到机械女声刺耳的提示音声,他只觉脑子猛然炸开,一片空白。
怎么会没有信号?
他四处举了举手机,眼看着女人的呼吸越来越弱,还在不断呢喃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声音越来越轻,闻叙白真的慌了。
“撑住,撑住!”他焦急扔下两句话,一把夺门而出。
这栋楼没有电梯,等他三节一下的跑出门洞时,已经累的满头大汗,正巧与下班赶回来的齐最相撞。
男人看到他似乎有点惊讶:“陈澈?干啥去啊,跑这么急?”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闻叙白一把拽住了齐最的袖子,然后在他满目疑惑的眼神当中,焦急喊道:“快!快打120!”
“打120干什么?”
“别问了,快打!你妈······你妈妈她······”
话还未说完,就听头顶“砰!!!”的一声巨响,火光顺着楼道溢出,整个楼都震了三震!
齐最几乎是下意识地把眼前人拉进怀里,抬手一挡,挡住了朝两人飞溅而来的木石碎屑!
而闻叙白则透过齐最的臂弯缝隙,看到了火光的来源······猛的一怔。
那······是齐最的家。
瞳孔骤然收缩,闻叙白只觉浑身都如同被冻住一般,僵硬无比。
与此同时,齐最也终于发现不对劲,抬头愣了几秒,随即猛地向楼内冲去,却被怀中人立马拦腰抱住了!
“放开!陈澈,放开!我妈还在里面呢!”
“来不及了!你去了也是送死!”
周围的邻居也被这巨大的动静逐渐吸引过来,看见火光都是惊讶,有人叫着灭火,有人忙着报警,一时四下嘈杂声不绝于耳。
而无论周遭在说什么,人群中央的两个人都听不见了。
齐最一心急着进去救人,全然没有注意,抱住他的人脸上,异样的神色,和闭紧的双眼。
第33章 酒店
“观众朋友大家好,我是xx台记者xx。今日下午五时三十八分,位于江城槐花巷的一间居民楼内发生爆炸。救援人员在楼内发现一民中年女性,已确认无生命体征。火势目前已被控制,至于具体的起火原因,还需等待后续调查······”
此时医院内。
林溪已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被盖上了白布,在两人的视线跟随之下,被护士缓缓推入了太平间内。
“谁是死者家属?”身着黑色警服的警察站在手术室外,与擦肩而过的医生护士微微点头示意。
齐最似乎已有些站不稳,撑在身后的窗檐上,眼中血丝遍布,弱弱抬了抬手臂,沉声回道:“我是。”
闻叙白有些担忧的看了看齐最,想要伸手去扶他,却被对方摇头拒绝了。
警察的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扫了一下,随即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母子······”
纸笔哗哗声响起,警察迅速记下,抬头时叹了一口气,对他道:“目前初步调查判断,应该是煤气爆炸。”
“什么?”齐最蓦然抬头,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我临走前特意留了饭,我妈很少自己在家里开火的!”
“也不一定是刻意开火。”警察耸了耸肩,忙着记录,没有看他们,“也有可能是煤气故障泄漏,或是有人忘了关紧阀门······”
此话一出,闻叙白清楚看见,齐最本就站不稳的身子,更是猛地一个踉跄,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瞬间空洞。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闻叙白连忙阻止了警察接下来的问话。
而那警察看见两人这样子,也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收起本子,拍了拍齐最的肩,语重心长地劝道:“小伙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也看开点······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抓紧这个好点的丧葬办,让你母亲如同为安吧。诶······”
说罢,那警察临走前,告诉他们有时间来警察局做下笔录,就暂时先离开了。
闻叙白忙着给几人道歉,一回头,却见齐最已然靠着走廊墙壁缓缓蹲下,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闻叙白吓了一跳,慌忙跑过去,刚抚上齐最的后背,就听到几声呜咽的哭腔······
男人双目已经完全红了,将头埋在臂弯里,似是终于藏不住内心即将迸发的情绪,脆弱的不成样子······
闻叙白心中一痛,竟也不自觉的跟着心颤了一瞬,身体比脑子先一步行动,伸手抱住了面前人脆弱的身形。
两道身躯甫一相碰,齐最浑身一僵,随即猛地张手,将闻叙白狠狠拉进了怀里。
伴随着剧烈哭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齐最崩溃哭诉:“陈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分明是无意识的呢喃,可语气中的质问,却还是让闻叙白忍不住浑身一震。
瞳孔眸光闪烁黯淡,闻叙白的头与齐最的头紧紧相贴,属于对方独特的味道混合着消毒水味,不断刺入两人的鼻间·······好半晌,闻叙白才终于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拍了拍对方发抖的脊背,颤声道:“这······只是个意外······”
“不,如果······我临走时检查了煤气,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如果我当时没有丢我妈一个人在家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带着哭腔的声音,听的闻叙白忍不住心口一颤。
“齐最,这不是你的错,跟你没有关系······”
他极力的想解释,想告诉对方,一切与他无关,可齐最却显然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是不断的抽泣。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齐最哭。
从前无论何时,他看见齐最,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笑意盈盈的样子。
可此刻······
齐最的泪水浸透了闻叙白单薄的衬衫,湿润的触感无比明显,被晚风吹过后冰冷刺骨,寒意直达心脏······
闻叙白艰难抬起头,透过窗外,望向天边的云际,黑幕沉沉,怕是又要下雨了······
他嘴唇微张,几次哑然,卡在喉咙处的声音迟迟难以发出,他很想告诉齐最所有的真相,可是·····他不能······
他默默看向太平间的方向,林溪临死前,苦苦挣扎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女人满面泪痕,拽着他的衣角痛苦不已,发出的声音也气若游丝、断断续续······
“求你······那个孩子的前半生·······已经过的够苦了······若是让他知道······连跟他相依为命的母亲都是骗他的······他该怎么办······求你了······不要告诉他······求你了······”
闻叙白猛地闭上眼,逼自己不再去想,下意识抱紧面前的身躯,指尖泛凉。
明明对方此刻的身体是温热的,可他却觉得滚烫灼热无比······
可闻叙白还是忍不住将头向对方靠了靠,终于一滴泪水,也顺着眼角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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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后,齐最本想想以前那样分道扬镳,可直到迈出第一步时,他才猛然意识,他已经······无家可归了。
齐最的房子已经被炸的面目全非,根本不可能再住人。而闻叙白的房子就在他们楼上几层,也受到波及,已经被警方拉了警戒线调查,就算还能住人,短时间内也肯定是回不去了。
于是没有办法,两人只得找了一家医院附近的酒店,暂时落脚。
去的路上,齐最的情绪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了,没有再哭,只是双手插着兜,默默低着头,跟在闻叙白的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闻叙白担忧地看了齐最一眼,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对方快撞到行人或障碍物时,猛地将他拉了回来。
每一次反应过来,齐最都会立马道歉,可没走一会儿,就再度双眸失神。
看着对方时不时趔趄的脚步,闻叙白轻叹一声,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拉紧了齐最的手,让他牢牢跟在自己身边。
直到酒店前台,闻叙白出示了两人的身份证件,前台利落地登记了信息。
“您好,请问是开两间房还是一件房?”前台小姐带着些探寻意味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扫过。
闻叙白本想说两间,可当看到坐在酒店大厅沙发上出神的齐最时,却忽然改了口。
“一间。”
“好的,这是您的房卡,请拿好。”
接过前台小姐递来的房卡之后,闻叙白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捏着房卡的手紧了又紧,犹豫许久,他才认命般垂下了头。
然后在前台小姐问询的眼光之中,拉着齐最走进了大堂的电梯。
嗯,他才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担心对方做傻事,所以才要看着对方而已。
闻叙白在心中点了点头,再抬眸时,电梯已经到了。
齐最却仿佛完全未有察觉到自己的处境一般,只是默默被闻叙白牵引着,闻叙白往哪走,他就往哪走,眼神始终黯淡无光。
看着他这副样子,闻叙白无比相信,如果他此刻把齐最拉去卖了对方也绝对不会发现。于是他更加确认了自己决定的正确,毅然决然的打开了房门。
一进门,闻叙白就傻眼了。
他忘记跟前台说,是开标间了······
看着屋内赫然一张双人床,闻叙白猛地按住了刺痛的额头。
“怎么了?”
站在门外许久的男人终于出了声,声音带着些痛哭后的沙哑,齐最满是疲惫的眼神,看向一直愣在原地的闻叙白。
闻叙白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赶紧让开了位置,慌张掩饰道:“没事没事,你先进来吧······”
两个大男人嘛,睡一张床也很正常。
闻叙白努力给自己洗脑,然后一闭眼,关上了房门。
齐最却像是浑然未觉一般,径直走入房间坐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闻叙白心中不忍,过去想要摸摸他的头,可手伸到一半,却骤然觉得不妥,转而落在了他的肩上,开口劝道:
“你······先去洗个澡吧,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好了。”
男人点了点头,乖巧的去了浴室。
听见一阵悉悉窣窣的声音之后,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闻叙白终于也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无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明明只是想去找林溪问个清楚,证明自己的猜想······可他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最后会发展成这样······?
想起那天泼到他身上的茶水,闻叙白的心慢慢沉入了谷底······
他绝不相信林溪会是自杀,可能让她在临死之前都不肯松口,即使知晓对方想要自己性命,也坚定不肯说出真相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忽而看向自己的白衬衫,上面还残留着褐色的茶渍。
想了想,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谈煜,你来一趟我发你定位的地方。”
谈煜的动作很快,不出半个小时就到了,远远靠在摩托车边,抱着头盔对他挥了挥手。
事发突然,闻叙白没有其他的衣服,所以只能穿着睡袍下楼,将装着那件衬衫的袋子递给了他。
“检测报告第一时间传给我。”闻叙白淡淡道。
“知道了老板,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谈煜痞笑着将两指在眉前一送,接过东西。
犹豫半晌,他看了看闻叙白不太好看的脸色,作为侦探的好奇心还是驱使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老板,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好差啊。”
闻叙白却是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冷声道:“不该问的事不要多问。”
“好吧。”谈煜无奈地耸了耸肩,长腿迈过摩托,迅速系上头盔,边扭车把手边道:“那我走了老板,记得保重身体!”
说罢,谈煜连人带车就已经消失在长街尽头了,只余下被拉长的声音和汽车尾气。
等到闻叙白回到房间时,齐最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房中的灯却没有关,不知道是不是特意为他留的。
闻叙白刻意放轻了动作,简单洗漱后也爬上床,对方穿着与他一样的浴巾,蜷成一团,眉头紧皱,似乎睡的极不踏实
黑暗之中,闻叙白犹豫许久,终于还是顺从内心,默默环上了男人宽阔的腰间,将额头靠在对方的后背上,感受着对方起伏的呼吸声,双眼紧闭······
齐最,对不起······
直接在背后呼吸平缓之际,原本早已睡着的男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轻轻转过身,黑色的瞳孔在月光下微光闪烁,注视着眼前人容貌姣好的睡颜,犹豫片刻,齐最伸出手,反将对方搂入怀中······
第34章 姑姑
后来的几天,两人都住在酒店里,齐最的状态慢慢好转,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至少比刚出事的时候好了不少。
因为林溪没有暴露真名,所以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从入棺到下葬,都只有齐最和闻叙白两个人操办。
选的是一家不太知名的墓园,可饶是这样,也掏空了齐最几乎所有的积蓄。
闻叙白有提出过,要帮他将齐母的墓碑安置在更好的墓园里,齐最却摇头拒绝了。
他说:“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了。”
闻叙白哑然。
两人就这么静静站在墓碑面前,共同望着碑上照片里那个女子的笑颜。
照片用的是林溪年轻时的照片。
齐最说,齐母的照片一向不多,大部分都在爆炸中毁掉了,只剩下这一张。
边说,边蹲下身去,用带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擦拭碑边的灰尘······
闻叙白看着那张照片,心情复杂,静默良久,缓缓鞠下一躬。
刚抬头,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闻叙白眉头轻蹙,视线敏锐地往远处一棵大树扫去。
今天是休息日,故而墓园中除了工作人员,前来祭拜的人比工作日要多一些。按理来说,来来往往的人多,偶有几道视线落到容貌姣好的两人身上,不是什么奇怪事。
可是莫名的,闻叙白就是觉得不对劲。
许是常年紧绷的生活,让他的神经格外敏感,闻叙白骤然凝神望去,竟然真的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对面的一道身影似是被他看的一愣,本能往树边缩了一下,却没有立即躲藏起来。
闻叙白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是闻家派来的人吗?
都跟到这来了?
五指不自觉的收紧,闻叙白再度抬眸看去,眸中带上警告意味。
可那身影又是一缩,却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闻叙白:“?”
闻家也会用警惕性这么弱的人吗?
齐最此时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
闻叙白收回视线,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齐最解释。
可他垂眸的样子落到齐最的眼中,却被误解为了是阳光太晒,被迷住了眼睛。
一双大手从头顶伸来,帮他尽数遮挡住了日光。
闻叙白一愣,一转头,就对上了齐最那双尚且带着悲伤的深眸。
男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愧疚说:“对不起啊,让你陪我在这站了那么久······”
闻叙白失笑。
他很想把齐最的脑袋敲开看看,怎么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想着别人。
于是他没有回应,抬手淡淡指了指他背后道:“有人在盯着我们。”
“谁啊?”
未曾尝试过被监视滋味的人,不了解被人注视的恐惧,自然也学不会隐藏情绪,齐最以为对方只是普通带有好奇的张望,故而直接转过了头,四处张望半晌,没有看到异常,便又转了回来,脸上有点奇怪。
没有反驳闻叙白的猜想,齐最疑惑道:“他们为什么要盯着我们啊?”
嘴上这么问,可齐最的心里却在想:肯定是因为陈澈长的太好看了。
不知道为何,他突然对那位他连看都没有看到的“偷窥者”,产生了一点突如其来的不满。
“那我们走吧。”齐最最后对着齐母的照片深深鞠了一躬,“妈,我过两天再来看你。”随即就牵起了闻叙白的手,在对方怔住的目光之中,笑道:“走吧。”
这是齐母去世之后的这么多天里,齐最第一次笑。
闻叙白一下就被那笑晃了眼,怔愣了片刻,也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点头道:“好。”
余光留意着身后举动,闻叙白心中盘算着该怎么甩掉人,面上不动神色,甚至还能跟齐最谈笑风生。
谁料树后人见两人要走,竟直接从树后转了出来。
闻叙白心中一紧,已经随时做好了抵挡或者出手的准备。
因着距离太远,他看不清那人具体的样子,也辨不清男女,只能看到对方在缓缓靠近。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叫人来把对方处理掉时,那道身影却是以一种极其慌张的神情,冲到了两人面前!
齐最下意识去拦,可伸出去的手,却在看清来人容貌时,瞬间停在了半空。
于是那道身影轻松越过他,一把抓住了他身后闻叙白的胳膊,面露期待。
“你是小澈吧?”
女人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身形瘦削,握着闻叙白的手也是干巴巴的,脸上疲态明显,是历经沧桑的衰老,唯独那一双眼睛,却亮的吓人。
两人皆是一惊。
闻叙白也没有想到,刚才在身后一直盯着他的,竟会是一位完全素不相识的中年女子。
害怕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法,闻叙白秉持着不要惹祸上身的原则,礼貌拒绝道:“不好意思,您可能认错人了。”
闻言,哪女子的眼中闪过一抹错愕,随即而来的是压倒般的失望。
就在闻叙白拉下她的手,准备再度抬步时,女人却又一把拽住他,不肯放弃道:“你真的不是我侄子吗?”
怕他不相信,还连忙补充道:“陈澈,陈澈!我侄子叫陈澈?!”
说着,女人在她那跨在手臂的织布包里疯狂翻找许久,终于取出了一张用塑封膜包裹的泛黄照片,举到两人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小男孩,长的粉雕玉琢,坐在一地积木堆里,仰头笑的很开心。
闻叙白瞬间就愣住了。
若是说对方能叫出他的名字,还有可能是听到了两人刚才的对话,可对方竟有自己小时候的照片,那就绝不可能是巧合。
毕竟,连他自己可能都没有自己幼儿时期的照片。
“您是······?”闻叙白错愕道。
那女人见状,知道他是认出来了,立马高兴的一拍大腿,满面喜色道:“我是姑姑呀,你不记得我啦,我是姑姑呀!”
闻叙白认真回想了一下。
其实对于小时候的记忆,尤其是六岁以前的记忆,有很多他都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在那模糊混沌的回忆之中,他记得他好像确实是有一个姑姑的······
正想着,却见对方竟忽然红了眼眶,已经拿出纸巾开始擦眼泪了,闻叙白顿时有些无措,忙道:“哦哦对,我想起来了,我······我是有一个姑姑的······”
一旁的齐最震惊道:“你真认识啊?”
闻叙白瞪了他一眼,对方立时闭了嘴。
但是没等他回应,女人就先一步开了口。
陈芳赶紧抹了一把泪,笑道:“没事没事,不记得我也正常,毕竟都十八年没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