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却听身上人闷哼一声,身上重量骤然一轻。
闻叙白心中一惊。
他这一脚,应该是瞄准了齐最的肩膀踢的,也刻意没有用很大的力气,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很痛,可此刻听到这声闷哼,闻叙白不免有些讶异。
不会踢到齐最的伤口了吧?
毕竟两个人刚才医院出来,各自身上的伤口都多的数不清,闻叙白也不可能完全记清齐最身上所有大大小小伤口的位置。
心中有些发毛,闻叙白犹豫了一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一抬头,却见齐最正捂着胸口,得逞的对他笑道:“终于肯出来了?”
闻叙白:“······”
果然不该心疼他。
闻叙白决定牺牲最后一个枕头,直接照着齐最那张笑的恣意昂扬的脸就砸了过去!
“唉唉唉!打人不打脸啊!”
话音刚落,枕头就“啪”的一声,无比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得。齐最心想,下回应该早点说。
但以后的事实就会证明,他多早说都是没用的。
“战火”终于平息,以“齐军”败下阵来,被一把推出房间而收场。
闻叙白套好衣服,这才将门打开,淡淡看了门外一直等候的人一眼,冷声道:“进来吧。”
齐最顿时如蒙大赦,欢天喜地地就跟了进来,甫一落座,就握住了闻叙白的手。
冷白的手心上血管分明,一道长条的伤口贯穿其中,还在微微渗血。
齐最看着都觉得疼,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闻叙白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手心被他攥的有点发麻,面无表情道:“小伤而已,一会儿就愈合了。”
“什么小伤?这伤口里还有碎玻璃碴呢,你不怕感染啊???”齐最恨铁不成钢的从医药箱里掏出消毒药水和碘酒,小心用棉签和镊子帮他把表面的创口清理干净,然后涂上碘酒。
齐最一只手蘸药水有点费力,得撇着身子,边上药边心疼道:“你说说你,没事干嘛砸镜子啊?这次只是割到手掌,那下回呢?割到静脉怎么办???”
闻叙白想了想,淡淡道:“割静脉不会死的,割动脉才会。”
齐最霎时一噎,不服气道:“管他什么脉,反正长在你身上就是不准割!”
闻叙白忍不住笑了。
齐最黑线道:“笑什么?我认真的。”
“我知道。”闻叙白点了点头,对上齐最认真的眼睛,浅笑道:“以后不会了。”
“这才乖嘛。”
齐最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把涂完药的棉签扔掉,转而拿出箱子里的纱布,一边帮他缠伤口,一边道:“我不是医生,手法不专业,等明天白天,我再带你去医院找刘默重新包扎一下。”
闻叙白刚想说不用大题小作,只要不流血就好了,可当看见齐最胸前已经湿透了的石膏时,却蓦然止住了嘴,话锋一转,平静道:“好。”
“OK,大功告成!”齐最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把最后的蝴蝶一打,喜悦的举起闻叙白的手,满眼都是对自己杰作的欣赏。
闻叙白伸出大拇指,夸赞道:“不错,以后可以考虑转行学医。”
齐最闻言一愣,骤然想起自己那还没完成的学业。
他回到闻家之后,直接被闻庭屹送到了国外进修,语言不通,又人生地不熟的,齐最每天面对着被堆成山的学业,被一群家教老师盯着学,痛苦的几近想咬舌自尽。
一想到那些数字字母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就脸色瞬间变的煞白,惊恐地摇了摇头:“那······那还是算了吧。”
“还不如回面馆打工呢······”齐最直接仰面躺倒在大床上,身体被弹起两下,然后恢复平静,露出齐最那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闻叙白趴在他旁边,戳了戳他的脸,“国外不好玩吗?”
“好玩啥呀。”齐最表情痛苦,“谁也不认识,每天被一大堆人盯着,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每天一睁眼就要面对一大堆我看不懂的东西,看给我摧残的,皮肤都不好了。”
齐最拉起闻叙白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触感确实有些粗糙。
摩挲着上面硌手的胡茬,闻叙白缓缓将头俯下去,怜惜道:“是瘦了······”
“是吧。”齐最睁开眼,“你是不知道,英国的那个菜,有多么难以下咽,甜的能做成苦的,咸的能做成酸的!好好的面包非要烤的邦邦硬,一口下去,牙都差点给我咬飞!”
“哦对!还有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开’什么玩意儿,英国那甜不甜咸不咸的,腻的齁人,最多喝两口,再多一口就要哇哇吐一地了!······”
听着他絮絮叨叨地抱怨留学生活,闻叙白竟一点也不觉得聒噪,反而心中似前所未有的平静。
于是他冷不丁开口:“那我做的跟本地的哪个好吃?”
闻言,齐最的笑容骤然僵住了,脸上流露出一种诡异的神色。
这个问题,就像是女朋友指着一个人问你:我跟那个美女谁更好看?一样,都是送命题。
思绪忍不住飘远,想起很多年闻叙白捧到他面前的那碗黑漆漆的汤,当时就仿佛潘金莲捧着药碗凑到他这“武大郎”面前,笑颜如花地蛊惑道:“大郎~喝吧~”
齐最骤然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视线中蓦然出现闻叙白疑惑的脸,于是他艰难咽了咽口水,下定决定道:“当······当然是你做的好吃了······”
不管了,别说这闻叙白是“潘金莲”,要给他喂药,就是闻叙白是“苏妲己”,要让他灭国,他此时也会毅然决然的答应!
看着齐最青一阵白一阵的表情,闻叙白轻笑一声,奖励般地往他嘴上啄了一口,笑道:“那我下回再做给你吃。”
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齐最心想。
而闻叙白,就是那把最锋利的“美人刀”。将人不知不觉卷入“温柔乡”,待他沉醉其中时,再一刀致命!
齐最讪讪笑道:“好······”
内心在疯狂流泪,齐最狠狠抹了一把脸,想着就算现在闻叙白真的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恐怕他也不会反抗。
“他一直在利用你!”
不知为何,齐最忽然想起在医院里刘默对他说的话。
天花板上的灯被调成了暖光,此刻显得有些昏暗,光影交叠,将两人全部笼罩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之下。
齐最定定看着闻叙白的脸,然后捏住他的下巴,再度吻上去。
闻叙白没有躲,就这么闭上眼静静承受。
脆弱的脖颈骤然露出,毫无防备地对着齐最袒露开来。
齐最眼神一暗,心脏忽然跳的越来越快,然后再慢慢回归平静,似乎有什么混乱的东西在此刻变的清晰,直指向他的心。
齐最忽然笑了。
没关系,他心甘情愿。
闻叙白不明所以地睁开眼,还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光望向他:“怎么了?”
“没事。”齐最揉了揉闻叙白毛茸茸的脑袋,然后又在他眉心落下一吻,笑道:“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闻叙白垂下眸。
齐最以前从不对他设防,也从不会向他说谎,尽管世事变迁,无论是两人的内心,还是两人之间的相处都变了许多,但他依然坚信,齐最对他是真心的。
毕竟虚情假意的人,就是装的再像,也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不顾自己安危,冲进水深火热之中救他。
既然齐最没有直说,就说明现在还不是时候。
所以闻叙白没有追问,只是静静靠在齐最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蓬勃有劲的心跳。
什么都不重要了,钱、权、地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抛之脑后。
半晌,闻叙白才道:“齐最,小心阮行。”
昏黄的台灯下,闻叙白的眼神逐渐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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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周亦的调解金数额。
齐最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胳膊,低声回应:“我知道,别担心。”
台灯忽然被一双大手关掉,齐最从另一个房间里扳来了干净的枕头,像哄小孩一般,隔着被子拍着闻叙白的背哄道:“乖,快睡吧。”
困意袭来,闻叙白抱着齐最的腰,鼻间萦绕着独属于齐最的气息,沉沉睡去。
第二天,医院病房内的三人面面相觑。
刘默一身白大褂,抱着手靠在窗前,略带阴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停顿了许久,随即终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坐吧。”似是认命一般,刘默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齐最嘿嘿一笑,将闻叙白按在椅子上,转而对刘默讪笑道:“老刘,又见面了哈哈,下班有没有空?我俩一起请你吃个······”
“没空!”刘默直接应声打断,头也不抬地拉过闻叙白的手,掀开纱布看了一眼。
伤口处理的很及时,没有感染,虽然仍有点很细微的玻璃碎片未能完全清理干净,但在第一时间能做好消毒,对于普通病患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伤口不是很深,但是几乎贯穿整个手掌,刘默沉默着推来照灯,戴上眼镜,拿上镊子仔仔细细帮他清理干净,最后用盐水一冲,在涂上药膏,重新包扎好纱布,冷声对两人道:“最近注意不要沾水,不要提重物,每天要换药······”
齐最在一边听的很认真,刘默每说一点,他都忙不迭点头。
刘默看着他这一副上赶着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脸瞬间黑了下来,边给纱布边抱怨道:“真是,就知道没好事······”
他声音不大,闻叙白确实听的清清楚楚,他也明白,刘默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闻叙白却没有生气,反而展露笑颜道:“谢谢。”
刘默摘手套的动作一愣,看向他的眼神变的有些诧异。
其实他跟闻叙白是认识的。
在大学的时候,刘默是阮家资助的大学生,闻叙白是闻家送来的转校生,两人一个学医,一个学商,都是学校里名声响当当的风云人物。
不过学生们讨论的热门话题,除了两人出色的专业成绩以外,还有闻叙白那出众的容貌,喝两人背后离奇复杂的身世,毕竟都是穷小子被豪门看中,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难免不会有人感到稀奇,或是暗自眼红。
阮行资助他的目的非常明显,就是希望刘默可以为他所用,而刘默也明白,想要离开困住他一生的贫民窟,他就必须死死抱住阮家这个大腿。
所以他开始拼命学习,整天埋头于实验室内,拒绝一切社交,只为了能够成为所谓的“对阮家有用的人”。
可那个明明与他命运相似,一样挣扎于泥潭之中的人,却可以肆意展露笑颜,与身边人侃侃而谈,并肩而行,可以在从宿舍到教室的路上,与朋友一起谈天论地。
那个明明与他一样,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的人,却似乎没有一丝的反抗之心,仿佛甘愿被当作傀儡木偶一般,一举一动都被人操控······
当他无数次望向那张带着浅笑的疏冷脸庞时,不满在心中蔓延开来,而被掩埋在表面之下的嫉妒,更是在心脏之中生根发芽。
他心想:我只是瞧不起一个甘愿困于囚笼,甘心任人摆布的毫无志气的认。
可直到离开校园,真正进入医院工作,进入阮家的掌控范围之时,一次次出席所谓的“聚会”,帮阮行笼络医界人才之时······他才明白,闻叙白面上的笑容,也不过是他痛苦的一种形式罢了。
再后来,闻叙白离开了“牢笼”,在无比震惊之余,刘默还感到了一丝意料之中的窃喜,就像一个渴望得到认可的小孩,在终于看到故事的结果时,得意的说:看吧,我就说他会走的。
直到闻叙迟的到来,直到他从这个人的口中,更加完整地了解到,闻叙白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嫉妒像他这样有阴暗面的人,还能获得齐最的爱,嫉妒他无数次伤害别人,却还是有人愿意无条件地握住他的手······
而如今,刘默好像明白了,为什么齐最始终不愿意放弃闻叙白。
因为这个人,原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坦然、更加宽容、更加坚韧,也······更加让人嫉妒。
闻叙白浅笑着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无论是以前的事,还是现在的事,都谢谢你,谢谢你,帮了齐最,也帮了我。”
三年前他与齐最在医院决别的那个夜晚,他知道,刘默也在。
身为齐最的主治医师,也身为阮家的“眼睛”,他目睹了一切的发生,清楚闻阮两家所有眼线与安保的位置,随时都可以选择告发,可他没有,刘默选择了放他离开。
无论是嫉妒使然的视而不见,还是出于同情心泛滥的可怜,抑或是“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刘默帮了他们,这是事实。
刘默垂下眼眸,隐藏在银边眼镜下的眼睛有些晦暗不定。
“你们聊什么呢?”齐最看着两人窃窃私语的样子,忍不住探过头来,满脸好奇,“给我也听听呗?”
谁料刚把脸塞到两人中间,齐最就猛然被人按住了肩膀。
慌乱之中,他看见刘默眼底精光一闪,与对面人交换了个眼神,下一秒,天旋地转,他就已经与闻叙白换了个位置,屁股稳稳当当地坐在凳子上了。
齐最:“???”
“你们这是干嘛???”齐最疯狂挣扎起来。奈何一只手还吊着,另一只手又被闻叙白抓着,实在使不出力气,只能惊慌地看了两人一眼,却见两人眼底都是同样不怀好意的笑容。
那一边刘默不知何时已经拿出了剪刀,咔擦一把将齐最脖子上的绳子给剪断了。
手上的束缚力骤然一松,打着石膏的手骤然向腿上摔去,齐最疯狂大喊:“唉唉唉!我手断了!”
却在落腿的一瞬间,被旁边的闻叙白给接住了。
随即闻叙白与刘默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像进行什么交接仪式一样,闻叙白眸光一暗,将齐最的手郑重地交给了刘默,然后刘默又缓缓将他的手放在了铺好消毒垫的台子上。
“阿阿阿······阿澈,这这这······这是干嘛啊?”齐最忍不住挣扎起来,却被两人按的更狠了。
“咕咚。”
齐最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恐惧地看向闻叙白,却见他露出了一个无比温柔,温柔到前所未见的笑容,轻声道:“没事,很快就过去了。”
齐最:“???!!!”
蓦然转头,就见刘默已经戴好防护镜,戴着医用手套的手上举着个巨大的钳子,笑意森森。
那一刻,就仿佛看见《电锯惊魂》中的变态杀人魔一般,齐最头皮一阵发麻,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紧闭的门口跑去!
“别动!”闻叙白大叫道,直接一把将他抱住,如同抱一只垂死挣扎的八爪鱼一般,混乱半晌,才将他按住一点。
等齐最动静稍小,闻叙白对着对面人一点头,刘默也颌首表示收到,然后,手起钳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杀人啦!!!”
齐最鬼哭狼嚎的惊叫声,叫的几乎整个楼层都能听见,也吸引了不少路过病患的频频侧目,只可惜,病房门大锁,只能透过雪花窗中的影子窥探出一二。
直到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反倒是手臂上的束缚感突然松懈之后,齐最才忐忑地从闻叙白怀中探出头来,眼睛通红地看了自己的右臂一眼。
还好还好,手还在······
齐最猛地松了一口气。
但是上面的石膏没了。
齐最疑惑地看向两人。
闻叙白很无辜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只是帮你换个石膏而已,昨天进了太多水,我有点担心会影响你伤口恢复。”
“啊?”齐最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那你早说啊······”
“乖。”闻叙白回以他一个怜悯的眼神,然后下一秒,齐最就再次爆发出了尖叫!
“嘶——痛痛痛痛痛,刘默,你轻点行不行?!”齐最幽怨地瞪了刘默一眼。
刘默却是更加用力地撇了他手臂一把,面无表情道:“你这骨头到底还想不想长好了?现在不掰回位,你以后就弯着个手臂生活吧!”
闻言,齐最脑海中突然冒出他手臂弯成镰刀状,不用用力,直接调转个方向,就能把闻叙白捞入怀中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哆嗦道:“那······那你还是用点力吧······”
不然真成八爪鱼了······
看着齐最紧张的神情,闻叙白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结果就见齐最直接转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满脸都写着:求安慰。
齐最的手臂没有破皮,只是骨头被跌落的力给撞弯了一些,没有感染风险,也不用消毒涂药什么的,所以刘默处理的速度很快,两人上午来到,等到出院的时候,也不过才到中午。
齐最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站在医院门口,满脸郁闷。
闻叙白忍不住看他一眼,疑惑道:“有这么疼吗?”
他小时候被秦雅琳踢下楼梯,差点摔断肋骨的时候,也没齐最脸色这么难看啊?
却见齐最捂着胸口,一脸苦大仇深地望天道:“手不疼,心疼······”
说罢,还用左手擦了擦他那并不存在的眼泪。
“阿澈,你竟然背叛我,竟然跟刘默同流合污······”齐最揪着衣领心痛道。
闻叙白:“······齐最。”
“嗯?”
“你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是吧?我妈以前也说我有表演天赋。”齐最得意道。
闻叙白:“······”
在听到“我妈”这两个字的时候,闻叙白其实有一瞬间有一丝恍惚,他不知道齐最说的是林溪,还是阮清。
毕竟如果是在三年前,面对什么都不知道的齐最,他肯定会毫不怀疑对方说的是“林溪”。可如今他面对着的,是已经知道一切真相,甚至比他还要更早意识到阮行的阴谋的“闻叙迟”,就连“齐最”这个名字,都是林溪附加给他的一个枷锁,所以他真的不知道,对方是在说谁······
但诧异过后,闻叙白就意识到了,面前人是在说林溪。毕竟阮清离开的实在是太早了,根本就来不及跟自己的儿子聊到这么遥远的话题······
想到这,闻叙白的眸光有些黯淡。
看出他的纠结,男人却只是坦然一笑,轻柔拉过他身侧的手,摩挲道:“无论如何,她到底还是养育了我十八年,纵使她确实做过很多错事,也犯下过很多罪孽,但她也已经用生命付出了代价。”
“事到如今,过去的事已经过去,过往的人也已经大部分都不在了,我不能代替那些受害的人,包括你,原谅她,但是仅此我这一份的······我已经不想责怪了。”
男人的眼神真挚而郑重,声音坚定而有力,听的闻叙白心中一动。
两人其实很久没有提到过林溪了,因为不论是三年前的“齐最母亲”,还是三年后“前养母”“人贩子”,对于二人来说,都是一个非常沉重的话题,能避则避。
而如今,两个人能如此坦然地站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一个曾经用尽心思回避的话题,就说明,至少对于齐最,他愿意释然了······
闻叙白垂下眼眸,心绪忽然有些复杂,半晌,他才缓缓道:“我不会原谅她。”
“嗯,我知道。”齐最将他微凉的手指攥在怀中捂暖,一抬头,却认真的看向闻叙白道:“但齐最永远是齐最。”
男人的瞳孔黝黑明亮,如汪洋一般的眼眸之中,没有任何杂物,满心满眼都是闻叙白的容貌。
齐最就是齐最,不会被“闻叙迟”这个名字所覆盖,同样不会被覆盖的,还有他对眼前人热烈真挚的爱。而这份爱,无论他是“陈澈”还是“闻叙白”,始终如一,始终无二。
闻叙白清楚看见,齐最瞳孔中的自己,碎发被微风抚起,风衣在风中飘扬,惯常淡漠的眼神在此刻掀起波澜,如汪洋大海中的唯一洋流,掀动起湖水平静的表面,带来更大的风浪······
而这唯一的悸动,就来自眼前的这个男人······
鬼使神差的,闻叙白竟向前走近了一步。
从小到大,但凡靠近他的人,不是带有目的和野心的刻意示好,就是带有敌意的和带有嫉妒的故意刁难,那种充满欲望与贪婪的眼神令他感到无比不适,所以无论是谁,他都想要对方远离自己······
唯有眼前这个男人,他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近到呼吸相缠,近到血肉相融,近到两人几乎合为一体,永远也不会分离······
直到耳边悉悉窣窣的谈论声传来,闻叙白才猛地反应过来,赶紧移开了目光,近到几乎相贴的身躯在此刻分开,闻叙白骤然就红了脸颊。
他直到这时才想起来,两人现在还站在医院门口呢。
正值看病高峰期,来来往往的病人和病人家属经过,看着门口容貌出众,举止亲昵的两人,都忍不住频频投来目光,就连导医台的几个小护士们也忍不住偷偷交头接耳低八卦起来。
这两个人站在这里好久了,从一开始她们就觉得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正讨论着是兄弟还是朋友呢,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帮我签下字。”男人递来一个文件,高大的身躯直接挡住了几人的目光。
“诶?噢噢噢。”刚才还嬉皮笑脸的小护士一下收敛了神色,接过诊断书上下扫了一眼,边签却还是边忍不住向男人身后望去。
另一个小护士胆子大一点,直接就开了口,笑道:“诶,刘医生,你是外科的,认不认识外面那两个病人呀?”
“不认识。”刘默淡淡看了那小护士一眼,道:“骨折应该去骨科,而不是来外科。”
“啊对哦······”小护士懊恼低挠了挠头。
接过签好的单子,刘默抬了下眼镜,还不忘提醒道:“今天有上级领导来医院检查,注意工作状态,少分神,少八卦。”
“知道啦。”两个小护士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
等到遮住视线的身躯离开之后,两人才猛然惊觉,刚才还站在门口的两人已经不见了。
而这边,闻叙白正一脸怒气满面地将齐最拉进停车场,一把把人扔进车,然后“啪”地一把关上了车门.
“唉唉唉,你小心手!医生说了不能提重物!”齐最被他推的一个踉跄,高大的身子在狭小地车厢内有点难以转向,沽涌了好久才坐回正姿。
恰逢满面红霞地闻叙白从另一边钻进车来,关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捏住了齐最的脸。
“痛痛痛!”齐最轻拍了拍闻叙白的手,委屈道:“我又干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