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他————袖刀

作者:袖刀  录入:06-01

  二锅头的确不算名贵的酒,再穷的酒客也买得起。它是本市自产的酒,度数高,味道烈,是酒瘾上来随时可以买来抿一口解下馋的那种,但没人会拿它作礼,在生活质量普遍提高的今天,各种酒类一应俱全,有观赏价值极高的洋酒,也有收藏价值极高的白酒,甚至还有专门讨女人欢心据说可以美容养颜的红酒,二锅头这种本市自产,任何一个小店都买得到的深受老百姓喜欢的酒就太普通太便宜太常见了。
  但是我带来的这两瓶,却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酒厂十几年前改版,不但将瓶盖改良,改成了一手就能拧开的螺旋口,还将配方更新换代,将原有的辣味减轻,号称更香醇绵软。
  但实际上真正喜欢二锅头的人还是迷恋原先的味道。
  我一个朋友开过小超市,在改版消息刚传来的时候就很有先机的将手上那批老版二锅头存了下来。
  到得今天,光一只老版的酒瓶盖就能在好酒的老饕手中炒到三五百元的价格。
  那95年前的酒呢?有市无价呗!
  反正当我拎著那两瓶酒出去时,朋友都快哭了。
  我说你留著不喝也不卖,会长毛的。
  他说你懂什麽啊,酒越存越香,我指著这半箱酒养老呢!
  “靠,真阴险啊。”
  他说:“你才阴险!你都不给钱!”
  听我说完,王贺文眯著眼睛道:“人脉够广的啊……”我知道他又想到什麽,笑著不接话,“到底是什麽朋友啊?现在还联系?”趁王母去厨房添饭的功夫,他赖著贴上来,低声问,我往旁边缩了缩,冷哼道:“你当我是什麽啊,朋友就是朋友,龌龊!”王父拈著酒盅已经满足到不行,根本无限顾及我们是否成功体统,王贺文被我呛了一句悻悻的低下头。
  饭局进行到尾声时,王母问:“哎,嘉北,你属什麽的?”
  我一愣,看了王贺文一眼,老实答:“属狗。”
  王母惊讶的瞪大眼睛:“哎?比贺文大三岁呐?”然後又仔细端详我的脸:“真不像。”
  我有点窘,王贺文从没问过我的年龄,此时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盯著我笑,我不是故意隐瞒,主要是……被比自己小的男人领回家见家长……这也太不好意思了吧。
  “贺文属牛,可是一点都不稳重,真是愁死我了,嘉北你可得帮我管著他。不过这孩子也是牛脾气,倔到不行,当初跟我们说他喜欢男人……”王母絮絮的说著,一会回忆往昔,一会为将来咿嘘,东拉西扯的说话方式真和王贺文一模一样,我插不进嘴,只不住点头,过一会她突然惊喜的喊道:“哎呀!我刚想起来,女大三,抱金砖啊!好兆头哦~”
  靠!
  怎……怎麽看出我就是“女”啊!!
  我闪去洗手间。
  关上厕所的门还听到王贺文在训他妈:“您也忒不会说话了,哪有这麽说的!什麽女大三抱金砖啊,那是封建迷信!”
  靠靠!不是迷不迷信的问题吧?!
  等我从洗手间出来,王母已经换了个话题。
  “嘉北你姓嘉啊?这个姓不常见呢,是哪个嘉?”
  我微微顿了一下,然後才说:“呃,我不姓嘉,我姓锺。锺嘉北。”
  “咦?”王母一愣,王贺文大声问:“你姓锺?你怎麽从来没说过?!”
  王母瞪他一眼:“倒霉孩子,连人家名字都搞不清,叫什麽叫?”
  王贺文愤懑的看著我,我慢慢解释:“除了身份证和户口本是锺嘉北外,我都自称嘉北,连签名都是。我父母很早就离异,小学到初中我都随母亲的姓,她姓锺,但是後来我实在不喜欢同学问我,为什麽别人都姓爸爸的姓,但你要姓母亲的姓呢?於是高中以後我便自作主张,叫自己做嘉北。”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而且,後来母亲改嫁,嫁给一个台湾人,要冠夫姓。”我苦笑道:“连她都不要自己的姓了,我又凭什麽随她的姓呢。”
  王贺文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当著他母亲的面拥了我一下。
  王母则叹了口气,什麽也没说。
  这些不好的过往我一向选择性失忆,要不是今天被问到名字,觉得对长辈撒谎不合适,可能连我自己都忘了,原来我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也有家人的,可是他们现在又在哪呢?
  我有些恍惚,王父已经醉倒,半靠在红木扶手椅里晕陶陶的看电视,半梦半醒著;王母拾掇著桌上的碗碟,并逼迫王贺文将剩下的汤喝光;王贺文一边喝汤一边埋怨王母偏心眼,指著我说他只喝了半碗。
  外表严酷但内心柔软的父亲,喜欢唠叨但时时刻刻都在微笑的母亲,以及一个没大没小的缺心眼儿子……这一切再普通不过,可他们却组成了一个家庭,从新生命的诞生到看著他成长,扶著他走过每一步,经历著他的挫折坎坷,到他学会争吵,到他学会忍让……父母慢慢变老,孩子慢慢成熟,彼此活在彼此生命的最深处。
  我想到饭前翻阅的相册,厚厚的几打,从黑白照片到彩色数码打印,满月的王贺文,穿著开裆裤露出小鸡鸡的王贺文,在公园里大哭的王贺文,骑著玩具车笑得露出豁牙子的王贺文……每一张照片下都有纤细的笔迹写著:XX年XX日XX地,贺文XX的XX在XX……
  不止相册,墙壁上随处可见细小的划痕,王母舍不得丢的旧得看不出颜色的玩具车,贴过奖状的白色空处,以及一切老旧的小东西,代表家庭成长的痕迹。
  ──这一切,我都没有。
  我喜欢清空,喜欢扔掉多余东西的畅快,从父母离婚开始,我就把有关父亲的东西丢掉了,从生活中,从脑子里,後来母亲改嫁,欢欢喜喜乘上飞往台湾的客机,我和她唯一的联系就是大学时定期出现在卡上的数字,直到大学毕业。
  本来已经清空的东西,为什麽好像忽然化成另一种形式涌了出来?
  我鼻腔有点酸,赶忙站起来擦桌子,95年前的二锅头真不是盖的,只陪著喝了两盅我就开始头晕,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收拾完桌子我又帮忙削苹果,但王贺文看我拿刀的样子很担心,自作主张抢了过去,三两下削好。
  最後我只能帮忙装盘。
  吃著水果聊天,我又喝了几杯酒,但这回是啤酒。
  王贺文不断的向我使眼色,我冲他笑了笑,告诉他我没事。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很晚,王母挽留我们住一晚,我倒无所谓,反正明天是周日,王贺文更是兴奋得直摇他那条无形的大尾巴:“太好了,睡我的卧室吧!床够大。”
  我还没说话,一直晕乎乎的王父正好听到这句,无声的瞪了他一眼,他只得委委屈屈的说:“我……睡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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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互道晚安之後,无视王贺文热切的注视,我独自钻进厕所,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裤第一时间爬上床。
  头晕得厉害,脑子里好像有几百个个唐僧在同时说话,闹不懂在说什麽,只是有场景不断变换,一会是年轻但面目模糊的父亲向我张开双臂,我摇摇晃晃的走过去,他却不见了,我摔在地上嗷嗷的哭,却没有人来抱我一把;然後是父母吵架的声音,我也只知道站在旁边傻哭,然後有人指著我说:“你不想要?难道就把他抛给我?!”
  另一个声音说:“一开始我就没想要!”
  “王八蛋!”
  然後摔门的声音,咒骂的声音,埋怨的声音,潮水般向我扑来,那个时候我不明白,什麽叫不想要。
  後来过了好久我才懂,原来我是他们的负担、累赘,他们都需要抛下我才能去寻找新的生活。
  “睡了吗?”门轻轻打开,又轻轻合上,沈重的身体摸索著爬上床。
  “你干什麽?你爸妈就在隔壁!”我试图推他下床。
  “嘘!小心他们听见。”
  我压低声音:“出去!”
  “就不。”他圈紧了我。
  本来他力气就比我大,我又喝了酒,浑身都没力气,更奈何他不得,只能忍耐著让他亲吻了耳朵。
  其实这个时候我很需要这样的拥抱,哪怕用一点力气,让我觉得痛,起码也证明我还是在被人需要著的,只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我又惊惶,又脆弱,我不想被他看到。
  通常都是一个人调整,喝点酒,看看电视,或者像现在这样窝在被子里闷一宿也就过去了,第二天什麽烦恼,宿醉,忧愁,都见鬼去吧!
  “为什麽喝那麽多酒?是不是心情不好?”王贺文暖和的鼻息往我脖颈里钻,很奇怪,明明嗅觉都被酒精麻痹得差不多了,我却能辨出他的味道。我把头侧开一点,“没有,我高兴。”
  “屁。高兴喝酒是不会醉的,你看看你。”他戳戳我胸口。
  “我怎麽了?”我反应有点迟缓。
  “都红了。”他盯著我敞开的领口,又顺势把领子翻大一些,摸来摸去:“瞧,我这样那样你,都不反抗。”
  “死开。”我揪紧衣领,要翻身下地,可是腰腿使不上力气,很快又被他拉回来按在身下。
  “哇……宝贝儿你喝醉的样子好性()感啊……我真喜欢……”他喘著气,把脸埋进我胸口,用力舔舐,含糊的说著:“就不死开……”
  被他紧紧的压著,亲吻,抚摸,我也有了感觉,但……
  “唔……隔,隔壁……”被听到就死定了。
  “你别出声……”他飞快剥开我的衣服,把我从被子里挖出来,又以更快的速度褪去自己的衣服。
  “来,让为夫抚慰你吧……”
  “滚!”
  “女大三,抱金砖哦……”
  “靠!……啊……”
  “嘘!他们在隔壁……”
  “……”
  不敢出声,他又故意很大力,手在我下面摸索半天也不进入主题,强力忍耐的感觉又让我有种做贼的兴奋感,顶端已经渗出液体,他还用麽指在那里刮蹭,我欲哭无泪,咬紧了牙用腿去蹭他的腰,催促他快一些,昏暗里,他淫()笑一声,示意我自己把腿张开。
  就著顶端的那点液体抹进後方,他就那麽顶了进来。
  有点晕,却不觉得疼,连腿被坳到原来没有过的打开程度都没察觉,只调动著全身意志忍耐著不要出声。
  他一边动作一边看著我。
  “……宝贝儿,以後千万别在外面喝酒……哦,太他妈好了,软软的……”他又俯下身来吻我的唇,我急迫的与他吸紧,身体向更深处耸动。
  当吻移到胸首时,我咬著唇射出来。
  那天夜里,他几乎把我榨干,直到早上醒来,身上还覆著一层汗水,但之前伤感混乱的心情也随之不见。
  听说运动是发泄压力的良方,果然不假。
  他後半夜就心满意足的溜回客厅的沙发床了,第二天一早当我推开卧室的门看到他时,他正人模狗样的吃早餐,见到我还故意吃了一小惊:“怎麽?我的床不舒服麽?怎麽捂著腰?”
  “……”要不是他父母都在,我非抽他不可。
  通过那次见面,我成功博取了王贺文父母的喜爱。尤其是王母,时不时就挂电话来问我有没有什麽想吃的但是王贺文不会做的,还邀请我去他家过年,说要给我包个大红包。
  我受宠若惊,觉得有点不真实,每天早上醒来都会用力揉揉眼睛,看看会不会忽然醒过来,然後又变成之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嘉北。
  在同志小说理,家庭永远是我们最大的阻力,其实外界的冷漠鄙夷都不算什麽,只有来自亲人的伤害才是终极武器。
  一般的故事但凡涉及到家庭情节无不血淋淋且恶狠狠。
  我问王贺文:“你的家庭实在太不真实了!”
  他眨眨眼睛:“终於被你发现了!其实我前世是一条白蛇,我报恩来了,我爸我妈都是我用仙术变出来的,其实都是大石头,你那天吃的饭也是土渣子……”
  我瞪他一眼:“难怪。”
  “你信了?”
  “蛇性本淫,不由得我不信。”
  他嘎嘎笑著搂住我,“宝儿,说说,怎麽不真实了?”
  “你能别给我乱起外号不?”
  他无辜的瞪大眼睛:“那是昵称啊!”
  “昵称也不带一天一换的吧?”
  他所谓的昵称,就是什麽肉麻叫什麽,刚开始随著小路叫我北北,然後开始亲爱的,宝贝儿的,平常在床上更是胡三胡四我就不说了,今天竟然连贝都省了,直接叫宝儿,我呕……
  “宝儿,你也叫我个听听。”
  “你想听什麽?”
  他想了想:“老公。”
  我:“哎~”
  “啊呸!”他跳起来:“你占我便宜!不行,你得多叫几个,来,先叫老公,然後叫好哥哥~”
  我:“不。”
  王贺文:“为什麽?”
  我:“我会恶心死。”
  王贺文:“靠,我都不嫌恶心!”
  我:“咱俩是一个级别的吗?承受力不同好吧?”
  王贺文:“你欺负我!那我以後也不叫你了……”
  我松了口气:“太好了!”
  王贺文:“你……哼!”
  他趴在床上故作忧郁。
  “哎,”过一会我用脚趾戳戳他,“你的家庭,美好得不真实。”
  “……”这家夥给我装死人。
  我继续说:“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我也翻过身去。
  他转过头来:“……说啊。”
  “不想说了。”我摸过一根烟。
  “你说。”
  “反正你也不想听。”我把烟拍进嘴里。
  “谁说我不想听啊?!你说不说?!”他把烟抢走,正襟危坐。
  我看看他:“没什麽,就是有点羡慕。”
  “……”他这才想起我的家世,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拉我,我不动,他只能自己凑过来,把我揽进怀里,“我的不就是你的吗?你看我妈多疼你……”
  本来只想逗逗他,但忽然发现被安慰著也很舒服,我索性靠在他肩上不动了。
  “其实我家也没那麽美好啦,他们常吵架的,有时严重到我爸被轰出去~”
  我笑:“你懂什麽,吵架才说明感情好啊,要是没的吵了才悲哀。就像我爸我妈,倒不常吵架,吵一次就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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