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番外——王姐夫

作者:王姐夫  录入:04-07

小区里路灯明亮,黝黑的空旷里光亮断断续续,远处的背影还可以勉强看清,要想找人却不容易。迎面有几

个人过来,林言莒忙盯着去看,是很年轻的脸。却不是泽川。

年轻人的想法本来就变幻莫测,他们相处不来,一句话说错了造成误会也很有可能。但是就这么一走了之也

未免太……太小气。

林言莒又向前紧走几步,眼看着整个小区都找遍了,却连半点影子都没看到,也不由灰心。

人和人的相处或许真的是不能强求,年纪相差太多的缘故,以前觉得有共同话题搞不好也是青年在迎合他。

拿聚会的事情来说,青年的整体表现明显就是在讨他欢心。现在泽川一时烦了,在他这里得不到更有趣的,

也懒得再花心思,拂袖而去就说得通了。

林言莒唉声叹气,只觉得手脚都发冷。

他不是没有朋友,因为一顿饭就把泽川当成朋友却还是头一遭。青年小狗一样的眼睛,水汪汪的,言辞恳切

有礼,如果他这个老头子有女儿的话,保不准都要嫁过去。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人家看不上的。

闹了这么一回,林言莒回去就把卧室和厕所翻遍了,终于找到青年执意要拿回去的手表。是很大众的款式,

却在表盘四周加了一层细钻。他分不清真假,看做工也觉得不便宜。突然就明白了青年冒着被于越骚扰也要

和他回来的心理。这么贵重的东西丢了,不赶快拿回来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的。

胡乱想了一会,只觉得泽川实在是没有理由和他混在一起,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嘴里一阵阵发苦。

随后几天,他接连去了开发组几次,都没有见到泽川。问了别人才知道,似乎是被派到外地出差去了。林言

莒见不到本人,当然不放心把名贵的手表让人转交。就只能每天都小心翼翼的带着,诚惶诚恐。

这一天下班,林言莒去站台坐车。远远就看见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勾肩搭背站着,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一言

不合,竟然大打出手。站台上的人都吓得一惊,纷纷躲开避难。他走在后面,突然被人群裹住,进退不得,

不禁就把目光转移到了打架的两个人身上。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泽川嘴角挂血,脸上的阴狠还未散去,抬手就是一拳。于越被重重击倒,却不示弱,一面叫嚣着一面奋力把

他压住。两个人身上的衣服早就不成样子,领带也暂时拿来束手。林言莒听着那‘哇哇‘的大叫声,心知于

越吃了亏,一时眼睛迷蒙,举着公文包冲出来,对着泽川就是一下子。

仿皮质的棱角虽然不硬,里面却是放了好厚的一摞文件。打在青年背上的时候,发出很大的一声‘啪’。

泽川一时愣住了,睁大眼睛看着林言莒,然后突然笑了笑,扒开人群走开了。

那笑容里还是温润,却似乎是伤了心。林言莒反应过来,追上青年,才一伸手就被狠狠甩出去。

他竭力解释着,四周看戏一样的群众都顾不得了:“泽川……对不起我不是你听我说”

青年顿了顿,微微转过头来,嘴角处的红肿带着血丝,破坏了昔日的俊美。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

却还是谦逊有礼的低了低头,算是招呼。

“泽川……”林言莒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一边走一边叫“泽川……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

说……我……”

青年充耳不闻,步子大的不像话,看见路边停着出租车就开门钻进去。林言莒紧追上来,也只来得及伸手拦

住。

泽川坐在车里,垂着眼帘,放在门把上的手微微用力,语气是冰冷的:“放手。”

“你下来,听我说,刚才我以为是你……”

“我欺负他?”

林言莒不敢点头,只焦急的:“你先下来,有话好好说。”

青年不理他,连漂亮的眼睛也闭上了,养神似的:“开车。”

司机早就看抢他客人的男人不顺眼了,得了这个命令,一脚油门下去,车子蹿出去老远。只可怜林言莒的手

还被夹着,没命的被拖出一段。

于越从后面一瘸一拐的赶上来,看着他捧着发红的右手发抖,不由对着车子的方向一阵咒骂:“那个死小孩

,脾气这么臭,早晚有人收拾他。刚才要不是你拦着他,我一定……”

林言莒在那骂骂咧咧的悲愤里,也不想去问为什么打架,只觉得分外疲惫:“算了,你也不是省心的。”

6

深一脚浅一脚的上了楼,身体的平衡力早就在那场追逐里耗尽了。他婉拒了于越要送他回家的要求,实在是

因为对方看起来并没有比他好上多少。

进门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饭。林引深得他的真传,工序繁复的煲汤也能手到擒来。只不过今天他没心

情享受,喝了一口就放下。

“老爸。”儿子发现新大陆一样扑过来,把他的包扎过的手反复看了一遍,眼圈迅速就红了:“你和人打架

了对不对?有人欺负你吗?”

孩子那种瞬间汗毛倒竖的紧张和担忧让他欣慰,也只能开解着拦住他:“没有,坐车的时候被夹了一下。”

林引不相信,在裹了纱布的右手上小心的摩挲着,眼泪成串的留下来:“老爸,被人欺负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我会替你打他。”

林言莒把儿子抱在怀里亲了亲,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安抚着:“没有,没有,你不要瞎想。”

然而林引还是不安稳的询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当然不能全说实话,就只说:“是和于叔叔在一起。”

“我就知道。”林引气鼓鼓的“老爸,以后你少和他来往。”

“好,快吃饭吧!”成功转移话题的男人松了口气,身体放松下来,觉得更累。好在儿子是他最不用操心的

,交代两声就进了卧室。

平躺在床上,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下,却很快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屋里已经灭了灯,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的雨,一阵绵绵的凉意。男人迷糊着把儿子房间的窗户关

上,来到客厅。睡意已经淡了,白天的事情便越发清晰起来。

说实话,他也知道自己错了。于越那种人讲别人是非像喝白开水一样,或许是他说了什么惹恼了泽川。男人

之间的喜欢和反感,虽然不如女人来的精细,却也不会没有缘由。

然而自己不分青红皂白,一句话不问,就只凭直觉的果然是欠考虑了。

雨声渐渐缓和下来,突然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林言莒穿鞋去开,门外赫然站着的是一身湿的青年,头发漉漉的挡住了眼睛,只看得见下巴和苍白的脸颊。

他笔直站着,身上一点淋雨的狼狈都没有,只冷的口齿不清:“前……前辈。”

细小的颤抖里,脸上的英俊也像被洗刷干净了,只剩下黝黑的眼睛又大又亮,犬类受了委屈一样。

林言莒全无准备,震惊之下只能一边请他进屋,一边去找衣服。想起他受了凉,虽然是夏天,也去熬了姜汤

泽川看着他忙得团团转,也只捧着瓷碗一声不吭。

等到两个人可以坐下来,那只碗还被他抓在手里。林言莒咳了一声,偷偷去看青年埋在碗里的脸:“泽……

泽川啊”

泽川没抬头,只执着的以瓷碗当成面具:“是。”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失手打了你……也是不应该……还有上次……也许我说了什么你不喜欢的……一气

之下走了……你的手表我这几天一直想还给你可是你都不在……现在正好……”林言莒一口气把话说出来,

然后忐忑着去看泽川的表情。

青年还举着胳膊,林言莒都觉得他几乎要把这碗上的纹路数清了,害羞也不是这个样子。就好心的走过去准

备帮他拿下来。没想到刚一靠近,就听到那带着压抑的,小动物受了伤一般的呜咽。

“泽……泽川啊”他吓得不敢乱动,大脑自发想起自己白天做的糊涂事,心里愧疚,就只任他哭。

然而青年渐渐没了声音,呼吸都浅了。

“前辈,你为什么总是偏心?”

“……”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

“你不能一直骗我的。”

青年的话像是迷烟,问得林言莒一阵阵发懵。

“前辈,认识我吗?”

“啊?”林言莒眨着眼睛,忍不住一笑:“当然了,你是开发组的泽川。”

青年摇摇头,把碗放到桌上,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神情暗淡着:“你果然忘了我。”说着又抬起头来,忍

着痛似的“我是小仓。”

那深邃的目光里并没有更多的东西,却让林言莒险些咬掉舌头,胸口剧烈撞击着,微微发抖:“你是说……

你……”

泽川微笑着,倾身过来把男人缓缓抱住,下巴抵住他的肩膀,声音铿锵有力:“我是小仓。”

再也不需要更多的言语了。

两个成年男人抱成一团,为能够在有生之年相逢激动不已。林言莒更是上上下下把泽川打量个遍,又来出小

时候的照片来对比,眉眼大致还是没变的,却更清隽漂亮,个子也实在是高。

“泽川啊”男人兴奋地转来转去,真气在体内乱窜似的“咱们喝点酒好不好?”

青年笑道:“可是前辈有伤……”

“那不要紧。”林言莒觉得他一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只一心一意的想要庆祝。无奈现在夜深人静,儿子也

在睡觉,弄不出更大的动静。就蹑手蹑脚的把青年带到卧室,两个人关起门来,配着一小碟凉菜和花生米,

吃吃喝喝。

泽川酒量浅,一杯下去,脸就红了。林言莒不想看他难受,就只让他陪着自己说说话。

“小仓……你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还能怎么过,前辈怎么过的,我就怎么过的。”青年的语气完全像在说别人的事。

林言莒酒精上头,终于有了点勇气,断然不肯他这么搪塞过去:“你是不是在怪我?当年……你不知道……

阿秀生病住院……我……我……”

“算了。”青年不让他再说下去,只抱住男人摇晃的身体把他按在床上“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林言莒不依不饶:“你说……有话就说……为什么没……一开始就……和我相……认……你在生气……对不

对……”

泽川瞧着他,明知和醉鬼讲理行不通,却也格外高兴他此时是糊涂的。他的过去有十几年那么长,从头说起

的话就不得不翻出很多不好的事情来,他又不想骗他,就只能轻声哄着:“不是那样,我是希望不靠着以前

的那些,前辈也可以喜欢上我。”

“是……是……吗?”林言莒大着舌头,神志不清里也知道安慰青年“我……很喜欢……你……啊……”

青年笑了笑,那种迷糊也让他觉得可爱,忍不住搂着他亲了亲,温和道:“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7

三个男人真的开始生活在一起,最高兴的是小引。

他虽然年纪小,和同龄人相比却显得成熟。加上自幼没有母亲,虽然不孤僻,人际交往上面还是古怪的多。

以前林言莒一直嫌他朋友少,小小年纪就一副老头子的郁郁寡欢。后来看到他和大他很多的泽川玩的不亦乐

乎,终于明白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小仓,这个要干洗吧!”林言莒从一堆脏衣服里把青年的衬衫拉出来,对着那底下的标签研究了一阵,终

于犹豫的开了口。

泽川还在小引的房里打电动,听见他叫就伸出脖子来:“哪个?”

“就是浅灰色的那个,下面写着一堆奇怪的字。”

“哦”青年答应着,又狠狠厮杀了一会,看见小引脸色发绿,才心满意足的扔下手柄“我先去看看,你不许

动啊!”

林引做着鬼脸,咬牙切齿的:“二十四孝啊!”

男人还在阳台和厕所之间转悠,晾衣绳上已经有了好长的一批。青年在那成排的衣服里拔来看去,嘴上数着

,而后便不满的把林言莒堵在半路上,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衣服,苦着脸:“为什么小引都排在我前面?我的

衣服很难洗吗?”

男人不明所以,反应一会才发现他的纠结,不禁好笑:“不是啊!是你的看起来都很贵的样子,我又看不懂

下面的洗衣说明,洗坏了就不好。”

“是吗?”听他这么说,青年马上低头去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前后抓了两下,也很茫然的:“那个都是骗

人的啦!前辈不要理会,只管放心去洗。”

这种程度的授权怎么看都不能让人相信。男人也只能用盆子接了水,放进去试洗了一件。好在出来的效果不

差,并没有缩水,放心之余剩下的就一并解决了。

等到全员洗好已经是中午,林言莒的手还是湿漉漉的,胳膊也酸的要命。那一大一小就分外贴心的提议出去

吃。

男人连连摆手:“很贵的,再说周末人也会多,不一定有位子。”

林引早知道会是这种反应,当下也不失望,只笑嘻嘻的朝青年伸出手:“怎么样?认输吧!”

泽川并不理他,只露出一点苦恼:“前辈,我已经搬来那么久了,一直在不劳而获。吃的用的都是你在花钱

,我也是有工作的人,再这样下去和吃软饭的有什么分别?”

之前知道泽川就是小仓之后,林言莒百感交集。虽然当初只是许诺不会忘了他,也曾试图找他回来。但是十

几年过去,他一直觉得自己失信的不光只是一句话那么简单。

少年长大了,也在成年之前和家人相认,对方甚至还是富庶之家。但是只有他知道当初抱着小引从孤儿院离

开,少年躲在角落里,那强忍着的泪水和眼神,不是不恨他的。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以他的能力只能负担一个人。穷人的好心肠总是有限的。然而到了最后他却连最卑微

的一句‘记住我’都做不到。说不亏欠是不可能的,可也只能是心里愧疚,他做不了什么更实质的。好在现

在彼此见了面,他有了可以补偿的机会。

“哪有这么严重,我本来就应该照顾你。”男人说的是真心话,他再也不能让小仓受苦了。

青年不甘心,大眼睛水汪汪的:“所以喽,我决定接受前辈的照顾,前辈呢?”故意拖着的长音里是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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