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院子,就连那房子的屋檐上还雕着花样。
李夫人带着姜余走过抄手连廊,走向后面的屋子,进屋以后,两个人坐在软榻上。
房间的门窗都开着,毕竟姜余的男子,李夫人还得避嫌的。
姜余紧张的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看,坐姿都是拘束的。
李夫人看出来他的拘束,只是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文承和我家三小子年岁一般大,没想到竟是他先成的婚了。刚刚你也见我家那三小子了,他单名一个泽字。不过,小余你年纪看起来也不大。”
姜余道:“我十五。”
“那你年纪的确小。”李夫人笑着道:“不过,俗话说,老夫少妻,你们两个年岁还挺般配的。对了,不介意,我一边打络子,一边和你说话吧?”
姜余摇摇头,“不会,不会。”
姜余一进来就看见,这塌上的案几上,放着一个柳条编的篮子,篮子里面放着不少线。
李夫人边打络子,边说话。
姜余就顺手拿起里面的线,帮忙缠。
“小余你识字吗?”
姜余点头:“只是略微认写字,不太精通。”
李夫人笑道:“咱们普通人又不去考科举,认些字就够用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姜余渐渐放松下来,李夫人很健谈,而且是个很和善的妇人。
最后,还是李泽进来说了一声时候不早了,两个人才发现他们几乎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了。
等李夫人和姜余在次前往前厅,文承站起来,朝着李夫人行了一礼。
“多谢师母帮我照顾小余。”
李夫人看着顾文承的模样,捂嘴笑了笑,她自然是见过顾文承的,但是万万没想到,顾文承竟然还是一个会疼媳妇的汉子,瞧着话说的,生怕小余在她这边受委屈似的。
“都快午时了,怎么不吃了午饭在走?”
顾文承道:“本来师母相留,学生是不敢辞的。但是今日我们夫夫二人是和父亲一块来的城里,午时还得去集市那边找我父亲。”
李夫人听了这话,自然没有多挽留。
顾文承和姜余从李家出来,等出了巷子,姜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文承哥,李夫子看上去好严厉,他每日都是这样吗?”
顾文承点头,“可能是职业习惯,夫子日常教书,严厉些更能镇住学生,让学生更用心学习。”
姜余没管从顾文承嘴里蹦出的新词,他道:“就像是文承哥在家说的,严师出高徒?”
顾文承点头,“嗯,没错。”
姜余又道:“李夫子家好大,而且他们家里还有花,屋里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房子。还有,李夫人很和善,而且她竟然还会打络子,真是没想到。”
顾文承解释道:“李家的宅子是老宅,据说李夫子家中曾三代单传,李夫子的父母又早亡,一直到了李夫子这代,孩子才多起来。”
姜余想起刚刚在李家的时候,李夫人说李泽排行老三。
“是有三个孩子吗?”
顾文承微微一笑,“有七个,都是儿子,最小的那个今年才十岁。”
姜余惊讶,毕竟在村里有七个儿子的家庭也不是很常见。
顾文承道:“李夫子考科举一直考到三十多岁才放弃,他的大儿子也是童生,多次院考不中,如今在县衙谋了个清闲职位。二儿子是个秀才,目前在县学读书,据说学问不错。三儿子也就是刚刚见的李泽,是个童生,这次是要和我一起考秀才的。剩下的几个儿子也都还小,再加上夫子还有几个妾室,所以,要严格说起来,整个李家,只有夫子一个人赚钱养家。”
姜余惊讶的睁大眼睛,“那岂不是很辛苦。”
顾文承能看出来今天姜余很紧张,但是他想要告诉姜余,其实没必要紧张,大家都是普通人而已。
“李家也是看着富贵而已,因为他们住的是老宅,你不是看见了吗,李夫人在家还得打络子赚钱,和咱们家没什么不一样,他们人口多,又没有田地,其实严格说起来,好不如咱家过的好呢。”
而且,朝廷明确规定,每家每户伺候服侍的人也需要去县衙登记,还得每年交税。
李夫子家,除了一个妾室,也就是说还得多交两个人的税。
一家老小吃喝拉撒,几个儿子的笔墨纸砚,光想想就知道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要不是缺钱,李夫子也不会收那些家里用钱砸进私塾的学子。
姜余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忍不住道:“这花销,也太大了。”
顾文承笑笑,没忍住摸了摸姜余的头:“所以说啊,下次如果再见到李夫子或他的家人,没必要紧张,你可以稍微放肆些,面对夫子也不那么守规矩。”
姜余辩解道:“到底的读书人,还是得尊敬些的。”
顾文承眉头一挑,不错啊,小余现在已经敢向他提反对意见了。
不错不错,是个好兆头,小孩子就得活泼些才好。?
这里距离买肉的集市不远,顾文承和姜余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顾父的摊位。
明明快午时了,但是顾父摊位前还有不少人在排队买肉。
买肉的人说要多少斤猪肉,顾父一刀下去,几乎都不用怎么上秤,就能达到对方说的重量。
姜余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道:“爹好厉害!”
顾文承嘴角勾起一个笑,的确很厉害。
原身嫌弃自己的爹是个卖肉的屠户,因此从不来顾父卖肉的地方。
尽管以前顾父在自家店里卖肉,原身也是从不过去,甚至担心别人发现他是屠户的儿子,瞧不起他。
“对,爹很厉害。”顾文承道。
排队的人不少,姜余和顾文承两个走过去,顾屠子一抬眼,就看见自家儿子和儿子的夫郎来了。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回去家里等我就是了,这里又脏又乱的,你们快回去。”
顾文承挽起袖子,主动上前,“我和小余来帮忙算账。”
顾屠子就要赶顾文承和姜余离开,他打心眼觉得这地方不干净,儿子是一个读书人,小余又年纪小。
再说了,他一个人也能忙过来,哪里就得他们二人帮忙了?
顾屠子刚想说什么,就见肉摊前的一个穿绸缎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顾屠子,这就是你那童生儿子?”
他是附近一家客栈的掌柜,因为经常来顾屠子这边买肉,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他之前也听顾屠子说过,他儿子是个童生老爷的事,还听说顾屠子的儿子现在跟着县城里一个秀才读书。
今天这么一看,眼前这个读书人,虽然猛一看和顾屠子好似完全不像,但是仔细瞧,就能发现他们的眉眼和鼻子,还是有几分像似的。
顾屠子脸上露出一个笑,语气中带着自豪道:“对,这是我儿子。”
顾文承也朝这人笑笑,然后走到顾父身边,一副准备帮他忙的架势。
那人好奇的再次看了两眼顾文承,又看了一眼姜余。
顾文承道:“这是我夫郎。”
那人闻言立马道:“失礼,是在下失礼了。”
接着他朝顾屠子伸了一个大拇指,“你这儿子挺孝顺啊。给我来两斤肉,肥瘦各一半。”
顾屠子举起手里的刀,开始切肉,“好嘞。两斤肉,一共四十文。”
那人看着肥瘦各一半的肉,笑着道:“真不愧是你顾屠子的手艺,下刀就是准!我把钱给谁?”
“给我吧。”顾文承利落的收钱。
顾屠子虽然刚开始想让顾文承和姜余离开,但是当顾文承真的站在他身边帮忙以后,一股喜悦和自豪从心底升起。
他动作麻利,手起刀落,切的又快又准,就连脸上都不自觉的带上了笑容。
很快就到了午时,面前的肉也没多少了,顾屠子直接收了摊,毕竟今天族里把糖卖出去了,大家一块挣了不少钱,下午大哥肯定得召集人在祠堂说事,他们得回村了。
顾文承和姜余两个一起帮忙收拾东西,突然远处的叫卖声传入顾文承耳中。
“买烧饼了,又香又好吃的烧饼。”
“大哥,一个烧饼三文钱,要两个的话给五文就行了。”
“一个五文钱不贵,我家这烧饼可是用油煎熟的,可好吃了,您尝一个吧。”
“……”
姜余正在低头收拾东西,突然面前出现一个烧饼,他抬头就看见顾文承正笑着看着自己。
“饿了吧,吃个烧饼,还是热乎的。”
姜余一笑起来,嘴角下面露出两个小梨涡,他接过烧饼,一口咬下去,满口生香。
“好吃!”
顾文承也递给父亲一个烧饼,他自己也有一个。
顾屠子咬了一口,赞叹道:“是王家烧饼吧。”
顾文承道,“不知道,是一个半大小子在卖的。”
顾屠子道:“哦,那个是王家的大毛,他爹平常一直在这边卖烧饼,前段时间县里征人去修河堤,他爹去了,现在他接了他爹卖烧饼的活。”
徭役,是每个古代世界人民都无法逃脱的一项活动。
顾文承脑子里自动浮现关于徭役的情况,但姜余明显对这些不太了解。
顾文承坐上驴车,姜余坐在他身边,顾父在前面驾车,驴车摇摇晃晃的往前走。
“每个人都得服徭役吗?”姜余疑惑的问。
顾文承解释道:“并不是。只有男子才需要服徭役,男子的年岁和身高只要符合县衙的条件,就必须去。每年每户人家至少得去一个人,要是那些人多没分家的,看情况而定。但是如果你掏钱给衙门,也可以不用去服徭役,这叫‘赎买’。但是大部分年轻人还是会去,虽然徭役很累,毕竟本朝的徭役给工钱,一般每天十五个铜板的工钱。”
每天十五个铜板,要是干一个月那就是半吊钱,农户人家,尤其是穷苦的农户,春耕完以后,田里一时半会没什么活。
因此他们还不如去服徭役,干徭役一天能挣十五个铜板,很多人都会去干。
姜余睁大眼睛,想到怪不得每年这时候大伯母心情都不好,在他记忆力里大伯没有服过徭役,所以每年都是大伯母那边出钱直接替大伯父‘赎买’了。
“那我在过两年也得去服徭役了。”姜余小声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顾文承却听见了他这一句,笑着道:“我可舍不得让小余你去,你的手是用来拿笔算账的,要是去拿锄头就可惜了。”
姜余微微一愣,他等抬头看向顾文承的时候,就见顾文承此时已经和爹开始说话。
阳光照在顾文承的面颊上,好似给他披了一层金黄色的外衣。他五官温润俊朗,和人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是带笑的,很是温和有礼。
姜余在这一刻听到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他的手抚在胸膛出,表情有一瞬间的疑惑。
好奇怪,自己是生病了吗?
接下来一段时间,长坪村的顾氏族人开始如火如荼的制糖,就连姜余也肉眼可见的忙了。
现在他要经常跟着族人们去外面收甜菜,晚上回家以后,还要坚持写一张大字。
这些日子姜余见了不少外地来的货商,因此他也意识到,学会认字很重要。
并不是所有的货商都好相处,有的货商,嘴里说的很好听,但是他们会在双方签订的契约里钻空子。
期间就遇到过一次,幸好姜余当时跟着,也仔细的看了一遍契约,才没上当。
也因为如此,只要和那些货商买甜菜时,大家都会带上姜余一起去。
有些货商可能会因为他年纪小看不起他,但是他身后站着的顾氏族人也不是吃素的。
“小余,你不累吗?”
顾斌看着坐在一边喝水的姜余忍不住问。
他们这次从码头一共拉了五十石的甜菜,用了两个驴车两个牛车,其中白甜菜的还占一多半,而且他们没想到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姜余,竟然能把平时四文钱一斤的甜菜,讲到三文钱一斤。
姜余摇了摇头,“不累,继续赶路吧,说不定我们能在午时回去。”
“行。”那人站起来吆喝一声,“大家都起来赶路。”
众人赶着牛车在进村时,路过长坪村的小河边,这一幕被在小河边洗衣服的村民看见。
“你说,他们顾家人拉那么多红土根干什么?”一个妇人奇怪的说了一句。
旁边的周婶子眼睛一转,道:“好像是在卖钱。”
此话一说,立马引起了大部分人的主意,要知道这段时间顾家人可是往他们那顾家祠堂拉了不少红土根了。
周婶子神秘的道:“有天早上我起的早,就见里正带着顾屠子和他几个兄弟,偷偷的拉着东西去县城呢。”
“这红土根,真能卖钱?”有人发出不确定疑问。
众人听到红土根能卖钱,自然是发出了不少的疑问。
农家人在地里刨食,哪里能不缺钱呢,而且粮食每年还得缴税,又不是让他们全留下给自己。
“之前我好像看见顾满银往那边拉了一个石磨,当时我就在琢磨,他们会不会是把红土根磨成汁,然后卖给县城的染布坊啊。”
大家都知道红土根能染布,有时候他们农户自己在家也会染,要是说买个染布坊,也有道理。
一时间大家都点头表示认同,至于为什么顾家人能买个县城的染布坊,这还用说吗?顾家族长是里正,里正的大儿子在县城开了一家粮油铺子,娶的还是县城商户的女儿。
顾屠子又在县城卖了那么多年的肉,儿子在县城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又考了童生。
他们有渠道把东西卖给染布坊有问题吗?一点问题都没有。
至于大家有意见,那也全部憋心里,长坪村一半人口都姓顾,顾家人多势众,谁敢找麻烦。
周婶子自从之前顾文承生病的那件事,就已经和顾屠子家的交恶了。
之前有次女儿哭着跑回家,她问怎么回事,女儿吞吞吐吐的不说,只是一味的说自己嫁不成顾童生了。
她就猜测,女儿肯定是被那姜余给欺负了,现在新仇旧恨直接加一块了。她可不信什么顾家人只是把红土根磨成汁买给县城的染布坊。
周婶子道:“我觉得不是。这些日子顾家祠堂那边把柴火一捆一捆的往里面抱,他们用那么多柴火干什么?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我得跟去看看。”
说着,她就往顾家祠堂那边去了。
众人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莫名其妙。
“这周婶子也挺有意思的,谁不知道红土根压根就不能吃,她还愣说人家有秘密。”
“嗐,谁不知道她和顾屠子家的翠芝结了仇。刚刚我见了,顾屠子家前些日子娶回来夫郎也在车队里。我看啊,她是想办法给顾屠子家找晦气呢。”
“这周婶子也挺有意思的。”
“……”
众人说了会儿话,就各自散了,都快午时了,她们都得回去做饭呢。
周婶子往前走了一段路,然后悄悄转身向后看,见没人跟上来,便又在一棵大树下偷偷藏了一会儿,结果后面还是没一个人跟上来。
周婶子气的往地下啐一口唾沫,他刚刚说那些话,目的就是想让其他人和她一起去看看的顾家人到底在干什么。
到时候仗着人多,说不定还能趁机到顾家祠堂里面看看。
可她没想到,竟然没一个人跟上来的。
顾家仗着人多,又有一个做里正的顾家族长,她一个人怎么敢公然去让顾家祠堂闹事。
周婶子不信邪,继续蹲在地上等,看看一会儿有没有人跟过来,难道那些人就真的不想知道顾家人最近在发什么财?
她等了一会儿,来的人没见着,倒是发现姜余和几个顾家人从另一边走过来,看样子是想要回家的意思。
周婶子气了个倒仰,嘴里嘟囔着骂那群人都是怂货,连一起去顾家祠堂看看怎么发财都不敢。
等周婶子回家,就见着大姑子竟然来了,周大姑此时正在一边和周青青说话。
周大姑比周婶子大三岁,但是看着却比她年轻很多,这次来是给周青青说媒的。
“青姐儿都十六了,老大不小的,早就该相看婆家了。我今天说的那户人家,日子过的好,家里五个兄弟,他排行老二。”
周家大姐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看向周青青,但是周青青脸上有些不对,周家大姐以为是女孩脸皮薄,害羞呢。
她继续道:“那户人家姓李,虽然家里人多,但是田地也多,得有个三十亩地。那李家二郎下面的两个弟弟年纪小还小,一大家子住一起没分家,日子好过着呢。要是这亲事能成,青姐儿嫁过去以后就,过的肯定坏不了。”
周婶子还没说话,一边的周青青直接站起来。
“我不嫁,我不会嫁的。”
说完她就冲了出去,留下一脸诧异的周家大姑。
周婶子满脸的尴尬的找补:“这孩子,说不定是害羞了。”
周家大姑:……不太像吧。?
姜余回到家,走进家门,就闻见了一股肉香,是顾母在炖肉汤。
顾母这段时间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儿子病好了,又娶了夫郎,紧接着家里又挣了不少银钱,总之最近遇见的都是喜事。
她见姜余回来,连忙招呼,“小余快去洗手,顺便叫一下文承,要吃饭了。”
“好。”姜余应了一声,就走向屋里。
顾文承此时正趴在屋子里的书桌前,上面放着一张占了大半张桌子的宣纸,一手拿着木尺,一手拿着铅笔,正在画东西。
姜余走过去,看了一眼,就被桌子上的画惊呆了。
只见上面画的好像是一个木轮一样的东西,但是和木轮又不太一样。图像复杂又巧妙,同时还标了刻度数字,就像是之前相公画的那个轱辘打水的图一样,上面还清楚的标注着高度。
姜余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画纸上的庞然大物,太神奇了,这么什么东西?
顾文承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软的背,才看见姜余站在自己身边,他放下手里的铅笔。
“小余回来了。”
姜余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忍不住问道:“文承哥,你画的是什么?”
顾文承闻言轻笑一声,“被你发现了。这是我画的水车。”
“水车?”姜余有些疑惑。
水车是什么车?不过看样子和驴车、牛车不太一样。
顾文承道:“还记得咱们之前看的那片荒地吗?”
姜余听顾文承一说,立马就想起了村子外边的那片荒地。
之前文承哥还说想把村边的那片高处的荒地开荒,但是因为地势原因没法引水浇田,便没在提过了。
姜余重重的点了点头,“我记得。”
顾文承指着桌面上的图纸,道:“这是水车,现在还没画好,等画好做出来以后,就能有大用处,如果我们把水车放进河里,河水奔流,就能带着水车转动,水车上面的槽筒,会把水带向高处。只要在荒地上开渠,让水源源不断的流到水渠里,那样的话,荒地有了水源,就能变成良田,到时候我们……”
姜余听的有些迷糊,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感觉文承哥口中说的“水车”好神奇。
而且文承哥脑子里似乎装了很对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那些东西深深吸引着他。
顾文承不知不觉说的有些多,等会过神来,就发现姜余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桌子上的图纸。
顾文承立马就意识到,是自己的职业病犯了,他有时候说到自己专业的地方就有些停不下来。
顾文承轻咳一声,有些不太好意思,“我说的有些多,很无聊吧。”
姜余回神看着顾文承,他摇了摇头。
“不会,一点都不会无聊,文承哥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姜余是真的没有感觉很无聊,只是有些听不太懂而已,但是如果文承哥说的这些都能成功,他相信,那片荒地会成为上好的水田的。
顾文承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经过第一次去县城卖糖以后,他真的越来越习惯揉小余的脑袋了。
“没有什么是人生来就会的,所以才需要我们去读书,去学习,我这些知识也是学习来的。”
姜余闻言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顾文承。
“就像是我学会算数一样吗?”
“对。”顾文承点头回答。
此时外面传来顾母的声音,姜余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进来叫顾文承去吃饭的。
“啊!娘让我来叫文承哥吃饭,我给忘了。”
“文承哥快走,娘今天中午炒了肉,闻着可香了。我去后院打水,快来洗手。”姜余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顾文承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弧度,这样的日子,他还真是…挺喜欢的。
今天的饭食很丰富,顾母炖了一些大骨头汤,里面又加了一些野菜,作为点缀。
主食是在火炉上烤的焦脆的黄米饼子,一口饼子,在喝一口骨头汤,这生活别提多美了。
“原来骨头汤竟然这么好喝。”姜余喝了一口赞叹道。
顾母在一旁笑道:“谁说不是呢,以前家里剩下的骨头,剃干净肉以后,亲戚家送上一些,很多都挖坑埋了。”
家里是干屠户生意,最不缺的就是骨头。
猪骨沉,上面又没有肉,普通农户压根就不会主动去买,因此屠户家卖肉以后,都会剩下不少猪骨。
但谁能想到,把略微带些肉的骨头,放锅里炒一下,再加些调味料,放上开水,小火炖上一个时辰,味道能这么好。
说起来这个主意还是儿子先想出来的,顾母看了一眼儿子。
就见顾文承此时正看向姜余,他见姜余喜欢吃桌上的腌菜,便把小碟子往姜余面前推了推。
顾母看见这一幕,低头笑了笑继续吃饭。
姜余最近在长个子,身上瘦的估计都没二两肉,有时也会出现生长痛和腿抽筋。
小孩能忍,半夜疼的满脸都是汗,也一声不吭。
要不是有一次顾文承半夜睡醒发现姜余在忍痛,估计姜余还继续忍着呢。
因此顾文承便想出来炖大骨头汤这个法子来给小余补身体,正好自己最近也在长个子,也能跟着补补。
虽然有研究指出大骨头汤其实并不补钙,但是这个时代农家有营养的东西真的是太少了,他身边最直接能看见的就是猪大骨。
而且从原身的记忆里,顾文承知道县城有些酒楼,就会用大骨头汤来做高汤。
只是普通农家贫瘠,在吃食上也没有太多的花样,普通农户家里一个月能见到一次荤腥已经不错了,花钱专门去买些骨头,压根不可能。
姜余此时吃的很开心,他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而且骨头汤喝下肚以后,整个人都暖暖的,又好喝又舒服。
“娘,咱们这边有木工活做的好的匠人吗?”顾文承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