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承这些日子倒是自在的很,“是啊,你相公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翰林院修书,清闲的很,所以你不用怕累到我。”
姜余皱了皱眉,“当官的都看不上做生意的,文承哥你说咱们这……”
“不用担心。”顾文承笑着道:“上京这么大,富贵人家更是多如牛毛,咱们这铺子在那些大户人家来看压根就不算什么。”
姜余听着点点头,但是还是打定主意低调些,毕竟文承哥刚刚入职翰林院,自己虽然不能给他助力,但总不能给他添麻烦。
第二日,顾父和顾母就开始往庄子上搬。
如今八月天气,顾母想着还在去庄子上种些菜,等菜能吃了以后就往家里送,省的家里每天连菜也得去外面花钱买,这么一想她就一刻也待不住,只想往庄子上去。
姜余道:“爹娘,庄子上的东西我都提前让人准备好了,你们去庄子上就带些平时穿的衣服就行,另外让江良和马嫂子跟你们,在庄子上好歹有个照应。家里的事不用管,我会另外在请两个长工过来。”
顾母道:“马嫂子是你用惯的人,江良又每天早上得起来送文承去翰林院,我们两个这么一去,要是把他们二人带走了,你们又该怎么办?”
姜余道:“爹娘身体平安,我和文承哥才能安心,再说了家里这么多人都在呢,爹娘不用担心我们。”
和顾父顾母说了好大会的话,这才送他们过去。
庄子很大,这边是个小三进的院子,两边还各有一个小院子,尤其的宽敞。
姜余从庄子上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了江朱和马嫂子,让他们两个在这边陪着二位老人,若是有什么事立刻回禀。
江良和马嫂子点头应是,看着姜余坐上马车离开。
上京城的卤肉卖的不错,但是让姜余没想到的饸烙面竟然会更加受欢迎。
自从在上京城开了饸烙面摊,姜余始终没有对饸烙面进行涨价,他还是之前那样的定价四文钱一碗饸烙面,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接过郭山递过来的账本,又听郭山说需要多加两个干活的小伙计,姜余看着短短十来天就赚了十多两银子的饸烙面铺子简直都惊呆了。
“怎么生意这样好?”
旁边的江朱笑着道:“不瞒东家说,刚开始我和郭山大哥也都被吓了一跳呢。后面我寻思着,都是东家选的地段好。咱们那地方紧挨着佣肆,对面就是一家镖局,那镖局每天人来人往的,人多的很,咱家的饸烙面味道香,价格还便宜,那群镖师和去佣肆做工人,闻着味就过来了。”
江朱是个十分伶俐的丫头,当初姜余看中她护主,就做主把她一家人连带着凝姐儿都买了下来。
后面江朱跟在禾姐儿身边一直在肥皂铺子里做工,如今来了上京城,姜余就把她先安排到了饸烙面摊那边帮忙,果然去了以后,她依旧干的十分不错。
姜余点头,“明天你和郭山就去官牙那边雇些人帮忙吧,要雇几个人你们自己看着办。”
江朱笑着行礼,“多谢东家。”
说着江朱就把自己手里抱着的东西放在姜余旁边的矮桌上,“这是东家前些天被勾破了个洞的衣裳,凝姐儿已经补好了,东家看看可还满意。”
姜余看见这补好的衣裳,就微微一愣,因为这衣裳上面完全没什么缝补的痕迹,简直就像是完全没有破过一样。
“这是凝姐儿做的?”姜余还真是惊讶了,“没想到凝姐儿深得马嫂子真传啊。”
江朱点头,“我在来之前凝姐儿还让我告诉东家,如今我娘跟着老夫人去了庄子上,家里有什么缝补的,东家只管就交给凝姐儿就行了。”
姜余点头,“这倒是个手艺活。”
说着姜余看向旁边的顾文华,“我听说咱们卤肉铺子对面那个绣庄最近在招学徒是不是?”
顾文华想了想,点头道:“对,是有这么个事。”
姜余点头,对江朱道:“凝姐儿既然有这种手艺,证明她在缝补上是有些天赋的,她如今年纪还小,家里这么多人的衣裳她也忙不过来,而且与其闭门造车,不如拜师学艺。江朱,你去把凝姐儿叫过来,问问她想不想去绣庄学两年手艺。”
江朱整个人都愣住了,凝姐儿能去学手艺自然是好事,她眼眶有些发热。
“好,我这就去叫她。”
江朱走到外院的房间里,就看见凝姐儿坐在房间里的榻上,对着烛灯缝衣裳。
凝姐儿今年九岁,长相秀丽端庄,和故去的夫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三年前她们一家连带着凝姐儿被舅老爷卖给了人牙子,当时恰逢遭水灾,人牙子带着她们一群人被困在了宁隆县,外面都是灾民,城里粮价上涨,人牙子不愿意在养活那么多人。
就把自己和凝姐儿,还有其他几个姑娘的脸洗干净拉到街上卖。
当时她心道不好,万一被卖的那些脏的臭的地方,真还不如直接死了干净,她做奴才的命贱,可是凝姐儿不一样。
所以,她跪在了东家面前,想着求东家可怜可怜她们,没想到东家心善,竟然把她们一家子都买了。
这几年,说实话江朱过得比之前还要自在。东家心善,对下人向来和善,还让她跟在禾小姐身边帮忙。
可是江朱还是担心凝姐儿,凝姐儿太小了,如今东家说让凝姐儿去绣庄学习缝补,这简直太好了。
凝姐儿看见江朱眼眶有些红,立马放下手里的针线,“小朱姐,你怎么了?”
江朱擦了擦眼泪,笑道,“东家夸你绣活做的不错。”
凝姐儿笑了笑,“东家喜欢就好。如今马嫂子去了庄子上,家里的绣活以后就由我接手做,我也能帮一帮东家忙。”
江朱握住凝姐儿的手,“刚刚东家说,娘去了庄子上陪老太太和老太爷,恐怕这几年就一直要待在庄子上了。家里人多,你年纪小做不来这么多绣活,但是你手巧,看着是个有本事的,就想着把你送去绣庄当学徒。”
凝姐儿整个愣住了,江朱聪明,从来不把凝姐儿当小孩就什么也不和她说。
再加上这些年经历的事,所以凝姐儿如今虽然年纪还小,但却是一个十分通透的姑娘。
“东家,东家他……”
江朱一把抱住凝姐儿,“东家是个好人,凝姐儿你待会儿一定要答应东家,等去了绣庄以后就一心一意好好本事,学会了以后,这就是你一辈子立身的本钱。”
凝姐儿重重的点头,“我知道了。”
江朱擦擦眼泪,拉着凝姐儿往内院走,“你要好好记得东家的大恩,要不是东家,咱们如今是万万过不上这么安稳的日子。”
凝姐儿:“我记住了。”
在上京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时间微微一晃就到了冬天。
外面飘起了雪花,顾文华搓着手跑进屋子,雪花伴着掀起的帘子飘进屋里。
屋里放着一个火炉,火炉上面还放着热水壶正好可以用来烧热水。
这种泥火炉是上京城冬天最始兴的玩意,暖和又方便,姜余觉得这东西比火盆暖和多了,还能顺便烧些热水,就每个屋都买了一个。
顾文华坐在小凳子上,把手过去烤火。
“今年外面也太冷了。”
姜余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顾文华把杯子握在手里暖手,又喝了一口,这才感觉暖了不少。
姜余问:“东西都送走了。”
顾文华点头,“送走了,还是成家镖局送的货,估摸着一个月就能把那批肥皂送到宁化府。”
姜余身上穿着羊毛褂子,又看向顾文华,“这衣裳暖和吧。”
顾文华嘿嘿一笑,“暖和,还是凝姐儿手巧,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羊皮一般的北方靼子喜欢穿的,因为那边的牧民养羊,所以靼子们都会穿羊皮衣裳。
但是大周人向来瞧不起北方的靼子们,这玩意到大周这边都是低贱人才穿的东西,但是其他皮毛又太贵姜余卖不起。
姜余曾经见过绸缎庄里的灰鼠皮褂子,一件就得七八十两。他们那饸烙面摊到了年底,除去租金和成本也才不过净赚了七八十两。一件小小的皮毛褂子就得把大半年赚的银钱全搭里面,姜余可舍不得。
恰好这时候凝姐儿想了个办法,用揉制好的羊毛来碾线,然后用这样的线做成内穿的衣裳,还真别说这种羊毛织成的衣裳穿上去又贴身又暖和。
另外她还用小羊羔的毛皮做内里,往外面缝个布套做褂子,这样往身上一穿,只要不主动脱下外套,和人说这里面的皮毛是羊毛,除了那种眼尖的,谁也认不出来。
至少顾文承穿这种衣服,在往外面套个官服,压根就没人发现他里面穿了羊毛衣裳。
姜余抓了一把花生递给顾文华,“咱们卖了一批肥皂,好歹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顾文华点头,“是啊是啊,没想到我又一天还能来上京城做生意,真是想想就觉得不可置信。”
就在这时,姜余听见外面传来声音。
“是文承哥回来了。”
姜余说着就往外走,果然看见从垂花门走进来的顾文承。
顾文承身着青色官袍,身上披了一件红色的绣花丝绸披风,脖子上围着白色兔毛领巾,他头戴银冠,眉星剑目,明明是冬天,可他穿这身衣裳丝毫不觉得臃肿。
因为走路很快,斗篷在后面扬起,满天的飞舞的雪花好似他行走间的点缀似的。
顾文承几步就走到了廊下,见姜余看自己有点发呆,用手冰了冰他的脸。
“怎么呆了?”
姜余猛然回神,下意识抓住了顾文承的手,脸有些红。
“怎么这么冷?”
顾文承笑道:“今日去了库房找书,最近天干物燥的,书库的书太多,屋子又大,没法在哪里点太多火盆。”
走进屋里,把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挂在旁边的架子上。
“我里面穿的厚实,也不感觉有多冷。和我一同整理书籍的那几位大人,今天回家以后恐怕要多喝几碗姜汤了。”顾文承开玩笑的说道。
姜余噗嗤一声笑出来,“咱们吃饭吧。今天有上好的小羊羔肉,李嫂子做了她最拿手的羊锅子。”
“好啊。”顾文承听到羊锅子,也忍不住有些想吃。
外面下着雪,一家人围在堂屋里,吃着热腾腾的羊锅子,别说多惬意了。
顾文承对姜余道:“三日后翰林院放年假,听说荟聚楼新出了几道不错的菜,到时候咱俩去尝尝?”
姜余眼睛一亮,疯狂点头,“好啊好啊。”
说着姜余转头看向顾文华三人,“你们去不去?”
顾文华、顾文渊、禾姐儿三个人同时摇头。
姜余有些疑惑,“你们怎么都不去?”
顾文渊看着坐在小余哥身边笑的一脸和善的文承哥,咽了一口口水。
“我和文华约好了,我们两个人到时候要去庄子上找三伯和三伯母。”
禾姐儿咽下嘴里的食物道:“我要向凝姐儿请教一下绣活。”
姜余恍然大悟,“那好吧。”
顾文华、顾文渊、禾姐儿三个人同时低头扒饭。
顾文承夹起一块萝卜放在姜余的碗里,“既然他们都不去,就咱俩去吧。”
姜余点头,“行。”
见姜余“痛苦”的吃下自己夹给他的萝卜,顾文承又给姜余夹了一筷肉片。
此时旁边的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继续低头扒饭。
要知道荟聚楼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去那边吃饭的客人不是官员就是皇亲国戚。
他们其实也很想去尝尝荟聚楼的菜到底什么味。?
三日后,腊月二十六翰林院正式放年假。
姜余和顾文承二人早上起床吃了早饭,又收拾妥帖后便出门了。
上京城的年味十分浓,大街上到处都是人,有修头修胡子的,卖古玩字画的,卖小吃的,表演杂耍的。
姜余又看见了卖糖葫芦的小贩,他看向顾文承,“我想吃。”
顾文承顺手就去掏银子,把糖葫芦递给姜余。
姜余咬了一口,突然眼睛一亮,“好甜。”
二人去了花鸟街逛一逛,即便是天气冷这边依旧十分热闹。
姜余惊讶的瞪圆眼睛,“文承哥,那个雀儿会演杂耍!”
顾文承看着那表演杂技的鸟,笑着和姜余一起站在原地看。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顾文承见姜余很喜欢,开口道:“想要吗?想要的话咱们就买下。”
姜余表情有些踌躇,摇了摇头,“算了吧,我听说鸟雀的寿命很短,这种小东西还是看别人养着有趣。”
顾文承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这时候就听见周围有人开始问价。
“店家你这雀多少钱?”
店家一招手,那雀儿一下飞到他左手拿的枝条上,“二两银子一个。”
姜余听着有人开始给店家还价,就拉着顾文承跑了。
等他们远离人群后,姜余咧咧嘴,“那么一个小东西竟然要二两银子,不成不成太贵了,咱们还是一心一意聘个狸奴吧。”
最近家里莫名闹起了老鼠,姜余听家里做饭的李嫂子说,花鸟街这边有个养猫的人家,那家人的猫一个月前生了一窝崽,所以姜余就想着得去坊市那边聘个狸奴回家。
他们走进一个小铺子,一进去姜余就看见在那铺子的柜台上趴着一个通体白色长毛的大猫,今天日头好,太阳晒在人身上暖乎乎的,大猫懒洋洋的趴在哪里晒太阳。
姜余眼睛一亮,“好漂亮的大猫?”
此时从里面走出来个年轻人,“二位是……”
姜余道:“听闻主家有猫,今天是双数日子寓意好,我们想聘请只狸奴回家。”
年轻人笑着道:“正好家里还有两只,二位请随我来,看看合不合眼缘。”
姜余和顾文承跟着走向后面的小院。
在看见那两只小猫以后,姜余眼睛都直了。
之见院子门前的廊下放在一个用稻草编的窝,阳光正好照进窝里,两只小猫正闭着眼睛躺哪里,其中一直还吧咂吧咂嘴,好似梦见什么好吃的。
此时姜余突然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然后就看见原先在外面看见的大猫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腿下,还用身子蹭了一下他的腿。
姜余顿时受宠若惊,然后他就看见那大白猫翘着尾巴走向了猫窝。
紧接着就看见那大白猫叼起其中一只三花小猫朝姜余走了过来。
大白猫把小猫放到姜余脚步,坐在地上还朝姜余喵了一声,而大猫身边的小猫却是一副没搞清楚状况的样子。
年轻人笑着道:“是大猫托崽呢。”
姜余有些不知所措,“…给,给我的。”
说着他弯腰把地上的小猫抱起来,小猫跟乖,大猫继续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姜余。
顾文承觉得这大猫很像长毛狮子猫,蓝色眼睛,耳朵上还有几捋格外长的毛,而且大猫的脖子上的毛很蓬松,像个大围脖似的。
小猫也是长毛的,身前白毛居多,头顶、背部和尾巴是其他颜色,尤其是这种小猫的眼睛到耳朵那边的毛发呈现两种颜色,各位均匀漂亮。
年轻人感叹道:“这只小猫是这一窝里面最漂亮的一只,往常有人来聘猫奴时,大猫总是把这只藏起来,没想到今天它会主动把小猫送出去。”
姜余眼睛亮晶晶,“说不定,大猫也看我和这小猫有缘呢。”
顾文承失笑,把手里的红糖和茶叶递给年轻人,“麻烦小哥,就这一只了。”
聘狸奴的程序很繁琐,首先要给主人家送糖和茶叶,接下来还得写聘猫书,聘猫书上要写明聘猫的日期,小猫的外貌、价格等详细说明。最后把小猫放在一个竹制的编框里,就可以了。
姜余花了六两银子聘了只狸奴,顾文承手里提着竹框,二人结伴离开。
他们把聘过来的狸奴放到了店里后,顾文承就带着姜余走到了荟聚楼吃午饭。
午时正是荟聚楼客人最多的时候,眼尖的小二见有客人来了连忙迎了过去。
“二人客官是要吃饭吗?”
顾文承道:“还有包房吗?”
小二露出几分为难的表情道:“还真是不巧了,今日小店的包房都坐满了,但是二楼还有雅座,二位不如去雅座上就食。”
顾文承点头,“好,就雅座吧。”
顾文承带着姜余去了二楼雅座,他们两个人点了三道菜,一道炙鱼肉,一道烤羊排,还有一道素干烧。
就在他们二人等上菜的时候,姜余眼巴巴的看着顾文承道:“我想喝山楂酒,刚刚咱们进来的时候我看见有卖的。”
看见小余这副模样,顾文承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你等着我去买。”
等顾文承回来的时候,他一手提着一瓶山楂酒,另一手还带着个温酒壶。
这东西说是山楂酒,其实度数很低,里面带着淡淡的山楂味,味道酸酸甜甜的,和果子饮差不多。
顾文承把山楂酒倒入温酒壶里,“等一下,等酒温的差不多了再喝。”
一顿饭吃的很好,姜余尤其喜欢那道烤羊排,香而不膻,一口咬下去肉质脱骨又软烂,满口留香。
就在他们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顾文承突然脚步顿住。
姜余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顾文承,就发现顾文承的表情很难看。
姜余刚想说话突然就听见旁边屋里传来一个男声。
“你们说的是那个新科探花顾平仪,他的事不都传遍了吗?好端端一个大男人竟然聘了男妻。”
“男妻,不入流而已。农家出来了泥腿子,如今官场上谁不知道,他竟然还不赶紧低调些。”
“要我说,顾平仪能得一甲简直是踩了狗屎运,他那文采可远远比不上沈兄啊。”
“是啊,说起这事兄弟也替沈兄可惜。以沈兄的文采,二甲头名真是委屈了,要不是那顾平仪瞎猫碰上死耗子占了一甲的名额,沈兄就是一甲了。”
姜余一侧的手紧紧握住,整个人瞬间愤怒,说话这人好不要脸,竟然私底下编排文承哥。
紧接着你们传来一个娇笑的女声:“你们刚刚说那顾大人聘了个男妻,二人还十分恩爱,想必定是那男妻有什么过人之处喽~”
“听说顾平仪把他那男妻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我听人说顾平仪那个那男妻,他……”
包间的门被人突然从外面踹开。
“谁!好大胆子!”包间里的人齐齐转头看向门口。
姜余也没想到文承哥竟然一脚直接踹开了包厢门,巨大的动静不免引来一些人的围观。
包厢里的那些人在看见顾文承之后,脸上不免浮现心虚的表情。
顾文承站在门口对里面的人道:“各位刚刚是我讨论在下吗?如此声势浩大的检讨,何必在包厢里谈,各位若是想要同在下辩论,送一份拜贴给在下,在下岂有不应约的道理?”
现场一片寂静,房间里陪席的花魁娘子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顾文承大概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一眼,有定国公府三房的公子,神威将军府的孙公子,还有皇帝的外家昌平伯府的李三公子,剩下的除了沈大人,顾文承就不认识了。
顾文承微微眯起眼前,一群王公贵族家的子弟。
定国公府的公子率先站起来弯腰赔礼致歉,“在下定国公府三房二子,我们今日吃多了酒,一时言语有失,还望顾大人见谅。”
沈大人憋的脸部通红,站在那里不做声,只有坐在主位旁边的李三公子依旧坐在哪里。
顾文承道:“在下三代布衣出身,怎敢对各位公子不见谅呢。”
包间外面隐隐围过来些人,屋里就开始有人赶人。
“看什么看。”说着孙公子看向顾文承,“这事本是我们不对,我……”
顾文承自然能察觉到对方是想把大事化小,可是顾文承偏不如这些人的意。
他微微提高声量,道:“刚刚我听见几位公子言语之间对在下得一甲名次颇有些不服,认为在下是占了沈大人的名次。”
沈大人脸色大变,原本坐在位置上的李三公子微微直起腰,其他人更是面带苦色。
顾文承双手抱拳对着皇宫的方向拱手,“科举考试是为朝廷选拔人才,替陛下选拔臣子。殿试,是由陛下亲自出题,一甲二甲三甲的名次更是陛下钦定。陛下公正,自上任以来夙兴夜寐,鞠身天下社稷,这些年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陛下乃大周之明主。若是几位不服在下殿试得名,直接上书奏明才是,何必躲在这里私下议论讥讽,故做小人行径。”
在场所有人脸上大变,顾文承这是在说他们这些人妄议科举不公正的同时还对陛下不敬。
说着,顾文承看向身边的姜余,“我与夫郎成亲,三媒六聘、七书八礼一件都不曾少。在下的夫郎为人善良,品性极好,曾冒着酷暑去摆摊赚钱,就是为了让在下在安心读书,不必再为家中钱财担忧,我们二人相识于微末,牵手共到如今。
尔等在此处与陪席女子调笑之际,言语之间对我夫郎尽是蔑视。尔等是蔑视我顾平仪和我夫郎,还是蔑视朝中聘有夫郎的人家呢?”
陪席女听见这一席话,顿时面如金纸的跌坐在地。
其他人也纷纷开始解释,顾文承两句三句话他给他们定了几项罪名。
一是怀疑科举公正,二是不敬陛下,三是直接看不起那些聘夫郎的人家。这些话随便一句传出去,他们都是要坏事的。
“没有没有。顾大人,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顾大人误会了,我们都是喝多了。”
“顾大人,是我们口不择言。”
此时李三公子站起来,他举起酒杯道:“今日之事都是误会,顾大人给我一个面子。”
顾文承一脸愤怒的看着李三,“我顾平仪再如何不济,好歹还是圣上钦点的探花,乃天子门生。尔等竟然想以权压我,白日做梦。”
说完顾文承就带着姜余离开。
姜余眼睁睁的看着那房间里打扮穿着富贵的公子哥儿们,从最开始的言语狂妄态度轻慢,到后面的言辞谦卑态度恭敬。
顾文承拉着姜余往外走,今天荟聚楼的客人不少,但是他们两个人一路下去没人敢拦。
等下了楼,顾文承脸上原本气愤的表情顿时收敛,他看向姜余,温声问:“刚刚没吓到吧。”
姜余摇摇头,“文承哥你别听他们胡说,你的探花郎是陛下钦定的,那个什么沈大人根本比不上你的一星半点。”
顾文承看着姜余愤怒的鼓起脸颊的模样,捏了捏他的脸。
“笨蛋,我不是气这个,送……”他是在气那些人说起小余事那种不屑的语气,好似小余是什么低下的玩意一般。
还有昌平伯府三公子当时看小余的眼神,顾文承恨不得把对方眼睛挖下来。
姜余微微一愣,刚刚他听到对方背地里说文承哥坏话时就被气坏了,后面没太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