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渝by公子轻尘/靡宝/煮字疗饥

作者:公子轻尘/靡宝/煮字疗饥  录入:03-03

直升机在裴将臣的命令下立刻起飞,前去支援闻书玉。
当时乌金就快要落下山头,天空中只剩一抹余晖,郊外的山林暗如一张巨大的黑色羊毛毯。
但裴将臣的眼中看到的全是金色的希望。
他甚至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和不断上涌的血气,整个人和直升机融为了一体,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飞去。
数月前海上营救的那一幕不会再重演了。他不会再让闻书玉失望!
这个时段的郊外的山林公路上几乎没有其他车辆,皮卡畅通无阻地疾驰。
风从洞开的车窗凶猛地灌进来,吹乱了闻书玉的头发。
青年镇定的侧脸被林中的微光勾勒得格外坚毅和隽秀。
“Warning!空袭威胁!Warning!”
尖锐的警报声正从手机发出,已响了有片刻了,象征着倒计时的滴答声也越来越急促。
轰隆隆的风声中渐渐夹杂着螺旋桨的声音。裴家的武装直升机从后方追了上来。
近了!更近了!
后来梦回这一刻,裴将臣甚至觉得当时直升机就在皮卡上方,他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驾驶座里的闻书玉。
“Warning!空袭威胁!”手机里的倒计时声已密集得连成了一片。
闻书玉望了一眼后视镜中的直升机。
距离太远,闻书玉完全辨认不出机舱门口的人中哪个是裴将臣,但他知道裴将臣就在机上,已经脱险。
如此一来,他所有的任务都彻底完成了!
那个青年会像过去一样化险为夷,将伤疤当做一枚新的勋章,然后在既定的人生道路上继续前进。
闻书玉不会陪在裴将臣的身边去见证那些荣耀时刻,但会永远记得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快乐岁月。
“Warning——”警报声骤然提高。
同一时间,直升机的空袭预警系统也铃声大作。
“炮弹袭击!”驾驶员高呼,猛地将直升机向后上方拉升。双方的距离瞬间拉远。
“不——”裴将臣目眦俱裂。
回光返照的时刻结束了。
闻书玉打着方向盘,车顺着急转弯钻进了树林茂密之处,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下一秒,仿佛天劫降临人间。
一枚火箭擦着直升机飞过,射向皮卡消失的方向,爆炸的火光从树林中高高窜起。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紧接着,直升机转了一个方向。熊熊燃烧的皮卡出现在众人眼中——

如有人摁下了静音键,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消失。
夕阳不堪重负般从山头落下,带走了世上最后一缕光明,整个大地沉入了幽夜。
“不不不。”裴将臣浑身剧烈颤栗,脸上血色尽褪,“书玉……书玉——”
他不顾一切地想朝火光扑去。
士兵们大惊失色,七手八脚地将裴将臣摁住。
螺旋桨声掩盖了裴将臣的嘶吼和士兵们的惊呼,这一幕就像在上演一出黑白默片。
“我当时真想跟他一起走了。”裴将臣后来对心理咨询师说,“真的很想……”
直升机飞速拉高,远离火箭弹的发射点。
太过强烈的冲击下,裴将臣失去了语言功能。他语无伦次地嘶喊,最后只能发出啊啊的嚎叫声,就像一头正在被虐杀的野兽。
剧烈的挣扎下,大团鲜血从裴将臣的口中喷涌而出。可他毫无察觉。
医疗兵跪在裴将臣身边,往他的胳膊上扎了一针镇定剂,然后把氧气面罩戴在了他的脸上。
面罩也很快被血沫染红。
裴将臣眼睁睁地看着那团火光逐渐远去,直到他的整个世界坠入阴冷的黑夜。
裴梁联姻的传言甚嚣尘上,却一直没有得到官方的肯定。直到最近,两家私下向媒体透露了好事将近的风声。
媒体们留着头条的位置就等公布喜讯,却没想到等来了一条噩耗。
“突发新闻!今天夜间七时左右,首都东郊清湾区长林道发生一起严重的恐怖袭击事件……”
“……这是一起针对政客家属的袭击。受害者为裴家慎总统的侄子裴将臣先生及其团队。裴将臣在袭击中幸存,但有多名特勤和保安人员不幸遇难……”
“……据现场目击者描述,袭击者人数众多,挟有大量武器,并多次发射炮弹……”
“……到目前为止,没有组织宣布对此次袭击负责……”
“……裴家慎总统就恐袭事件紧急发表电视讲话……”
“……”
从小到大,裴将臣曾无数次遇险,但直到这一次袭击事件发生后,他的这些经历才被媒体报道了出来。
除了这一次动静极大,并且有不少目击者外,还因为裴将臣如今已算一名政客。
在恐袭中一次次生还,对政客来说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政治宣传资本,裴家不会让他浪费。
裴将臣从ICU里出来,已是恐袭发生的两天后。
短短两天,裴家和媒体将这个青年从一个普通的政客世家子弟,打造成了一位反恐英雄。
私立医院门前挤满了想要采访裴将臣的记者和热情的粉丝,朋友们的鲜花堆满了房间,每一张慰问卡片都写着“祝早日康复”。
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装修十分雅致,酷似寻常的家居空间。
裴将臣醒来后的一瞬,还以为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刚刚做了一场悲痛欲绝的噩梦。
但嘈杂的声音随即在耳中响起。
爆炸带来的嗡嗡声,生命监控仪器的滴滴声,医生的询问声……
紧接着,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如回旋镖飞了回来,给了他迎面一击。
冲天而起的火光,扭曲燃烧的车辆。
从此以后,他的世界就如夜色中的大地。那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是他世界里唯一的光亮,以及痛苦的根源。
在医生们给裴将臣做检查的时候,梁幼芳走进了祈祷室,坐在了梁禹昌身边。
不论从哪种意义上,梁禹昌的言行和虔诚的教徒一点儿边都不沾。但他此刻垂首合掌,高大的身躯卑微地蜷缩着,在难以承受的苦难中向神祈祷。
梁幼芳也低头祷告了一段。
梁禹昌似从噩梦中醒来般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搓了一把脸。
梁幼芳极少见到兄长露出这么颓废沮丧的一面。说句不吉利的话,梁禹昌的脸色难看得就像梁家一夜之间破产了一样。
“我很抱歉。”梁幼芳低声说,“这两天我也一直在闻助理祷告,希望神能呵护他的灵魂。”
梁禹昌冷哼:“不。我在问神,为什么死的不是裴将臣?”
“……”梁幼芳苦笑,“我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喜欢闻助理。”
“现在大伙儿总算信了。”梁禹昌笑容苦涩。
通过对闻书玉的死的反应,梁禹昌总算向身边人证明了他也是有真心的人。但这个代价太过惨重。
“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很难过。”梁幼芳也很苦恼,“虽然我知道现在很多人背地里肯定觉得我在偷着乐。我要是说我还挺喜欢闻助理的,那些人甚至还会觉得我虚伪。但闻助理人真的挺好的。唉,好人为什么总是不长命?”
“那订婚这事,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梁禹昌问,“反正还没有宣布,现在连求婚都打水漂了。你要是反悔了,我们可以对外宣布两家只是合作。”
“我……我不知道。”梁幼芳很困惑,“从一开始,我和裴将臣就是各取所需。他的长辈希望他订婚,而我图他带给我的地位。这本是一桩非常划算的交易。可闻助理这么一走,我觉得裴将臣恐怕会重新审视这桩婚事……”
“我管他想什么,我只想知道你的意思。”梁禹昌说,“只要你反悔了,我会去和爸妈交涉的。妈要是又发疯骂你,你就去美国躲一阵子。这次,哥替你扛着!”
梁幼芳感动:“老实说,我还需要想一想。有些话在祷告室里谈不大合适,但是……我想在女性政治领域里有所建树,我甚至也许能去做一名女议员。这些都是靠咱们自己,得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但是裴家轻易就可以给我的资源!”
梁家虽有钱,却还没挤进上流社会的顶层,他们的钱还没有变现成牢靠的政治资源。
梁禹昌沉默了好一会儿:“你长大了。”
梁幼芳也渐渐地在这场闹剧一般的婚事中弄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对政治的野心在觉醒,她意识到要想不再被讥嘲,她需要的不是名媛的身份,也不是通过配偶才得到的头衔,而是能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
“我都不知道你原来喜欢政治。”梁禹昌有些愧疚,“可是走捷径是要有所付出的,你准备好了吗?”
梁幼芳老实说:“我以前觉得我准备好了。可是看了裴将臣的教训,又觉得我可能还没有……”
“死无全尸的是闻书玉,裴将臣的教训能和闻书玉比吗?”梁禹昌愤慨,“闻书玉的名字没有被写在任何一片报道上。他甚至没能有一篇单人的讣告。裴将臣爱他?呵!你不想要裴将臣的心也是对的。因为他的真心也不过是一坨屎!”
裴将臣强健的身体素质发挥了作用,他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很快恢复了正常,数日后便出院了。
在大部分人担心裴将臣会寻死觅活,家族里几个和他有竞争关系的兄弟巴不得他就此一蹶不振的时候,裴将臣很快就恢复了日常生活。
他有序地进餐,按时服药,积极复健。
他暂时没有返回学校,但从同学和教授那里拿到了讲义和作业,开始自学。
他还开始处理七队的行政工作,履行起了新队长的职责。
但即便最迟钝的人,也发现裴将臣的精神状态不大对劲。
他经常一整天不说一句话,对所有人都爱理不理,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
即便同裴老将军和裴家慎总统交谈时,他也表现得十分心不在焉。
在直升机上的疯狂仿佛只是错觉。随着闻书玉离去,这世上的一切都对裴将臣失去了吸引力。
接受着最好的治疗和照顾,身体上的伤也在迅速好转,这个青年却飞速消瘦了下去。
就像支撑这具身体的灵魂也跟着闻书玉一道死去了,身体迅速朽坏。
等裴家瑜和新婚丈夫从西罗匆匆赶来,见到的是一个苍白、枯瘦、如行尸走肉的侄子。
裴家瑜惊骇不已:“阿臣是不是其他地方还有毛病?”
“全身上下检查过四五遍了,连个结节都没长。”裴家慎叹气,“其实除了瘦,不爱搭理人,他平时表现还算过得去。出了这么大的事,是需要时间缓一缓的。”
但裴将臣的睡眠很不好,整宿整宿地失眠,又不喜欢服用药物。
这些日子里,裴将臣一直睡在闻书玉的阁楼里。
屋内的一切都还保留着那天早上他们离去时的样子,连桌上那本展开朝下放的农业书都没动过。
失眠的夜晚,裴将臣就躺在床上望着天窗,呼吸着闻书玉留下的气息,幻想着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有些人会因梦太美好而想沉醉不醒,但裴将臣却有太多不得不醒过来的理由。
但每一次醒来,这个幻梦就会破灭一次。这让裴将臣越发抗拒入睡。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裴家瑜忧心忡忡,“那事发生后,他说过什么?”
裴将臣只在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向蹲守在病床边的张乐天问:“找到了吗?”
张乐天知道裴将臣问的是谁,两眼红肿地点了点头。
技术人员对比了DNA后,确定了从车边收集到的几块遗骸属于闻书玉,也确定了他没能从炮弹的袭击中生还。
裴老生怕裴将臣看到这些遗骸受不住,立刻下令将其火化。但裴将臣问了那一句后,就再也没提过此事。
“那……”裴家瑜又问,“哭过吗?”
裴家慎有点不以为然:“男子汉大丈夫……”
裴家瑜瞪着兄长:“男人伤心了照样哭。你不过从来没伤心到那份上罢了!”
裴家慎虽然也死过一任妻子,但夫妻俩感情早就淡薄。丧妻后他又迎来了人生巅峰,完美符合“升官发财死老婆”。他确实没资格发言。
裴家瑜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侄子:“阿臣,你得哭出来!”
裴将臣专注地盯着小姑的脸,若有所思。
“你听小姑一句劝。你得把情绪发泄出来。”裴家瑜说,“当年你小姑父突然走了,我一时也反应不过来,胸口像灌满了水泥一样难受得不行。后来我日日哭,夜夜哭,眼睛都要哭瞎了,但心里却渐渐不那么难受了……你在听我说话吗?”
裴将臣依旧盯着裴家瑜的嘴。
裴家瑜极其聪慧,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霎时变色。
“你……”她随即掏出手机,飞快输入了一行字。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见被识破,裴将臣才用沙哑的嗓音说:“不是很清楚,但连猜带蒙也能懂。”
这些日子里裴将臣的沉默寡言和心不在焉,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裴将臣又被送去医院,再一次接受了全身检查,也再次一无所获。
既然身体没问题,那有问题的自然是心理。但裴将臣拒绝了去见心理咨询师的提议。
裴将臣并没有失聪,只是有严重的耳鸣。
他的耳中一直回荡着火箭弹爆炸后带来的嗡嗡震荡声,让其他声音在他耳中十分模糊,往往需要结合嘴唇的动作才能听懂。所以他和人对话时总显注意力有些不集中。
心理性的耳鸣,药物所能发挥的作用非常少。裴将臣也非常抗拒服用精神类药物。
“我没有事!”裴将臣冷静地对长辈们说,“书玉走了,我当然伤心。但我会好好活下去,才不辜负他用生命救了我。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学业要完成,事业才刚起步,我还要抓住马东天,给所有遇难的人报仇。我不会被这么一点挫折打倒的!”
裴老直点头:“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都到这份上了,老爷子居然还相信长孙没有问题,甚至表扬他的冷静无情。
这一次,就连裴家慎都忍不住对父亲投去不赞同的一瞥。
裴家瑜更是纳闷,这样的父亲,是怎么养育出情深义重的大哥来的?

这一次共有三名特勤和四名裴家工作人员在袭击中丧生,包括闻书玉。
除了闻书玉,其余遇难者都被安葬在首都烈士陵园里。政府为他们举办了一个庄严肃穆,又非常隆重的葬礼。
每一位遇难者的照片和简介都出现在了电视上,但没有包括闻书玉。
将闻书玉的信息从报道中拿下来,还是裴将臣的意思。
张乐天得到这个指令的时候还很诧异,反复确认:“您确定?甚至,死者名单里也不写书玉哥的名字?”
裴将臣冷声道:“我耳朵不好使,现在连话也说不清了吗?”
张乐天被吓得差点滑跪。
阿曼达安慰这孩子,说:“臣少是不想外面的人拿书玉说三道四。他们俩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那些对咱们不友好的人天知道会拿这事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张乐天犹豫了片刻,和阿曼达说心里话:“我觉得臣少现在这样有点怪。他好像……不是很伤心。
张乐天跟着裴将臣和闻书玉一路走来,算是见证两人恋情的第一排观众。
明明热恋的时候那么如胶似漆的,怎么人突然去世了,还是以那种方式去世的,裴将臣的反应却很冷淡呢?
阿曼达摇头,问:“你知道堰塞湖吗?”
张乐天一头雾水,搞不懂话题怎么转到地质现象上去了。
阿曼达解释:“地震过后,山体塌陷把河水堵住了,就形成了堰塞湖。但这不等于这条河就断流了。湖水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决堤,哗啦啦地冲下去。臣少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张乐天大概明白了,一脸震惊。
“咱们都做好准备吧。”阿曼达说,“就臣少目前这种极度封闭的状态,决堤的时候,没准会把下游冲洗成一片白地!”
说到这里,阿曼达叹了一声,眼眶再一次红了。
“真是的。书玉他还那么年轻……太可惜了……”
闻书玉突然去世,阿曼达他们这些好友也和突然天塌了似的,一时很难接受。
这些天每次想起好友年纪轻轻就走了,阿曼达就忍不住掉眼泪。
阿曼达出身不好,打小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是个交际花,对这个女儿也不上心。阿曼达自己还算争气,虽然一度走了母亲的老路,但好歹把高中念毕业了。
裴将臣把她从陶威那个火坑中救出来,阿曼达是很感激的。但闻书玉在生活里对她点点滴滴的照顾,更让她感动知恩。
是闻书玉指点她事业发展,是闻书玉支持她继续念成人本科,是闻书玉在她失恋的时候陪她说话……
书玉没有因为自己的过去小瞧她,还竭尽全力地提拔自己。要不是闻书玉,阿曼达一个目前只有高中学历的人怎么能做太子爷的公关助理?
她将会过着和母亲截然不同的、受人尊敬的生活。这其中都少不了闻书玉的功劳。
“你这算是功成身退了吗?”阿曼达用力抽了抽鼻子,又抹了一把泪。
闻书玉最后被葬在了裴家的墓地里——这是对裴家有重大贡献的幕僚才会有的待遇。
闻书玉的遗骸实在太少,火化后只剩十来克,其他部分都随着爆炸散落在了山林里,真正做到了尘归尘、土归土。
裴将臣只好取了一套闻书玉的衣服放在棺木里。
就连取衣服这件事,裴将臣都是吩咐张乐天去做的。
“取一套他常穿的就好。”裴将臣正由造型师整理发型,一边很随意地吩咐。
明明将人另外厚葬在家族墓地里,却又连一套衣服都懒得亲自挑选。裴将臣的举止让张乐天更加困惑了。
裴将臣今天有一场新闻发布会,也是袭击发生后他第一次见媒体。
当这名身穿黑色西装,消瘦却格外挺拔的青年走出来的时候,记者们都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震撼。
没有什么比一个苍白忧郁又俊美的青年更打动人的。
裴将臣的身上有一股坚毅的破碎感,仿佛布满裂痕的精美瓷器,伤痕反而给了他浴火重生般的魅力。
确实挺符合一个未亡人的形象的。阿曼达在心里嘀咕。
裴将臣的耳鸣情况没有明显改善,所以不会回答记者提问。连成一片的闪光灯中,他不疾不徐地朗读着演讲稿。
“……我支持政府对恐怖分子的一贯原则,绝不向他们妥协!”
“……这次事件让我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国家安全的重要,认识到我肩上的责任。不论我付出多大的代价……”
裴将臣忽然停了下来。
OH,NO!
公关秘书郭曼妮女士差一点晕了过去。
NO!NO!NO!NO!NO!
“我不是让你把‘代价’这句删了的吗?”阿曼达朝助理发射眼刀,“你这是要让我们两个都被炒鱿鱼吗?”
助理也面无人色。
阿曼达在心里朝各路神佛磕头。
老天爷保佑!臣少您千万别崩!这堰塞湖早不崩晚不崩,别偏偏在全国媒体面前崩!
神再一次眷顾了这个姑娘。
裴将臣俯瞰着场下的记者们,若有所思,茶色水晶般的眸子折射着金光。
他瘦下来后,面部轮廓越发硬朗分明,短短数日成熟了好几岁。
如利刃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出鞘,记者们惊讶地意识到,台上这个一直一来以阳光明朗的形象示人的青年,其实是裴家精心锻造出来的一把宝剑。
裴将臣将手中的稿子放下,开始了脱稿演讲。
“在之前的一些报道中,把我描述成了一个带伤绝地求生的勇士。但我很羞愧,我不这么认为。我之所以能在这一次袭击中生还,是因为有许多人以生命保护了我。他们才是真正的勇士,是我的英雄。”
阿曼达松了一口气。
自打袭击发生后,大概因为当时嘶吼过度,裴将臣的嗓子一直十分低沉沙哑。这嗓音配上极富感染力的语调,让记者们不禁动容。
“我知道他们的名字已被报道过了,但我还想在这里再告诉各位一次,并且向这些伟大的英雄们致敬!”
“他们分别是:特勤小组副组长李光杰。他今年四十二岁,是一位丈夫和两个孩子的父亲。平时喜欢钓鱼,飞钓技术非常好……”
“特勤组成员陈继明,二十五岁。他刚刚加入我的特勤组才三个月,是一个非常活泼开朗的人。喜欢玩机车……”
“特勤组成员林士诚,二十九岁。他去年底才刚刚做了父亲……”
手机直播里,店铺的屏幕中,居民家中的电视机里……
裴将臣一身肃穆的黑衣,面容沉静忧伤,以郑重、缅怀的语气,熟练地介绍着遇难者。
随着他娓娓道来,记者们眼眶发红,遇难者家属们在电视机前潸然泪下。
“这小子有两把刷子。”梁禹昌哂笑,“确实是个做政客的料。”
梁幼芳却是被感动了,眼圈有些湿润:“这一段脱稿,不知道给他赢得多少好感。”
“没准是事先就排练好了的。”梁禹昌讥讽,“背稿子谁不会?”
兄妹俩等着听裴将臣怎么介绍闻书玉。可介绍完六名遇难者后,裴将臣停住了。
“我会永远记住这几位英雄,苏曼也会永远记得他们。”裴将臣坚定地说,“我在这里向死难者家属发誓,我会为你们的亲人报仇!”
坏了!阿曼达又是两眼一黑。
这稿子脱肛了!
“不论耗时多久,不论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裴将臣字字坚决,双目中跳跃着冰冷的火焰,“我都会为你们报这个血海深仇!”
说完,他在记者们激动地追问声中,转身离去。
电视台随即也掐断了直播。
随着“关机”字样闪了闪,电视机屏幕熄灭。
青年放下了遥控器,轻叹了一口气。
他肌肤白皙,五官清俊,一对丹凤眼十分风流雅致,是那种走在路上会被女孩子偷偷打量的帅哥。
可青年此刻眉缠愁绪,一脸为难地咬着唇,似在忍受什么痛苦,直到再也忍受不住——
“你能不能别嗑了!”靛蓝扭头大吼。
藤黄茫然地望了过来,嘴里嘎嘣一声,将一枚核桃给咬开了。
“我也不想呀。”藤黄抱怨,“谁叫你这里连个核桃钳子都没有……”
靛蓝第无数次拿出耐心解释:“我这里是疗养院的病房。你带着核桃来探病,就没想过自己准备一个钳子吗?”
“我准备了呀。”藤黄呲着一口大白牙,“还是多功能的。”
他又把剥出来的核桃仁递了过去:“真不尝一下吗?新鲜核桃,又甜又脆。”
“Over my dead body!”靛蓝面无表情地拒绝。
推书 20234-03-02 : 和粤圈太子爷拍拖》:[近代现代] 《和粤圈太子爷拍拖指南》作者:一杯燕【CP完结+番外】2.46万字 5.12万人阅读 400.51万人气 3.54万海星文案:广东凉茶和北京豆汁的爱情故事纪决明x祝君好一句话介绍开头:我的crush是粤圈太子爷一句话介绍结尾:我的男朋友是粤圈太子爷*包含作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