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呢,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他是不是……是不是……”
“……”我突然笑了,那笑容竟使本打了一个寒战:“是他自己运气不好而已,放着平路不走,却偏偏掉进了阴沟……唉。我对他也相当惋惜。”我的声音变得幽幽的。
“他们……我们虽然伤害过你,可是……可是你也未免做得太过份了!”
“哼哼哼……我过份了吗?”我阴森森地说道,泽手腕上的血映入了我的脑海。
本开始发抖,他用一种仿佛从没有认识过我的目光看着我。
“那……什么时候轮到我?”
我深深地看了看他,露出了莫测高深的微笑。
本苍白的脸上表露出不知是痛苦还是悲伤的神情:
“魔鬼。”
他说:“你真是一个魔鬼。”
“是吗?那你喜不喜欢和‘魔鬼’在一起做的事?”我的眼神在我自己喷出的烟雾中变得迷离。
“……”本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肩头。
我掐灭了烟头,贴近了不断向后躲闪的本:
“今天想不想去我家?”
我的眼睛弯成了两个拱形,而我的手则自然地摸上了本的腰……
本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渐升渐高的温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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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泽母亲电话的时候,我有些诧异,因为她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异常的疲惫,甚至还带着惊惶失措、吞吞吐吐的语气。
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让我帮她一个忙,请我现在就到她的住处去,听她的语气那件事似乎相当紧急。虽然觉着有些奇怪,但我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知道她有什么急事找我?不会是要遣责我对待桥他们的恶劣行为吧?我不晓得泽母对我近期的所作所为了解多少,但我可以肯定她绝对不会一无所知。
于是我一边疑惑着一边穿上衣服,带上零钱和钥匙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发现自己很本不知道泽母亲的住处在哪里。
于是,我又回转过来翻出了那些早已被我压箱底很久的资料,匆匆找到了一张记录着泽母通迅地址和方式的纸条,便带着它急急忙忙地上了路。
没有乘坐出租车的习惯,我决定搭地铁前往。泽母的住处相当好找,就位于交通便利的市中心,是一幢比泽那所鸟居气派多了的高层公寓楼。
我在楼下按了泽母房间的门铃,不久扩音器里就传出来了泽母有些匆忙的沙哑声音。
“快上来吧。”在听出是我后,她立即说道。
通过了由她打开的门禁,我站在电梯里想着,她到底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又有什么事是必须得由泽或是我出面不可的?
走过宁静的走道,我推开了泽母家虚掩的门,擅自进入了她家的客厅,但泽母却并不在那里。
“我到了,有人吗。”我对屋内说,并没有人应答,我听到从房间深处传来了哗哗的沐浴声。
我不便走开,只好在客厅里四处张望。
这是一间相当宽敞的房间,也许是因为家具太少了,所以就显得这房间愈加的空闲。客厅的墙壁被涂成了灰白色,寥寥无几的几件家具不是钢制品,就是式样简单被漆涂成白色的木制品。
白色,屋里唯一的色调就是白色。站在房子的中央就好像站在一个灵堂的中央,阴森森,冷清清的。
真是相当奇怪的品位啊。
我走到一个位于角落里的矮柜前,在那柜面上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摆,但依照习惯人们一般都会在那里放上些家庭照片、小摆设什么的作装饰,可现在我在那上面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用手指轻擦了一下柜面,柜面上显然已有很久没有清理过了,在上面薄薄的积了一层灰。我低下头从侧面平视柜面,发觉在柜面上有几块没有灰尘遮盖的矩形痕迹,这上面一定曾经摆设过几个相框,而这些相框又在不久前被人匆匆收了起来。
于是我擅自拉开了矮柜上的第一层抽屉,在里面果然胡乱塞着三个背面朝上放置的相框。我向传来水声的方向望了望,确定在短时间内泽母不会出来后,便悄悄地取出了它们。它们是两张泽母子俩的合影,还有一张泽的单人照。
我拿着泽的照片仔细瞧了一会儿,看着那熟悉的眉眼,我心血来潮忍不住打开了手上相框的后盖,然后在泽照片的背面我发现了一张另外的相片,那是张看上去十分老旧的照片,照片上有一名长得与泽十分相似的年青男人。
他是泽的父亲吗?
……
我把照片放回相架,合上后盖,关好抽屉。回过头来的时候,泽母刚好从浴室出来,她裹着浴袍,没有化装苍白着脸,手上拿着几件男式礼服。
“不好意思,没有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
我看着她不施粉黛的憔悴面容。
“我想请你出席我们公司的合并庆祝宴会。”她说:“因为泽必须要在宴会上露面,所以……请把它们换上好吗?你可以到那个房间去,我离开一下。”
说着她便消失在一扇门后。
我拿着那些衣物站在原地:有什么事是必须泽露面的?这种庆祝宴会应该不会强制规定家属也必须出席的吧?那为什么她一定要让我也出席?
NO.19
身处在人头攒动、灯火灿烂的餐会大厅里,我有些茫然,一开始时我按照泽母的吩咐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但不久我就对倾听她们的谈话产生了厌倦,又不能冒然离开,我只好始终把假笑挂在脸上。
“……这就是令公子?”一个肥肥胖胖长着一双老鼠眼的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面前。
“是……”泽母已被精致描画过的脸上绽开了无可挑剔的笑容。
“又比上次长大了不少啊……真是一表人才呐……”老头一边说着恭维的话语,一边别有意味地瞄着我。
感觉到他打量我的眼神,不知为何我竟然想作呕。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我客气说道。
“哦。那你快去快回,合并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泽母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慌张,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我向那一直盯着我的男人稍欠了欠身,就赶紧离开了。
躲在男用洗手间里,我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听着哗哗的水声。我觉得这里的情形并不是缺了泽就不行,可为什么那女人一定要泽露面呢?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
“当心,当心。”一个男人扶着一个已经烂醉了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洗手间。
我关掉水龙头,准备离开。
“我说你呢!”喝醉了的男人突然一把拉住了我。
我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你就是泽对不对?”他揪着我的衣领:“恭喜你们了!恭喜你们母子俩了,真是旗开得胜啊!”
“……”我被那男人用力地推着,边上另一男子拉着酒醉男人,试图把他从我身边拉开。
“近看你长得还挺有男人样的啊……”酒醉男人在另一个男人奋力的钳制下挣动:“可怎么不做男人该做的事呢?!”
喷着酒气男人的手指快要触到了我的脸,突然他打了一个酒嗝眼看就要吐了,边上的另一个男人立即把他拉到一边,那男人便跪在地上抱着马桶大吐特吐起来了。
“对不起,他喝醉了。”边上的男人一边照顾酒醉了的男人一边向我道歉:“他说的话,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什么是“是男人却不做男人该做的事”?
他为何要这么说?泽到底做了什么?
走出了洗手间,我并没有马上回到泽母的身边。远远地望着她游刃有余在人群中周旋,我感觉到了她的可怕。她似乎一直在隐瞒着我什么?她真的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对泽的死因一无所知吗?
我开始向泽母走去。
“……那个烂女人不但自己喜欢做婊子,还把自己的儿子当成婊子卖了……”
“嘘……”
我转过头去,就看到宴会刚开始时便过来笑盈盈地恭喜过我们的两个女人,在一边窃窃私语,发觉了我的注视,她们终止了谈笑,悄悄地转到了别处。
……?
我又望了望此时正在与一位戴着眼镜,衣冠楚楚,长相斯文的年轻男人谈话的泽母。她已经看见了我,向我点点头却并没有招呼我,我觉着她似乎并没有要让我过去的意思,就留在了原地。
那戴眼镜的男人似乎也在看着我,我感觉到他锐利的视线。但在我再次朝他们张望的时候,他却收回了他的目光,与泽母等人一起消失在人丛里。
那男人好像认识泽。
这里好像有很多人都认识泽。
泽应该曾经进入过这个交际圈子。
可为什么泽母却告诉我,泽从不交际他除了高中里的同学,并不认识其他人。
就算仅仅是点头之交,难道就没有几个因为他母亲的关系,而过往较密的朋友吗?
为什么在泽的背后会有这样难听的闲言碎语?
……
再次看到泽母与那斯文男子在一起的时候,是在会场正中的主席台上,在主持人简短地介绍和进行了一些签署仪式之后,泽母的公司与那斯文男子的公司正式合并了。
会场的气氛被掀起了一个小高潮,泽母和那男子再次被祝贺的人群所包围,没有人再注意我,我乐得躲在一边清静一会儿。
此时的泽母看上去是如此的光彩照人,她来者不拒地饮着他人的贺酒,我看到她的脸上似乎浮起了酒醉的红晕。
她不要紧吧?
好像有点反常。我想道。
……
“哎,这男人不错,我们过去吧?”
“他呀……你可不行……”
两个打扮时髦漂亮的女孩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小声嘀咕。
“听说……他是……”一个女孩神秘兮兮的对另一个女孩耳语着什么。
“是吗?”另一个女孩惊讶地叹息道:“真有这回事呀……”
“我们走吧,那个人也过来了……”
……
“你终于来了。”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站在了我的身旁。
“……”我不知道他是谁,只能对他笑了一笑。
“看来你过得还不错,长高了也晒黑了。”男人紧紧盯着我,那眼神恶狠狠地好象要把我给吞了。
“……”我的笑容有些僵。他和泽认识吗?他与泽是什么关系?
“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男人说:“还有机会。”
他凑得离我很近,他的笑容非常温和。
说着男人向我伸出了右手,我茫然地回握。
好冰的手掌啊——
感觉到他握着我手的力度微微一紧,跟着他的左手就搭上了我的右膀,不轻不重地揉捏、拍打了一下,他的态度仿佛是在对待自己亲热的兄弟。
……
泽母突然拿着酒杯加入到我们中间,只见她眼神迷离,步履不稳,从嘴里喷出些淡淡的酒味,我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她东倒西歪的身子。
“回去……我们回去吧。”泽母昏昏沉沉地对我说,她似乎已经醉得不行了。
男人慢慢地放开了我,他微笑着看着我。
“走吧……走吧。”她倒在我怀里喃喃道,我只好向那男人点了点头,便扶着泽母匆匆离开了会场。
他是谁?
泽与他有什么交易?
……
回到泽母的家中,我草草将她安置在她卧室的床上,本想立即离开,却被她死死地扯住了衣角,情急之间挣脱不开,我只好在她的床边脱掉了身上这硬梆梆的礼服。
我在一边脱,她在一边扯,最后泽母在我的挣动下竟从她的床上滚了下来。
看到女人醉成了这个样子,我也不顾自己只穿着一条长裤的尴尬样子,把她从地上抱到了床上。
“你……来了?泽。”泽母突然搂住了我赤裸的上身。
“……”我一时不知所措。
“别再离开我了……”她最后慢慢松开了我,翻了个身就这样睡去了。
“……”
我找到了当初换下的衣服,穿戴停当后,我再次看了看倒在床上已经睡去老女人,她的眼泪正顺着她已被化妆品弄得一塌糊涂的眼眶里往外流。
有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浮上了心头。
虽不能肯定,但我仍被这可怕的想法唬得打了一个寒噤。
……
来到地铁站的时候,刚巧赶得及搭上末班车,只是这趟车得过十五分钟后才会进站。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站台的候车坐席上四处张望着——在等候末班车的站台上,懒散地站着几个衣衫整洁却神情疲惫的上班族,三三两两分散在我周围的几个衣着时髦的少年男女正在旁若无人地调笑着,一个显然长期游荡在地铁站的乞讨者正向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愁眉苦脸地伸着手……还有一排整齐排列在墙边的储物柜。
心中一动,我漫步走向那排储物柜。
“47,48……53,54……57!”
我停下了脚步,曾经尝试过无数的57号储物柜,难道这个特别的柜子就在这里?我看着这表面脏兮兮的柜子出神地想着。
钥匙哗啦啦地响着,我捏着那有着编号的钥匙,把它慢慢地插入了这个柜子的锁眼之中……
“咯啦啦……”
随着我手腕地转动,柜子应声而开!
没有惑人的烟雾,也没有奇异的光芒,柜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本薄薄的记事本。
我取出了本子。
还以为是什么神秘的物品,却原来是这个东西——遗书?日记?小说?
看内容像是日记,每张纸上都标着一个简单日期和寥寥的几句话语,字迹苍劲清晰,的确是泽的笔迹!
我翻开了第一页——
10月13日 君子兰植物诊所。
什么意思?
还有两天就到十月十三日了,难道这是一本备忘录?
泽,你为什么要把备忘录特别隐藏起来?
你这么做是另有深意的吗?
你想要告诉别人什么?
……
NO.20
在家里“研究”了那本记事本整整一夜——抽着烟喝着酒,接着就在床上对着泽的巨幅照片入了眠。
早晨被闹铃惊醒的时候,我还是完全没有头绪,看来只有按照泽这本神秘备忘录上的日程安排,一一照做一遍了。
打着哈欠,我往盥洗室走去,客厅的地上有一张照片,我毫不在乎地踩着走了过去……又走了回来。
并不记得昨天掉落过什么照片,泽也没有留下任何此类东西,这照片想必是有人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我漫不经心地从地上拣起那张照片——八成又是泽那些能让人脑充血的照片吧?桥应该不会再这么做了,难道那真正的幕后贼首终于也坐不住了?
我睡眼惺忪向照片看去,泽的照片……不,这是我的照片?!
确实是我,画面上的我只穿着一条黑色内裤坐在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