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好熟悉啊……
还没有反应出是什么东西让我有熟悉感觉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跟随着运动鞋转了过去——人群中运动鞋已消失不见,只从他消失的方向传来粗鲁地开锁声,铁箱门嘎吱嘎吱的声音,有人在铁箱内翻检的声音,然后又是一声“碰”铁箱门被扣上,接着是哗啦啦上锁的声音……
……
“嘀!嘀!嘀——!”
我在地铁关门提示音的最后一响之前,跨入了车厢,当车门在我面前合上的时候,我一直盯着地铁候车厅角落里的一排排出租的储物箱,手不由伸进裤袋,指头触到了坚硬的钥匙,它们立即发出了暗哑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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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荡!”
不是这个味,不是这个味!
为什么就不对了呢?为什么?
玻璃杯掉在地上被摔得粉碎,杯子里蓝黑色的液体在光滑的玻璃地面上随意地四处流淌,丑陋得好像墨汁,几条养在地板鱼缸里的锦鲤好奇地游向这片污迹……
店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齐向这边转过头来。四周的嘈杂声一下子便消失了,只有那奇奇怪怪的金属背景乐犹自响着……
力的汗珠跑上了额头,光目光呆滞地望着刚才被自己打碎的酒杯,眼神散乱地喃喃自语道:“不是……不是……”
一个侍者在呆楞了一会儿之后,赶忙走过来收拾地上的碎片和污迹。
从酒吧暗处走出一个衣着得体考究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力和光坐的位置:
“请问两位是否对本店的服务有什么不满?”他彬彬有礼地询问着光和力,随后立即面无表情地对边上的侍者说:“再给客人换两杯酒。”
酒很快又端了上来,用同样的杯子装着,同样的如同墨汁的液体。光在酒一端上来,就立马抓住一杯猴急地灌了一大口。然后他就又相当失望地丢下杯子:“不是……”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汗水开始大滴大滴地暴出他的额头,他搁在桌面上的手也开始抖动起来。
而旁边的力则在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断颤抖着的身体,在集中他那已经开始涣散的神智之后,力颤声说:“这种酒的味道……为什么变了呢?过去不是这样的。”
“对不起,这位客人,这种鸡尾酒是鄙店老板自己调配发明的,而我们从一开始就一直遵守老板的调制配方从没有改动过,所以我可以保证鄙店酒的味道绝对纯正。也许是两位弄错了,如果两位不喜欢这种口味,我可以向两位重新介绍一种……”
“快把上次给我们喝的酒拿来,快……我要受不了了……”光红着眼突然从桌子边立了起来,他一把揪住了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
“这位先生……”男人的神色仍然不动。
“光……”力只觉得全身无力,打算阻止的他只从位子上稍稍欠了欠身,便又脱力得坐了下去。边上的侍者一看情势不对,试图从已经状似疯狂的光手下救下他们的店长。
没有聚焦眼神的光,又一把拉住了那个侍者:“就是你!就是你!上次就是你,把那种酒端来的!快!快!给我!”光用力摇晃着那个目瞪口呆的侍者。
“先生,我……我今天才刚来上班,我……我给您什么酒了?”这个高个戴着眼罩和假发的侍者莫名其妙的说。
“混蛋!”光的拳头没头没脑地抡了上去……
“快!快!把他们拉开……”场面一下混乱起来。
女客人发出了尖叫,所有的客人都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伸长了脖子惊讶看着这场突然发生的闹剧,有的侍者冲了上去,一个侍者拿起了电话……
“不是你……”光在扭打了一阵后,按倒了使者,拉开他遮住大半张脸的眼罩,在看到了他的真正眉目之后失望地说。
“快走……”力在挣脱了几个试图拦住他的男人之后拉起了怔在原地的光。
两个人就这样跑出了酒吧,浑身颤抖着跑在冷风里。店里的人倒没有追出来,可光和力还在不停地跑……
疯了!疯了!
自从上次品尝了这种酒后,他们就不能自拔的迷恋上了那种神秘的味道,接着又来了好几次,每回都由那个高个子的侍者端上相同的酒。
一样的滋味,消魂的滋味,放不下的滋味……
可是今天,为什么味道又不同了呢?为什么?
光已经再也跑不动了,他的身体开始抖动个不停,接着便不顾形象地蹲在路边大吐特吐起来,而在一边的力也支撑不住了,他无力的颓倒在地上。
上瘾了,上瘾了!无法自拔,无法自拔!
力神智迷糊地想起那个辨不出容貌的侍者每回上酒后,嘴角露出的神秘微笑……现在想来那笑容却是如此的可怕而阴森……
阴谋!阴谋!
……
力猛烈地抽搐着,他感觉到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骨头上爬,他呻吟着萎缩到了墙角。
……
怎么办?怎么办?
……
“两位……?怎么?瘾上来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干瘦流氓模样的中年男人,蹲在了光和力的身边。
“……”
“唉!挺可怜的……”老流氓假惺惺地叹息了一声。
“……”
“好在你们遇到了我。”老流氓神秘兮兮在怀里扒拉着。
“……”
“要点‘药’吗?保证一尝就好……”老流氓鬼鬼祟祟地压低了声音,在他摊开的掌心里有着两颗药丸。
“……”力向他伸出了自己如糠簌般抖动的手。
“哦——这——可不是白给的——噢——”老流氓贼笑着,他把药丸又揣进了衣袋。
“多少钱?”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咬着牙问。
“……”老流氓笑而不语。
……
NO.15
清晨,我如往常那样来到了学校。起得早了些,赶上了那班我平时怎么也赶不上的地铁。心情不错,大概是因为天气也不错吧。
摸了摸心口,心跳得有些急促,我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会有什么事发生吧?我如是想着慢慢踏入了校门。
身边经过几个急匆匆跑过的学生,我奇怪地看着他们,他们也回给我更加奇怪的眼神——怪怪的眼神和细微的闲言碎语……
怎么了?
我的脚步不由得渐渐放慢……最后停了下来。
所有的学生都向同一个方向跑,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些许激动的潮红,从没有发现在校园里一大清早竟会有那么多的人。
……
难道又是与泽有关的事吗?一种神奇的直觉告诉我。
嘴角不由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的脚步再次移动,抱着扭曲的看好戏的心理,我随着走动的学生,来到了已有好些人簇拥着的校用宣传公告牌前。
……
我听到学生们的窃窃私语,虽然并不热烈,可是“嗡嗡”的仍弄得我耳根痒痒。
注意到了我的到来,人群竟自动的让出了一条可以让我通行的道路。
于是我就这样一直笔直地行进到公告牌的前面。
公告牌上贴着几张拍得相当粗糙的照片。(又是照片,难道就不腻味吗?)
十分直白的照片,是那种大家在任何一本蹩脚、恶心的色情杂志中都会看到的,看后任谁都会面红心跳,但看完后又会从心底里排斥的照片。
我原本就保持着的笑容裂得更大了……
照片上所有人的脸都被恰倒好处地遮住了,虽然无法立即指出谁是谁,可是却还能从这些人的眼角眉梢稍微辨认出一点来。
是泽的照片!确实是他!
我的眼睛略过了这些露骨的图片——裸露的身体,紧贴的肌肤,确确实实的交合……已经不是我先前收到的那样只有着淡淡暧昧的模糊图片,这次的照片更清楚、更明了。
看着泽陷在淫欲中的肉体,我心里竟有着说不出的哀惋。
洁白的、蠕动着的、敞开的身体是如此的苍白、如此的瘦弱、而又如此的淫乱。
我似乎看到了那身体的扭动,那濡湿的口唇,那肉体的纠缠。
这就是真正的泽吗?!
心头有着微弱地收缩感,我感到自己一直在不断舒展的笑容开始僵硬,面颊的肌肉有些抽搐。
我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反反复复地怀着近乎变态的心理“欣赏”着这几组照片。
并不认识泽身边的那几个男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他们是谁?泽认识他们吗?泽怎么会和他们有关系的?泽到底是自愿的呢?还是被强迫的?
是谁拍的这些照片?又是谁把这些照片贴在校园里的?他们把这些照片公开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呢?
……
老师们匆匆赶来,气急败坏地扯下了这些伤风败俗的东西,挥动着手臂把我们统统驱赶开。
只有我仍有些呆怔地立在原地,眼睛是甚至有些迷恋地望着那些被气喘吁吁的师长捏成一团的照片。
“走吧!走吧!大家快回教室!”说着老师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他大概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一个人面对自己被公开的淫乱照片,还能如此气定神闲,面带微笑的吧?
跟着学生,提着书包,我往回走的时候,嘴角仍然挂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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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考的结果出来了,方老师特地把我叫去办公室作了一次长谈。
看到已经合格的成绩单,而方老师却还犹自吞吞吐吐的神情。我立即明白方找我谈话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关于这次的补考成绩,恐怕他真正想找我谈是今天上午那引起全校轰动的照片事件吧。
只是我对那件事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能望着办公室窗外渐渐西斜的落日闷声不语,而这位比我还腼腆、寡言的方老师又问不出什么建树性的问题,最后在憋了一头汗,捱了不少时间之后。只好用一些什么好好学习,继续努力这些空泛的话草草作了收尾,就这样结束了谈话。
回到了教室,这个平时总显得喧闹拥挤的房间,已经空荡荡的了,整间屋子里布满了夕阳淡黄色的余晖。
我慢吞吞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缓缓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很快这些东西都被归入了我的书包,我却还是不想挪动身体。
在浑身上下四处摸索了一番,我掏出了烟盒和打火机,随带而出的还有我的那一大串钥匙。
几乎没有经过考虑,我就叼上了一根烟,点燃它后,我长长地吐出了一股蓝烟。抓过了方才搁在桌上的钥匙,我的目光聚焦到了一把不起眼的小铜钥匙上。
不由忆起了那天在地铁里见到的那把落在地上的钥匙,这两把钥匙真像啊。难道,这钥匙就是用来打开放在地铁过道里那些对外出租的置物铁箱中的一个吗?
如果真是那样,每个地铁站里都有那种铁箱,又会是那只箱子呢?箱子里又会有什么呢?
我反复地观察着钥匙,钥匙上有一个用漆写上的编号:57。
57号箱?
我陷入了思索……
教室里光线越来越暗了,日头也越偏越西,不知什么时候室内淡黄色的余晖竟变成了漂亮的鲜红色。
“很美的火烧云是吗?”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NO.16
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仍然是那身一尘不染、没有皱折的校服,仍然是那清爽、悠闲的神情——那个古怪的男生又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大大方方地走到我的座位旁,好像一个和我十分要好的朋友一样一屁股便坐在了我的课桌上。他端正的脸部轮廓在火红的夕阳中,帅气的时而起伏时而隐藏在阴影中,他明亮的眼睛直视着我,仿佛要看透我的心一般……
“真是位挺漂亮的男人。”我在心里暗暗想道。
那个男生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轮廓分明的脸变得异常的柔和:“今天很不好过吧?”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很快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还行吧……突然间发觉‘自己’的身材还不错,而且似乎对作爱也挺在行的,只是我绝不会承认那照片里的人就是我。”我向他轻佻地喷着烟。
男生止住笑:“你可真有意思,怎么过去我没有发现你呢?”
“……”我吸完一根烟后,又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根。我用鼻孔对那男生哼了哼,示意他是否也来一根,男生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便为自己点上烟。
“你是谁?”我问。
“你不认识我?”男生的语气似乎挺诧异。
“不认识。”我瞥了瞥他:“不过,你在学校里好像很有名。”想起桥揍我的那天一见到这男生过来就不声不响地乖乖走开,这男人想必很有来头。
男生笑了笑:“我叫明。”他的笑容依旧很漂亮。
“今天的事需要我帮忙吗?”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显得无比轻松。
明?他腰缠万贯?他权力无边?他是某大公司总裁的公子?他是某帮派老大的儿子?他认识泽吗?他到底是谁?他有什么目的?
“……”我无语,开始吸烟吐烟:“你过去认识我吗?”
“不认识。”他觉得我的问题很怪。
“为什么帮我?”我问。
“……”他没有回答。
古怪的沉默在房间里漫延,而泽照片里的样子却在我脑海里不断地盘旋……
教室里越来越暗,对面男人的脸已渐渐被黑暗所掩盖。
“哼!”我掐灭了烟头,挪动着身体,把自己的左腿自然地伸进了靠坐在课桌边缘明微张的双腿之间,黑暗中他注视我的双眼里写满了疑问。
看着他我笑了笑,然后把自己的右腿轻巧地伸去搁在了自己的左腿上。
曲起的双腿,高高耸起的膝盖,立时抵住了毫无防备的明的跨部……
“嗯……?”
听到了他不自禁发出的声音,我恶意地微微移动着膝盖——突如其来地摩擦……
几乎是立刻,我就感觉到了他的回应,灼热而坚定。
“……”他低着头。
我无声地笑着。
“不需要你的帮忙,我自有办法。”说着我故意又抬了抬膝盖。
“……”他的身体耸动了一下,却没有一丝要反抗我或者愤怒的意思。
天边云朵间燃着的火已经熄灭,而黑暗的房间里却燃烧着另一种火焰。
我抽回了腿,提起书包站起身。
“别忘了替我锁门……”我对他的脖子吐着气。
直到我走出教室,那叫明的男生仍旧一动不动,而在门口的我却可以听见他难耐的吐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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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天气异常炎热,太阳火辣辣的挂在头顶。几乎所有的女生都缩到了树荫下面不肯出来,除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生之外,大部分男生也都在操场旁的大楼背荫处无精打采地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