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够了热闹,也没人去搀扶像疯子一样的赵香。贺老二气地更是不停踹她,一边抱着断腿哀嚎。
“快来两个人,把贺二送大夫那去看看,好歹是条腿,”老村安排了两个年轻的汉子。
又回头找到顾承武:“今日真是多谢你了小武,要不是你,这场面老夫还真的难以收拾。”
顾承武道:“无妨,举手之劳。”
他帮忙也是因为村长,并不是因为赵香这一家人。
在后面看明白热闹的柳玉和云哥儿已经走了,柳玉似乎被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到了,连连拍胸脯:“果然,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好,指不定哪天就踏进虎狼窝了。”
江云胆子比柳玉还小,刚才那场面是实实在在见了血的,他看完了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看完热闹的妇人们,话题从赵香的身上转到顾承武身上。
“以前都说他是个煞神,没想到不仅会识字,还懂律法,三两句就把那李管家怼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个好小伙子,就是冷着脸怪吓人的,也不知道来历。”
“嗐,总归不是不正经的。虽说家里穷了一些……倒也不打紧。”
话说完,众人就明白了,哪家有儿女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亲家,也可以考虑考虑顾承武。
几天前还被人人害怕,转头一变就成了香饽饽,竟然还有好几个媒人带着礼上门打听旁敲侧击的。
村口闹的沸沸扬扬,与此同时江家也在争吵。
自从放下尊严攀交上县令千金后,江墨被那群人呼来唤去,他至今忘不了那些人说过的话。
“瞧他穿的什么,连我家下人都不穿这些。”
“就他也配和我们一个书院?山鸡永远都是山鸡。”
江墨知道,他们这么放肆侮辱自己,都是贺思思暗中授意,她平时最喜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俯视地位低于自己的人,最后再假模假样阻止:“算了,他也怪可怜的。”
到最后,欺负人的人却被别人一口一个夸赞善良、大度。
江墨咬紧牙关,在没人的时候,看着贺思思的眼神里透露出歹毒。
天知道他多想趁着贺思思背对他的时候,用石头砸在她脑袋上。或者把她推在水池里,看着她慢慢溺亡,露出得意的笑。
可江墨只能想想,毕竟他刚求了贺思思,让她在生辰宴的时候带上自己。那可是县令千金的生辰宴,来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这恐怕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一想到这些好处,江墨眼都红了。
他趁着江顺德不在,把亲娘刘桂花拉到一边悄悄道:“娘,你身上有银子吗,若有就给我十两二十两的!”
他想进县令府,获得众人的注意,怎么能不包装包装自己呢?
刘桂花却吓地张大了嘴巴,十两二十两,那可是乡下人几年才赚的回来的,一时间哪拿的出来。
“儿啊,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莫不是,被人欺负胁迫了?”
江墨看着自己娘一副穷酸样,有些不耐烦,道:“你懂什么,县令千金已经答应在生辰宴上带着我,这可是我崭露头角的好机会。等以后我做了大户人家的夫郎,还能少了你们这二十两银子?”
他自恃才学甚高,不比别人差劲,有的是底气。
刘桂花有些为难,“你也知道,钱在你爹那儿,要想从他指头缝里拿出银子,那可不太容易。再说,二十两也不算少了。”
上次束脩费已经是很高一笔花销了,两母子都不敢再向江顺德要钱了。
可突然,一个阴恻的想法在江墨脑海里产生。他附在刘桂花耳边耳语,刘桂花一听眼神里透出些狠劲。
李家派打手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贺老二和赵香躺在床上骂骂咧咧。
年轻的汉子已经去找大夫,余下的妇人夫郎凑在贺老二家看热闹,偷偷埋着头嘀嘀咕咕。
贺老二断了一条腿,仍然还用另外一条好腿下死劲往赵香身上狠踹,“你个贱妇,老子现在就休了你!败家的娘们儿。”
赵香身上也挂着彩,被打了一顿本来就窝火,看到这么窝囊的人更气不打一处来,嘴里骂骂咧咧:“我呸,就凭你?你也不看看自己,休了我难道还有谁要你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怵的。她娘家哥哥病痛缠身,要是真被休了,她那爹娘是断不可能接她回去。
她之所以有恃无恐,还是仗着自己给老贺家生了一个读书的,腰板是硬的。
说曹操曹操到,看热闹的人群突然分开一条路。来的人不是大夫,正是赵香心心念念的儿子贺俊。
看到许久不见的儿子,赵香的委屈一下子涌出来,又是哭又是笑。
“儿啊,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娘我就要被人打死了。你爹这个老不死的,他要休了我啊!”
赵香哭天抢地的,闹的大家都耳根子疼。
屋里看热闹的妇人跟贺俊说:“幸亏你回来了,不然你爹真要休了你娘。”
看着满减阴霾的爹和哭天抢地的娘,贺俊并没有心疼,只是觉得烦躁,更害怕因此连累自己的前程。
他目光低垂自己的父母,眼底是冷漠个不耐:“我就问你们,贺巧巧跑哪去了?”
赵香的哭声戛然而止,室内顿时变的安静,她眼神不自然东飘西看:“我哪知道,你妹妹被那些丧了良心的骗了,自然是该跑的,难不成留下遭罪?”
贺俊脸色黑了,砰的一声把书包摔在赵香面前,吓了赵香一跳,也吓了在场妇人夫郎一跳。
“咋的了这是?”有人不明所以,壮着胆子问。
贺俊指着书包道:“那书院建设李家是投了钱的,他们不让我读?难道我还能去求他们?”
原来是这样,大家一阵唏嘘。
读书的机会那可多难得啊,有的人读了一辈子连个秀才都混不上。如今贺俊这大好前途,全葬送在自己父母手上了。
赵香骇然恐惧,她平时最依赖的就是读书的儿子了。现如今儿子被罢学,她所有的底气都没有了。
“儿啊,可巧巧是你姐姐啊,你难道要看着她跳去火坑吗?”她一边哭一边去拉儿子的手。
岂料贺俊甩开他,面朝另一边,冷冷道:“她一个姑娘,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嫁谁不是嫁?那李老爷有钱有势,难道委屈她了?”
“保我还是保她,你们选一个吧。”
赵香骇然,仿佛是第一次看清这个儿子,仿佛从没认识到他的绝情,吓的睁大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贺俊话都撂在这了,贺老二狠狠甩了赵一巴掌,“老子就该把你跟那个赔钱货一起赶出去!我告诉你,俊儿要是读不了书了,你明天就滚出去。”
看热闹的妇人夫郎们也看不下去了,都把赵香拉远些,免得真的被打死了。
赵香也没了刚才的神气,此刻只一个劲的趴在床上哭嚎。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扔哪个疼的都是自己。
青苗村没有大夫,得到隔壁桃花村找大夫,一来一回要一个时辰。大夫来的时候,贺家看热闹的人也都走完了。
江云和柳玉走在田坎上,迎面的晚风掀起江云额间的碎发,露出那道狰狞的伤疤。
柳玉忧愁看着他:“哥儿女子最忌讳脸上留疤了,你随我回去,我给你拿我大哥的药。”
江云摇摇头:“这样,不好。”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管什么好不好的?况且我大哥早就回县城准备过几天的乡试了,他走之前还嘱托我照顾好你。”
江云愰然抬头,怔怔看着柳玉,没反应过来那句拖他照顾的含义。
柳玉是个急脾气,也不等他拒绝,直接拉着人就走。
夜黑风高,青苗村家家户户都吹了灯陷入睡眠中。村口却冒出一个身影,酿酿跄跄地。不是别人,正是从李家后门逃出来的贺巧巧。
当初李家花轿来迎的时候,她还是穿金戴银的,想象着以后前呼后拥扬眉吐气的好日子。
如今却连回家都是偷偷摸摸的,贺巧巧是生等着村里人的睡了,才敢出现,躲在草垛里哭都憋着不敢出声。
她既怕别人指指点点的眼神,也怕李家的人还没走再把她捉回去。
贺巧巧走的时候把李家给的金银全都带走了,她想好了,好日子是过不成了,幸亏还有一个事事为自己打算的娘。
有了这笔钱,她就算这辈子不嫁人,也能带着娘过好日子。况且之后等他弟弟高中了,那她不就是状元的妹妹,还怕嫁不出去。
经历了一场灾难的贺老二家也陷入沉默中,贺老二躺在床上,下午来的大夫说了,他这腿这辈子估计别想彻底好了,只能一瘸一拐走路。
贺老二把所有气发在赵香身上,两人当着儿子贺俊的面又打了一架,贺俊只是站在一旁冷冷看着。
这会儿赵香连床也上不了,只能忍着一声疼,悄无声息趴在地上。
院子外,贺巧巧看着家里没掌灯。侥幸吐出一口气,猜测李家肯定没对爹娘做什么,不然他们怎么还能熄了灯睡这么早呢?
贺巧巧掂了掂从李家带出来的金银首饰,自信敲响了自家的门。
开门迎来的是热泪两行的娘。
逃出生天的贺巧巧终于没忍住委屈,抱着赵香哭了起来,“娘你不知道,她们骗的女儿好苦……”
当初说好了是嫁给李家嫡少爷,洞房那晚她戴着红盖头,兴奋又娇羞地期待着。
谁知道盖头被掀开,却是一张猥琐的老脸。她吓地慌了神,拿旁边的花瓶砸在李老爷头上,把李老爷打昏了过去,然后趁着大家都吃醉酒的时候跑了。
赵香听了女儿的遭遇哭骂:“这种不做人的,让我女儿受这种苦。”
贺巧巧擦掉眼泪,高兴道:“幸亏我走的时候从李家带了一些珠宝首饰,把这些换了,够爹娘我们一家人吃半辈子了。”
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正要回头,却被一根麻绳紧紧勒住脖子不能动弹。
贺巧巧发不出声音,瞳孔中倒映的是弟弟那张漠然狠劲的脸。
赵香急得拍贺俊的手:“轻点,你姐姐要被你勒死了。”
贺巧巧被绳子五花大绑扔到地上,嘴里塞紧了布团,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用眼泪表达情绪,惊恐和讶然浮现在脸上。
她无声摇头挣扎,不敢相信绑自己的竟然是最爱护自己的母亲和弟弟。
贺俊揉了揉被麻绳勒出血的手,道:“未免夜长梦多,今晚就把她送回李府。这样你们欠的那五十两,李府自然也不会追究了。村里的人更不知道情况,只道是她自己想通回去了。”
贺巧巧还在挣扎,双眼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不敢相信。
她用眼神求助赵香,却听赵香道:“巧巧啊,娘也是没办法了。你弟弟被李家断了读书的路,你不回去,你弟弟前途就没了,你难道忍心看你弟弟被毁一辈子吗?你去了李家好歹是姨太太,不愁吃喝的。”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断了,贺巧巧眼里的光如同桌上微弱的烛火,渐渐熄灭。
她是被贺俊和赵香连夜带去李府的,夜深人静的山路上,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村子里的人第二天只听说,李家找到贺巧巧了,贺老二家那五十两李家也不再追究,就连贺俊也能重回学堂。
第13章
贺家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本该成为村里妇人夫郎们茶余饭后的说道。但是六月正碰上朝廷收粮税,县衙的人忙的不可开交,捕快带着大刀四处收税。
顾承武当初在村里落了户,因没有田地。所以向县衙上报了猎户一职,缴的是山税。将打猎获得的部分猎物直接上缴,或者换成银钱缴纳。
来青苗村收税的捕快中,来的就有李四。李四是听说顾承武住在这里,专门请求县太爷把他调到青苗村来办公职。
他带着手下六个捕快,浩浩荡荡进了顾承武家里,一群人有说有笑,都是兄弟谁也不跟谁客气。
干娘张翠兰热切照顾倒茶:“你们都和武小子是好兄弟,来了这就当自己家。正好今天打了几只山鸡,都炖了炒了给你们吃,呆会儿再去老杨头家里打点酒……”
李四忙笑着抬手制止:“承婶娘的关照,不过酒就不必了,我们这次来主要是办公事,不得饮酒。等下次,下次一定来喝个痛快。”
顾承武和李四坐在竹楼外,带着其余几个捕快闲谈。
跟着前来打探情况的几个村民站在不远处,都没敢相信:“这顾承武咋还认识县衙的人?看他们聊的这么热切,恐怕认识也不止一天两天了,可真是个有本事的。”
“可不是,那天顾小子连李府的人都不怕,三两句话让李府那个管事的哑口无言。李府那是谁?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县太爷都给几分面子。”
村里的人大多一辈子都没出过县城,在他们见识里,县令就是天就是地,县衙的人谁都是官。民不敢和官斗,见到捕快他们都是低着头卑躬屈膝奉承着的。
“我当初就说,他是个有出息的。”
“我呸,当初就数你最看不起他。”
妇人夫郎聚集在一起,踮起脚尖眼巴巴看着顾家竹楼的方向,要不是畏惧顾承武和县衙的人,早恨不得凑上去一探究竟。
有人看热闹,也有人心思快的琢磨起了请哪家媒婆、带多少礼,这么好的贵婿,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他们的想法顾承武不知,他和李四很早相识,也算过命之交,两人之间没那些虚的。
顾承武拍了拍李四肩膀,颇欣慰:“不错,这么快就晋升捕快头子了,不算辜负以前的拼杀。”
李四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诚恳道:“其实还得多亏大哥上次送的几只兔子,正巧县令夫人就喜欢吃麻辣炒兔,我借花献佛送了一只,才得了县令大人青眼升职。”
顾承武道:“县衙送礼的人多了去,你若没有本事只会花架子,也是不成的。”
说到底还是夸了李四有真本事。
张翠兰在厨房手起刀落利落砍山鸡,外面是几个大老爷们,干的多吃的多。她一时间竟然有些忙不过来,一边切菜就一边想着,等武小子娶个能当家的人回来就好了,一家人更热闹一些。
简单吃完一顿,李四带着捕快小分队前往村里各家各户收粮税。
村子有多少户,每户多少人多少田皆登记造册。有村长在前面带路,就算哪家哪户不舍得粮食,也不敢闹事拖延。
收税收的顺利,尤其贺老二家的,赵香在看到官府来人后,一改前几年卑躬屈膝逢迎的态度,用高高在上的态度看官差。
她女儿成了李府姨娘,那她就是姨娘的亲娘,李府的亲家。李老爷又是在县太爷面前有脸婻風面的人,试问谁敢得罪她。
如今赵香说话开口都是:“我那女婿……”
背地里有看不惯的,也有那眼红的,呸地一声道:“还女婿,她那女婿比她还大二十岁呢。”
不过纵然大家不耻她卖女儿的行为,也没几个人当面说。贺巧巧总归还是念着亲娘的,每月都派人往家里送布匹油粮,拉回来的足足一大车。
李四今年升职第一件事就办的顺利,还见了自己好兄弟,心情美美的,自然也没在意赵香的态度。
底下几个兄弟却气愤,不屑道:“还真以为自己女儿嫁到李府就了不起了,她怕是不知道,自己女儿都被那李老爷带去花楼了……谁知道干了什么。”
旁边另一个捕快只是感慨:“在这些大户人家家里,小妾顶多算下人,日子也是难过的很。”
李四在一旁记录税收多少,听了小捕快们的吐槽并没说什么,道:“今儿辛苦大伙了,等顺利交完差,我请大家去喝酒。”
听到有酒喝,大家都乐了,哪还管刚才的事。
税收完,大家身上的担子都轻了很多,剩下的麦子都是自家用来吃的,有的收成好这一年都可以敞开了吃,或者把多余的麦子拿去卖了换些银钱补贴家用。家里人多田少的,只能勒紧裤腰带紧巴过日子。
与此同时江家却显得不那么开心。
江家本来田亩就不多,一家四口全指着江云一个人劳作,所以田里产出也不多。
交完粮税,家里别说多余的粮食,就是一天两顿也快吃不起了。
刘桂花看江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狠狠揪了江云一下,夺走他手里的碗:“家里收成不好,还要交你人头税,你就别吃了。”
她揪的是江云腰间的肉,江云痛的不敢开口,眼泪憋在眼眶里,把自己缩在一旁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吃饭。
江顺德从头到尾置之不理,吃完就剔了剔牙回房睡觉。
江云捂着肚子,等他们吃完走了,看见盘子里还剩一点残羹冷炙,才勉强吃了裹腹,眼泪无声无息落在桌子上。
收税的事一过,大伙也都知道村里谁过的好谁过的不好了,税量摆在那里,谁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看了顾家热闹的妇人夫郎们,也都蠢蠢欲动找了媒婆提礼去。
王云凤可乐开了花,她本身做的就是媒婆生意,以前还撮合了几对相称的,在这方面也算是有些威望了。
一大早妇人夫郎就挤在她家门外了,手里都提着礼,争着要让她去说亲。
“王婶子,要是说成了,我家给你一两!”
“我家,我家出二两。你也知道,我那女儿二八年华正待嫁呢。”
“可照照镜子,就你那貌丑无盐的二丫,给了鳏夫都不要她。”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为了提亲一事,来的人几句话就争了起来,越说越难听。
王云凤乐呵呵的招呼大家吃茶水,一边道:“实不相瞒,翠兰婶子前几天也找过我了,说武小子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叫我帮忙相看相看。”
“咱村里家家都是好女儿好哥儿,定有说的成的!”
她一张嘴说的大家心里高兴,还没说成就有人出银子了。
当天下午,王云凤就带着这些人的礼登了顾家的门。
“他婶子,在家吗?”
张翠兰正在厨房砍鸡草,年后顾承武买了几只土黄鸡回来,下蛋就指着它们,每天鸡草是不能断的。这会儿听到有人,她赶紧放下刀擦了擦手去开门。
“王婶子啊,快来快来,我这几天都没去镇上,正好在家呢。”
二人有说有笑在院子里喝茶,张翠兰拿了一些山核桃花生出来招待,脸上笑眯眯地:“可是说亲有着落了。”
王云凤笑看她一眼,一拍手道:“没错,我就说你家小子是个好的,这不今天一大早就有四五家来托我说亲,我看了,各个都是好的。”
“只是不知……你家小子要哪样?”
张翠兰拉着王云凤的手:“实不相瞒,说亲这事我还没告诉小武,你也知道他那性子,我若说了他肯定不干。倒不如,先斩后奏。”
“不过依我说,最好是勤俭持家性子好,没什么歪心思的。条件差一点没关系,钱嘛赚着赚着就有了。可别娶回来是个绣花枕头,那不是添堵嘛。”
“有道理有道理,那我给你说道说道这几家。”
王云凤是青苗村土著,平时最爱和贺老三家的张秀兰一起八卦闲聊,对村里每家每户什么情况摸的一清二楚。
“要我说,河对面吴家就不错。他家就吴水一个哥儿,能干厉害的很。是五十年前逃难来这里的,没什么复杂的家庭关系,好处。而且,听说是那吴家小哥儿主动跟爹娘提出来说亲的,可见是早就中意了。”
轮到张翠兰犯难了,她犹豫道:“可那吴家小哥儿我是知道的,脾气泼辣的很,小武又是个不多说的性子,只怕结了亲不和。”
“嗐,那有什么”,王云凤摆了摆手:“谁还不是慢慢磨合来的,主要二人八字对的上,不就行了。”
她这么一说,张翠兰一想也是这个理,于是敲定了道:“那改明儿悄悄让俩孩子见一面,若是成了,我定给你足足的谢礼。”
顾承武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这几月都是山里野兽揣崽的季节,为了山林生灵的繁衍生息他没上山打猎。
闲来无事便到县城里的猎场做工,他的箭术是战场上实战中锻炼出来的,就连猎场的箭术师父有时也会来请教他。
顾承武便和猎场老板说好了,每月三旬逢七他会来猎场兼任一天箭术师父,月薪虽只有一两银子,但来的也不多。
只是猎场老板没想到,那些来学习的富家公子都指名要顾承武教。老板没办法,只能和顾承武重新商谈。每月来七日,月薪涨到三两银子。
顾承武想了片刻便答应了,打猎虽然赚钱,但也是看天看运气吃饭的行当,时刻与危险作伴,有了固定的工作也不算坏事。
猎场老板为挽留顾承武,还专给他借了一匹马。顾承武是个眼厉的,一眼看出这马是匹好马,前后驱强劲有力,眼神泛光有神,只是长期被关在猎场里没有训练所以埋没了。
他干脆直接花钱买了下来,骑着枣红色的马回村,马哒哒哒跑起来,一个时辰的路两刻钟就到了。
这天一如既往从猎场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村口来了几个陌生人。
第14章
自打收税后,刘桂花要求江云每日只能吃一顿饭,且还是没有米的白水菜汤。每每醒来,江云都被饿地头晕眼花。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锅碗瓢盆的声音吵醒了江云。
夜里柴房蚊子最多,蚊帐是麻布做的,在乡下也是金贵的东西,家里只有江墨的床挂了有。一晚上蚊子嗡嗡地叫,加上饥饿感让江云难以入睡,手臂和白皙的小腿上都是指甲大的疙瘩。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透过破窗看到外面星河明亮。天还没亮,厨房的叮铃哐啷的声音是哪来的?
江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刘桂花是绝计不会这么早起来做饭的。难道进了贼?村里也有很多连税都交不起的流浪汉,每年这个时候总会偷偷摸摸进别人院子偷东西。
若东西丢了,刘桂花抓不住小偷,第一个打的就是他。
江云心里害怕,却知道不能让小偷得逞,他忍着眩晕感爬起来,手里颤颤巍巍拿起根棍子,小心走向厨房。
厨房透出微弱的光亮,油灯的火光一闪一闪的,灶台后倒映的是烧柴火的明亮光线。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刘桂花。
刘桂花自然也注意到门口的江云,暗自撇了撇嘴。下一瞬就扬起夸张的笑:“醒了呀,正好,娘给你烧了热水。你待会儿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笑完连她自己都觉得慎得慌。
热水咕噜咕噜冒着泡,刘桂花的笑在江云看来并不觉得温暖,反倒在阴暗的灶前显出诡异阴森。
这么多年的殴打和谩骂早让他对刘桂花心生惧怕,直觉告诉江云刘桂花一定憋着事。
他手指紧紧抓住门框,眼神直勾勾看着刘桂花,过度惊恐让他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