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承驾着驴车,笑着道:“回去以后,咱们下些面条吃。”
姜余坐在板车的边缘,两条腿放松垂下,闻言自在的摆动起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好啊,好啊。”
一晚上就这么稀松平常的过去,第二日新嫁到野鸭铺的姜瑞莲早早起来向婆母敬茶。
她站在堂屋里,表情温顺的听着前面坐着的婆母说话。
陈母不喜欢姜瑞莲,但是也不否认姜瑞莲模样长的不错,尤其个子高挑匀称,但是就是这张脸,陈母微微不悦的皱起眉头。
她从没见过谁家新媳妇一大早什么事也不敢,就在家涂脂抹粉的,这一看就不是个能安分过日子的人。
“咱家是普通人家,把你头上的花摘了,大红大绿的像个什么样子。”
姜瑞莲脸上的表情猛的一僵。
见对方没动作,陈母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到桌子上,“怎么,我说话不管用是吗?还有你脸上涂的都是什么,贵生是秀才老爷,咱家是清贵之家,你脸上涂的五颜六色的像什么话。”
姜瑞莲抬头诧异看向婆母,没想到对方能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而且她哪里有涂的五颜六色了,她只不过是往脸上涂些白粉,描了描眉,抹些口脂而已。
姜瑞莲下意识看向身边的陈秀才,陈秀才虽然很喜欢姜瑞莲,但是他更孝顺母亲。
“听娘的话,把花摘了吧。而且娘不喜欢看女子涂抹脂粉,以后在家也注意些,别再擦了。”
姜瑞莲发现陈郎也不站在自己这边,而且刚刚两个人在屋里的时候,陈郎明明还夸她好看来着,怎么突然就变口风了。
姜瑞莲眼眶微红,脸上委屈,心里要被气疯,但是对方是婆母,相公也这么说,她也只好伸手把头上簪的花摘下来。
“媳妇知道了,等一下媳妇就去把脸洗了。”
陈秀才看见姜瑞莲露出这副样子,自然有些心软,他想去拉姜瑞莲的手,就听见前面的母亲重重的咳了一声。
“去吃饭吧。”
陈家今天的早饭很普通,吃饭时姜瑞莲突然问了一句,“对了陈郎,咱们什么时候去县城啊,你不是还得去读书吗?”
陈秀才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
此时一边的陈母道:“以后就贵生一个人去县城,咱们两个人都住在村里。还有,以后别‘陈郎、陈郎’的叫,都嫁进陈家当媳妇了,这么叫让外人听到了笑话。”
姜瑞莲完全没听到陈母说的后半句话,她只听到对方说以后就陈贵生一个人去县城住,自己要和面前这个老太婆一块住村里。
姜瑞莲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声音尖锐的道:“什么?不去县城住了!”
姜余和顾文承两个人也返回了县城。
姜余做吃食的原因,前段时间频繁的往肉摊上跑,因此他发现了一个事。
猪肉普遍都在15到20文中间的价格浮动,猪骨要便宜很多六文钱一斤,那是因为猪骨笨重一般没人买。
但是猪内脏除去猪心、猪肝、猪腰子以外,猪肺和大肠十分便宜,尤其是猪大肠更便宜。
姜余又想起之前在家做卤肉的场景,此刻他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若是把内脏也像卤肉那样卤这做会不会也很香。
他如今也专门和一个屠户摊子熟悉了,而且这人之前也和爹认识。
因此他和那屠户商量了价格,每隔五天就让对方往铺子里送十斤猪骨和十斤猪肉。
但是今天因为天气不太好,铺子人不多,而且文承哥读书又累,他便早早想着回家,顺便去肉摊上买些肉做顿硬菜。
此时,姜余却想起卤肉,说做就做,他站在肉摊前直接买了些内脏回去,他先是把这些内脏放进加了盐的水里泡着,一个人开始处理起大肠。
大肠很难清洗,因为大伯家也养猪,每到过年的时候都会杀猪。
家卖掉一些肉后,剩下的肉就自己家吃。而那些没人买的内脏,也就余下了给自己家人吃,之前是大伯母清理大肠,后面便直接把这活交给了姜余。
但是姜余也知道,大肠不好吃,味道腥臊不说,处理不好更是很难被咬动。
可是自从他开始买饸烙面,并且卤了鸡蛋、豆腐、豆皮,豆干和肉丸子以后,他莫名觉得若是把这些内脏也放进卤,味道肯定会很不错。
姜余直接把大肠剪短,又一分为二,再把里面多余的油脂剪掉,反复洗了几次终于清洗干净。
之前文承哥提过,酒可以去腥。
姜余炒底料的时候也会放些酒进去,于是他直接往大肠里加酒去腥,后面开始处理其他内脏。
起锅烧热水,把内脏放进去焯水,加入葱、姜、白酒去腥,水开撇去浮沫,然后捞出东西,在用热水清洗一遍放在旁边备用。
把刚刚的锅洗刷干净以后,灶台下点最小火,放油,在油还没有热的时候往里面放糖。
姜余要开始炒糖色,炒糖色的时候最是要注意火候的把控,若是炒的太轻糖就会发甜,若是炒糊了则糖会发苦。
在锅里的糖冒起大泡泡,泡泡渐渐散去的时候,姜余抓紧时机把一旁的备好的内脏全部到进去。
锅里发出一阵响声,姜余挥动着手里的木铲开始翻炒,使炒锅里每个内脏都均匀的包裹上色。
接着姜余开始往里面加入调味料,葱,姜,蒜,辣椒,香叶,肉桂,草果。香料一加进去,翻炒两遍,香料味混着肉香扑面而来。
姜余知道这是锅里的食材和香料混合被炒出香味了。
紧接着倒入一些酱油和白酒继续翻炒,等肉香味彻底出来后,往锅里添上热水,热水一直没过锅内所有的食材。
后面,姜余把剩下的香料用一个小布包包好,直接丢进锅里,开盖大火煮一盏茶的时间,再盖上锅盖小火慢炖。
等傍晚顾文承回家,一推门就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卤肉味。
姜余听到动静从灶房里走出来,“我做了一些新吃食,文承哥待会尝尝好不好吃。”
等顾文承坐到饭桌面前,看着姜余卤好的东西后,整个人都惊了,这竟然是各种卤的内脏,他没想到小余竟然会自己想出这种卤肉的法子来。
下水是动物各种内脏的统称,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社会,因为缺乏调味料的关系,除了一般的穷苦人家没人会吃下水这种东西。
因为按照一般烹饪方法来烹饪,下水很是腥臊难闻,但是若是加入重料去烹饪以后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姜余把切好的各种卤味盘子,放在顾文承面前。
“文承哥你先吃,我去给芸姨她们送一些,马上就回来。”
姜余说到做到,一转眼便回来。
他洗了手坐在桌子面前,期待的看向顾文承。
“好吃吗?”
姜余之前稍微尝了一点,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这些下水做出来能这么香,尤其是肺片,一口咬下去软糯爽滑。
“好吃。”顾文承点头,的确是好吃,非常好吃。
“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了?”
姜余笑了笑,“我今天突然想买点肉吃,结果太晚肉铺的鲜肉都卖没了,就剩下一些下水,然后马屠户就把摊子上的剩的下水二十文买给我了。”
顾文承又夹起一块卤肝尝了尝,一样很好吃。
姜余道:“文承哥,你说若是我把这些卤货拿到铺子里卖,会有人买吗?”
顾文承道:“当然会有人买。”
姜余还是有些不确定,“可是我常听人说下水低贱,一般人都不去吃。”
顾文承道:“县城最大的酒楼有道菜叫姜豉蹄子,这道菜就连县令也会吃,那道菜主料就是用的猪脚。食材并不分高低贵贱,主要看做菜的人如何去料理。就像你今天晚上做的卤肉,即便是一些大酒楼都没你做的好吃。你要是把这东西放到铺子里卖,我一定会大受欢迎。”
姜余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眼睛却亮晶晶的,“真的吗。”
顾文承道:“你先等等。”
说着顾文承起身去了灶房,过了一会他手里拿了两个小蝶。
顾文承把小蝶放在桌子上,“一个蝶子里放了醋和蒜末,另一个碟子我放了醋、酱油、蒜末和辣椒。用卤肉沾着调料吃,看看你喜欢的哪个。”
姜余没想到竟然还能这样吃,他忍不住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卤肉,微微沾了沾装着醋和蒜末的碟子。
卤肉入口,姜余惊讶的睁大眼睛。
首先他尝到的是醋和蒜末的味道,紧接着便是肉的鲜香,而且蘸料完全没有压制住肉香,反而起到了很好解腻的作用。
“好吃!”?
一片肉入口,好吃到姜余眯起眼睛,接着他忍不住又吃上一口。
这样做的卤味果然很好吃,肉香十足的同时咸香而不腻。
顾文承拿来的调料也很好的激发了肉的香味,让人上吃一口后,又忍不住在吃一口。
“等明天我多做一些,然后就拿到店里卖。”姜余道。
顾文承提议道:“到时候还可以用这种调料稍微拌一下,装在碟子里端给客人。”
姜余飞快点头,道:“这样一定会大卖的。”
顾文承看着姜余高兴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这样的姜余真的很好,元气十足,仿佛十分期待明天的到来,和这样的姜余再一起,顾文承感觉就连自己也年轻了不少。
姜余给顾文承夹了一块,道:“文承哥平日里读书太累了,得多吃些。”
顾文承道:“别只顾着我,你也得吃,你这些日子忙的,眼瞧着身子轻减了不少。”
姜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顾文承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叹了一口气,“脸蛋上的肉都没前些日子多了。”
翌日,姜余做了一些卤肉,他尝了尝依旧十分成功。
又过了一天饸烙面铺子摆上了新鲜吃食。
姜余把卤肉放到自己收银的桌子一角,旁边还放了一个小案板。
等会只要有客人过来就能看见他这里摆放的新东西。
“这是什么?”
一个客人果然发现了姜余身边的动,走过来好奇的问,一边问他还吸了吸鼻子。
虽然店里的饸烙面香味很重,但是走到这里后他还是闻到了一个很特别的香味,有些像是炖肉的味道,但是又不太像,而且这香味他一闻到,就忍不住流口水。
姜余道:“这是本店新上的吃食,这些都是卤的。”
那人在看清的什么东西以后,皱了皱眉,“下水?”
姜余拿起一块卤好的心头肉切了一小块。
“您可以尝一尝看。”
免费的东西不要白不要,男人接个尝了一口,然后惊讶的睁大眼睛。
要不是他亲眼看着面前的老板从心头肉上切下一块递给了自己,他哪里能想到这是猪心啊,而且什么时候猪心能是这个味了。
“多少钱?”
姜余道:“六七种卤货放一块卖,一盘十文钱。”
十文钱倒是不贵,男人点了点头,“给我来一盘,多切些心头肉。”
“好嘞。”
姜余手脚利落的开始把各种卤货切片,然后放到一个海碗里 放入一些醋,酱油,蒜水进行调味,最后装盘。
“卤肉一盘。”
很快便有人进店一块吃饭的客人也发现了这卤肉。
有人在店里吃完后还不过瘾,临走的时候还打包带走。
一天的忙碌下来,姜余提起准备的卤肉到了最后都不够买的,他活动了活动自己有些酸的胳膊。
一边正在打扫地面是引泉笑道:“东家今天做的卤肉可是让不少人惊叹,就连我也从来没吃过这样好滋味的卤肉。”
姜余道:“今天做的还是有些少了,等会关店,还得劳烦你和郭山多处理一些下水。”
“好,交给我们吧。”
姜余添添了一句,“加工钱的。”
引泉听到这个,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唉,谢谢东家。”
引泉自从来了小店干活后,后感觉比之前自在了不少,而且新的东家是个和善的人,不把他当奴才随意使唤,反而是像对待跑堂似的。
这店里人少,郭山和周航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芸姨又是个和蔼的性子,因此店里没客人的时候很是清净,引泉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姜余此时突然看见一个桌子下面掉了个汗巾子。
他走回去捡起来,发现这汗巾子上的绣花很是精致,就连布料都是绸缎做的。
“这是客人落在咱们店里的吧。”
引泉走过去看了一眼,“好像是孙公子的。”
“孙公子?”姜余疑惑。
引泉道:“孙公子也是咱们店里的常客了,时不时就会来吃一碗,就是今天穿了一身蓝色锦袍的哪位,这汗巾子我曾经见他带过。”
姜余听引泉这么说,也记起了哪位客人,因为那客人一看就是个读书人,今天在吃到卤肉的时候,还当场吟了首诗,临走前又带走了三份卤肉。
如此出手阔绰的客人姜余自然有一些印象。
“你若是见他下次来,就把这东西还给他吧。”
引泉点头,笑着随口说了一句,“那孙公子是个和气人,听说他也是聘了契弟的。”
姜余微微一愣,就听着引泉继续道:“孙公子的夫郎也来过两次咱店里,但是可能身体原因吃不惯太油的东西,也吃不惯辣味,所以很少来。”但是他能看出来孙公子的夫郎很喜欢饸烙面。
姜余不太理解,道:“是身体不好吗?”
引泉此时已经开始收拾起了桌子,听到东家的问题,便回答说:“嗐,毕竟是给人做夫郎的,那种事难免会做。而且男子本来就不是承受方,所以有时候饮食自然要忌口一些。”
姜余没太听懂,“什么?”
引泉看向姜余,脸上的表情却比姜余还懵。
他自小生活的府里,又替原先府里的老爷在外面办过事,有些场面虽然没亲眼见过,也是听人说过的。
但是,此时看向小东家比他还茫然的脸,引泉有些不可置信。
不会吧?
引泉凑近几步,到姜余面前压低声音道:“小东家和顾秀才成过亲,我说的就成亲当天晚上,两口子洞房花烛那档子事。”
引泉说着自己也有些脸红,毕竟他也是个新瓜蛋子,这种事也只有理论经验,没有切身实践。
姜余更茫然了,成亲晚上他睡觉了啊,而且睡得可香了。
“睡觉?”
引泉一脸‘那种表情’的笑了笑,“没错啊,就是睡觉。”
姜余:……
他总觉得自己说的睡觉和对方说的“睡觉”不是一回事。
引泉道:“男子和女子到底不一样,我之前还听人说,有时候怕弄伤,男子还有特殊的避火图呢。”
说完以后引泉就开始继续打扫店铺,留下姜余站在原地。
姜余眼睛里带着些许茫然,避火图是什么东西?
关了店面,姜余照常走路回家,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和引泉在铺子里的对话。
姜余越想越觉得奇怪,越琢磨越觉得好奇,于是他脚步一拐走到一家书肆门口。
因为临近傍晚书肆没其他客人,店里只有一个小伙计懒洋洋的趴在柜台后面。
小伙计看见姜余以后,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姜余穿的衣裳,然后打了个哈欠,问道:“买什么的?”
姜余走的柜台面前道:“买避火图。”
小伙计刚想站起来,听见姜余的话脚步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没栽到地上。
他双手扶着面前的台面,抬头惊奇的看着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哥儿。
小伙计的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你要买避火图?”
姜余皱了皱眉,“没有吗?”他以为图这种东西,一般书肆都有卖的。
小伙计咂了砸嘴。
当然有,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正大光明的来店说自己要买那玩意的。
“有,自然是有。你要男子的,还是女子的。”
姜余更疑惑了,这玩意还分男女吗?他是男子,自然就是要买男子的了。
“男子的。”
小伙计表情古怪的看了姜余一眼,“跟我来里间吧。”
到了铺子的里间,姜余打量这间屋子。
这屋子里摆满了书架和书柜,书架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书,而店里的小伙计走进屋子的角落,用钥匙打开一个箱子,接着他又是一顿在箱子里翻找。
终于在他从箱子里搬出来一摞子书以后,拿出来了两本书。
“一共八钱银子。”
姜余手一顿,没想到两本图竟然这么贵?
八钱银子就是八百文,他一碗饸烙面才卖四文钱,八钱银子都能买他二百碗饸烙面了。
可能是看出了姜余脸上的惊讶,小伙计压低声音,表情神秘的道:“我可告诉你,这两本可是我们店仅有的,普通书肆压根就见不到。”
看着年轻的小伙计脸上的表情,姜余不禁想起之前在铺子时引泉的表情。
姜余莫名觉得此时他们两个的表情很像,这实在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我买了。”
小伙计立马喜笑颜开,突然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客人是自己看的吧。”
姜余点点头,他当然是要看的,否则花钱买这玩意干什么?
小伙计神秘的道:“本店还有一些给男子用的其他小玩意,客官有没有兴趣买啊。”
姜余总觉得这小伙计的表情一下变得十分猥琐,而且他今天已经花了八钱银子了,短期之内他觉得不会花任何钱了。
“就要这两本书。”
小伙计也没在多说什么,直接把两本书包起来。
“客官慢走。”
看着姜余离开的背影,小伙计自言自语道:“这人看着长相挺文静的,没想到行事这般大胆,掌柜说的对,以后看人果然不能只看长相。”
姜余手里拿着两本书回家,他走进堂屋喝了一口水,坐在圆木桌前的凳子上,想着一会儿文承哥就要回来了,他要做什么晚饭好呢。
姜余突然看向被他放在桌子上的书,他打开包书的纸,随意的拿起其中一本书翻开。
五秒后,姜余动作迅速的合上书,他抬起头瞳孔地震。
片刻后,姜余再次低头打开书看了几眼,然后飞快合上。
耳朵渐渐变成红色,白皙的脸颊处也抹上了一层淡粉。
这这这……
过了好久,姜余把书扔到一边,小声骂了一句。
“伤风败俗!”
【作者有话说】
小余: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小余:伤风败俗!
小余:嗯,要不再看一眼?
小余:咦—,还是伤风败俗?
县学散学,除去留在县学居住的学子,其他人都准备回家。
此时王有信走到顾文承面前压低声音道:“顾兄,今晚知县大人在府设宴你到底去不去。”
顾文承道:“知县大人设宴相邀自然得去,不过我得先找人回家给小余说一声。”
县学的学堂里有专门侍奉的人,他们在县学的各个岗位侍奉。
有的在学堂内的课室做洒扫和整理;有的负责院子的洒扫;还有厨房、住宿院子各个地方都有专门负责的人。
顾文承就想拜托负责他们课室的小童帮忙往家里递个消息。
王有信道:“这有什么麻烦的,让我身边的人给你带句话就行,还能帮你把书箱拿回去。”
顾文承笑道:“那就多谢王兄了。”
王有信手持扇子,“客气,客气。”
说完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问:“话说,今天晚上县令大人举办晚宴,为何要叫上你我?”
要知道他们两个只不过是没功名的秀才,还到不了让县令大人设宴相邀的地步。
顾文承道:“昨日县衙的司典史曾说县令夫人身体已经大安。”
王有信恍然大悟,立马就明白了为何这次知县大人会请自己也去参宴了。
之前他们一同入县学,知县大人惜才,更爱才,因为心系本县学子的学识特意前来考教一二。
县学的校监叫了几个学子过去,而这次院试的魁首顾文承恰好就在其中。
一行人在县学后园处边游园看风景,边问答,气氛一时变得十分不错,恰巧跟着刘知县一块过来的高县丞提起了顾文承带着长坪村的里正买了一百多亩荒地的事。
县丞主管粮司、征税,而田地的事自然也是他在分管,这些年开荒地的人少,而且荒地之所以被称为荒地,就是因为距离水源较远、地力贫瘠而无法种植。
长坪村的里正一出手就是一百多亩地,自然引起了县丞的关注。
高县丞一说,果然引起了刘知县的好奇,于是顾文承就顺势把水车的事情直接说了出来。
这可是关系到了田地的事情,刘知县当即询问,顾文承一一回答。
就连刚刚在一旁起了个头的高县丞都对这一幕惊呆了,他是真没想到这顾文承竟然懂水利,而且看样子还是非常精通。
因为水车的事,顾文承顺利在知县和县丞这边拉上了线,后面又请同窗李泽牵线,认识了李泽在县衙当差的兄长,进而认识了县衙的衙役和县典史。
而他又听说知县夫人身体不好,之前听同窗王有信说自己家中世代行医,虽然是在镇上,但是他家老爷子看女子的病症十分厉害,只不过因为主看女子,所以也打不出什么太大的名气。
顾文承回去询问了王有信的意见以后,王有信咬牙同意,然后王家老爷子来县城给县令夫人瞧脉,导进而致王家和知县那边也搭上了线。
如今知县夫人身体转好,开宴请宾自然会叫王有信一块去。
这时王有信看顾文承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好兄弟,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顾文承笑着道:“那现在就劳烦王兄身边的人,替我给我家小余带句话,就说我今天晚些回来,让他不用再等我吃饭了。”
一个小厮走到顾家小院前,他上前敲响房门,提高声音道:“这是姜老板家吗?”
姜余正在屋里红着脸看书,表情不断变化,突然被外面传来的敲门声惊到,下意识把手里的书丢到桌子下面,挺直脊背坐在椅子上。
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姜余有些崩溃的双手捂脸。
敲门声还在继续,姜余连忙走出了屋子,此时他才发现原来外面天已经擦黑。
姜余有些苦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都忘了做晚饭的事了。
姜余打开门就看见门外站着的小厮,“你是?”
“姜老板安好。”小厮作揖,“我家公子姓王,和顾秀才是同窗,今天晚上知县大人邀顾秀才和我家公子赴宴,顾秀才特意让我来告诉您一声,晚上稍微晚些回来。这是顾秀才的书箱。”
姜余接过书箱,发现的确是顾文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