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周航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小余哥。
因为父亲的关系,其实周航对官差一直都有莫名的敬畏感,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去县令府帮忙做饭。
姜余点头,“县令府的林管事昨天晚上亲自上门找我。而且我和文承哥也已经把明天到县令府以后要做的菜都想出来了,明天周航,引泉,郭山你们三个都和一块去县令府做饭。”
引泉的表情此时也有些飘忽,“所以这就是今天上午小东家你没来咱们铺子的原因。”
姜余点点头,“明天去县令府时,饸烙面和咱们铺子里平时卖的四道小菜都是要做的。这四道菜不用担心,卤肉我今天晚上再做一些,晚上泡一宿入味第二天就能直接吃。然后便是我想出的其他三道菜,这三道菜需要你们的帮忙。”
郭山和引泉两个人浑身一震,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姜余。
“可是……”引泉刚想说什么,在看见姜余坚定的表情以后闭上了嘴。
引泉也是满脸复杂,芸娘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只有周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郭山,引泉和芸娘三人都知道厨师一般都是不会随便教人做菜的,那种在大户人家府里的厨房或者酒楼后厨打十几年下手依旧什么都不会的人比比皆是。
尤其是郭山,他最清楚厨房里的这些门道,所以来了铺子以后,他从来都不会去问,不去看小东家做任何菜,就连小东家用的调料他都不会轻易碰。
可是,他现在万万没想到,小东家竟然要教他们做菜。
郭山想了想,开口提醒道:“小东家,厨子一般都不会把自己拿手的菜交给其他人。”
姜余微微一愣,转而明白了郭山的意思,“可是我又不是厨子。”
姜余虽然做菜,开饭馆,但是他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过厨子。
郭山顿时卡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下午铺子没有开业,姜余走向后面灶房的方向,“快点快点,明天咱们就要去县令府做菜了。”
一下午的时候,姜余向这些人展示了肉沫蒸蛋,浇汁豆腐,香酥鱼块,南煎丸子的做法。
其中郭山学的最好,就连姜余不会的颠勺都掂的特别棒,然后南煎丸子这道菜姜余就交给了他。
郭山属于那种学会了以后就立马就能下厨做菜的那种人。
而肉沫蒸蛋和雪霞羹比较简单,引泉一个人做没有问题。
姜余道:“另外五样菜都是现成的,咱们直接带回去现场拌一下就行。明天周航负责压饸烙面,南煎丸子和浇汁豆腐由郭山负责,肉沫蒸蛋交给引泉来做,其他的都交给我。”
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点头。
第二日上午,林管事来家里接姜余他们一行人去县令府。
姜余还得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房子,原先他以为李夫子家的房屋已经十分豪华了,但是和面前的县令府比起来竟然完全不值一提,而且姜余还在县令府里看见了一个小花园。
从县令府的西角门进去,姜余一行人跟着林管事走过几条巷子,终于到了一个单独的院落。
林管事对姜余道:“姜老板,这里便是府中的大厨房。”
姜余明白了今天中午他们要在这里做饭。
整个中午下来姜余等人做好了九道菜和几碗饸烙面,完事以后林管事带着几个人去上菜,他们便在这边等着。
过了一会儿,县令府的一个小厮带着几个人走过来。
“姜老板和几位大厨先吃饭吧,我爹回来还有好一会儿呢。”
说着他身后的几个小厮就把几个沉甸甸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把里面的鸡鸭鱼肉全部都摆出开。
“这是给准备几位的午食。”
几个拎饭盒的小厮在摆好饭以后便走了出去,留下姜余和领头的小厮站在门口。
姜余看着里面桌子上摆放的鸡鸭鱼肉,一时间还真觉得饿了,他转头看向领头的小厮。
“林管事是你爹?”
那人回道:“林管事是我干爹。”
说着他凑到姜余耳边压低声音道:“刚刚我有个兄弟远远的在老爷那边伺候,他传出来消息说,老爷和几位贵客对姜老板您做的菜赞不绝口呢。”
姜余心中一喜,从口袋里掏出来几个碎银锞子塞到了小厮手里。
“多谢你。”
小厮佯装推辞了两下,最后笑着收下,“您这也太客气了。”
姜余发现小厮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心想还是文承哥厉害,来之前塞给自己的银锞子果然用上了。
送走对方,姜余走到桌子前坐下,剩下三人刚刚没听清姜余和那个小厮在门口说了什么 ,如今只见姜余脸上没什么表情,顿时提起了心。
姜余突然抬头,“大获全胜。”
周航三人顿时笑出了声。
姜余拿起一边的筷子,“快吃快吃,这可是县令府的厨子做的菜,你们快尝尝。”
几个人撸起袖子顿时开动,别说,县令府这菜做的真好,鸡肉又嫩又香。?
等姜余他们几个吃完饭不久,林管事也回来了。
林管事笑着向姜余道喜,还说知县大人贵客很喜欢今天的菜式。
其中有一位贵客是从上京城来的,那位贵客尤其喜欢今天饭桌上的那道南煎丸子。
姜余临走的时候林管事还给他包了十五两银子,姜余没多推辞直接收了。
这一趟县令府之行姜余可谓是赚大了。
县令府宴席成功落幕,后续也不出姜余所料,陆陆续续开始有大户人家请他去做饭。
姜余把这事和顾文承说了以后,顾文承思考了一会儿,道:“这种私宴的活咱们可以接,但是不能多接,毕竟咱们还有铺子里的生意要干,可以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半个月接两家的私宴。”
姜余听完就觉得顾文承这个主意可以好。
果然,姜余把如何承接私宴的消息放出去以后,县城又多了不少人家拿着钱和拜贴来找他。
姜余直接发话要按先后顺序来,你家再厉害,还能厉害过县令府吗?
因此那些人听了越发不敢生事,这也导致姜余承接私宴的事在宁隆县更加收到追捧。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中间有一次顾母和顾父还抽空来了趟县城,但是二老心里还是惦记荒地的事情,即便是顾文承和姜余再三挽留,也不肯在县城过夜。
尤其是顾母,她一直都觉得县城住的不舒坦,院子又窄又小,也没个说话的人,她在县城住的憋屈。
而且她自己家的院子多大啊,还是青砖大瓦房的院子,住着比县城舒坦多了。
顾文承今日不去县学,又来店里帮忙,自从铺子火了以后,来铺子的客人多,如今都是傍晚才能关铺子。
郭山和引泉把铺子门板挡上,顾文承和姜余两个人一块回家。
就在走到半路的时候,姜余突然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缩在街边的一个小角落里。
越是走进姜余就越觉得身影很熟悉,等他们二人走过去没几步远,姜余突然停下脚步,他转身看向那个角落里的身影。
“姜禾。”姜余小声说了一句,直接就朝那身影快步走去。
顾文承只感觉姜余突然快步反回,他转身看过去,就见姜余走向街边角落那个坐着缩成一团的人影面前。
自从顾文承到了这个世界后,其实已经渐渐习惯在街边偶尔看见有这种人影的存在。
这种人一般都是乞丐或者是流浪的人,他们身上多少带些病,或者是有些残疾,所以连那样拐子都不会去拐这种人。
姜余站在人影面前,轻声道:“姜禾?姜禾是你吗?”
把头埋进膝盖处的人影慢慢的抬起了头,在看见姜余以后她整个人睁大眼睛。
“姜余?”
果然是姜禾。
姜余心下一沉,姜禾是他大伯母的二女儿,怎么会弄成这样样子,天都这么晚了还出现在县城里。
姜禾从地上爬起来,表情惊慌,“求你别告诉我娘看见我在这里。要是她知道我在这里,肯定会抓我回去的,我不想回去,我真的不想回去。”
姜余见她情绪不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发生什么事了?没事的,你别慌,先慢慢说。”
顾文承此时见情况不对赶紧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街上的铺子大部分都关紧,行人也没多少。
姜禾听到姜余关切的声音,终于崩溃大哭,“姜余,你别告诉我娘在这里看见过我行不行,我…我不想回去……”
顾文承皱眉,他也认出了姜禾,不过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对姜余道:“现在天晚了,咱们先把她带回家去住一晚吧。”
姜余对姜禾道:“如今天晚了,不如你就先陪着我回去住一晚,你饿了吧,跟我回去吃饭。”
咕噜……
肚子发出轰鸣声,姜禾一只手捂住肚子,她看着姜余的脸,最终点了点头。
回到家,姜余给姜禾打了盆水洗脸。
也不怪顾文承当时把姜禾认成乞丐,因为她实在是太狼狈了。
身上穿着带着补丁衣裳,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脏,身上也脏,浑身上下完全没有半点好人家姑娘的打扮。
等姜禾收拾好,此时饭也做好了。
姜禾和顾文承、姜余坐在一张饭桌前。
姜余和顾文承两个人都没主动开口问姜禾发生了什么。
姜余只是让她吃饭吃菜,还给她准备了一身自己新做还没来得及穿的衣裳。
姜禾端着碗和小米粥,温热的小米粥下肚,原本让她饿的有些抽疼的肚子顿时好了不少。
身上的衣裳很舒服,也不扎人,而且她一摸就知道这衣服用的料子不是麻布,而是纯棉布的。
拿起一旁的白馒头,姜禾咬了一口,再然后她就大口大口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纯白面的馒头了,又软又香,还有淡淡的甜味,咽下去的时候也不会像掺面干粮那样扎嗓子。
姜禾抬头看着顾文承和姜余两个人斯文的吃相,她顿时羞愧的把头埋进碗里,用汤把嘴里有些干噎的馒头顺下去,眼泪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流。
“……我娘想把我卖给一个病唠鬼做媳妇。”
姜余在听到姜禾这句话后,就愣住了。
一边道顾文承也皱起眉头。
姜禾低头哭着道:“前些天有媒人来家说媒,说的是旁边镇上的一户人家,媒婆当时把那人夸的千般好、万般福,只说那人身体不好。但又说对方家里有钱又有地,年纪略长我几岁,我娘当时心动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对方是个病唠鬼,年纪比我大十多岁,前面还有个老婆,是被他打死的,如今没了媳妇,不知怎么的就寻到了这来。”
姜余脸色差劲的很,眼里透着对姜禾的担忧。
姜禾继续道:“前天,那媒婆又来了。说咱们姜家孩子都命格好,旺夫,还有一堆乱七八糟我听不懂好话,最后媒人就说那边点名要娶我,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的聘钱,然后,然后……”
“大伯母就同意了!”
姜余急得差点站起来,被一旁的顾文承安抚住。
姜禾哭的更狠了,好大一会才抽抽噎噎的继续道:“媒婆当时就被祖母赶出去了,娘没直接答应,但是娘也没拒绝。然后下午大姨母就来了,大姨母和娘在屋里说话时,被我不小心听见。她们说姜余你嫁到顾家,顾秀才的身子转头就好,说不定我嫁过去冲喜,对方的身子也能好。而且对方家里有钱有地,聘礼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这种出手大方的人,点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
姜余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其实原先他以为自己被大伯和大伯母“卖”出去,是因为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可是姜禾呢?姜禾可是大伯母的亲生女儿啊。
姜禾继续哭着道:“我当时听见以后就冲进去说不嫁,结果娘对我说虽然那男的是病唠鬼,但是说不定我一嫁过去对方的病就好了。而且也只是有人在外面乱说那男的头一个媳妇是被他打死的,指不定是外面乱传的,即便那病唠鬼经常打骂前头的媳妇,却是因为那媳妇没有娘家人,病唠鬼才敢那么做。咱们家有人,三弟是童生老爷,大姐夫是秀才老爷,姜余你的夫君也是秀才老爷,所以若是我嫁过去以后,娘家有人撑腰那人定不敢打我。”
顾文承看见姜余此时被气的打哆嗦,他连忙安慰姜余。
“不气啊,不气啊,姜禾这不是还没嫁过去吗?不气,不气。”
姜余是真愤怒了,他不可思议的道:“大伯母难道就缺那十两银子吗?她还真的想把你嫁过去!”
姜禾此时哭的更凶了,“三弟在县里读书花销大,爹上个月又有一半时间没出门上工赚钱。大姐嫁人的时候婆家只给了一千五百文的礼钱,但是为了面上好看,娘又给大姐添了陪嫁,所以大姐成亲家里是往外倒贴钱的。而且,原来陈家在县城的房子一直都是租住别人家的,自从陈秀才和大姐成亲以后,便把县城的房子退了。如今只有陈秀才一个人住在县城,大姐和她婆母两个人住在村子里。”
姜余听完后都惊呆了。
顾文承脸上却露出一丝了然的表情来,他自从在县学被知县大人赏识的事传开以后,也在县学见过陈秀才几次。
只不过,顾文承不太喜欢陈秀才的为人,再加上姜家对姜余的所作所为,所以他没有和陈秀才深交的意思。
可能陈秀才也知道当初姜家发生的事,见顾文承对他的态度不冷不淡的,便渐渐的也不再往顾文承身边凑了。
不过顾文承的确发现陈秀才是住在县学里的,当时他还有些疑惑,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姜禾抽了抽鼻子,又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回门那天,是大姐一个人回来的,陈秀才直接去了县学读书。娘当时觉得奇怪便问了问,然后大姐才哭着把事情说了出来。大姐说因为这事,她在陈家大闹了一场,所以陈秀才便回门也不跟着大姐一起回了。大姐当天下午就回了野鸭铺,但是娘在大姐回门以后病了一场,然后就是媒人上家给我说媒的事。”
姜余看着姜禾哭的不能自己的模样,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荒唐有可笑的感觉。
姜余缓了很久,他稳了稳心神,安慰道:“你今天先在我这里睡一觉,什么事咱们等明天再说,而且大伯母也不一定会把你嫁过去,毕竟还有奶奶和爹在呢。”
姜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抓住姜余的手,“真的吗?”
姜余冲她点头,此时旁边是顾文承开口:“若是你不想嫁,就能不嫁,你家不是还有你三弟吗?”
姜余和姜禾两个齐齐的看向顾文承。
顾文承也看到了姜余略带微红的眼眶,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三弟是童生,如今又在私塾读书,可见你们家对三弟是抱有很大期望,并希望你三弟能继续科举,有朝一日金榜题名。读书人最重名气,若是有人知道你三弟的母亲里竟然为了钱,把亲女儿嫁给那样的人家做媳妇,这对你三弟的名声也有碍。所以,只要你娘心里还有一点为你三弟打算,她就应该清楚,不能把你随便嫁过去。”
姜禾虽然有些听不懂顾文承前面说的那些话,但是她听懂了后面。
那就是三弟想要好好读书,就必须得看重他自己和全家的名声。所以娘不能随意把自己嫁出去,万一到时候发生什么事,对三弟名声有碍。
同时这也让姜禾忍不住想起来当时姜余被聘出去时发生的一幕。
姜余当时好像也是用三弟读书的事拿出来说,还逼着娘直接给了他十两银子做陪嫁。
姜余真的很聪明,脑子转的也快,当时那些话她虽然也听了,却没听懂,脑子更是没记住多少。
如今顾秀才这么一说,她才想起这个这个事。
姜禾抽泣的擦擦眼泪,她从小就比不上大姐,比不上三弟,也比不上姜余,她知道自己很笨,什么事都干不好,胆子又小,可能这次从家里跑出来已经是她最勇敢的一次了。
姜禾现在真的很感谢姜余,幸好她碰上了姜余和顾秀才,要不然她今晚真的就要露宿街头了。
姜余看着姜禾抽泣的模样,一时间对她很是同情。
其实现在想起来,当初在大伯家对他好一些的首先是奶奶,然后便是姜禾。
但是奶奶脾气软,反而事事都会被作为儿媳妇的大伯母压一头。
大伯是万事不管的,大伯母看自己不顺眼,大姐性格要强和大伯母一个脾气。
三弟为人冷漠,最小的四弟是个调皮捣蛋最知道家里哪个人好欺负。
只有姜禾,她就像是家里的隐形人一样,除了自己以外,大伯母买了什么好吃的都是给其他三个分了,有了剩余的才会给姜禾,东西不够,姜禾只能和姜余一样在旁边看着。
但是,姜余万万没想到大伯母竟然会想要把姜禾“嫁”人换钱用。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是过渡章节,下一章小两口亲亲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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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姜余躺在床上睡不着,顾文承就那么静静的陪着他。
姜余翻了一个身,他非常自然的把头埋在了顾文承怀里,这些日子因为顾文承刻意引导和放纵,姜余开始慢慢习惯这些小动作。
他声音闷闷道:“其实,在我没去大伯家之前,大伯家日子过得最不好的那个人是姜禾。”
顾文承轻轻拍着姜余的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姜余说。
“大姐是大伯家第一个孩子,自然受大伯母喜爱。我听说后面大伯家想要男孩,恰巧当时我娘和大伯母前后脚都怀上了,大伯母又是去山上寺庙敬香,又是去找人算卦批字,那些人也都说我大伯母这一胎肯定是男孩。
后面月份大了,还有懂行的人说一看我大伯母的肚子就知道怀的是男胎,反倒我娘的肚子小,看上去很像女胎。”
“后面,我先出生,当时我祖父还再世,听说他老人家十分高兴,还在家里摆了酒席,然后没几个月大伯母就生下了姜禾。后面仅有一年大伯母又生了三小子后才扬眉吐气,这也导致大伯母一直不太喜欢姜禾。”
顾文承轻轻拍着姜余的背,他其实在现代社会有时候也能见到这样的家庭。
在日常生活里对一个孩子最残忍的事,有时候并不是动辄打骂,而是忽视,是处处拿他(她)和兄弟姐妹们进行比较。
这样长期的造成的心理压力,会给孩子的心理健康造成无法磨灭的伤害,从而导致一辈子无法治愈。
而在这个资源匮乏的时代,比较和忽视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吃饭上的问题。
姜余继续道:“我小时候就不太喜欢大伯家,因为在大伯家我能看见大伯母偷偷喂三弟鸡蛋,让姜禾站在旁边看。大伯母会给大姐买漂亮衣服,而姜禾却永远捡大姐剩下的衣服穿。”
姜余很疑惑,他发自内心的疑惑。
“我不懂,生男生女真的不一样吗?明明都是大伯母的孩子,她可以送三弟去读书,可以给大姐添陪嫁,为什么却偏偏想把姜禾卖掉?”
顾文承摸了摸姜余的头发,轻声回答,“我不知道,因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我不会经历这些。”也不会再让你经历一遍这样的事情。
姜余反应很大,他猛然抬起头,脸上带着惊讶的表情。
“为什么?问什么文承哥不会有孩子?”
姜余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一闪而过,却没能抓住,他紧张的看着顾文承,想听到对方的回答。
顾文承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因为我已经有你了啊。”
姜余表情一瞬间空白,此时他说不出一句话,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
顾文承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因为我有你了,所以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我曾经听人说过一句话‘陪伴是这个世界上最长情的告白’,我原本不打算这么直接了当的告诉你的,可是……”
姜余心脏砰砰直跳,他下意识觉得文承哥一定会说出来让他非常震惊的话。
顾文承道:“可是,我好想让小余你能明白我的心意。我喜欢你,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这辈子就想和你白头偕老,我不想和自己未来的伴侣过着书里说的那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生活。我喜欢的人,我就要对他好,我永远要把他放在心尖尖上。”
姜余觉得一瞬间自己像是有炮竹在自己脑子里炸开了似的。
借着隐隐透过床幔照进架子床里的月光,顾文承看清了此时姜余露出的惊讶表情,但是对方却只是惊讶,没有推开自己。
顾文承低低的笑出来,之前小余明显没开窍,所以他的对策是温水煮青蛙,他时常在心里告诉自己急不得。
再则顾文承发现姜余是个很长情的人,所以他在以往的时候基本采用的都是怀柔政策,他有自信姜余最后肯定会同意和自己在一起。
但是今天晚上的气氛实在是太好了,好到顾文承情不自禁的就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姜余表面看着阳光,但是防备心里很重;他内心柔弱善良,但也有冷硬的一面。
姜余同意让姜禾今天晚上住进家里,也可能并不是因为对姜禾有太多亲情,而是单纯的同情姜禾的遭遇而已。
顾文承也是因为看出来姜余眼里的同情,所以才借口天色不早,提议让姜禾今晚住过来。
如今,姜余主动和他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这让顾文承整个人兴奋不已,他知道姜余最后一点防备心终于松动了。
顾文承承认自己很卑鄙,选择在这个时候向姜余表明心意,但是追媳妇,自然是怎么高效怎么来,否则活该一辈子单身。
姜余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可是,可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想自己的孩子,而且爹娘他们……”
“我不在乎。”顾文承认真的看着姜余的眼睛,“即便是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期望有孩子,可是小余,我不在乎这个。”
姜余张张嘴,竟然再也说不出来什么话。
顾文承抱住姜余,拍着他的背后,试图用自己的思想来重新定义姜余原本的思想。
“所以,我也希望小余不要在乎这一点。我喜欢小余,所以我想让小余也喜欢我。”
顾文承一字一句的道:“不用害怕,一切都有我。村子里的人信奉养儿防老,小时候父母养孩子,等父母老了,就变成孩子孝顺父母。我会读书,小余会赚钱,就比如县令府有那么多伺候的下人,难道县令大人和县令夫人老了以后难道会让他们的孩子亲身伺候吗?不过是下人在一旁服侍罢了。”
黑暗的架子床里,姜余被这些话砸的整个人都晕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