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般都是等夏天去田里收花生的时候偷偷吃一些。花生顶饿,而且数量多,他吃一些大伯母也看不出来,他还能吃饱。
但是从田里新收的花生,和现在他吃到的花生味道完全不同,姜余从来没吃过这种花生,一时间房间里只有他吃花生的声音。
顾文承看了一眼对方双手上冻疮的痕迹,心里暗道一声造孽,突然他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没办法,他身子还没好全,尤其嗓子不太舒服。
姜余见状站起来去给他倒水,把茶杯递到顾文承面前。
顾文承刚想伸手去接,就听见姜余来了一句,“相公喝水。”
顾文承一口气没喘上来,咳的更厉害了。
姜余被吓了一跳,等顾文承缓过来,看着姜余道:“你年纪小,可以叫我哥哥,或者直接叫我文承哥,就行。”
姜余有些无措,喃喃的道:“可…可来的时候媒婆说,让我以后都得这么叫。”
顾文承一愣,又想到姜余冲喜的身份,笑着道:“没事,你可以直接叫我哥哥,或者文承哥,都行。”
姜余愣了一下,其实他也觉得喊“相公”有些奇怪,至少他在村里,也没见过有哪家夫妻是这么称呼的。
姜余道:“文承哥。”
顾文承松了一口气 ,道:“把你手里的水给我吧。”
姜余赶紧递回去,顾文承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踌躇了一会儿,顾文承问道:“你在之前的家里,会挨打吗?”
姜余不懂为什么顾文承会这么问,“还行,平时大伯母骂人更多一些。”
顾文承哑然,十五岁的孩子,应该是最好面子年龄段,姜余是经历过什么?才能毫无波动的说出这些话呢。
顾母此时端着盛饭菜的托盘笑着走进来,看见他们两个人在说话,而且自家儿子脸上好似多了些血色,她就更开心了。
姜余看到顾母脸上的笑容,还有那温和的眼神,立即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
顾母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这是两碗鸡汤,三个白面馍馍,还有我给小余准备的肘子切盘。”
说着她向前一步,拉着姜余的胳膊道:“以后啊,这里就是你家,有什么缺的就和我说,别拘束。文承身体还没好全,那叠肘子切盘是单独给你准备,你帮我看他,别让他偷吃。”
她两个妯娌今天都去姜家接亲了,回来就和她说了姜家的事,听的她一肚子火气。
她也不傻,昨天丈夫向她说姜家想要要换亲的时候,她就知道那王桂花是舍不得自己的姑娘,但又不想退聘礼,因此才把没了爹娘的姜余推过来的。
但是,紧接着她又听说,不知怎么的,那王桂花竟然给了姜余十两银子做陪嫁,顾母听到这里,感觉立马神清气爽。
现在看见姜余心里就是满满的欢喜,何况姜余旺她儿子,这就让她更喜欢了。
姜余被顾母这顿热情弄的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接触过这种热情,他在大伯家向来都是透明人,现在突然有人说这样的话,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文承察觉到了姜余僵硬的神情,他道:“娘放心,有小余看着我,我肯定不吃。”
顾母见儿子对姜余的态度很和善,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那你们先吃,吃完就把碗放桌上就行了,我出去招呼亲戚。”
等顾母离开,姜余的心还是砰砰直跳,整个人晕乎乎的。
顾文承起身,坐到桌子前,就见姜余还在哪里傻傻的站着。
“过来吃东西吧,等会鸡汤就凉了。”
姜余回神,坐在顾文承旁边的椅子上,见他拿起勺子开始喝鸡汤,便捧起碗也喝了一口。
鸡汤还是热的,味道香醇浓郁,一口下肚,仿佛温暖了五脏六腑,他从昨天晚上就没吃东西,中间只喝了一点水,现在猛一喝到鸡汤,便忍不住喝了几大口。
顾文承看姜余喝的急,忍不住递给他一个白面馍馍。
姜余接过馍馍,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中间还差点噎到。
顾文承给他拍了拍背,“慢点吃,还有很多,不着急。”
等吃完一个馍馍,喝完一大碗的鸡汤,姜余才反应过来,刚刚顾文承给自己拍背,便忍不住脸红。
顾文承毫无所觉,他递给姜余一个馍,“别干吃馒头,再吃点菜。”
院子外面的热闹结束,已经很晚了。
顾母过来收拾碗筷,顾文承提出想洗澡,他昨天醒过来以后,就感觉自己浑身要馊了,况且今天床上的被褥还是顾母特意新换的,他实在不想脏着往上面躺。
顾母有些犹豫,儿子身子刚好,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顾文承道:“可以往屋里放个火盆,加上最近天也暖和了些,不会有事的。”
看着儿子的脸,顾母最后还是同意了,原本顾文承想让姜余先洗,但是姜余不同意,顾文承只好自己先洗。
姜余和顾母顾父一起坐在堂屋里,顾母想着自己白天还去看了一眼姜余从姜家带过来的东西。
结果没想到那王桂花还真是抠搜的可以,那箱笼里就几件带着补丁的破衣服,其他什么都没有,于是她起身去找了一件顾文承之前的旧衣服。
“小余,你一会儿洗完啊,就穿这件。”
姜余站起来,“不用,不用,顾婶我……”
“该改口了。”顾母笑着道,“你嫁过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你该叫我娘。”
姜余抿了抿嘴,“…娘。”
顾母喜笑颜开,“唉。”
姜余又看向一边的顾屠子,“爹。”
顾屠子站起来,摸了摸口袋,掏出几个铜钱,递给姜余,“拿去,拿去。”
姜余手里握着铜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顾母道:“这是以前文承穿的旧衣裳,他早就穿不下了,你先穿着试试。等明天,我去村里向其他人换点布,给你做新衣裳。”
顾母拉着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话,姜余乖巧的坐在一边听着。
在顾文承洗完出来的时候,就见姜余坐在一个小椅子上,母亲拉着他的手正说话。
顾父去灶房提热水,顾母则进去给浴桶换水,姜余想要去帮忙,被顾母拦下,只能在一边干看着。
等顾母说好了,他后面进去洗澡。
姜余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一直到他进来浴桶,热水覆盖住身体,他才回神。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今天吃了饱顿饭,没人挤兑他,收了爹给的铜钱,娘还说明日说要给他做新衣服。
姜余洗了把脸,总感觉飘忽忽的不太真实。
【作者有话说】
攻: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露出手背和胳膊上冻疮、淤青的小鱼:相公刚刚说什么?
攻:没什么。花生好吃吗?我再给你剥些。
表面上的攻(沉着冷静)
背地里的攻(我刚刚可真该死啊)
和各位宝宝说一下称呼,女孩,一般叫姐儿,比如姜家的二女儿叫禾姐儿。
男孩一般称为为哥儿,比如姜余,叫余哥儿。
顾文承也被家人叫承哥儿。这些都是家里人亲近的叫法。?
水是被换过的,温热的水流把姜余整个包裹住,他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舒服过。
在洗好以后,姜余准备把倒掉,然后就被顾母拦住。
“你头发还湿着,赶紧去东侧屋烤火,别得风寒了。”
东侧屋是顾家父母的房间,顾文承此时正坐在一把椅子上烤火,手里拿着一本书。
火盆中微黄的光,照在他身上,像是在他的周身笼罩了一层黄色的纱衣。
见姜余被顾母推进来,顾文承朝他招手。
“过来烤烤火。”
刚刚趁着姜余不在,顾文承从母亲那里得知了一些关于姜余的事,他便知道,眼前这个性格乖巧的小孩还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可怜。
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房子田地都给了大伯一家,他自己则是在大伯家讨生活,现在又被大伯一家“嫁”了他。
顾文承叹一口气,虽然古代社会不发达,尤其的农户人家,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但是面前的姜余,明显是日子过的不好。
明明才十五岁,但是那从双手上的痕迹来看,平时恐怕没少干活。
而且,虽然母亲没明说,但他也能猜出来,姜余应该是被姜家推出来冲喜的。
要不是自己从这具身体里醒过来,姜余小小年纪一进门就得做个寡夫了。
这么想着,顾文承看着姜余的眼前,完全像是在看一个小可怜。
姜余觉得自己应该主动一点,刚刚接触了一下,他发现婆母公爹都是和善人,因此他决定也要试着和相公打好关系。
“文承哥在看论语吗?”
顾文承有些惊讶,“你识字?”
姜余点头,“我娘识字,小时候教过我一些。大伯家的老三读书识字,有时候他在院子里教老四念三字经,我再旁边听,听多了以后便记住了。”
顾文承没想到姜余还是个小学霸,只是旁听就能认字了。
“很厉害。”
姜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
“我只是看得到懂,还不会写。”
顾文承却认为姜余很谦虚,“写字需要长期练习,等我身子好了,我教你。”
姜余这下是真愣住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教…教我?”
顾文承点了点头,他觉得姜余这个年纪,正是读书的时候。
顾文承道:“读书识字可增加见识,也能学习其中道理,你现在年纪小,读书对你百无一害。”
姜余呆呆的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顾文承压根不给他拒绝的余地,直接把事情拍板定下。
第二天,姜余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他感觉浑身都十分舒坦,周围暖洋洋的,身下是软绵绵的。
不想睁眼,想再睡会儿。他忍不住翻了一个身,意识慢慢回笼,睁开眼睛就看见身边的顾文承。
姜余一下坐了起来,他想起来了,自己昨日已经成婚,现在是到了婆家。
他看向窗外明亮的太阳光,感觉有些糟。
成亲第一天,他没有早起,更没有帮婆母做早饭,反而是睡过头了。
姜余急匆匆的下床,顾文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见姜余在穿鞋。
顾文承原本以为和陌生人一起睡会很不习惯,但是姜余睡的很老实,然后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怎么了?”顾文承问。
姜余穿好鞋,看向顾文承,“我起晚了,文承哥你继续睡,我出去看看娘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姜余急匆匆走出去,就见顾母坐在院子里正在缝东西。
姜余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他完全错过了干活的时辰。
顾母看见姜余后,笑着道:“醒了呀,灶房给你们留着饭,快去吃吧。”
姜余抿抿嘴,“娘,明天早上我不会再起这么晚了。”
顾母听到后先是一愣,接着笑出来,“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客气。家里又没什么重要的活计,不用你早早起来干活。”
顾文承此时也从屋里走出去,他先是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活动了一下四肢。
前天醒来的时候,他感觉浑身无力,四肢酸痛。
昨天倒是好一些,但还是腿软脚软,心口发闷。
可今天醒来以后,倒是感觉好了不少,就连呼吸都感觉轻松了一些。
顾母看见儿子,惊喜的道:“今天感觉身子好些了吗?”
顾文承笑着道:“感觉好多了。”
顾母笑着拉住姜余的手,“哎呀,看来小余还真是我们家的福星啊,你这么一来,文承的身体就好了。快快,去灶房吃饭。”
姜余被顾母的热情弄的更加手足无措,顾文承低头笑笑没反驳。
顾屠子家的饭食很不错,鸡蛋,白面馍馍,小米粥,昨天没吃完的肉菜,顾母还特意用油炒了一盘鸡蛋咸菜。
因为姜余和顾文承两个人都起晚了,所以饭菜也没有往堂屋端,二人就再灶房的小桌子上直接吃。
姜余刚坐下准备吃饭,手里被顾母塞进了一个鸡蛋。
顾母道:“小余多吃些,看你瘦的,胖些才好看。”
顾文承闻言,点头附和,“的确是得多吃些。”
姜余看着手里的鸡蛋,表情有些怔愣。
以前在姜家的时候,鸡蛋是轮不到他吃的。
家里的鸡蛋要给读书的姜知遇和年纪最小的姜旭吃,有时候大姐姜瑞莲和姜禾两个人会分一个鸡蛋,剩下的鸡蛋大伯母会攒起来,等攒到一篮筐以后,就拿到县城卖钱。
姜余只有在很小的时候吃过鸡蛋,其实他现在已经忘记鸡蛋是什么味道了。
“吃啊,一会就凉了。”
顾母坐在灶房门前的小凳子上,手里一边缠线,边催姜余吃鸡蛋。
姜余小心翼翼的在鸡蛋上咬了一口,蛋白的味道顿时充斥他的口腔,很好吃,怪不得大伯母总是攒下给家里两个男丁吃。
嗷呜,姜余这次咬了一大口,他现在也能吃上鸡蛋了。
吃完饭,顾母背起一筐的棉花,带着姜余去大嫂家换一些布,顺便让她熟悉一下村里的亲戚长辈。
顾文承因为身体还没完全好,就留在家里。
姜余一路跟着顾母,碰见了几个村里的阿叔阿婶,顾母向他介绍这些人,没一会儿就到了大嫂家。
大哥顾满金比顾屠子大十多岁,今年五十多,家里有三个孩子。
大女儿前些年就嫁出去了,二儿子成亲多年,并且在县城经营着一家米粮铺子,平日里不回村,现在就小儿子顾文渊在家跟着父母住。
大嫂看见顾母身后的姜余惊讶了一瞬,接着这拉着姜余道:“太瘦了,以后得多吃点。”
顾母笑着道:“可不是嘛,我第一次见小余这细胳膊细腿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想着以后得多让他吃些。文渊小子呢,不在家?”
金大嫂道:“一大早就出去疯了。让他去小河村邹童生那边上课,他竟然还逃课,气的你大哥打了他几次,但还是不去。整天去山上疯玩,和老二家的文华一起打鸟打兔的,我现在看见他就头疼。他在读书上要是有你家文承一半用功,我和你大哥也就不用操心了。”
顾母道:“十二三岁男孩,喜欢跑喜欢跳的也正常。”
一边说话,金大嫂一边又从屋里搬出来两个小凳子,然后看向顾母背篓里的棉花。
“你这是?”
顾母拉着姜余坐下,“我记得大嫂你那边还有棉布,就想着用棉花换一些,给小余做两身衣裳。”
姜余惊讶的睁大眼睛看向顾母,赶紧道:“娘,我不用的。”
顾母道:“小孩子家家的就得打扮好看些,家里还有些红土根,到时候染一下色,过段时间天气暖和了,你正好能穿上。”
金大嫂想起昨天的事,就明白妯娌为啥这么着急给姜余最衣服了,恐怕是姜余从姜家来时,没带来什么像样的衣裳。
“我这里正好还有些棉布,做两身衣裳是可以的,不过你这棉花我就不收了,几尺棉布而已,我可不收你东西。”
顾母拦住她,“你这是什么话,你不收棉花,我以后还怎么经常来你这里换,你收下,一定得收下。”
两个妇人拉拉扯扯的推辞,姜余在一边压根插不上话。
等顾母带着姜余回去时,金大嫂走出门送,拉着姜余的手,热络的道:“往后有什么缺的,你就只管来我这里要,要是我这里没有的,还有你二婶那边呢。都是一家人,平日里不用太客气。”
姜余招架不住这种热情的长辈,又不知道怎么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等顾母和姜余离去的身影消失,金大嫂刚想往家里走,就见邻居家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妇人带着一个丫头走出来,那妇人手里还抱着洗衣盆。
金大嫂就像是没看见她们两个一样,转身就要回去,就听见邻居周婶开口。
“吆,刚刚是顾屠子家的领着新过门的来了吧。”
金大嫂脚步一顿,接着转身看向周婶,之前周婶对待三弟妹家殷勤的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打的什么主意。
她是想把自家闺女嫁给顾文承,可惜三弟家的儿子早早就和小河村的姜家定了亲,就一直没松口同意。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这些年来往说话,一起洗衣赶集的,谁也知道顾屠子家的王翠芝和周婶感情不错。
但前些日子文承差点得病死了,这周家婶子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
还在村里乱嚼舌根,“冲喜”的事,就是最开始从她嘴里传出去的,气的金大嫂直接和她大吵了一架。
金大嫂笑着道:“可不是嘛,昨日我那侄子刚拜堂,今天翠芝就领着余哥儿来换布。说是,过段时间天气就暖和了,她准备给余哥儿做两身新衣裳。”
“拜堂?文承哥的身子好了!”
周婶身后的女孩惊讶的开口。
金大嫂看了她一眼,心里畅快,脸上却不显。
“早就好了啊,不过是吹不得风,就没亲自去接亲,昨日我那侄子亲自拜堂,村里人也都看见了。说起来,我那侄子本来也没病的多重,只不过我三弟家就那么一根独苗,加上读书人身子金贵,和咱们这些整日里去耕田种地的泥腿子不一样。他一病啊,全家人反应都大了些,这才闹的乱糟糟的。”
周青青急了,她向前一步,语速急促,“不是说娶亲冲喜吗?”
金大嫂笑着道:“什么‘冲喜’啊?青姐儿你小小年纪,竟然信这些没根据的话。要是冲喜有用,这天底下的人生病以后就不用抓药看大夫了,全都去‘冲喜’得了。”
说完金大嫂转身回去,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反正她们家可从来都没往外说过要“冲喜”的事,去姜家提亲,对外说的也是求娶。
虽然现在聘回来了一个男媳妇,但那也是他们正儿八经聘回来的。
谁让周家的母女二人前几天恶心她。平日见三弟家过的好,便巴巴的凑上去,一看人家落难了,就迫不及待去踩一脚,母女俩都不是好东西。
金大嫂进门以后,周青青在一边急的跺脚。
“娘,不是你说文承哥生了重病,恐怕不能好了吗,怎么金婶子说他没事?”
顾文承可是村里唯一的童生老爷,人长的又不错,而且顾屠子家日子又比一般农户宽裕,周青青早就对顾文承芳心暗许,一心想要嫁给顾文承。
周婶自然也想要一个读书人做女婿,这些年没少巴结顾屠户家,可惜顾屠户家里一直不松口。
前些日子,顾童生重病,眼瞧着人就不行了,周婶就起了别的心思,周青青虽然伤心,但是她也不想嫁给一个死人,因此就仅仅是伤心罢了,可是今天竟然听金大嫂子说,顾童生的病,竟然好了。
可是,一个重病卧床的人,怎么能突然好了呢,周婶心里也直打鼓。
“没错啊,当时我看的真真的,那顾童生当时就是快死了。”
周青青快急哭,“可是现在文承哥病好了。”
周婶看着女儿着急的样子,咬牙道:“别慌,说不定她是胡说八道,顾童生当那病成那样子,还能说好就好?”
周青青这下是真被气哭了,“可是,文承哥已经成亲了啊。”
周婶子只能安慰道:“聘了一个契弟而已,算不得成亲。”
周青青这才勉强止住眼泪,“真的?”?
顾母和姜余回到家,就看见顾文承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看书。
顾母立马走过去,急忙道:“春日里风大,你怎么在院子里坐着?”
顾文承笑道:“院子里敞亮,坐这里看书也舒服。”
顾母见顾文承的确没事,便没再多说什么。
顾文承看见姜余手里的白布,“这布,还得染色吧?”
顾母点头,“是啊,家里还有一些红土根,用红土根染出来的颜色鲜亮,余哥儿穿上正合适。”
顾文承也知道几种古法染色,他上大学时,同宿舍的一个舍友是服装设计专业,其中一门课便是扎染,偏偏那位舍友还是个色弱,一门专业课挂了两年。因此,他对染色也不陌生。
但是他记得长坪村好像没有自己染色的技术,农户人家自己织出来的白布,要不然就花钱让人帮忙染色,要不然就直接卖给县城的布坊。
不过,红土根是什么?难道是这个世界独有的染料吗?
等他看见顾母从灶房拿出几个红土根后,微微愣了一下,如果他没认错的话,这不是甜菜根吗?
说到甜菜,那用处就大了,在南方甘蔗是主要的制糖原材料,而在北方,甜菜则是主要的制糖原材料,甜菜种植简单,不挑土地,产量也高,且除了制糖以外,还可以酿酒。
原身是个五谷不分的,记忆力压根没有红土根这种东西,可是他不一样,甜菜这些东西,他可太熟悉了。
姜余听娘的话,去打水,然后再把棉布放在装水的盆子里浸湿。
顾母拿出的“红土根”一个得有两斤重,她把红土根表面的泥土稍微洗洗,然后削皮。
而姜余就在一旁帮忙剁碎,原先在姜家的时候,他也做过这种活,因此非常熟练。
顾文承拿起被姜余剁碎的一块“红土根”,艳红的汁液立马染红他的手指。
把红土根放在鼻尖闻了闻,的确是甜菜根的味道,咬了一小口。
嗯,就是甜菜根的土甜味,只不过没有他在现代社会吃到的那么甜而已,但是这甜度也可以了。
姜余看见他吃了一口,立马惊道:“文承哥快吐出来,红土根不能吃?”
因为红土根颜色太红亮,切开以后红色如同鲜血一般,村里人说这种颜色鲜艳的东西都毒。
之前把这东西贩卖过来的货郎也说过,红土根是用来染布的。
顾母也吓了一跳,“哎呦,你怎么就吃了,快吐出来,去漱漱口。”
顾文承笑着道:“放心,我认识这东西,它还有个名字叫甜菜,能吃,没毒。”
姜余眉头皱起,红土根这东西竟然也能吃吗?
顾母也不知道信没信,她现在过分担心儿子的身体,眼看着儿子要好了,万一再出什么事,那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顾文承道:“娘还记得,当场我年随夫子去南方郡县游学的事吗?我在那里曾经见过这东西,当时就觉得很稀奇。刚刚我又确定了一下,没想到这就是我曾经在别的地方见到过的甜菜。”
顾文承这话也不怕顾母和姜余不相信,他主打一个信息差,前几年私塾的学生的确跟着夫子坐船去南方郡县游学过,那地方距离此地有千里之遥,古代交通不便,很多东西自然传不到这里来,因此他说这话,相信也没人能去验证真假。
“这东西真能吃?”
顾母有些怀疑的看向那些红彤彤红土根,怎么看怎么怀疑。